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為了越國,也為了你我……”男人的聲音在雷雨中像一塊被泡爛的木頭。
女人坐在鏡前,看著鏡中男人手里的那個黑漆木盒,忽然笑了,笑聲很輕,像風(fēng)吹過枯葉。
“說吧,大王?!彼穆曇舯却巴獾挠赀€冷,“這盒子里裝的是什么?是給我喝的毒酒,還是讓我上吊的白綾?”
沒想到打開后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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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燒起來的時候,都城的木頭房子噼里啪啦地響,跟過年放的爆竹一樣。
但沒人笑得出來??諝饫锶菬沟娜馕逗湍绢^味,混在一起,聞著讓人想吐。
越國的王,勾踐,站在會稽山頂上,風(fēng)把他的頭發(fā)吹得像一蓬亂草。
他腳下,是橫七豎八的兵器和躺得歪歪扭扭的尸體。他的劍上沾著血,有些已經(jīng)干成了暗紅色,像鐵銹。
他想死。
把劍橫在脖子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哆嗦。就這么一下,一了百了,不用去面對山下的吳國人,不用去聽夫差的笑聲。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那只手很穩(wěn),指甲里嵌著黑色的泥污。
是他的王后,雅魚。
雅魚的臉也是灰撲撲的,華麗的衣服被劃破了好幾個口子,露出里面的粗布內(nèi)襯。她看著勾踐,眼神亮得嚇人。
“大王,死了是什么?死了就是一堆肉,喂給烏鴉和野狗。死了就是懦夫?!彼穆曇舨淮?,但一個字一個字砸在勾踐心上。
“活著,哪怕是跪著活,像狗一樣活,也還有機(jī)會。臣妾陪你一起去,去吳國,當(dāng)牛做馬,都行?!?/p>
勾踐看著她。
這是他的女人,他的王后。在宮里的時候,她連端茶的手都嫩得能掐出水來,現(xiàn)在卻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手里的劍,“當(dāng)啷”一聲掉在了石頭上。
他沒說話,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去吳國的路很長,塵土飛揚(yáng)。他們坐著最破的囚車,像兩頭待宰的牲口。
路兩邊的吳國百姓朝他們?nèi)訝€菜葉子和泥塊。有一塊砸在雅魚的額頭上,立刻就紅了一片。
她沒躲,也沒擦,就那么任憑泥點(diǎn)子順著臉頰滑下來,像一道丑陋的淚痕。
勾踐看著,把拳頭攥得死死的。
到了吳國,他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屈辱。
夫差,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吳王,把勾踐分去養(yǎng)馬。王宮北邊最臭的馬廄,成了越王的居所。
勾踐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給那些比他活得還舒坦的馬鏟糞、刷毛、喂料。馬糞的味道,好像長在了他的衣服上,洗都洗不掉。
雅魚呢?被分去了浣衣局。
浣衣局里全是女人,宮里最低等的奴婢。她們要洗所有主子們的衣服,一天到晚泡在冰冷刺骨的堿水里。
雅魚那雙曾經(jīng)只用來撫琴繡花的手,不到半個月,就變得又紅又腫,裂開一道道口子,像老樹的皮。
晚上,她回到低矮潮濕的奴仆房,點(diǎn)一盞昏暗的油燈,把手放在燈火上烤一烤。有時候能看見勾踐從馬廄那邊走過來,身上一股馬騷味。
兩人隔著一條臟兮兮的過道,對視一眼。
什么都不說。
說什么呢?說今天又被管事的太監(jiān)罵了?說今天洗衣服的時候堿水濺到眼睛里了?說馬廄里的馬又踢了他一腳?
這些話說出來,除了讓對方更難受,一點(diǎn)用都沒有。
他們只是看著對方,好像要把對方的模樣刻進(jìn)骨頭里。雅魚的眼神總是在說:忍著。勾踐的眼神則回答:我記著。
夫差很喜歡看勾踐卑微的樣子。
他會故意騎著最高大的馬,從馬廄門口經(jīng)過,然后大聲喊:“勾踐,寡人的馬渴了,牽去飲水。”
勾踐就得一路小跑過去,跪在地上,用最謙卑的姿勢給夫差牽馬。有時候夫差的馬鞭會“不小心”抽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印子。
他連眉頭都不能皺一下,還得笑著說:“大王的馬,就是神駿?!?/p>
最狠的一次,是夫差病了。宮里的太醫(yī)看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夫差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說肚子疼。
一個會拍馬屁的臣子出了個主意,說古時候有孝子嘗父親的糞便來判斷病情。
夫差眼睛一亮,他看了看周圍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門外候著的勾踐身上。
“勾踐?!彼辛苏惺?。
勾踐走了進(jìn)去,跪在床前。
“寡人聽說,嘗糞便能知病情。你不是對寡人忠心耿耿嗎?來,給寡人嘗嘗?!?/p>
整個宮殿里,靜得能聽見所有人的心跳聲。
勾踐叩了個頭,說:“能為大王嘗糞驗疾,是臣的福分。”
他真的就去嘗了。
然后他抬起頭,一臉認(rèn)真地對夫差說:“臣嘗了大王的糞便,味苦且酸,應(yīng)是時令失調(diào),吃些谷物,調(diào)理幾天便好?!?/p>
夫差哈哈大笑,病好像一下子就好了一半。
那天晚上,雅魚在浣衣局的井邊打水,看見勾踐靠在一棵老槐樹下,拼命地用水漱口,直到嘴唇都磨破了,滲出血來。
她拎著水桶走過去,什么也沒說,只是把一塊干凈的布遞給他。
勾踐接過布,擦了擦嘴。
“他們……沒為難你吧?”他啞著嗓子問。
雅魚搖了搖頭。
“那就好。”勾踐說完,轉(zhuǎn)身走回了馬廄的黑暗里。
那塊布上,除了井水,還有一絲血跡和一股永遠(yuǎn)也洗不掉的屈辱味道。
日子就像浣衣局門前那塊被踩得光滑的青石板,一天天過去,磨掉了棱角,也磨掉了時光。
三年。
整整三年。
勾踐的腰彎得更低了,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真誠,真誠得讓人覺得惡心。夫差對他徹底放下了戒心,覺得這條越國的狗,已經(jīng)被他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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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開始帶著勾踐夫婦參加一些宮廷的宴會,不是作為賓客,而是作為仆役,用來向臣子們炫耀他的戰(zhàn)功和仁慈。
“看,這就是越王和王后?,F(xiàn)在,一個是我的馬夫,一個是我的奴婢?!狈虿顣@樣指著他們,引來滿堂大笑。
勾踐和雅魚就垂著頭,站在角落里,像兩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風(fēng)暴,總是在最平靜的時候來臨。
那是一個夏天的晚上,空氣悶熱得像一床濕棉被。宮里大排筵宴,慶祝吳國又打了一場勝仗。絲竹聲,歌舞聲,勸酒聲,混成一片黏稠的噪音。
夫差喝了很多酒,臉頰通紅,眼神也有些迷離。
他看著舞池中央扭動腰肢的舞女,忽然覺得有些膩了。他的目光在殿內(nèi)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端著酒壺的雅魚身上。
這三年來,雅魚雖然干著粗活,但那股子王后的氣質(zhì),卻像藏在石頭里的玉,怎么也磨不掉。她只是站在那里,就比那些濃妝艷抹的舞女要好看得多。
一種更殘忍、更徹底的征服欲,像毒蛇一樣,從夫差的心底鉆了出來。
打敗一個國家的軍隊,算什么?
讓一個君王給你當(dāng)馬夫,又算什么?
真正的征服,是占有他的一切,包括他最珍視的女人,并且,要當(dāng)著他的面。
“那個……越國的女人?!狈虿钌斐鲇湍伒氖种?,指向雅魚,“過來,給寡人侍寢。”
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
音樂停了。
舞女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雅魚身上。
勾踐站在大殿的另一頭,手里還拿著馬鞭。他聽見了,每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心上。他的指甲,深深地陷進(jìn)了掌心的肉里。
雅魚的身體僵了一下。
她抬起頭,看了夫差一眼,又飛快地看了一眼遠(yuǎn)處的勾踐。
勾踐低著頭,弓著背,像一尊石化的奴隸。他不能動,不能說,甚至不能流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情緒。他知道,只要他稍有異動,這三年的隱忍,就全白費(fèi)了。他們兩個,會立刻被拖出去砍了。
雅魚明白了。
她放下酒壺,一步一步,走向夫差的王座。
那段路不長,她卻好像走了一輩子。
夫差大笑著,一把將她拽進(jìn)懷里,當(dāng)著滿朝文武,當(dāng)著她的丈夫勾踐的面,撕開了她的衣服。
有人發(fā)出了猥瑣的笑聲。
有人別開了頭,不忍再看。
有人則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這幕由他們的王親自導(dǎo)演的活春宮。
勾踐始終沒有抬頭。
他只是盯著自己腳尖前那塊冰冷的地磚,地磚上有一道裂縫,像一道永遠(yuǎn)無法愈合的傷口。
那一夜,很長。
雅魚被兩個太監(jiān)架回奴仆房的時候,天快亮了。她的衣服是胡亂披在身上的,頭發(fā)散亂,眼神空洞,像一個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她沒有哭,也沒有鬧,就那么靜靜地坐在床沿上,一動不動。
勾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天亮的。他找到機(jī)會,溜進(jìn)了雅魚的房間。
房間里有一股屈辱的氣味。
他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對不起?
恨我嗎?
忍一忍?
這些話,在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面前,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他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她的肩膀。
他的手在半空中,抖得厲害。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觸碰到她的衣服時,雅魚的身體,不易察覺地,往里縮了一下。
勾踐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然后,他慢慢地,收了回來。
一道看不見的墻,就在那一刻,筑了起來。堅硬,冰冷,把他們兩個人,永遠(yuǎn)地隔在了兩邊。
從那天起,雅魚變得更沉默了。
她還是每天去浣衣局,還是每天洗那么多的衣服。只是她不再看勾踐了。即使在路上碰到,她也會低下頭,繞開走。
他們成了吳宮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夫差在徹底羞辱了勾踐夫婦之后,心滿意足。他覺得勾踐這條狗,已經(jīng)連骨頭都被他敲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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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段時間,在西施的枕邊風(fēng)和勾踐堅持不懈的“忠心”表演下,夫差終于動了惻隱之心。
他不顧大夫伍子胥的激烈反對,決定放勾踐夫婦回越國。
“一條斷了脊梁的狗,回了家,也還是一條狗。寡人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來?!狈虿钍沁@么對伍子胥說的。
消息傳來的那天,所有被俘的越國臣子都哭了,哭得驚天動地。
只有勾踐和雅魚沒有。
勾踐跪在地上,向夫差磕了九個響頭,額頭都磕破了,血和泥混在一起。
雅魚站在他身后,面無表情。
回越國的船上,越國的大臣和百姓們站在甲板上,吹著家鄉(xiāng)的風(fēng),唱起了家鄉(xiāng)的歌。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重獲新生的喜悅。
船艙里,勾踐和雅魚相對而坐。
一路無話。
江風(fēng)從窗口吹進(jìn)來,帶著潮濕的腥氣。
回到越國,一切都變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變。
宮殿重新修葺,比以前更大了。勾踐脫下了奴仆的衣服,重新穿上了王袍。雅魚也恢復(fù)了她王后的身份,綾羅綢緞,金銀首飾,流水一樣地送進(jìn)她的宮里。
勾踐開始了。
他把床換成了柴草,睡覺前都要躺在上面硌一下自己。他在房梁上掛了一個苦膽,每天吃飯前,都要伸出舌頭去舔一下。
苦。
那股苦味,從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提醒他吳宮的馬糞,夫差的笑,和雅魚在那一夜所受的凌辱。
他變得像一塊石頭,堅硬,沉默。他親自下地耕田,和農(nóng)夫們一起吃飯。
他穿著粗布衣服,在宮里走來走去。他鼓勵生育,誰家生了兒子,就獎兩壺酒一頭狗;生了女兒,就獎兩壺酒一頭豬。
整個越國,像一臺高速運(yùn)轉(zhuǎn)的機(jī)器,開始為了“復(fù)仇”這兩個字而瘋狂運(yùn)轉(zhuǎn)。
所有人都看得見勾踐的努力,看得見越國的變化。
只有雅魚,像一個局外人。
她住在宮殿最深處,每天只是讀書、彈琴、繡花,就像許多年前她在吳宮沒被玷污時一樣。她按時參加所有必要的典禮,對著大臣們微笑,端莊,得體,挑不出一絲錯處。
但她把自己鎖起來了。
她不再和勾踐同寢。她的宮門,一到晚上,就早早地關(guān)上。
勾踐來過幾次,都吃了閉門羹。侍女會隔著門說:“王后已經(jīng)歇下了?!?/p>
他站在門外,站一會兒,然后默默地離開。
他很忙。忙著練兵,忙著屯糧,忙著和文種、范蠡商議國事。他把對雅魚的所有愧疚,都磨成了仇恨的利劍,對準(zhǔn)了吳國。
或許,他覺得,只要滅了吳國,殺了夫差,雅魚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或許,他也默許了這種距離。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每次看到她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他就會想起吳宮那個夜晚,自己像個懦夫一樣,低著頭,一動不動。
十年。
時間過得真快。
十年后,越國的倉庫里堆滿了糧食,兵器庫里磨好了雪亮的戈矛。年輕的士兵們,眼神里充滿了對戰(zhàn)爭的渴望。
他們只知道越王臥薪嘗膽,與民同苦。
他們只知道吳國是世仇,夫差是惡魔。
他們準(zhǔn)備好了,用自己的血,去洗刷會稽山之恥。
滅吳的時機(jī),成熟了。
就像一場暴雨來臨前,空氣總是特別的悶。
在出征前夕,一股奇怪的暗流,開始在朝野中涌動。
最開始,是一些老兵在酒后閑聊。
“聽說咱們王后,當(dāng)年在吳宮里……唉……”
“是啊,被那吳王夫差給……這可是國恥啊?!?/p>
“帶著這樣的王后去打仗,會不會不吉利?。俊?/p>
話,就像風(fēng)中的種子,飄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發(fā)芽。
慢慢地,一些老臣也開始私下議論。他們不說“吉利不吉利”這種虛無縹緲的話,他們說“軍心”和“士氣”。
“大王臥薪嘗膽,是全越國的榜樣??赏鹾蟮氖隆K究是王室的一個污點(diǎn)。出師伐吳,講究的是一個‘名正言順’,一個‘同仇敵愾’。這個‘污點(diǎn)’不除,怕是會影響將士們的心啊?!?/p>
這些話,像蚊子一樣,嗡嗡地在勾踐耳邊響。
他知道。他怎么會不知道。
雅魚的屈辱,是他心里最深的那根刺。現(xiàn)在,這根刺,要被人拔出來了,連著他的肉,血淋淋地,擺在所有人面前。
文種來找他的時候,是一個深夜。
這位為越國鞠躬盡瘁的功臣,一進(jìn)門就跪下了,老淚縱橫。
“大王,臣有一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p>
勾踐扶他起來,說:“文種,你我之間,還有什么不能說的?!?/p>
文種沒起來,他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大王,十年了,我們等了十年。滅吳大業(yè),只在旦夕。如今三軍士氣如虹,只待大王一聲令下。但是……但是軍中有些流言,關(guān)于王后的……臣以為,若想此戰(zhàn)萬無一失,必須給將士們一個交代,凝聚所有人的力量,讓他們知道,我們是為了洗刷所有恥辱而戰(zhàn),是為了一個純粹的、干凈的勝利而戰(zhàn)!”
文種沒有說該怎么做。
但他話里的意思,比刀子還鋒利。
為了一個“純粹的”、“干凈的”勝利,就必須抹掉那個“不純粹的”、“不干凈的”印記。
那個印記,是他的王后,雅魚。
勾踐坐在那里,很久很久,沒有說話。窗外的風(fēng),吹得燭火搖搖晃晃,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扭曲。
他最終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p>
那個夜晚,下起了雷雨。豆大的雨點(diǎn)砸在屋頂?shù)耐咂希枥锱纠驳仨憽iW電一道接著一道,把整個王宮照得慘白。
雅魚的寢宮里很安靜。
她獨(dú)自坐在銅鏡前,手里拿著一把牛角梳,一下一下,梳著她烏黑的長發(fā)。鏡子里的她,臉很平靜,平靜得有些嚇人。
宮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勾踐走了進(jìn)來。
他手里提著一盞小小的燈籠,燈籠里的燭火在風(fēng)中搖曳,好像隨時都會熄滅。他讓門口的侍女都退下了。
偌大的宮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和外面呼嘯的風(fēng)雨聲。
勾踐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他的靴子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沒有聲音。
他的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個巴掌大的黑漆木盒。
雅魚沒有回頭。
她從銅鏡的倒影里,看著他慢慢走近,看著他臉上復(fù)雜得看不清的表情,看著他手里的那個盒子。
“大王,十年了,你終于肯親自來見我了。”
她的聲音很淡,像一縷煙,混在雷雨聲里,幾乎聽不見。
勾踐在她身后站定。
他想說話,可是喉嚨里像堵了一團(tuán)棉花,又干又澀。他看著鏡子里雅魚那張平靜的臉,那雙仿佛已經(jīng)洞悉了一切的眼睛。
他把那個黑漆木盒,輕輕地放在了梳妝臺上。
“嗒。”
一聲輕響。
在這滿屋的風(fēng)雨聲中,卻清晰得像一聲驚雷。
雅魚的目光,從鏡子里移開,落在了那個盒子上。
她沒有問。
她好像早就知道了答案。
她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十年來,第一次這樣正視著勾踐的眼睛。
她的眼神里,沒有恨,也沒有怨。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悲涼,和一種解脫般的釋然。
勾踐終于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雅魚,為了越國……也為了你我……寡人……”
他的話沒有說完。雅魚卻輕輕搖了搖頭,嘴角泛起一絲凄美的微笑,她伸出纖纖玉手,主動打開了那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