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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教授挖出曹操放生趙云的千年陰謀,老宅里藏著關(guān)鍵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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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三年秋,長坂坡。

烽煙蔽日,殺聲震野。曹軍鐵騎如黑潮般淹沒了劉備潰逃的隊(duì)伍。

亂軍之中,一騎白馬逆流而來。

趙云,銀甲已染成暗紅,懷中緊裹著一團(tuán)錦繡襁褓。

他單槍匹馬在萬軍中沖殺,所到之處人仰馬翻。

高坡上,曹操勒馬觀戰(zhàn),目光如鷹隼般鎖定那道白影。

“傳令?!彼曇羝届o,“弓箭手不得瞄準(zhǔn)趙云。”

左右將領(lǐng)愕然。謀士程昱急道:“丞相,此人驍勇,當(dāng)亂箭射殺!”

曹操抬手制止,眼神深邃:“吾愛其才?!?/p>

戰(zhàn)場上,箭雨詭異地避開了趙云。他縱馬突圍,身影漸漸消失在煙塵中。

眾將贊嘆丞相愛才之心。唯有許褚,這位沉默的虎衛(wèi)統(tǒng)領(lǐng),察覺到了丞相眼中一閃而過的寒意。

當(dāng)夜,中軍大帳。

曹操屏退左右,只留許褚一人。燭火搖曳,映出他陰沉的側(cè)臉。

“仲康,”曹操聲音冷如冰碴,“你以為我真怕趙云?”

許褚垂首:“末將不知?!?/p>

曹操走到帳門邊,望向漆黑夜空,一字一頓道:“我怕的是劉備那獨(dú)一無二的兒子——死不了?!?/p>

許褚猛然抬頭。

帳外,一個年輕的弓箭手什長恰好巡夜至此,無意中聽見了這半句話。

他叫徐炫明。

那一夜,他在營火旁蜷縮著,將所見所聞刻在了隨身攜帶的皮質(zhì)行軍札上。

字跡顫抖,如他當(dāng)時的心跳。

一千八百年后。

歷史系教授張瑾瑜在故紙堆中,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于這場戰(zhàn)役的零星異聞。

所有記載都歌頌曹操的愛才,贊美趙云的忠勇。

但一句殘缺的民間野史,讓他脊背發(fā)涼:“曹公不射子龍,非愛其才,實(shí)畏……”

后面半句,被人為撕去了。

張瑾瑜推了推眼鏡,窗外秋雨正濃。

他知道,自己觸碰到了一個被時間精心掩埋的真相。

一個關(guān)于愛才美名之下,冰冷殺局的故事。



01

研究室里彌漫著舊紙與墨香。

張瑾瑜伏在寬大的紅木書桌前,眼鏡滑到了鼻尖。

他手中捧著一冊泛黃的線裝本,頁邊已脆如秋葉。

這是上周從鄂北一個民間收藏家手中收購的一批地方志雜錄。

助手蘇之桃輕手輕腳地端來一杯熱茶。

“教授,您已經(jīng)看了三個小時了?!?/p>

張瑾瑜沒有抬頭,指尖點(diǎn)在一行模糊的豎排小字上。

“之桃,你來看這段。”

蘇之桃繞到桌邊,俯身細(xì)看。

那是《當(dāng)陽拾遺錄》的殘卷,成書年代約在明末清初。

記述的是長坂坡之戰(zhàn)后當(dāng)?shù)亓鱾鞯姆N種傳聞。

其中一段寫道:“……有老卒言,曹軍箭陣如云,獨(dú)避白袍將。丞相曰:吾愛其才。然是夜巡營,聞帳中私語,另有深意……”

后面被蟲蛀了七八個字,接著是:“……恐劉氏子不死,后患無窮也?!?/p>

蘇之桃蹙起秀眉:“這記載太模糊了?!畡⑹献印侵竸涞膬鹤影⒍??”

“應(yīng)該是?!睆堣ふ卵坨R,揉著眉心。

“但邏輯不通。如果曹操想殺阿斗,當(dāng)時亂箭齊發(fā),趙云再勇也難保嬰孩無恙?!?/p>

“他為何反而命令不放箭?”

研究室陷入沉默。窗外銀杏葉正黃,一片葉子打著旋落在窗臺上。

蘇之桃忽然說:“除非……不放箭,比放箭更有可能讓阿斗死?”

張瑾瑜猛地坐直身體。

這個反向推論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心中的迷霧。

但他隨即搖頭:“太陰謀論了。曹操就算再奸雄,也沒必要繞這么大圈子?!?/p>

“而且正史明確記載,曹操確實(shí)愛才。當(dāng)年關(guān)羽走,他都放行了。”

蘇之桃卻不放棄:“教授,您常說歷史是層疊的灰?!?/p>

“最光鮮的那一層,往往掩蓋著最真實(shí)的痕跡?!?/p>

張瑾瑜沉默了。他重新戴上眼鏡,仔細(xì)端詳那段殘文。

蟲蛀的缺口很整齊,像是被什么小蟲沿著折痕啃噬的。

但偏偏只蛀掉了最關(guān)鍵的那幾個字。

太巧了。

“立項(xiàng)?!彼鋈徽f,“以‘長坂坡戰(zhàn)役細(xì)節(jié)再考’為名,低調(diào)調(diào)查?!?/p>

“您懷疑這段記載是真的?”蘇之桃眼睛亮了。

“我懷疑有人不想讓它被看見。”張瑾瑜輕輕撫過蟲蛀的缺口。

“你看,其他地方的蟲蛀都是散亂分布的?!?/p>

“只有這里,沿著字行精準(zhǔn)地蛀掉了八個字——什么蟲子這么識字?”

蘇之桃倒吸一口涼氣。

張瑾瑜站起身,走到檔案柜前,抽出一卷《三國志》校注本。

“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做兩件事?!?/p>

“第一,你負(fù)責(zé)搜集所有地方志中關(guān)于長坂坡的記載,尤其注意獎懲記錄。”

“第二,我要親自走訪幾個地方?!?/p>

他翻開書頁,手指落在當(dāng)陽縣的古地圖上。

“如果真有什么被掩蓋了,痕跡不會只存在于一本書里?!?/p>

蘇之桃點(diǎn)頭,忽然想起什么:“教授,這批資料是許長旺館員幫忙牽線的?!?/p>

“他說如果有什么疑問,可以再去問他?!?/p>

許長旺是市文史館的老館員,今年五十二歲,以謹(jǐn)慎保守著稱。

張瑾瑜記得他。上次見面時,許長旺熱情地介紹了這批民間史料的價值。

但當(dāng)他問及其中一些敏感內(nèi)容時,對方卻總是巧妙地把話題引開。

“之桃,”張瑾瑜沉吟道,“你覺得許館員為什么特意推薦這批資料給我們?”

“又為什么在關(guān)鍵處含糊其辭?”

蘇之桃想了想:“也許他知道些什么,但不能明說?!?/p>

“或者……不敢說?!?/p>

秋風(fēng)吹進(jìn)窗子,翻動了桌角的書頁。

沙沙聲中,張瑾瑜仿佛聽見了千年前的箭鳴馬嘶。

他望向窗外遠(yuǎn)山。

那里,曾經(jīng)是長坂坡古戰(zhàn)場的邊緣。

02

一周后,校圖書館古籍部的燈光亮到深夜。

蘇之桃面前攤開著七本方志,時間跨度從宋到清。

她纖細(xì)的手指在泛黃的紙頁間游走,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么。

眉頭卻越皺越緊。

“奇怪……”

她喃喃自語,將兩本方志并排放置。

一本是乾隆年間編修的《荊州府志》,一本是道光年的《當(dāng)陽縣志》。

兩本書都記載了長坂坡戰(zhàn)后曹操的封賞。

《荊州府志》寫:“曹公賞先鋒諸將,賜金帛有差?!?/p>

《當(dāng)陽縣志》卻多了一句:“然射聲營有違令者,皆黜?!?/p>

射聲營,曹軍精銳弓箭部隊(duì)的稱謂。

蘇之桃趕緊翻找其他記載。

在明代的《荊楚戰(zhàn)事考略》中,她找到了更詳細(xì)的描述:“……曹軍射聲校尉李通,因違丞相令放箭,雖中趙云馬腿,仍被杖責(zé)三十,降為庶兵?!?/p>

她心跳加速,繼續(xù)查找。

果然,在另一本清代筆記中,看到了一段對話記錄。

據(jù)說是從當(dāng)?shù)乩先丝谑鲋胁杉模骸皢枺翰苘娂ň?,何故不中趙云?”

“答:先祖嘗言,非不能中,乃不敢中也。丞相嚴(yán)令,違者斬?!?/p>

蘇之桃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氣。

如果曹操只是臨時起意愛才,命令傳達(dá)需要時間,戰(zhàn)場上出現(xiàn)零星違令放箭是正常的。

事后略作懲戒即可。

但“杖責(zé)三十,降為庶兵”這種嚴(yán)厲處罰,更像是懲罰某種嚴(yán)重的違令行為。

而“不敢中”三個字,更暗示這道命令不是臨時下達(dá)的。

是戰(zhàn)前就有嚴(yán)令——不得射殺趙云。

她看了看時間,晚上十點(diǎn)半。還是撥通了張瑾瑜的電話。

“教授,我發(fā)現(xiàn)問題了?!?/p>

她把幾處記載的矛盾點(diǎn)一一說明。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張瑾瑜低沉的聲音:“獎懲矛盾……這說明曹操對‘不許放箭’的命令執(zhí)行情況,異常重視?!?/p>

“重視到需要嚴(yán)懲違令者來立威?!?/p>

“但這道命令本身,在正史中只是一筆帶過,被美化為愛才之舉。”

蘇之桃握緊手機(jī):“所以有人刻意淡化了命令的嚴(yán)厲性?”

“或者說,淡化了這道命令可能隱藏的其他目的?!?/p>

張瑾瑜頓了頓,“之桃,你還記得《當(dāng)陽拾遺錄》里蟲蛀掉的那八個字嗎?”

“記得。在‘另有深意’和‘恐劉氏子不死’之間?!?/p>

“我猜那八個字,可能解釋了為什么不放箭反而更危險(xiǎn)。”

窗外忽然傳來一聲貓叫。

蘇之桃嚇了一跳。她走到窗邊,圖書館后街空無一人。

只有路燈昏黃的光,在地上投出長長的樹影。

但她總覺得,剛才好像有人在樓下駐足過。

“教授,我明天把這些材料整理好給您?!?/strong>

“好。注意安全,別熬太晚?!?/p>

掛斷電話后,蘇之桃沒有立刻離開。

她重新翻開那些方志,目光落在編纂者的名字上。

《當(dāng)陽縣志》的主編叫許文淵,道光年間的舉人。

許……

她忽然想起許長旺館員也姓許。

是巧合嗎?

她記下這個名字,準(zhǔn)備明天去查許文淵的生平。

收拾東西時,她無意中碰倒了一摞舊書。

最底下露出一本薄薄的手抄冊子,封面沒有任何題字。

蘇之桃好奇地翻開。

里面是用工整小楷抄錄的民間傳說,其中一頁寫著:“長坂坡有徐姓老兵之后,世代口傳一秘:曹公觀戰(zhàn)時,曾指趙云懷中所抱,問左右‘彼懷中何物’?!?/p>

“答曰‘劉備幼子’?!?/p>

“曹公遂笑曰‘天賜良機(jī)’?!?/p>

手抄到此戛然而止,后面被撕掉了。

蘇之桃手指微微發(fā)抖。

她環(huán)顧四周,古籍部此時只剩她一人。

燈光慘白,書架投下幢幢黑影。

這本無名手抄冊,是誰放在這里的?

又為什么偏偏出現(xiàn)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她小心地將冊子裝入檔案袋,匆匆離開了圖書館。

走廊的聲控?zé)舸蔚诹疗?,又次第熄滅?/p>

在她身后,某個書架深處,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03

三天后的下午,張瑾瑜獨(dú)自來到了市文史館。

這是一棟五十年代的老建筑,紅磚墻爬滿了爬山虎。

許長旺的辦公室在二樓盡頭。

敲門進(jìn)去時,這位老館員正在整理一批新收的地方碑拓。

“張教授,稀客啊?!痹S長旺笑容熱情,起身泡茶。

他五十出頭,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金絲眼鏡后的眼睛總是瞇著。

給人一種溫和而謹(jǐn)慎的印象。

寒暄幾句后,張瑾瑜切入正題。

“許館員,上次您推薦的那批民間史料,我們深入研究后,發(fā)現(xiàn)一些疑問?!?/p>

“哦?什么疑問?”許長旺遞過茶杯,動作平穩(wěn)。

張瑾瑜沒有提那本無名手抄冊,只說了方志中獎懲記載的矛盾。

許長旺聽罷,沉吟道:“地方志編纂,難免采信一些民間傳聞?!?/p>

“正史既然明確記載曹操愛才,這些細(xì)節(jié)矛盾,可能只是以訛傳訛?!?/p>

“可是,”張瑾瑜注視著他,“如果只是傳聞,為什么不同年代的方志都提及‘嚴(yán)懲違令者’?”

“而且懲罰對象都是弓箭部隊(duì)?”

許長旺的笑容淡了些。他起身走到檔案柜前,背對著張瑾瑜。

“張教授,歷史研究講究證據(jù)鏈。僅憑幾本方志的只言片語,不能推翻正史定論?!?/p>

“我知道。”張瑾瑜緩緩道,“所以我今天來,是想問問您。”

“您當(dāng)時推薦這批資料給我們,是真的認(rèn)為它們有價值?!?/p>

“還是……希望有人注意到其中的問題?”

辦公室里突然安靜下來。

只有老式掛鐘的滴答聲,格外清晰。

許長旺轉(zhuǎn)過身,臉上沒了笑容。

“張教授,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許長旺走回桌前,壓低聲音:“您的研究立項(xiàng),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了。”

“誰?”

“我不知道具體是誰?!痹S長旺搖頭,“但上周有上面的人來調(diào)閱過您的借書記錄?!?/p>

“還問了我一些問題,關(guān)于那批民間史料的來源?!?/p>

張瑾瑜心中一緊。

許長旺繼續(xù)道:“我祖上也是讀書人。道光年間編修《當(dāng)陽縣志》的許文淵,是我高祖父。”

“他當(dāng)年在編纂時,確實(shí)收錄了一些民間異聞?!?/p>

“但刊印前,被當(dāng)時的地方官刪去了不少內(nèi)容?!?/p>

“為什么?”

“因?yàn)槟切﹥?nèi)容,與正史相悖,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許長旺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推給張瑾瑜。

“這是我曾祖父留下的一些筆記殘頁,關(guān)于長坂坡的?!?/p>

“我沒敢放進(jìn)館藏,一直自己留著?!?/p>

張瑾瑜打開信封,里面是幾頁發(fā)脆的毛邊紙。

字跡潦草,記錄著一些支離破碎的口述:“……先祖嘗言,曹軍中有徐姓什長,親見趙云突圍后,丞相面色陰沉……”

“……許褚將軍奉命暗中調(diào)整各營位置,似有意驅(qū)趕潰兵向某處聚集……”

“……后聞劉備幼子得脫,丞相怒擲酒杯,嘆‘天不助我’……”

張瑾瑜抬起頭:“這些口述的來源是?”

“我高祖父當(dāng)年走訪民間,從一個姓曾的老人那里聽來的?!?/p>

許長旺聲音更低了,“據(jù)說那老人的先祖,就是曹軍中的一名士卒?!?/p>

“戰(zhàn)后留在了當(dāng)?shù)?,世代?wù)農(nóng)?!?/p>

“曾姓?”張瑾瑜追問,“還能找到這家人嗎?”

許長旺猶豫了很久,終于說:“二十年前,我做田野調(diào)查時,在當(dāng)陽北邊的一個村子里,遇見過一位叫曾永財(cái)?shù)睦先??!?/p>

“他說自己是那支曹軍士卒的第十八代孫?!?/p>

“但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六十多歲,現(xiàn)在是否還在世,我不確定?!?/p>

張瑾瑜記下村名和大致方位。

起身告辭時,許長旺忽然叫住他。

“張教授?!?/p>

“嗯?”

“如果真找到什么……謹(jǐn)慎處理?!痹S長旺眼神復(fù)雜,“有些真相,埋了一千八百年,可能有它該埋著的理由?!?/p>

離開文史館時,已是黃昏。

張瑾瑜走在梧桐樹下,腦海中回蕩著許長旺的話。

“有人注意到了您的立項(xiàng)……”

會是誰?

學(xué)術(shù)競爭對手?還是別的什么勢力?

他忽然想起蘇之桃說的那本無名手抄冊。

那明顯是有人故意放在她能看到的地方。

像是在引導(dǎo),又像是在警告。

手機(jī)震動,是蘇之桃發(fā)來的信息:“教授,我查到了許文淵的生平。他晚年辭官歸鄉(xiāng)后,致力于搜集民間史料。”

“但在完成《當(dāng)陽縣志》后第三年,家中突然失火,大量手稿被焚?!?/p>

“縣志說他‘悲痛成疾,次年病故’。”

張瑾瑜停下腳步。

失火?這么巧?

他回復(fù):“之桃,準(zhǔn)備一下,明天我們?nèi)ギ?dāng)陽?!?/p>

“去找一位叫曾永財(cái)?shù)睦先?。?/strong>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如一千八百年的時光。

04

去往當(dāng)陽的鄉(xiāng)村公路蜿蜒在山丘之間。

蘇之桃開車,張瑾瑜坐在副駕,翻閱著沿途收集的地方資料。

“教授,您說許長旺為什么最后又給了我們線索?”

蘇之桃目視前方,語氣疑惑,“他一開始明明在躲閃。”

“可能他內(nèi)心很矛盾?!睆堣ず仙腺Y料冊。

“作為文史工作者,他希望真相被發(fā)掘;但作為知道一些內(nèi)情的人,他又害怕。”

“害怕什么?”

張瑾瑜沒有回答,看向窗外。

秋收后的田野裸露著褐色土地,遠(yuǎn)處村莊升起裊裊炊煙。

這片土地下,埋葬著太多秘密。

按照許長旺提供的模糊地址,他們找到了那個叫曾家坳的村子。

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老人正在下象棋。

張瑾瑜上前詢問曾永財(cái)。

一個缺了門牙的老頭抬起頭:“永財(cái)啊?早搬走啦?!?/p>

“搬去哪了?”

“他兒子在城里做生意,接他去享福了。好像是……襄陽?”

另一個老頭插嘴:“不對,是宜昌。我去年趕集還碰見他兒媳婦?!?/p>

張瑾瑜心中一沉。

線索要斷了嗎?

蘇之桃卻蹲下身,溫和地問:“老人家,曾永財(cái)老人搬走前,有沒有留下什么東西?”

“或者,他平時喜歡跟你們講什么故事嗎?”

老人們互相看了看。

缺牙老頭想了想:“永財(cái)?shù)故菒壑v古。說他祖上是曹操的兵,見過趙云七進(jìn)七出?!?/p>

“還說曹操其實(shí)不想殺趙云,是另有打算?!?/strong>

張瑾瑜精神一振:“他具體怎么說的?”

“記不清了,都是喝酒時瞎聊?!崩项^擺擺手,“不過永財(cái)有本老冊子,當(dāng)寶貝似的?!?/p>

“有一次喝多了,拿出來顯擺,說是祖上傳下來的手抄本?!?/p>

“上面寫的啥?”

“我們哪認(rèn)得字啊?!崩项^笑了,“就記得永財(cái)說,那上面寫著他祖爺爺親眼看見的事。”

“什么事?”

老頭壓低了聲音,雖然周圍并沒有別人:“說曹操不讓放箭,不是好心,是歹心。”

蘇之桃追問:“什么樣的歹心?”

“那就不知道了?!崩项^搖頭,“永財(cái)說到關(guān)鍵處就不說了,說天機(jī)不可泄露?!?/p>

張瑾瑜和蘇之桃對視一眼。

兩人謝過老人們,回到車上。

“看來曾永財(cái)確實(shí)知道些什么。”蘇之桃發(fā)動汽車,“而且他有實(shí)物證據(jù)?!?/p>

“但他現(xiàn)在人在哪?宜昌還是襄陽?”

張瑾瑜思索片刻:“查一下他兒子的信息。做生意的,應(yīng)該不難找?!?/p>

他們?nèi)チ舜逦瘯?,但村干部說曾永財(cái)?shù)膬鹤釉缒晖獬觯苌倩卮濉?/p>

聯(lián)系方式也沒有更新。

線索似乎斷了。

離開村子時,已是傍晚。

蘇之桃有些沮喪:“教授,我們是不是白跑一趟?”

“不一定?!睆堣た粗笠曠R,“你注意到?jīng)]有,剛才我們問話時,有個中年男人一直在不遠(yuǎn)處站著?!?/p>

蘇之桃一愣:“沒有啊。您是說……”

“他站在老槐樹后面,抽著煙,像是在聽我們說話?!?/p>

張瑾瑜緩緩道,“我們一上車,他就走了?!?/p>

蘇之桃感到一陣寒意:“會不會是許長旺說的……注意到我們的人?”

“不知道?!睆堣ど裆兀暗绻?,說明我們的方向沒錯?!?/p>

“有人在關(guān)注我們的行蹤?!?/p>

車開到鎮(zhèn)上的小旅館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辦好入住手續(xù),兩人在旅館旁邊的小餐館吃晚飯。

餐館里沒什么人,電視正播著本地新聞。

張瑾瑜沒什么胃口,一直在想今天的種種細(xì)節(jié)。

曾永財(cái)?shù)氖殖荆瑫窃S文淵當(dāng)年收錄的原始口述嗎?

如果找到那本冊子,會不會就能拼湊出真相?

蘇之桃忽然碰了碰他的胳膊。

“教授,您看那邊?!?/p>

張瑾瑜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餐館角落里,坐著一個穿著灰色夾克的中年男人。

正是白天在曾家坳槐樹后的那個人。

他獨(dú)自吃著面,低頭看手機(jī),似乎沒注意到他們。

但張瑾瑜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

“怎么辦?”蘇之桃小聲問。

“靜觀其變?!睆堣て届o地說,“如果他真想對我們不利,不會這么明顯地出現(xiàn)?!?/p>

“也許……他也是來找曾永財(cái)?shù)摹!?/p>

吃完飯,兩人回到旅館。

張瑾瑜讓蘇之桃先回房間,自己在旅館大堂坐了一會兒。

果然,那個灰夾克男人也回來了。

他徑直走到張瑾瑜對面的沙發(fā)坐下,掏出一支煙。

“張教授,幸會。”他開口了,聲音沙啞。

“你是?”張瑾瑜不動聲色。

“我姓李,一個對歷史感興趣的人?!蹦腥它c(diǎn)上煙,“聽說您在調(diào)查長坂坡的事?”

“學(xué)術(shù)研究而已。”

男人笑了:“只是學(xué)術(shù)研究,需要大老遠(yuǎn)跑到這山村里來?”

張瑾瑜沒有回答。

男人吐出一口煙圈,緩緩道:“張教授,聽我一句勸?!?/p>

“有些事,讓它埋在土里,對大家都好?!?/p>

“你指的‘大家’是誰?”

“所有不想惹麻煩的人?!蹦腥似鐭?,“包括您,您的助手,還有您可能找到的那些線索提供者?!?/p>

張瑾瑜盯著他:“你在威脅我?”

“不,是忠告。”男人站起身,“曾永財(cái)您找不到的,就算找到,他也不會說什么?!?/p>

“因?yàn)樗麅鹤尤昵俺鲕嚨湥铧c(diǎn)沒命。后來有人出錢治好了他,還給了他一筆錢?!?/p>

“條件就是——閉上嘴,消失。”

男人走到門口,回頭又說了一句:“張教授,歷史有時候不是用來發(fā)掘真相的?!?/p>

“而是用來維持某種……體面?!?/p>

他推門離開了。

張瑾瑜坐在沙發(fā)上,良久未動。

窗外,夜色濃如墨。



05

第二天一早,張瑾瑜敲開了蘇之桃的房門。

把昨晚的事告訴了她。

蘇之桃臉色發(fā)白:“教授,我們還要繼續(xù)嗎?”

“要。”張瑾瑜斬釘截鐵,“正因?yàn)橛腥俗钃?,才說明我們接近了真相?!?/p>

“但那個李先生說曾永財(cái)不會開口……”

“他沒說曾永財(cái)?shù)臇|西不會開口?!?/p>

張瑾瑜目光銳利,“曾永財(cái)有手抄本,這是實(shí)物。就算他不說,東西可能還在?!?/p>

“在哪里?”

“兩種可能?!睆堣し治?,“一是曾永財(cái)帶走了,二是他藏在了老宅?!?/p>

“那個李先生說他兒子出事被收買,說明有人不想讓曾永財(cái)說話。”

“但如果是三年前的事,那時我們的研究還沒開始?!?/p>

“這意味著,早在三年前,就有人在防范這個秘密被揭開?!?/p>

蘇之桃明白了:“所以這個秘密本身,一直有人守護(hù)著?”

“或者,一直有人害怕它被公開?!?/p>

兩人決定重返曾家坳。

這次,他們直接去了曾永財(cái)?shù)睦险?/p>

那是一座土坯房,已經(jīng)半倒塌,院墻長滿了荒草。

鄰居說,曾永財(cái)搬走后,房子就空著,沒人打理。

張瑾瑜和蘇之桃在村民異樣的目光中,推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

屋里灰塵堆積,蛛網(wǎng)遍布。

家具幾乎搬空了,只剩一些破爛的雜物。

他們仔細(xì)搜尋每一寸空間。

炕洞、墻縫、屋梁、地磚下……

一無所獲。

蘇之桃有些泄氣,坐在門檻上:“教授,會不會已經(jīng)被拿走了?”

張瑾瑜沒有回答。他站在堂屋中央,環(huán)顧四周。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正墻上。

那里原來應(yīng)該掛中堂畫的地方,現(xiàn)在只剩一枚生銹的鐵釘。

但鐵釘下方的墻皮,顏色似乎與周圍略有不同。

他走過去,用手指輕輕敲擊。

“空的?!?/p>

蘇之桃立刻起身。兩人小心地剝開那片墻皮。

里面是一個用油紙包裹的狹長木盒。

張瑾瑜的心跳加快了。

取出木盒,打開。里面果然是一本手抄冊。

冊子是用麻線裝訂的,紙張已經(jīng)黃脆。

封面沒有題字,翻開第一頁,是工整的楷書:“徐氏家傳手札錄要。先祖炫明公,建安十三年為曹軍射聲營什長,親歷長坂坡之戰(zhàn)?!?/p>

“臨終前口述所見,后世子孫謹(jǐn)錄珍藏,不得外傳。違者逐出宗族?!?/p>

張瑾瑜的手微微顫抖。

他快速翻閱,內(nèi)容分兩部分。

前半部詳細(xì)描述了戰(zhàn)場情況:“……趙云突陣時,丞相令旗三揮,箭陣皆止……”

“……眾將不解,丞相笑曰‘吾得云長,今又遇子龍,天賜良將’……”

“……然末將窺丞相面色,笑意未達(dá)眼底,右手緊握劍柄,青筋暴起……”

關(guān)鍵的在后半部:“……戰(zhàn)后三月,末將被調(diào)入虎衛(wèi)營,為許褚將軍親兵……”

“……某夜許將軍醉酒,與心腹私語,末將守帳外,隱約聽聞……”

寫到這里,字跡突然變得潦草,墨跡深淺不一。

像是記錄者當(dāng)時心情激蕩。

“……許將軍言‘丞相此計(jì)太險(xiǎn),若那孩子真死了,弒嬰惡名豈非我軍背負(fù)’……”

“……心腹問‘然則為何不直接放箭’……”

“……許將軍答‘趙云必死護(hù)主,箭雨之下,或反成就其忠名。唯亂軍之中,刀槍無眼,小兒方有真死之機(jī)’……”

手札到此中斷。

后面幾頁被撕掉了。

張瑾瑜和蘇之桃久久無言。

窗外風(fēng)吹過荒草,沙沙作響。

“教授……”蘇之桃聲音干澀,“所以曹操是真的想殺阿斗?!?/p>

“但不是自己動手,而是想借亂軍之手?!?/p>

“這樣就算阿斗死了,世人也只會怪劉備保護(hù)不力,或嘆天意如此?!?/p>

張瑾瑜合上手札,緩緩道:“好一個借刀殺人?!?/p>

“而且這把刀,是戰(zhàn)場上的混亂本身?!?/p>

“他故意放走最忠勇的趙云,因?yàn)橹磊w云一定會拼死保護(hù)阿斗。”

“但在亂軍沖殺中,一個嬰兒存活的幾率……”

他沒有說下去。

兩人拿著手札離開老宅時,已是正午。

村口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那個灰夾克李先生靠在車邊,看見他們手中的木盒,臉色一變。

“張教授,你們找到了不該找的東西?!?/p>

“這是歷史研究?!睆堣て届o地說,“我們有學(xué)術(shù)自由?!?/p>

李先生冷笑:“學(xué)術(shù)自由?您知道為什么這本手札能留到現(xiàn)在嗎?”

“因?yàn)橛腥诵枰嬖?,但又不能讓它公開?!?/p>

他走近兩步,壓低聲音:“您真以為,一千八百年來,只有您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

張瑾瑜心中一凜。

“那為什么……”

“因?yàn)橛行┱嫦啵梢源嬖谟陉幱爸?,但不能暴露在陽光下。?/strong>

李先生盯著木盒,“把它給我,我可以保證你們安全離開。”

蘇之桃緊緊抱住木盒:“憑什么給你?”

“憑這個?!崩钕壬鷱膽阎刑统鲆槐咀C件。

張瑾瑜看了一眼,瞳孔微縮。

那是某個特殊部門的證件。

“張教授,這件事牽扯的,不僅僅是歷史真相?!?/p>

李先生收起證件,“還關(guān)系到一些……現(xiàn)代的利益關(guān)系?!?/p>

“什么利益?”

“您不需要知道?!崩钕壬斐鍪?,“把手札給我,然后停止調(diào)查?!?/p>

“我會上報(bào)這是民間無稽之談,您的研究可以繼續(xù),只是換個方向?!?/p>

張瑾瑜沉默了。

他看著懷中的木盒,又看看蘇之桃緊張的臉。

最后,他抬起頭:“如果我拒絕呢?”

李先生眼神冷了下來:“那您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p>

“學(xué)術(shù)上的,或者……生活上的?!?/p>

風(fēng)吹過田野,卷起枯葉。

張瑾瑜忽然笑了:“李先生,您剛才說,這本手札能留到現(xiàn)在,是因?yàn)橛腥诵枰嬖凇!?/p>

“那么,需要它存在的人,和不想它公開的人,是同一批人嗎?”

李先生愣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張瑾瑜緩緩道,“也許您代表的,只是其中一方?!?/p>

“而另一方,可能正希望它被公開?!?/p>

他不再理會李先生,拉著蘇之桃走向自己的車。

“張教授!”李先生在身后喊道,“您會后悔的!”

車子駛離村莊。

后視鏡里,李先生的身影越來越小。

蘇之桃抱著木盒,手心全是汗。

“教授,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去鄰縣。”張瑾瑜目光堅(jiān)定,“手札里提到,徐炫明的后人中,有一支遷到了鄰近的遠(yuǎn)安縣?!?/p>

“沈家堡,沈夏蓮老人?!?/p>

“她手里,可能有手札的后半部分。”

車子在鄉(xiāng)間公路上疾馳。

張瑾瑜不知道前方還有什么在等待。

但他知道,有些真相,注定要重見天日。

無論有多少人想將它掩埋。

06

遠(yuǎn)安縣多山,沈家堡藏在一條狹長的山谷里。

路越來越窄,最后只能步行。

張瑾瑜和蘇之桃沿著石板路向上走,兩旁是依山而建的老屋。

大多數(shù)已經(jīng)空置,年輕人外出打工,只有老人留守。

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沈夏蓮的家。

那是半山腰一座孤零零的院落,土墻黑瓦,木門緊閉。

敲了半天門,才聽見里面?zhèn)鱽砭徛哪_步聲。

門開了條縫,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

老太太應(yīng)該有八十多歲了,眼睛卻依然清澈。

“找誰?”她聲音沙啞。

“沈奶奶您好,我們是大學(xué)的歷史研究人員?!?/p>

張瑾瑜盡量溫和地說,“想向您請教一些關(guān)于祖上手札的事。”

沈夏蓮的眼神瞬間警惕起來。

“什么手札?我不知道?!?/strong>

她就要關(guān)門,蘇之桃急忙說:“是關(guān)于徐炫明將軍的手札,長坂坡的事?!?/p>

門停住了。

沈夏蓮盯著他們看了很久,才緩緩道:“誰讓你們來的?”

“我們找到了曾永財(cái)老人藏的手抄本,但后半部被撕了。”

張瑾瑜誠懇地說,“聽說您這里有完整的?!?/p>

沈夏蓮沉默了足足一分鐘。

終于,她拉開木門:“進(jìn)來吧?!?/p>

院子里種著幾畦菜,晾衣繩上掛著舊衣服。

堂屋里光線昏暗,家具都是老式的。

沈夏蓮讓他們坐下,自己進(jìn)了里屋。

出來時,手里捧著一個鐵皮盒子。

盒子銹跡斑斑,用鎖鎖著。

她從懷里掏出鑰匙,顫抖著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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