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你覺得你憑什么能留在‘序光’？”賀驍?shù)穆曇衾餂]有溫度，像手術(shù)刀，精準(zhǔn)地劃開人最脆弱的神經(jīng)。

喬安死死攥著手里的觸控筆，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二十二年前的夏天，知了聲嘶力竭地叫，空氣悶得像一堵墻。

她手里抓著半根融化的冰棍，另一只手，空了。

那個下午，她把哥哥弄丟了。

她猛地抬起頭，撞進賀驍那雙冷漠的眼睛里，視線卻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襯衫領(lǐng)口下，那根若隱若現(xiàn)的紅繩子上。

世界在那一刻，發(fā)出輕微的、開裂的聲音...

01

喬安入職“序光設(shè)計”的第一天，就被部門總監(jiān)賀驍叫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的冷氣開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fēng)，吹得她裸露在外的胳膊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

賀驍坐在巨大的黑橡木辦公桌后，整個人陷在陰影里。他沒看她，目光專注地落在屏幕上的一張設(shè)計圖上，手指在鼠標(biāo)上快速滑動，發(fā)出“咔噠、咔噠”的脆響。

“喬安？”他終于開口，聲音很平，聽不出情緒。

“是的，賀總監(jiān)?！眴贪餐χ绷吮?。

他這才抬起眼皮，那是一雙過于冷靜的眼睛，像兩口深不見底的井。“你的作品集我看過，想法不錯，但基本功太糙?！?/p>

他沒等喬安回應(yīng)，直接將顯示器轉(zhuǎn)向她。“就拿這個海報來說，字體間距、圖形對齊，到處都是問題。我們這里不是學(xué)校，客戶不會為你的‘想法不錯’買單?！?/p>

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喬安進來前準(zhǔn)備好的一肚子自我介紹和職業(yè)規(guī)劃，瞬間被凍成了冰坨。

走出辦公室，外面的同事投來幾道同情的目光。旁邊工位的師兄阿德壓低聲音說：“別往心里去，‘賀閻王’對誰都這樣，尤其是對實習(xí)生，我們都這么過來的?！?/p>

喬安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點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她終于明白“賀閻王”這個外號有多么貼切。

她做的第一份設(shè)計稿，被賀驍用三個字打了回來：“沒腦子?！?/p>

第二份，四個字：“浪費時間。”

第三份，他干脆把她叫到身邊，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用鼠標(biāo)指著屏幕，一條條地批。從色彩飽和度到構(gòu)圖黃金分割點，他的話像淬了毒的針，又準(zhǔn)又狠，扎得喬安體無完膚。

整個設(shè)計部的人都知道，新來的實習(xí)生喬安，成了賀總監(jiān)的重點“關(guān)照”對象。

每天，喬安都是第一個到公司，最后一個走。她一遍遍地修改設(shè)計稿，研究賀驍過去所有的成功案例，試圖揣摩出他的喜好和標(biāo)準(zhǔn)。

但沒用。

賀驍?shù)囊笏坪跏菦]有上限的。他像一個永遠無法被滿足的暴君，總能從喬安自認(rèn)為完美的作品里，揪出致命的瑕疵。

巨大的壓力讓喬安夜夜失眠。她常常在深夜驚醒，眼前浮現(xiàn)的不是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像素點，而是一個小男孩的背影。

那個背影穿著一件藍色的背心，手里拿著一個紅色的氣球，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手里是快要融化的冰棍，黏膩的糖水順著手指往下淌。

就是為了擦掉那點糖水，她松開了手。

僅僅幾秒鐘的時間，那個背影就消失在了公園擁擠的人潮里。

二十二年來，這個畫面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刻在她的記憶里。

家里從來不提這件事，但那種壓抑的沉默，比任何指責(zé)都更讓喬她喘不過氣。

爸爸媽媽老得很快，頭發(fā)白了大半，臉上是揮之不去的愁苦。

他們還在找，每年都去公安局更新DNA信息，一有消息就跑遍大半個中國，然后一次次失望而歸。

喬安拼命學(xué)習(xí)，拼命工作，就是想早點賺錢，讓父母過得好一點，也想用這種方式，為自己贖罪。

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負(fù)重前行的人生。

直到遇見賀驍。

有一次，為一個緊急項目，整個團隊連續(xù)加班到凌晨三點。辦公室里只剩下鍵盤的敲擊聲和咖啡機偶爾的悲鳴。

喬安改完最后一版設(shè)計，發(fā)送到賀驍郵箱，準(zhǔn)備收拾東西回家。

她經(jīng)過賀驍辦公室時，發(fā)現(xiàn)門虛掩著，里面透出一點微光。她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從門縫里望進去。

賀驍靠在椅子上，似乎是睡著了。他沒戴那副金絲邊眼鏡，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側(cè)臉的輪廓在臺燈的光暈下顯得有些柔和。

他的手無意識地放在胸口，手指正輕輕摩挲著什么。

就在那時，他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襯衫領(lǐng)口敞開了一些。門縫的角度剛剛好，喬安清楚地看見，那根紅繩下面系著的，是一塊玉。

玉的顏色很深，透著溫潤的光，隱約能看出是一個生肖的形狀。

喬安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寒意從腳底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哥哥走丟那天，脖子上也戴著一塊玉佩。

那是媽媽專門去廟里求的，開過光，是一枚小小的老虎。哥哥屬虎，小名叫陽陽。媽媽說，這塊玉佩能保他平安長大。

喬安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天下戴玉佩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這么巧。

她逃也似的離開了公司，深夜的冷風(fēng)吹在臉上，卻吹不散心里的那團亂麻。

從那天起，喬安開始無法控制地觀察賀驍。

她像一個偵探，收集著所有關(guān)于他的蛛絲馬跡。

她發(fā)現(xiàn)賀驍思考的時候，右手總是不自覺地轉(zhuǎn)筆，和哥哥小時候一模一樣。

她發(fā)現(xiàn)團隊聚餐時，只要菜里有花生，賀驍就一口不碰。有一次阿德沒注意，給他夾了一筷子宮保雞丁，他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立刻起身去了洗手間。

喬安記得很清楚，哥哥對花生嚴(yán)重過敏，小時候誤食過一次，差點丟了半條命。

一個又一個的巧合，像一塊塊石頭，投進喬安心里那片看似平靜的湖，激起層層疊疊的漣漪。

她變得越來越心神不寧。

這種狀態(tài)直接反映在了工作上。她開始犯一些低級錯誤，不是標(biāo)錯尺寸，就是用錯字體。

賀驍對她的不滿也達到了頂點。

“喬安，你到底想不想干了？”他把一份打印出來的文件摔在她桌上，紙張散落一地，“做不出來就滾蛋，‘序光’不養(yǎng)閑人?！?/p>

辦公室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低著頭，假裝在忙。

喬安蹲下身，一張一張地?fù)炱鹉切┘垺Ｋ氖种冈诎l(fā)抖，視線一片模糊。

她不能走。她還沒有弄清楚那塊玉佩的來歷。

她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近距離看到那塊玉佩的機會。

機會很快就來了。

02

公司接下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競標(biāo)項目，客戶是一家國際知名的奢侈品品牌。賀驍親自帶隊，喬安因為前期做過一些資料搜集，也被留在了項目組。

這意味著無休無止的加班和賀驍更加變本加厲的挑剔。

一天下午，團隊開會，討論海報的主視覺方案。

喬安準(zhǔn)備了很久，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創(chuàng)意。她覺得這個創(chuàng)意很符合品牌的調(diào)性，很有可能成為亮點。

她緊張地闡述完自己的想法，會議室里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賀驍身上。

賀驍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臉上沒什么表情。

半晌，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像重錘一樣砸在喬安的心上。

“想法很天真，執(zhí)行性為零?！彼聪騿贪?，眼神里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諷，“你對我們面對的客戶，對奢侈品的理解，甚至對最基本的物料工藝，都一無所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通過實習(xí)面試的?！?/p>

羞恥和憤怒像潮水一樣涌上來，喬安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

她想反駁，想為自己的創(chuàng)意辯解，但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散會。”賀驍站起身，看都沒再看她一眼，徑直走出了會議室。

喬安坐在原地，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阿德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灰心，他說話就這么沖，習(xí)慣就好了。”

喬安搖搖頭，她知道，自己可能永遠也習(xí)慣不了。

那天晚上，喬安又是一個人留到最后。

她把賀驍否掉的方案推翻，重新開始。電腦屏幕的光映著她蒼白的臉，她像一頭困獸，在小小的格子里反復(fù)沖撞，卻找不到出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賀驍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杯咖啡。他應(yīng)該是回來拿東西，看到喬安還在，有些意外。

“還在弄？”他走到她身邊，目光落在屏幕上。

喬安下意識地想要擋住。

“讓開?！彼恼Z氣不容置疑。

喬安只好挪開身體。

賀驍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沒有說話。他俯下身，伸手拿過喬安的鼠標(biāo)，想要放大某個細節(jié)。

就在他俯身的瞬間，他襯衫最上面的扣子沒有扣，隨著他的動作，衣領(lǐng)敞開。

那塊玉佩，完完整整地、毫無遮擋地滑了出來，懸在半空中。

辦公室的燈光很亮，喬安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塊和田玉，質(zhì)地細膩溫潤，雕刻的紋路是一只盤踞著的小老虎，老虎的形態(tài)威風(fēng)凜凜，又帶著一點憨態(tài)可掬。玉佩的邊緣因為常年佩戴，已經(jīng)磨得十分圓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

喬安的呼吸都停滯了。

這塊玉佩，和她記憶深處的那塊，一模一樣。

連老虎額頭上那個小小的“王”字，雕刻的筆法都如出一轍。

賀驍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失神，他直起身，順手將玉佩塞回衣領(lǐng)里。“有問題？”

喬安猛地回過神，心臟狂跳，血液沖上大腦，讓她一陣眩暈?！皼]、沒有……”

她的聲音抖得厲害。

賀驍皺了皺眉，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了。

喬安癱坐在椅子上，渾身冰冷。

一個荒唐到讓她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念頭，瘋狂地在她腦中滋長。

她需要證據(jù)。

第二天，她找了個借口，給媽媽打了個電話。

“媽，我……”她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她不能直接問，她怕嚇到媽媽。

“怎么了安安，工作不順心嗎？”媽媽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擔(dān)憂。

“沒有，挺好的?！眴贪矎娧b鎮(zhèn)定，繞著彎子說，“我就是……昨天晚上做夢，夢到小時候了，夢到……哥哥了?！?/p>

電話那頭沉默了。

過了很久，媽媽才用沙啞的聲音說：“都過去這么多年了……”

“媽，我記得哥哥那時候戴著一個玉佩，是老虎的形狀，對吧？”

“是啊，”媽媽的聲音里帶上了濃重的鼻音，“你爸特地找老師傅刻的，說是能保平安，結(jié)果……還是沒保住……”

“那玉佩……還有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喬安屏住呼吸，手心全是汗。

“特別的？”媽媽似乎在努力回憶，“哦，對了，玉佩的背面，快到邊緣的地方，刻了一個很小很小的字?！?/p>

喬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個‘陽’字。你哥的小名叫陽陽?！?/p>

電話“啪”的一聲從喬安手里滑落，掉在地上。

是了。

就是他。

巨大的真相像一場海嘯，瞬間將喬安淹沒。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掛斷電話，怎么熬過剩下的工作時間的。

她的腦子里一團亂麻。

天天罵她、折磨她、讓她無數(shù)次想放棄的“惡魔”上司，竟然是她失散了二十二年的哥哥？

這比任何電視劇都更離奇。

她該怎么辦？

沖上去和他相認(rèn)嗎？

她要怎么開口？說“嗨，總監(jiān)，其實我是你妹”？

他會信嗎？一個沒有任何記憶的人，會憑著一塊玉佩和一個模糊的小名，就相信這從天而降的親情嗎？

更何況，當(dāng)年，是她把他弄丟的。

她是他所有不幸的根源。他會原諒她嗎？

巨大的恐懼和不確定性攫住了她。她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做什么都錯。

在提交項目最終方案的前一晚，團隊所有人都在做最后的檢查。喬安負(fù)責(zé)將所有設(shè)計文件打包，發(fā)送給客戶的指定郵箱。

或許是太過緊張，又或許是心里壓著事，她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她把前一版未修改的、帶著各種問題的設(shè)計稿，當(dāng)成最終版，發(fā)了出去。

03

第二天上午，客戶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語氣非常憤怒。

整個公司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這是“序光”近年來最嚴(yán)重的一次工作失誤，不僅可能導(dǎo)致項目失敗，更會讓公司聲譽掃地。

賀驍把自己關(guān)在辦公室里，一整個上午沒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一場狂風(fēng)暴雨即將來臨。

下午，喬安被叫進了賀驍?shù)霓k公室。

她走進去的時候，腿都在發(fā)軟。

賀驍坐在辦公桌后，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將一份打印出來的文件，狠狠地摔在桌子上，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解釋?！彼穆曇衾涞孟癖?/p>

喬安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是她的錯，沒有任何借口。

“我再問一遍，這是怎么回事？”

“對不起，賀總監(jiān)……是我的失誤?！眴贪驳穆曇舻偷孟裎米雍?。

“失誤？”賀驍冷笑一聲，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喬安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耙痪涫д`，就想把幾百人的心血、公司幾千萬的合同都毀掉？喬安，我真的高看你了。我以為你只是能力不行，沒想到你連最基本的責(zé)任心都沒有?！?/p>

他停頓了一下，每一個字都像釘子，釘進喬安的骨頭里。

“你被解雇了?，F(xiàn)在，馬上，收拾你的東西，滾出這里?！?/p>

滾出這里。

這幾個字像一個開關(guān)，瞬間引爆了喬安積壓了二十二年的所有情緒。

委屈，負(fù)罪，恐懼，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被至親之人拋棄的憤怒。

她沒有像預(yù)想中那樣哭泣求饒，也沒有為自己的錯誤辯解。

她只是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賀驍那張冰冷的臉。

積壓已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沖垮了理智的堤壩。她沒有求情，也沒有辯解，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她用一種近乎破釜沉舟的、顫抖的聲音，說出了那個壓在心底二十二年的秘密：

“在我4歲那年，因為我沒牽好他的手，我6歲的哥哥在一個公園里走丟了……”

“他身上唯一的信物，就是我媽給他戴上的一枚老虎玉佩，玉佩的背后，還刻了一個很小很小的‘陽’字?！?/p>

說到這里，她上前一步，幾乎是逼視著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問：

“賀總監(jiān)，你能告訴我，你脖子上的玉佩，是從哪里來的嗎？”

賀驍所有冰冷的表情瞬間凝固，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胸口的玉佩，眼神中充滿了震驚、迷茫和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辦公室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那雙總是銳利而冷漠的眼睛，第一次出現(xiàn)了裂痕。

他看著喬安，嘴唇動了動，卻沒發(fā)出任何聲音。他攥著玉佩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

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喬安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

過了漫長的，仿佛一個世紀(jì)那么久的時間，賀驍才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