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省委副書記鄭文山的六十大壽,在省城最豪華的明珠大酒店舉辦。
賓客如云,冠蓋滿堂。
省里的廳局級干部來了一大半,連中央部委都來了幾位。
鄭文山站在宴會廳的主位上,紅光滿面,意氣風(fēng)發(fā)。
他穿著一身剪裁考究的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志得意滿的氣息。
他舉起酒杯,開始發(fā)表「壽星感言」。
「我這一路走來,全靠自己。」
他的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沒有背景,沒有靠山,就是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干出來的。從一個鄉(xiāng)鎮(zhèn)干部,到縣長,到市長,再到今天,三十年了,我問心無愧。」
臺下掌聲雷動。
他的兒子鄭少華站在旁邊,臉上寫滿了驕傲。
鄭少華今年三十五歲,省委組織部副部長,正廳級。
在同齡人里,他已經(jīng)是佼佼者了。
而這一切,都是他父親給他鋪的路。
「我爸這輩子,最讓我佩服的就是他的清白?!?/p>
鄭少華接過話茬,聲音更大了。
「當(dāng)年他在清江市當(dāng)市長的時候,有個副市長出了問題,想拉我爸下水。那人叫什么來著……陳什么……」
「陳建業(yè)?!褂腥颂嵝选?/p>
「對,陳建業(yè)?!灌嵣偃A一拍巴掌,「那人貪污受賄,東窗事發(fā),想拖我爸下水。我爸清清白白,一身正氣,根本不怕他們查。后來那人扛不住壓力,自己認了罪,進了監(jiān)獄,跟我爸有半毛錢關(guān)系?」
他說這話的時候,滿臉不屑。
「有些人啊,自己不行,就想拉別人墊背。活該!」
臺下有人附和:「鄭書記一身正氣,有目共睹!」
「就是,鄭書記能有今天,全憑自己的本事!」
「那個陳建業(yè),聽說出獄后沒幾年就死了,報應(yīng)!」
笑聲、奉承聲、觥籌交錯的碰杯聲,交織成一片。
宴會廳里熱鬧非凡。
角落里,有個人端著茶杯,一言不發(fā)。
他四十五歲,穿著一身深色的西裝,面容平靜,眼神深沉得像一口古井。
他是中央巡視組的副組長,陳正清。
也是陳建業(yè)的兒子。
那個被鄭少華說成「咎由自取」「活該」的陳建業(yè)的兒子。
他聽著這些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但他的手指,在桌子底下,輕輕攥緊了。
手心里,有一張紙條。
那是父親死的時候,手里攥著的那張紙條。
上面寫著:「建業(yè)兄,此恩此德,永世不忘。等風(fēng)頭過了,我一定接你回來?!纳健?/p>
父親等了十五年。
等到死,都沒有等到那個人來接他。
而現(xiàn)在,那個人的兒子,正站在幾米開外,說他父親「咎由自取」「活該」。
陳正清慢慢抬起頭,看著鄭少華那張得意洋洋的臉。
他的眼神,冷得像冬夜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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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二十年前,清江市。
那是陳正清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年。
那一年,他二十五歲,剛從省委黨校畢業(yè),分配到省紀委工作。
那一年,他的父親陳建業(yè),是清江市的常務(wù)副市長,正廳級,前途無量。
那一年,他的父親,被抓了。
起因是一個叫「清江新城」的開發(fā)項目。
那是當(dāng)時省里的重點工程,投資上百億。
項目出了問題——專項資金被挪用了,五千多萬,不知去向。
省里派調(diào)查組下來查,查來查去,查到了市長鄭文山頭上。
那些錢,是鄭文山批出去的。
鄭文山慌了。
他找到陳建業(yè),兩個人在辦公室里談了一整夜。
第二天,陳建業(yè)主動向調(diào)查組「交代」:那些錢是他挪用的,跟鄭市長無關(guān)。
陳正清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在省紀委的辦公室里加班。
他沖回清江,沖進父親的辦公室。
「爸,你瘋了嗎?那些錢不是你批的,為什么要替他扛?」
陳建業(yè)坐在辦公桌后面,臉色疲憊,但很平靜。
「正清,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我在紀委工作,我能不懂這里面的門道?那些批文上簽的是鄭文山的名字,不是你!你替他扛,你要坐牢的!」
「我知道?!?/p>
陳建業(yè)嘆了口氣。
「但文山是我的老戰(zhàn)友,我們搭檔了十幾年,他對我有恩。當(dāng)年我能從鄉(xiāng)鎮(zhèn)干部一步步走上來,全靠他提攜。現(xiàn)在他有難,我不能見死不救?!?/p>
「可是爸——」
「而且,」陳建業(yè)打斷他,「文山答應(yīng)我了,等風(fēng)頭過了,他會想辦法把我撈出來。他還給我寫了承諾書。」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遞給陳正清。
紙上是鄭文山的筆跡:
「建業(yè)兄,此恩此德,永世不忘。等風(fēng)頭過了,我一定接你回來。——文山」
陳正清看著那張紙,渾身發(fā)抖。
「爸,你就憑這張紙,就信他?」
「我和他是二十年的交情?!龟惤I(yè)的聲音很平靜,「二十年了,同甘共苦,肝膽相照。我信他?!?/p>
陳正清不說話了。
他知道,父親是那種重情重義的人。
他也知道,父親一旦決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爸,你想過媽嗎?想過我嗎?」
「你們……」陳建業(yè)的聲音哽了一下,「你們會理解我的?!?/p>
一個月后,陳建業(yè)被開除黨籍、開除公職。
三個月后,他被法院以「挪用公款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
而鄭文山,在調(diào)查報告里的結(jié)論是「不知情」。
他繼續(xù)當(dāng)他的市長,一年后升任市委書記,三年后調(diào)任省里,現(xiàn)在是省委副書記。
一路高升,前途無量。
陳建業(yè)在監(jiān)獄里,等著他來「接自己回去」。
一年。
兩年。
五年。
十年。
十二年。
鄭文山從來沒有來過。
一次都沒有。
02
陳建業(yè)出獄那天,是個陰天。
陳正清去接他。
那時候的陳正清,已經(jīng)是省紀委的副處長了。
他站在監(jiān)獄門口,看著父親一步一步走出來。
父親老了。
頭發(fā)全白了,背也駝了,臉上的皺紋像刀刻的一樣深。
他進去的時候,是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中年人。
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
「爸……」
陳正清的眼淚流了下來。
陳建業(yè)看到兒子,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正清,你來接我了。」
「爸,我?guī)慊丶摇!?/p>
「好。」
回家的路上,陳建業(yè)一直望著窗外。
他看著那些陌生的高樓大廈,看著那些陌生的街道,眼神里有一種恍惚。
十二年了。
世界變了,他卻還停在原地。
「文山……文山來看過我嗎?」
陳建業(yè)突然開口。
陳正清的手握緊了方向盤。
「沒有。」
「一次都沒有?」
「一次都沒有?!?/p>
陳建業(yè)沉默了。
過了很久,他才又開口:「他大概是太忙了。他現(xiàn)在是省委副書記,事情多……」
陳正清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該怎么告訴父親真相。
那個人根本就沒打算來接你。
你在他眼里,只是一顆用完就扔的棋子。
回到家后,陳建業(y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鄭文山打電話。
電話是秘書接的。
「您好,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陳建業(yè),我想找鄭書記。」
「陳建業(yè)?請問您是……」
「我是他的老戰(zhàn)友,老搭檔,清江市的前副市長。你跟他說是我,他會見我的?!?/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對不起,鄭書記沒空,請您改天再打。」
「那我什么時候可以打?」
「這個……您留個電話,我轉(zhuǎn)告鄭書記?!?/p>
陳建業(yè)留了電話。
等了一天,沒有回音。
等了一周,沒有回音。
等了一個月,還是沒有回音。
他又打過去,電話已經(jīng)打不通了。
號碼被拉黑了。
陳正清看著父親,心如刀絞。
「爸,別等了。他不會來的。」
「他會的?!龟惤I(yè)的聲音很輕,「他答應(yīng)過我的。我們是二十年的交情……」
「爸!」陳正清忍不住了,「醒醒吧!他根本就沒把你當(dāng)回事!從一開始,你就是他的棄子!」
陳建業(yè)愣住了。
他看著兒子,眼神里有一種陳正清從未見過的脆弱。
「不會的……文山不是那種人……」
「他就是那種人!」
陳正清從柜子里翻出一疊資料,摔在父親面前。
「你看看這些!這是我這些年調(diào)查到的!」
「當(dāng)年那個項目,從一開始就是他的局!他早就知道會出事,所以提前找好了替罪羊!」
「那些文件,是他故意讓你簽的!每一份都是定時炸彈!」
「他甚至提前找好了省里的關(guān)系,確保調(diào)查的方向指向你!」
「你以為你是在替兄弟扛事?你從一開始就是被他選中的犧牲品!」
陳建業(yè)看著那些資料,臉色一點一點變得慘白。
他的手在發(fā)抖,嘴唇在發(fā)抖,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骨頭。
「不……不可能……」
他喃喃地說。
「不可能……文山不會……我們二十年的交情……」
他突然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外走。
「爸,你去哪兒?」
「我去找他……我要當(dāng)面問他……他不會這樣對我的……」
陳正清想攔,但沒攔住。
陳建業(yè)沖出了家門,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陳正清在省委大院門口找到了父親。
他在門口站了一整夜。
他想見鄭文山,但門衛(wèi)不讓他進。
他就在門口等。
等了一天,等了兩天,等了三天。
第三天傍晚,鄭文山的車從大院里駛出來。
陳建業(yè)沖上去,攔在車前。
「文山!文山!是我!建業(yè)!」
車停了下來。
車窗搖下來一條縫,露出鄭文山的臉。
他看著陳建業(yè),眼神冷漠,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是誰?」
陳建業(yè)愣住了。
「文山,是我啊,建業(yè),我們是二十年的老戰(zhàn)友……」
「我不認識你?!?/p>
鄭文山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保安,把這個人帶走。」
車窗搖上去了。
車子從陳建業(yè)身邊駛過,漸漸消失在街道盡頭。
陳建業(yè)站在原地,像一尊石像。
他看著那輛車消失的方向,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個字。
陳正清跑過來,扶住他。
「爸……」
陳建業(yè)沒有說話。
他只是站在那里,眼淚無聲地流了滿臉。
那一刻,陳正清發(fā)誓,他永遠不會忘記父親的眼神。
那種被背叛、被拋棄、被當(dāng)成不存在的眼神。
比死還要絕望。
03
陳建業(yè)病倒了。
從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他躺在病床上,神志越來越不清醒,嘴里翻來覆去念叨著一個名字。
「文山……文山會來的……他答應(yīng)過我……」
陳正清守在床邊,心里像是被刀子一下一下地剜。
「爸,他不會來了。」
「他會的……我們是二十年的交情……他不會忘了我……」
陳正清不說話了。
他知道,父親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太重情義。
他把鄭文山當(dāng)兄弟,當(dāng)家人,當(dāng)生死之交。
但在鄭文山眼里,他只是一顆棋子。
一顆用完就扔的棋子。
陳建業(yè)病了三年。
三年里,鄭文山一次都沒有來看過他。
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臨終前,陳建業(yè)忽然清醒了。
他握著陳正清的手,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哼。
「正清……」
「爸,我在。」
「那張紙條……在我枕頭底下……你幫我拿出來……」
陳正清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就是那張承諾書。
二十年前鄭文山寫的。
「建業(yè)兄,此恩此德,永世不忘。等風(fēng)頭過了,我一定接你回來?!纳健?/p>
陳建業(yè)看著那張紙條,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他沒來……」
「爸……」
「他騙了我……二十年的交情……全是假的……」
他的眼淚流了下來。
「正清……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爸這輩子……做了一個最錯的決定……」
「爸,不怪你……」
「爸只求你一件事……」
陳建業(yè)握緊了陳正清的手。
「不要報仇……」
「什么?」
「不要報仇……仇恨會把人燒壞的……」
「爸,我——」
「答應(yīng)我……」
陳建業(yè)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那眼神里有哀求,有絕望,還有一種說不清的疲憊。
「好好做官……清清白白做人……不要像爸一樣……不要被仇恨蒙了心……」
「答應(yīng)我……」
陳正清看著父親,眼淚流了滿臉。
「好。我答應(yīng)你?!?/p>
陳建業(yè)笑了。
他松開手,閉上眼睛。
那張紙條,還攥在他手心里。
他至死都沒有放開。
陳正清跪在床邊,哭得渾身發(fā)抖。
他握著父親的手,那只手已經(jīng)漸漸變涼了。
「爸……你放心……我不會報仇……」
「但我會讓真相大白?!?/p>
「我會讓所有人知道,你不是罪人。」
「你是被人害的。」
「我會等那一天?!?/p>
「等多久都行。」
04
二十年后。
陳正清已經(jīng)是中央紀委監(jiān)委的副司長,巡視組的副組長。
這一次,他被派到老家的省里,進行例行巡視。
巡視組進駐的第一天,省里舉辦了一個接風(fēng)宴會。
省委副書記鄭文山作為東道主,親自出席。
陳正清坐在宴會廳的角落里,看著那個老人。
鄭文山已經(jīng)六十歲了,但保養(yǎng)得很好,看起來最多五十出頭。
他紅光滿面,聲音洪亮,舉手投足之間,透著一股官場老狐貍的圓滑。
他完全不記得陳正清是誰了。
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認出來。
在他眼里,陳建業(yè)只是一個「早就死了的人」,不值得多想一秒。
至于陳建業(yè)的兒子?
誰在乎?
鄭文山端著酒杯,走到陳正清面前。
「陳組長,歡迎來我們省指導(dǎo)工作!」
他熱情地伸出手。
陳正清看著那只手。
二十年前,就是這只手簽下了那些文件,把父親推進了深淵。
就是這只手寫下了那張承諾書,然后撕得粉碎。
他站起身,握住那只手。
「鄭書記客氣了。」
鄭文山的手很溫暖,握手的力度恰到好處,臉上的笑容也無懈可擊。
他完全不知道,面前這個人是誰。
也完全不在乎。
「陳組長年輕有為啊,這個年紀就能當(dāng)上巡視組的副組長,前途無量!」
「鄭書記過獎了?!?/p>
「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陳正清舉起茶杯。
「我以茶代酒,敬鄭書記?!?/p>
鄭文山哈哈一笑,一飲而盡。
「陳組長自律,好,好!」
他拍了拍陳正清的肩膀,轉(zhuǎn)身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陳正清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深沉。
二十年了。
他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05
幾天后,就是鄭文山的六十大壽。
陳正清作為巡視組的人,也收到了邀請。
他去了。
不是為了祝壽,是為了親眼看看那個人現(xiàn)在是什么嘴臉。
宴會廳里張燈結(jié)彩,賓客如云。
鄭文山站在臺上,發(fā)表感言。
「我這一路走來,全靠自己……」
陳正清坐在角落里,聽著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然后,他聽到了鄭少華的話。
「我爸當(dāng)年在清江市當(dāng)市長的時候,有個副市長出了問題,想拉我爸下水……叫什么來著……陳建業(yè)……那人貪污受賄,東窗事發(fā),想拖我爸下水……后來那人扛不住壓力,自己認了罪,進了監(jiān)獄,跟我爸有半毛錢關(guān)系?」
「有些人啊,自己不行,就想拉別人墊背。活該!」
臺下哄堂大笑。
陳正清握著茶杯的手,微微發(fā)抖。
他的眼前,閃過父親臨終時的臉。
那張蒼老的、絕望的、至死都在等一個人來接他的臉。
他深吸一口氣,把那股憤怒壓了下去。
不是現(xiàn)在。
時機還沒到。
他慢慢站起身,走出了宴會廳。
站在走廊里,他掏出那張紙條。
「建業(yè)兄,此恩此德,永世不忘。等風(fēng)頭過了,我一定接你回來?!纳健?/p>
他看著那幾個字,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爸,你看到了嗎?」
「他兒子說你'咎由自取''活該'。」
「他自己也說'全靠自己'?!?/p>
「他們都忘了你。」
「忘了你替他們扛了十二年的牢?!?/p>
「忘了你等了他們一輩子。」
「但我沒忘?!?/p>
「我記得清清楚楚?!?/p>
06
巡視組進駐的第二周。
陳正清在查閱資料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省里有一個叫「龍灣新城」的大型開發(fā)項目,投資三百多億。
項目的很多批文上,都有鄭文山的簽名。
但資金的流向,有一些看不清楚的地方。
陳正清讓人深入調(diào)查。
幾天后,調(diào)查結(jié)果出來了。
這個項目里,有人受賄了。
而且金額巨大,上億。
更重要的是,那些關(guān)鍵的簽批文件,都是鄭文山的秘書林遠志經(jīng)手的。
林遠志。
省委辦公廳副主任,正處級,三十二歲。
是鄭文山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
陳正清看著這份調(diào)查報告,皺起了眉。
這個情況,跟二十年前何其相似。
一個大項目,一筆巨款,一堆簽批文件——
都指向一個人。
但那個人,真的是罪魁禍?zhǔn)讍幔?/p>
還是只是一個被選中的替罪羊?
陳正清讓人繼續(xù)深挖。
一周后,他得到了答案。
那些文件,確實是林遠志簽的。
但林遠志簽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里面有問題。
是鄭文山讓他簽的。
「小林,這些文件你幫我處理一下,我信得過你?!?/p>
「好的,鄭書記?!?/p>
林遠志什么都沒想,就簽了。
他不知道,那些文件里藏著的,是鄭文山的罪證。
而他的簽名,就是鄭文山的護身符。
一旦東窗事發(fā),所有的責(zé)任,都會指向他。
歷史,正在重演。
二十年前,鄭文山犧牲了陳建業(yè)。
二十年后,他準(zhǔn)備犧牲林遠志。
同樣的手法,同樣的套路,同樣的冷血。
陳正清看著調(diào)查報告,手指攥緊了。
他想起了父親。
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不要報仇……」
他不是來報仇的。
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另一個「父親」被推進火坑。
07
陳正清找到了林遠志。
兩人約在一個僻靜的茶館里見面。
林遠志很年輕,長得也很精神,一看就是那種踏實肯干的人。
他不知道陳正清找他是為了什么,有些緊張。
「陳組長,您找我有什么事?」
陳正清看著他,沒有拐彎抹角。
「林主任,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
「您說。」
「龍灣新城項目的那些批文,是你簽的嗎?」
林遠志愣了一下,然后點點頭。
「是我簽的。但那些都是鄭書記交代的,我只是按程序走……這能有什么問題?」
「你知道那些文件里有什么嗎?」
「資金撥付、工程審批……都是常規(guī)的東西,你們不會是想通過我……」
陳正清看著他,嘆了口氣。
「林主任,你知道二十年前清江市'清江新城'項目的事嗎?」
林遠志搖搖頭。
「不太清楚。」
「那個項目出了問題,資金被挪用,最后有個人坐了十二年牢?!?/p>
「那個人叫陳建業(yè),是當(dāng)時的常務(wù)副市長?!?/p>
林遠志愣住了。
「陳……陳建業(yè)?跟您……」
「是我父親?!?/p>
陳正清的聲音很平靜。
「他替人背了鍋,在監(jiān)獄里待了十二年,出來后沒幾年就病死了?!?/p>
「而真正的罪魁禍?zhǔn)?,一路高升,現(xiàn)在是省委副書記?!?/p>
林遠志的臉色變了。
「您是說……鄭書記……」
「我什么都沒說?!龟愓蹇粗?,「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些人,把身邊人當(dāng)棋子。用的時候捧著,不用的時候就扔了?!?/p>
「我看了龍灣新城的資料,林主任,你簽的那些文件,跟我父親當(dāng)年簽的,一模一樣?!?/p>
林遠志不再說話。
「你是他一手提拔的,你把他當(dāng)恩師、當(dāng)伯樂。但在他眼里,你可能只是一個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p>
「我不是來嚇唬你的?!?/p>
「我只是想讓你清醒一點?!?/p>
「有些事情,趁還來得及,想清楚?!?/p>
陳正清站起身,手指輕敲桌面。
「那些批文的復(fù)印件你想看隨時找我。你回去好好想想那些資金都去了哪兒。」
「如果你愿意配合調(diào)查,主動交代,還有挽回的余地?!?/p>
「如果你繼續(xù)替他瞞著,等事情敗露,你就是第二個陳建業(yè)。」
他轉(zhuǎn)身,走出了茶館。
身后,林遠志呆坐在椅子上,渾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