文/譚夏陽

本文講述的是《京劇臉譜》系列郵票發(fā)行中歷時十余年的一波三折，從一枚小小的郵票中折射了時局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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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譜是中國戲曲的 LOGO，憑借其鮮明的視覺特色，當仁不讓扮演起中國戲曲“標志”的角色。臉譜在京劇和川劇兩個劇種中，具有突出的藝術地位。在國外，它還是國粹京劇的指代。

臉譜是一種用于舞臺演出時的化妝藝術。不同的行當，情況有所區(qū)別?！吧小薄暗┬小泵娌炕瘖y簡單，略施脂粉，叫“素面”“潔面”“俊扮”。而“凈行”與“丑行”面部繪畫比較復雜，特別是“凈”，都是重施油彩，圖案復雜，因此被 稱為“花臉”。而“丑”，會在角色鼻梁上抹一小塊白粉，俗稱“小花臉”。

戲曲中的臉譜，主要指“凈”的面部繪畫。凈角人物大 都有特定的譜式和色彩，以表現(xiàn)人物的個性，如紅色表示忠 勇，黑色表示嚴肅，白色表示奸詐等。

臉譜郵票的故事，要追溯到 20 世紀 60 年代。1962 年，正值京劇大師梅蘭芳逝世一周年之際，郵票發(fā)行部門決定以此為契機把京劇從現(xiàn)實大舞臺搬進“方寸小舞臺”，發(fā)行《梅 蘭芳舞臺藝術》紀念郵票一套。這套郵票在海外受到極大追捧，影響力大大超出了預期，成為宣傳中國文化的一個很好的例子。

第二套京劇郵票，由此提上發(fā)行日程。這一次，京劇臉譜中選。只是誰也未曾料到，“臉譜”郵票的發(fā)行迂回曲折，歷經(jīng)質(zhì)疑爭論、推遲印制、取消發(fā)行、悉數(shù)銷毀的過程。然后，又是峰回路轉(zhuǎn)，再度繪制，重新發(fā)行。輾轉(zhuǎn)了十六載， 郵票才得以面世。

與這套郵票的沉浮命運連在一起的，是它的設計者劉碩仁先生。1963 年，劉碩仁開始著手設計“臉譜”郵票。當時，劉碩仁征詢了文化部門和各相關專業(yè)單位的意見，同時得到了戲劇界馬彥祥、周貽白、翁偶虹、裘盛戎和李少春等老前輩的熱心指導。經(jīng)過反復研究，最終確定了八個“凈角”臉譜作為郵票的圖案，分別為 ：孟良、李逵、黃蓋、孫悟空、 魯智深、廉頗、張飛和竇爾敦。

話說功夫在詩外，一點也不假。每次演出之前，凈角演員都要根據(jù)演出需要，為自己勾畫角色的臉譜。演出前的后臺，是劉碩仁最喜歡去的地方，并且一待就是大半天。他通過細細揣摩，漸漸掌握了一些專業(yè)的勾畫技法。但在設計當 中，他并沒受到這些技法的限制，而是敢于突破，把年畫、彩塑、剪紙等藝術形式的長處也融匯到設計中去，使設計原稿在人物色彩、畫面布局等方面更富舞臺韻味。

關于京劇臉譜的表現(xiàn)，其實有兩種形式可供考慮，一種是只展示臉形，另一種是帶髯口等行頭。劉碩仁選擇了后者，以增強臉譜郵票的舞臺感。加上行頭以后，票中的圓形臉龐也顯得“方正”起來—這種視覺上的“方”，與票形的“方” 配合起來相得益彰。

1963 年 7 月中旬，劉碩仁完成了圖稿繪制。 7 月 20 日，郵票發(fā)行局將圖稿函送到中國戲曲研究院征求意見。不料幾天之后，中國戲曲學院（中國戲曲研究院與中國戲曲學院，是“一個機構兩塊牌子”的關系）的一個復函，引發(fā)了一場關于京劇臉譜藝術的美丑之爭。

在復函中，中國戲曲學院表示 ：“希望能在郵票上全面 地介紹京劇人物的造型，而不只局限于臉譜。如果只是介紹臉譜，外國人可能只有片面了解，認為戲曲化裝只此一種，是極‘野蠻’的?！币虼?，他們建議郵票的圖案中要有生、旦的俊扮化裝。同時來函也否定了魯智深、竇爾敦兩幅設計。

這也是對“京劇臉譜”郵票題材與設計的一種否定。

究竟京劇藝術的突出代表是什么？應該以何種郵票語言進行詮釋？這讓劉碩仁和郵票發(fā)行局的同事陷入困惑。為了將問題搞清楚，郵票發(fā)行局展開了一系列廣泛的社會調(diào)查。

他們發(fā)現(xiàn)，當時京劇臉譜也以石膏像、剪紙、選集等形式大 量出口國外，頗受歡迎。同時，我國外文報刊還專門介紹過臉譜藝術，在國外已有了一定影響。此外，海外的僑胞也一致反映，作為一種藝術形式，京劇臉譜在國外是深受歡迎的，不曾引起所謂“野蠻”的誤解。

郵票發(fā)行局領導對此也深為重視，副局長宋興民就此問題直接與文化部藝術局副局長馬彥祥商酌，并將設計圖稿送 交他征求意見。馬彥祥在看過圖稿之后，特別致函宋興民，對這套郵票的設計給予了明確肯定。

信件內(nèi)容如下 ：

宋局長 ：

臉譜設計大幅未還。這套設計我覺得很好。有的同志考慮出國是否有問題，我以為是不必要的。京劇出國 多次，從來不曾發(fā)生臉譜問題，《中國建設》雜志且曾專文介紹過京劇的臉譜。據(jù)反映，很多外國讀者認為臉譜 富有我國民族色彩和民族風格，是中國戲曲藝術的一個很大特點。至于魯智深和竇爾敦的形象問題，現(xiàn)是根據(jù)我們舞臺上的規(guī)定設計。似乎也沒有“避諱”的必要。八張臉譜中，我只覺得魯智深的那張縮小后，面型不夠干凈和美觀，是否還可以改進些？

這只是我個人的一些不成熟的意見，供您參考。

此致

敬禮

馬彥祥

1963 年 8 月 20 日

經(jīng)過審慎考慮，郵票發(fā)行局最終形成統(tǒng)一的處理意見：仍保持京劇臉譜的特點，不再加生、旦，生、旦、丑等角的化裝，以后再考慮單獨發(fā)行。1963 年 8 月底，郵票發(fā)行局綜合了對《京劇臉譜》郵票設計圖稿的不同意見，以及發(fā)行局最終的處理意見，正式呈報郵政總局。1863 年 8 月 31 日，郵電部召開第 339 次部長辦公會議，在聽取了宋興民的匯報說明之后，做出決定：《京劇臉譜》特種郵票準予印制發(fā)行。

這場“關于臉譜的野蠻之爭”，雖以臉譜的勝利而告終，不過事后人們發(fā)現(xiàn)，《京劇臉譜》郵票最終被取消發(fā)行。這一事件負有延誤時機的責任?！毒﹦∧樧V》郵票最初計劃于 1963 年發(fā)行，直到 1963 年 9 月郵票發(fā)行局在確認了不會再有大的變動之后，才為《京劇臉譜》正式編排了“特 62”的郵票志號，向郵票廠發(fā)出訂印公函。在訂印公函中，發(fā)行局明確表示這套郵票應在 1964 年 2 月中旬全部印制完畢。即是說，如果中間不出紕漏，那它最遲將于 1964 年 4 月發(fā)行。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印制過程中，又出現(xiàn)了一連串問題。《京劇臉譜》郵票采用膠版彩色印刷，剛開始使用的膠版紙伸 縮性較大，導致印刷時套色不準。不得已只能更換紙張，換上工廠所存的另外幾種涂料紙試印。雖然套色問題得到了解決，但又在打齒孔上遇到了無法克服的情況——由于紙張問題，齒孔難以達到質(zhì)量要求。解決的辦法，唯有等到 4 月底造出新紙之后再進行試印。

待正式印制，時間又過去了 5 個月。此時北京郵票廠因印刷任務緊張，于 1964 年 7 月提出要求將《京劇臉譜》原定的發(fā)行印數(shù)由 2900 萬減少到 2000 萬，以保證 10 月底按時交票。鑒于對這套郵票的發(fā)行前景充滿信心，郵票發(fā)行局領導明確表示不減量，按原訂數(shù)印制。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著實讓人始料不及。

1964 年，在郵票即將發(fā)行之際，《集郵》雜志刊登了有關這套郵票的介紹和發(fā)行計劃，可沒想到，這篇稿子惹來了批判。

當時，全國各地都在上演革命現(xiàn)代京劇。 1964 年 8 月 1 日，《人民日報》發(fā)表了《把文藝戰(zhàn)線的社會主義革命進行到底》，其中指出 ：“京劇究竟為誰服務？是表現(xiàn)新時代的主 人—工農(nóng)兵，還是表現(xiàn)舊時代的主人—帝王將相、才子佳人？這是一個根本的問題?！蔽恼伦屶]票發(fā)行局的領導頗感意外和緊張。他們覺察到，《京劇臉譜》郵票的內(nèi)容與當時的 文藝政策發(fā)生了矛盾。郵票的發(fā)行問題，不得不重新考慮。

1964 年 10 月初，郵票發(fā)行局電話通知北京郵票廠暫停印 制《京劇臉譜》郵票，等候處理。此時八枚郵票當中，已印制好了七枚，剩下一枚“魯智深”還在印制中。

郵票發(fā)行部門意識到，在當時的環(huán)境下發(fā)行這套郵票會有風險，但仍然想方設法尋找適當?shù)臅r機。畢竟，《京劇臉譜》郵票從選題、設計到正式印刷已歷經(jīng)三載有余，郵票發(fā)行局上下對其傾注了極大的心血，在情感上難以割舍。

在觀望與猶疑中，時間又拖延了近 2 個月。郵票發(fā)行局面臨的抉 擇是，要么恢復生產(chǎn)，要么將印制好的郵票全部作廢。抱著一線希望， 郵票發(fā)行局于 12 月 4 日向上級遞交了《關于“中國京劇臉譜藝術”郵票的請示》，提出兩種解決方案 ：其一， 全部作廢銷毀，不再發(fā)行，并對經(jīng)濟損失作了估算，大約是六萬元 ；其二，為了避免經(jīng)濟損失和考慮到外界已有所知，應選擇較適宜的時機發(fā)行。

12 月 8 日，郵政總局局長榮健生正式通知發(fā)行局 ：“黨委今天討論后，決定銷毀。請即遵照執(zhí)行?！?/p>

真是造化弄人，《京劇臉譜》郵票的印制緊趕慢趕，卻撞上了槍口。至此，銷毀的命運已成定局，印好的郵票和設計圖稿在通縣造紙廠進行清點銷毀。三年多的心血瞬間化為紙漿，劉碩仁和同事當時的心情可想而知。

在銷毀的過程中，由于郵票帶有背膠，容易粘連在一起，有些較小的紙塊膠結成疙瘩，因為無法溶化而沉底。這些沉底的疙瘩，被當成垃圾排放到廠外，被人撿拾而流入社會，成為世人矚目的珍郵。最后，“特 62”的郵票志號被《工業(yè)新產(chǎn)品》郵票代替。

有人說，藝術無限的生命力表現(xiàn)在，就算中途夭折，它也能再度發(fā)芽。《京劇臉譜》郵票的際遇就驗證了這句話。

隨著郵票發(fā)行領域的“撥亂反正”工作不斷深入，1979 年 6 月，《京劇臉譜》郵票的選題再度被提出，并列入了郵票發(fā)行計劃之中。郵票撤銷之后，還能夠重新獲得發(fā)行的機會，這在當時沒有先例。由此也說明了三點 ：第一，《京劇臉譜》 郵票的夭折，令人痛惜和同情 ；第二，“京劇臉譜”這個題材， 其所蘊含的藝術魅力是無窮的 ；第三，郵票的設計的確出彩， 具有舍我其誰的藝術效果。也正由于最后一點，才有了后來郵票發(fā)行局的共識：郵票按 1963 年的圖稿重新繪制。如此看來，前面的努力總算沒有完全白費。

這個決定讓劉碩仁悲喜交加。喜的是《京劇臉譜》郵 票重獲新生，悲的是當年的郵票設計原圖早已銷毀，只有一套郵票簽樣僥幸保存了下來，但也不全，獨缺“魯智深”一枚。

按照規(guī)定，郵票發(fā)行局每發(fā)行一套郵票，都會將郵票圖稿和簽樣存檔，為將來建立郵票檔案庫而準備?！拔母铩逼陂g，這些珍貴的檔案保管得極為粗陋，其保管的場所簡直與生產(chǎn)隊的倉庫無異。它們能免于粉塵的腐蝕與蟑螂老鼠的啃咬，實屬萬幸。1985 年，郵電部為這些檔案正式安置了一個家，成立“中國郵票博物館”，由時任郵票設計室主任孫少穎先生調(diào)任館長。

在博物館整理檔案的時候，“魯智深”的存檔簽樣重新浮 出了水面。

從存檔簽樣承載的信息可知，此枚簽樣應是一份在郵票停印之后，作為檔案存樣補充存檔的存樣。可能因為是補存，沒與其他幾枚簽樣放在一起，加上當時檔案管理不完善，以致一度遺失。對于新版臉譜郵票來說，這枚“魯智深”存樣是一位缺席者，也是一位遲到的見證者——此時已是 1985 年，《京劇臉譜》郵票已發(fā)行了好幾年。

當時沒有別的辦法，“魯智深”一圖唯有重新設計。

“魯智深”郵票角色原型取自京劇《野豬林》，講述北宋 年間，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被太尉高俅陷害，發(fā)配至滄州充軍。途中，高俅又密令解差在野豬林內(nèi)將林沖殺害，不料被林沖的結義兄弟魯智深搭救。在風雪交加的山神廟中，林沖手刃了仇人陸謙，然后與魯智深同上梁山聚義。

京劇中的魯智深為花臉，最初由花臉郝派創(chuàng)始人郝壽臣扮演，后由郝派傳人，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袁世海繼承演出，影響甚廣。

為了設計好這個角色，劉碩仁特地找來了京劇彩色影片《野豬林》觀摩，深入了解角色的動態(tài)形象。在一些具體細節(jié)上，他還特意向魯智深的扮演者袁世海請教，并得到了袁先生的熱心解答和悉心指導。

由于七枚臉譜郵票是按照原先的簽樣重畫的，唯獨“魯智深”一枚與舊版有著明顯的差別。首先是頭箍，原來為月牙尖角向上，后來變成了羊角形。面部來看，新版的輪廓更加細致分明。而兩者最大的區(qū)別在于服飾 ：舊版是棕色僧袍， 中間飾以白邊，顯得粗獷大氣 ；新版的服裝飾以黃色頸巾，顯得文雅一些，僧人的色彩似乎有所減弱，看起來更像一個行者。

這是設計者根據(jù)角色當時的行頭變化而作出的相應改變。由此可見，京劇表演藝術也一直在演變中。

“魯智深”停印后的補送存樣，一度遺失

這次《京劇臉譜》郵票的發(fā)行，與上次的命運多舛相比，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郵票從選題的提出到設計印制完成僅用了半年時間，發(fā)行于 1980 年 1 月 25 日。

京劇臉譜，中國人民郵政

1980年發(fā)行

兩次設計同一套郵票，這在中國郵票史上也僅只劉碩仁一人。為此，劉碩仁感慨萬千，“忍不住”在 1980 年第 2 期 的《集郵》雜志上撰文《兩次設計“京劇臉譜”郵票》：

“粉碎‘四人幫’，我們的郵票也得到了解放。為撥亂反正，我根據(jù)這場浩劫后僅存的七種《京劇臉譜》郵票樣張，重新繪制了孟良、李逵、黃蓋、孫悟空、廉頗、張飛和竇爾敦。因魯智深臉譜原稿和票樣均被破壞無遺，所以我在這次設計繪制魯智深臉譜圖稿時，還觀看了彩色影片《野豬林》，請教了著名京劇演員袁世海同志，并得到他的大力支持和熱心指導。在 80 年代第一個春天，在我們祖國的百花園里，幾遭摧殘的 《京劇臉譜》這朵小花，又重新獲得了新生。”

作為中國傳統(tǒng)戲劇的獨特藝術，臉譜有著不可替代的魅力，從海峽兩岸暨香港、澳門不約而同地發(fā)行這一郵票選題 就能窺見端倪。在大陸撤銷發(fā)行舊版《京劇臉譜》郵票的第 二年，即 1966 年，臺灣地區(qū)推出了《中國戲劇臉譜》郵票，一套四枚，表現(xiàn)的分別是《將相和》中的廉頗，《古城會》 中的關羽，《長坂坡》中的張飛，以及《天女散花》中的如來佛。

《京劇臉譜》第五圖原圖稿與第八圖原圖稿

與大陸臉譜郵票相異，這套郵票采用了第一種表現(xiàn)方式， 即以臉型來表現(xiàn)臉譜，雖然舞臺味道少了一些，倒也顯得純粹和干凈。更重要的是，裁去了一些枝蔓，臉譜的形象相對放大和突出，具有更強的視覺沖擊力，令人過目不忘。

在底色的處理上，這套郵票也有過人之處 ：根據(jù)形象性格的不同，設計者為每個臉譜襯配不同的底色，票幅之內(nèi)協(xié)調(diào)和諧，整體平衡統(tǒng)一 ，殊為不易。

香港地區(qū)也不甘人后。在表現(xiàn)臉譜藝術性的同時，還賦予其一定的功能意義，為臉譜郵票的出場提供體面的舞臺，才是港人的務實思考。這個舞臺，就是香港藝術節(jié)。

香港藝術節(jié)是一個涵蓋各個文化層面的藝術盛會。1974 年的香港藝術節(jié)以中國戲劇臉譜郵票作為宣傳的主體形象，這是一個相當精妙的創(chuàng)意。

《香港藝術節(jié)》郵票一套三枚，同時還推出一枚大會紀念小全張。郵票以京劇臉譜的形式展現(xiàn)了孫悟空、關羽和包拯的藝術形象，色彩濃烈，十分討彩。相比臺灣版的簡潔干練，內(nèi)地版配飾的恰到好處，香港版可謂不畏紛繁。戲班里有句行話，稱作“做戲要做全套”，既以臉面示人，何不配上服飾？當然也不能喧賓奪主，要表現(xiàn)的主體到底還是臉譜，半身服飾已然足夠。郵票最終以半身像為主，臉譜居中，顯得端莊大方，獨具傳統(tǒng)韻味。

《香港藝術節(jié)》，香港郵政署

1974 年發(fā)行

整套郵票看似繁雜，但如果仔細觀察我們會發(fā)現(xiàn)，郵票的圖案是左右對稱的，上下也能找到平衡點，視覺效果繁而不雜，井然有序，頗見功力。這個設計，無疑是成功的。

四套同題郵票之所以能引來大片的喝彩聲，除了題材優(yōu)秀的原因之外，還有彼此都在“飆設計”的因素在，前面已經(jīng)在叫好了，后來者總不能讓人喝倒彩吧？于是紛紛卯足了勁，非得來個“滿堂紅”不可。

澳門臉譜郵票在最后發(fā)行，雖然沒了后顧之憂，不過壓力卻是空前大，因為需要力避陳規(guī)。

既然拾人牙慧的事咱不做，那澳門就來個兵行險招吧。 首先它的表現(xiàn)形式敢于大膽創(chuàng)新，與前面幾套相比有著實質(zhì)的超越。郵票設置為四枚，白色襯底，以臉譜為表現(xiàn)主體， 這本無新意，但獨特之處在于特寫的臉譜旁，輔以人物的整 體形象，與臉譜相互襯托，互為補充。這種表現(xiàn)方式，與集郵極限片的制作方法有些類似，十分取巧。別忘了，臉譜本屬于舞臺，它理應回歸到角色中去。

其次，郵票的設計細節(jié)也可圈可點。比如人物角色的姓名，采用傳統(tǒng)印章來表現(xiàn) ； “澳門”的銘名，亦采取古代書法字體來書寫 ；票中，英文占了文字的絕大部分，與中國傳統(tǒng)的圖案配合起來，顯得韻味十足。

小型張的設置，更是加分之舉。設計形式雖與郵票相似，然而小型張以灰色襯底，似乎沉穩(wěn)不少。并且一反常態(tài)，不以臉譜特寫為畫面主體，而是將視覺焦點落在了人物角色的臉上，于是旁邊特寫的臉譜圖案，反倒成了角色的背景，一個映襯。

只要觀察小型張郵票截取的位置，整個設計意圖就 一目了然了。這是設計者利用小型張票幅大的特點而作出的巧妙設計。

《中國戲曲-臉譜》，澳門郵電CTT

1998年發(fā)行

《中國戲曲—臉譜》小型張，澳門郵電 CTT

1998 年發(fā)行

澳門版臉譜無疑也是成功的。當幾套臉譜郵票擺放在一起，也大有相映生輝、惺惺相惜之感。

京劇臉譜見得多了，那么大家見過粵劇臉譜嗎？在海 外，粵劇的流行程度比京劇似乎還要高。2018 年，“ 第 35 屆亞洲國際集郵展覽”在澳門舉辦，聯(lián)合國郵政管理局決定發(fā)行一枚《粵劇》小全張郵票，邀請 90 后藝術家葉露盈來設計。

這是葉露盈第一次設計郵票，她既興奮又倍感壓力。本次郵票的題材，算是一次命題作文了，就是表現(xiàn)粵劇。深入 了解題材之后，葉露盈與主辦方商定，小全張的郵票部份采用粵劇角色的臉譜來表現(xiàn)，而背景則以“花木蘭”作為元素。

關于為什么是花木蘭，葉露盈是這樣闡釋想法的 ：“將花木蘭 作為大背景，是因為她更國際化?；咎m替父從軍的故事契 合了現(xiàn)代女性追求獨立、平等的權利意識。”

整體以紅黃配色，顯得華麗大氣又極具美感。在畫面的 左上角，葉露盈繪制的粵劇花木蘭扮相，造型參照了郎筠玉、郭鳳女等老一代粵劇藝術家演出的定妝形象。小全張而右下 角有兩個扮相截然不同的花木蘭對鏡而立，一個戎裝，一個女兒裝，可謂一剛一柔，暗示了花木蘭的雙重身份。葉露盈解釋道 ：“我希望通過具有舞臺感的繪畫設計，展現(xiàn)巾幗英雄花木蘭替父從軍，從女兒裝到戎裝的變化。”

郵票畫面上的三個主角是粵劇角色臉譜：包拯、關羽和花木蘭，分別代表著公平公正、忠誠重義、勇敢平等三種狀態(tài)。葉露盈在設計上還力求做到突破和創(chuàng)新。

首先，她以剪紙的形式來展現(xiàn)粵劇臉譜，更具中國韻味 ；其次，她采用鏤空設計，效果更加幾何化也更具現(xiàn)代感。

這枚小全張在“第 35 屆亞洲國際集郵展覽”甫一亮相， 就獲得廣大郵迷的一致好評。大家都認為《粵劇》小全張“既有創(chuàng)新，又富有文化積淀”。

至于國外，不乏以“臉譜”為題材的郵票，其中阿富汗 1999 年發(fā)行的小全張《中國京劇臉譜 星宿諧生肖》，以十二生肖京劇臉譜為題材，就極富創(chuàng)造力。創(chuàng)造力似乎屬于那些熱愛藝術的國度——那時的阿富汗，巴米揚大佛尚未被毀。

《粵劇》小全張，聯(lián)合國郵政

2018 年發(fā)行

《中國京劇臉譜 星座諧生肖》，阿富汗郵政

1999年發(fā)行

本文節(jié)選自《漫郵記：藏在郵票里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已獲出版社授權獨家首發(fā)。該書是從郵票入手，談多版?zhèn)鹘y(tǒng)文化題材郵票的設計及其背后的故事，對集郵有興趣的朋友歡迎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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