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房貸毀掉的就是錢。
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被毀掉的明明是一個人的自信，是你面對生活的底氣，是你覺得“未來還能變好”的那點念頭。

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變了，是某天早上照鏡子的時候。
我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著眼睛下那兩條黑眼圈，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被生活推著走的人，不像是在過日子，更像被罰跑三十年。

朋友問我：“你最近怎么總是垂頭喪氣的？”我說：“不知道，就是感覺自己越來越?jīng)]勁了。”

她想了想說：“是不是房貸給你的壓力太大了？”

我沉默了幾秒才點頭：“可能吧?！?/p>

不是可能，是肯定。

房貸每個月七八千，工資到手一萬多一點。算上各種開銷，我基本一年到頭都攢不下多少錢。
以前我還敢說“今年我要漲工資”“我要進大廠”。
現(xiàn)在我只敢說一句話：“求別裁我。”

有次部門聚餐，同事們在討論跳槽的事。

一個說：“現(xiàn)在行情不好，我想等明年?！?br/>另一個說：“我想轉(zhuǎn)行，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p>

輪到我時，他們問：“你呢？”

我喝了口酒，只說了一句：“我不敢辭職?！?/p>

他們好像理解，又好像不理解。
但我知道，他們誰也體會不到我那種“肩上壓著幾十年負債”的感覺。

我同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這壓力也太大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不大不大，我撐得住?！?/p>

實際上，我根本不確定自己撐不撐得住。

房貸這東西，它不需要每天提醒你，但它就在那兒。
像一個沉默的怪物，只要你松懈一點，它就能輕易把你拖下去。

有時候我跟爸媽打電話，我爸會問：“工作順不順？最近壓力怎么樣？”

我總是裝得輕松：“挺好的，就是有點忙?！?/p>

我媽說：“忙點好，忙點說明有事干。”

我聽著這話，有點想笑。
忙點好？
忙點說明有事干？
其實忙只是因為我怕自己停下來，停下來我就會想到銀行扣款，想到未來幾十年。

那不是積極，而是恐懼。

有一次我真的撐不住了，跟對象說：“要不我們別這么累了，把房子賣了算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賣了我們虧更多，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騎虎難下了?！?/p>

我說：“那我們一直這樣下去嗎？每天這么活著？”

他說：“還能咋辦？”

我們倆就那樣對坐著，誰也說不出話。
我第一次覺得，房貸不僅壓垮了我，也壓垮了我們之間那點期待。

我身邊很多朋友也一樣。
一個被裁了一次之后整個人都變得小心翼翼；
一個本來挺活潑的女生，現(xiàn)在買杯咖啡都會猶豫半天；
還有一個朋友直接說：“我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是活到房貸還清那天?！?/p>

你看，多諷刺。

我們這一代人，有的人不敢生病，有的人不敢休息，有的人不敢辭職，有的人不敢消費。
而這些不敢的背后，都是房貸。

我曾經(jīng)以為自己很努力，只要努力就能改變生活、提升自己。
結(jié)果現(xiàn)實告訴我：努力不是為了更好，而是為了不被還款日攆上。

有一次我跟閨蜜聊天，我說：“我覺得我越來越不相信自己了。”

她問：“怎么不相信？”

我嘆了一口氣：“我以前覺得自己能掙錢、能發(fā)展、能過好點的生活?，F(xiàn)在我連三個月后會不會被裁都不確定。”

她沉默了一會兒，只說了一句：“我懂你?！?/p>

我們都懂。
因為我們都被同一個東西壓得抬不起頭。

房貸毀掉的不是錢，而是人的自尊和自信。

你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夠好；
懷疑是不是自己能力太差；
懷疑是不是自己混得太糟糕；
懷疑未來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變好了。

以前我會想五年十年后我在哪里。
現(xiàn)在我只想明天工資能不能按時發(fā)，下個月有沒有獎金，今年能不能別被裁。

我不是不想積極，我不是不想努力。
只是當你背上三十年的債，你的世界就不再是“未來”，而是“當下能不能活下去”。

有人說房子是家的開始，是一種安全感。
可我現(xiàn)在覺得，房子更像一個枷鎖。

但我還得繼續(xù)扛著。
因為除了扛，我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

三十年，很長。
但我只能告訴自己——再難也要咬著牙撐下去。
哪怕那一點點自信，已經(jīng)被房貸耗得所剩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