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陳陽,是個孤兒。
也許因為從小無依無靠,我對我妻子林晚晚的愛,近乎偏執(zhí)。我渴望一個家。
和她結(jié)婚時,我掏空了所有積蓄,給了28.8萬彩禮,全款買下了一套三居室,房產(chǎn)證上只寫了她林晚晚一個人的名字。
我以為這是我誠意的頂峰,也是她幸福的開始。
林晚晚陪嫁帶了兩萬。
婚禮第二天,岳母張翠花當著我的面,把那兩萬塊錢從林晚晚手里拿走了。
“媽,這是晚晚的……”我試圖阻止。
張翠花眼皮一翻:“什么她的?她都是我養(yǎng)大的!我兒子林偉馬上要談女朋友,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林晚晚拉了拉我的衣角,眼圈紅了:“陳陽,算了,那是我媽……”
我看著她忍氣吞聲的樣子,心里一沉。
“晚晚,”我拉著她回了臥室,關(guān)上門,“那28.8萬,是我給你的誠意。那2萬,本該是你的底氣。你今天給了,以后就再也要不回來了?!?/p>
她哭了,說到底那是她媽和她弟。
我沒再多說,只是把工資卡交給了她。
我以為我的退讓能換來安寧。但這種“安寧”,在我婚后第三個月,被徹底打破了。
林偉,我的小舅子,在外面瞎混了三個月,終于被老板辭退了。
當天下午,張翠花就拉著林偉的行李箱,按響了我家的門鈴。
“晚晚,我兒小偉失業(yè)了,沒地方住。我是你媽,你弟是他弟,住你這天經(jīng)地義!”
林晚晚一臉為難地看著我。
我點了根煙,沒說話。
張翠花當我是默認了,興高采烈地把林偉安排進了朝南的次臥。
晚上,我剛下班,林偉就癱在沙發(fā)上,一邊打游戲一邊使喚林晚晚:“姐,給我倒杯可樂!冰的!”
林晚晚挺著個肚子——她剛懷孕四周——正要起身。
我走過去,按住了她。
林偉游戲打輸了,“啪”地摔了手機,沖我吼:“姐夫,我最近手頭緊,你先給我一萬塊錢花花。”
我解開領帶,笑了。
“你憑什么?”
林偉愣住了:“什么憑什么?你是我姐夫!你有錢!”
“晚晚,”我沒理他,轉(zhuǎn)頭問我妻子,“你弟今年多大了?”
林晚晚小聲說:“二十四了……”
“哦,”我點點頭,看向林偉,“二十四了,有手有腳,管一個只認識了三個月的姐夫要錢。林偉,你臉皮真厚?!?/p>
張翠花從廚房沖了出來:“陳陽!你怎么跟我兒子說話呢!”
林偉見他媽來了,膽子也大了,站起來指著我鼻子:“我不管!你今天必須給我錢!不然我就不走了!”
林晚晚急了:“小偉,你別鬧!你姐夫賺錢也不容易……”
“你閉嘴!”林偉猛地推了林晚晚一把,“賠錢貨!嫁出去的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林晚晚猝不及防,撞在墻上,臉色瞬間白了。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
我一步上前,抓住林偉的頭發(fā),把他從沙發(fā)上拽了起來。
“你剛才,罵誰?”我的聲音很冷。
“我罵我姐!關(guān)你屁事!啊——!”
我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林偉“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張翠花瘋了似的撲過來打我:“陳陽!你敢動我兒子!我跟你拼了!”
我反手把她推開,居高臨下地看著林偉:“她是我老婆,肚子里懷著我的孩子。住在我買的房子里。你,現(xiàn)在,給她道歉?!?/p>
“我道你媽……!”
我沒等他說完,抓起茶幾上的煙灰缸,狠狠砸在他旁邊的地板上。
玻璃四濺。
林偉嚇得一哆嗦。
“道歉?!蔽矣终f了一遍。
張翠花嚇得不敢出聲了。
林偉咬著牙:“姐……對不起。”
“現(xiàn)在,”我拎起他扔在門口的行李箱,打開大門,扔了出去,“滾。”
“陳陽!你不能趕我兒子走!”張翠花沖過來抱住我的腿。
“他可以住下?!蔽依淅涞卣f,“但他必須給晚晚道歉。并且,從明天開始,出去找工作,每個月交兩千塊生活費?!?/p>
林偉吼道:“你他媽做夢!我憑什么交錢!”
“就憑這是我的房子?!蔽抑钢T外,“滾?!?/p>
我把他推出了門,當著張翠花的面,“砰”地關(guān)上了門。
門外傳來林偉的咒罵和砸門聲。
林晚晚在哭。
張翠花坐在地上,死死地盯著我,眼神怨毒:“陳陽,你好,你真好……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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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張翠花沒有走。
她兒子被我趕出去了,她反而更“名正言順”地住了下來,美其名曰:照顧懷孕的女兒。
第二天開始,我們小區(qū)的業(yè)主群里,就開始流傳各種關(guān)于我的“傳說”。
“聽說12棟那家新搬來的,女婿把小舅子打出去了,哎喲,打得頭破血流……”
“那個女婿我見過,斯斯文文的,沒想到這么狠啊?!?/p>
“何止啊!我還聽說他虐待岳母,不給飯吃呢!”
張翠花每天唯一的活動,就是搬個小馬扎坐到樓下花園,對著一群老頭老太太哭訴,說她命苦,女兒嫁了白眼狼,女婿連親戚都不認,她兒子多乖多懂事,就被打得半死不活……
我下班回來,電梯里鄰居看我的眼神都帶著鄙夷。
這天,我剛到樓下,就看到林晚晚在花園里和張翠花對峙。
“媽!你別胡說了!陳陽沒有打小偉,是小偉他……”林晚晚急得滿臉通紅。
“你個死丫頭!你還敢頂嘴!”張翠花當著所有鄰居的面,一巴掌扇在林晚晚臉上,“我白養(yǎng)你了!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幫著外人欺負你親媽親弟!”
林晚晚捂著臉,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她懷孕了,情緒本就不穩(wěn),被這么一打,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住手?!?/p>
我冰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看熱鬧的人群“呼啦”一下讓開一條路。
我走到林晚晚身邊,把她拉到我身后。
“張翠花?!蔽铱粗?,“你再動她一下試試。”
張翠花被我的眼神嚇得后退了一步,但立刻又撒起潑來:“你看!大家快看!他又想打我了!打完小的打老的?。 ?/p>
“這里是監(jiān)控區(qū)?!蔽抑噶酥覆贿h處的攝像頭,“你剛才打晚晚,所有人,包括監(jiān)控,都看見了。我現(xiàn)在報警,告你故意傷害孕婦,你信不信?”
鄰居們竊竊私語的風向立刻就變了。
“哎喲,打懷孕的女兒?這媽也太狠了……”
“原來是這樣啊……”
張翠花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沒想到我敢來這套。
我沒再理她,牽著林晚晚的手:“回家。”
回到家,林晚晚坐在沙發(fā)上,眼淚斷了線似地往下掉。
“她是我媽……她怎么能在外面這么說我……”
我抽了張紙巾遞給她,坐在她身邊。
“晚晚,你今天沒錯?!?/p>
“可我跟她吵,鄰居都看著……”
“你不是跟她吵,你是在陳述事實?!蔽铱粗难劬Γ蛔忠痪涞卣f,“晚晚,你得學會拒絕。你的軟弱,是在邀請他們傷害你,也是在傷害我們的家。”
林晚晚似懂非懂地看著我。
我嘆了口氣,我知道這很難,但她必須自己想明白。
一個星期后,林晚晚的公司有一個重要的季度聚餐,老板點名讓她這個項目組長必須到場。
林晚晚換了件漂亮的孕婦裙。
張翠花像門神一樣堵在門口:“不準去!”
林晚晚愣住了:“媽,這是公司聚餐,很重要的?!?/p>
“重要什么!你一個懷孕的女人,大晚上出去拋頭露面,成何體統(tǒng)!不準去!”張翠花態(tài)度強硬。
林晚晚下意識地看向我。
我正坐在沙發(fā)上看文件,頭也沒抬。
這是她的戰(zhàn)爭,我不能每次都替她打。
林晚晚站在玄關(guān),手攥著包帶,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
張翠花看我不吭聲,更得意了:“聽見沒有!趕緊換衣服!給我做飯去!”
林晚晚深吸了一口氣。
“媽,我必須去?!?/p>
她繞過張翠花,伸手去開門。
張翠花愣住了,她沒想到一向懦弱的女兒敢反抗:“林晚晚!你敢!”
林晚晚的手停在門把手上,她沒有回頭,聲音不大,但很堅定:
“我今天必須去,我已經(jīng)跟領導說好了。飯在電飯煲里,你自己熱一下。”
“咔噠?!?/p>
門開了,又關(guān)上了。
張翠花在客廳里氣得發(fā)抖,指著我罵:“陳陽!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女兒教壞了!反了!都反了!”
我翻過一頁文件,看都沒看她。
但我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張翠花罵罵咧咧地回了房間,“砰”地摔上了門。
我聽到她在里面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但充滿怨氣:
“喂?小偉??!你姐她……她現(xiàn)在出息了!敢掛我電話了……”
03.
林晚晚開始孕吐,反應很大。
我心疼她,每天換著花樣給她做吃的。張翠花卻在旁邊陰陽怪氣:“吃這么好有什么用,還不是生個賠錢貨。我當初懷林偉的時候,喝糠咽菜,生下來照樣白白胖胖!”
林晚晚當場就吐了,一半是惡心,一半是氣的。
我把林晚晚扶回房間,出來時,張翠花正坐在沙發(fā)上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張翠花,”我走到她面前,“你住在這里,我不收你房租,是看在晚晚的面子上。但你如果管不住你那張嘴,我不介意請你出去?!?/p>
“你敢!”她跳了起來,“這是我女兒家!”
“這是我全款買的房子?!蔽叶⒅?,“你再吵到晚晚休息,我立刻讓你兒子林偉滾出這個城市?!?/p>
我知道林偉是她的命根子。
張翠花果然閉嘴了,只是眼神里的怨毒更深了。
平靜沒過兩天。
林偉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在樓下按門鈴按得震天響。
張翠花一溜煙跑過去開了門。
林偉一進來,滿身酒氣,頭發(fā)油得打綹,他看見林晚晚,眼睛都亮了。
“姐!我談了個女朋友!她說要十萬彩禮才肯嫁!”
林晚晚皺眉:“小偉,你工作都還沒找到,談什么結(jié)婚?”
“我不管!我就要這十萬!”林偉耍起了無賴,“姐,你最有錢了!你和姐夫住這么大的房子,十萬塊對你們來說算什么!你必須給我!”
“我沒有?!绷滞硗砝淅涞卣f。這是我沒想到的,她拒絕得如此干脆。
“你怎么會沒有!”林偉急了,他看向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管著我姐的錢!陳陽,你他媽別太過分!”
我剛要開口,林晚晚攔在了我前面。
“陳陽的錢是他的錢。我的錢,我也不會給你。小偉,你二十四了,你該自己去掙錢?!?/p>
林偉徹底瘋了。
“好啊!林晚晚!你這個白眼狼!你忘了媽是怎么把你養(yǎng)大的?你現(xiàn)在傍上大款了,就不認窮親戚了是吧!”
他通紅著眼睛,環(huán)視一圈,抓起玄關(guān)上那個我特地給晚晚買的水晶花瓶——
“你不給是吧!你不給我就砸!”
“小偉你敢!”林晚晚尖叫。
“你看我敢不敢!”
“砰——!”
花瓶在我腳下碎成一地。水和花瓣濺得到處都是。
張翠花非但不攔著,反而哭天搶地:“哎喲!我沒法活了!女兒不認媽,女婿要逼死我兒子啊!這日子可怎么過??!”
林偉砸上了癮,轉(zhuǎn)身又去推電視。
“住手?!蔽野聪铝耸謾C上的“110”呼叫鍵。
林偉的動作停住了。
張翠花也愣住了。
“你……你干什么?”
“喂,110嗎?我這里是XX小區(qū)12棟1402。有人入室搶劫,并且正在打砸財物,對,他還威脅孕婦,請你們立刻過來?!?/p>
我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接警員清晰的聲音傳來:“好的先生,我們立刻出警!”
“陳陽!你瘋了!你報警抓你小舅子!”張翠花撲過來搶我手機。
我側(cè)身躲開。
林偉也慌了,他只是想撒潑要錢,沒想過進局子。
“姐!姐你快讓他掛了!我是你親弟弟??!你忍心看我被抓走嗎?”
林晚晚的臉色慘白。
她看著我,嘴唇顫抖:“陳陽……他……他畢竟是我弟……”
“晚晚?!蔽易叩剿媲?,捧住她的臉,“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你的軟弱,是在邀請他們傷害你?!?/p>
我指著地上的碎片:“今天他敢砸花瓶,明天就敢砸電視,后天,他就敢打你,打我,甚至傷害你肚子里的孩子。你還要忍嗎?”
警笛聲由遠及近。
林偉徹底慌了,拉著張翠花:“媽!媽你快想辦法?。 ?/p>
“陳陽!我給你跪下!我給你跪下了!”張翠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抱著我的腿哭嚎,“你快撤銷報警!小偉不能有案底??!他下半輩子就毀了!”
林晚晚也哭著求我:“老公,我求你了,最后一次……算我求你了……”
我看著林晚晚幾乎崩潰的樣子,閉上了眼睛。
我撿起手機:“喂,110嗎?抱歉,剛才可能是我誤會了,是我小舅子喝多了在發(fā)酒瘋。對,他現(xiàn)在情緒穩(wěn)定了。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p>
警察在電話那頭嚴肅地警告了我?guī)拙洌瑨鞌嗔穗娫挕?/p>
林偉和張翠花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我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
“林偉,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再敢踏進這個門,我保證,你會在里面過夜?!?/p>
我轉(zhuǎn)向張翠花:“還有你。管好你兒子。再有下次,你們兩個,一起滾。”
04.
林偉被嚇跑了,接連半個月沒敢露面。
但張翠花還在。
林晚晚的孕期進入了第五個月,肚子明顯起來了。我擔心她一個人在家不方便,張翠花又只會添亂,就自作主張,花高價請了一個金牌月嫂王姨,提前過來照顧。
王姨做事干凈利落,煲的湯營養(yǎng)又好喝,林晚晚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
我以為這下總能太平了。
但我低估了張翠花。
我剛下班,就聽見客廳里傳來張翠花尖利的罵聲:
“一個月一萬五!你當是搶錢??!不就是做個飯洗個衣服嗎?我女兒金貴,吃你做的飯都拉肚子了!”
我推門進去,王姨正漲紅了臉,圍裙上全是湯漬。
“陳先生,你可回來了?!蓖跻桃荒樜?,“我給太太燉的鴿子湯,這位老太太非說我偷工減料,把湯全潑我身上了?!?/p>
張翠花坐在沙發(fā)上,抱著胳膊:“我說的有錯嗎?一萬五!這錢給我,我能把我兒子伺候得舒舒服服!你們倒好,拿去喂外人!”
“媽!”林晚晚氣得發(fā)抖,“王姨做得很好!你憑什么這么對她!”
“我憑什么?我憑我是你媽!”張翠花站起來,“陳陽,你今天必須把她辭了!這個家有我照顧晚晚就夠了!用不著外人在這礙眼!”
我看著王姨,她嘆了口氣:“陳先生,這活我沒法干了。您結(jié)一下這個星期的工錢吧,我走了。”
“王姨,抱歉?!蔽伊⒖剔D(zhuǎn)了錢,多轉(zhuǎn)了兩千,“這是賠償。”
王姨走了。
家里又只剩下我們?nèi)齻€。
“你看看你!多敗家!”張翠花見我轉(zhuǎn)錢,又開始數(shù)落我。
我沒理她。
我走進廚房,開始做飯。張翠花在我身后罵了半個小時,見我完全不理她,也自覺無趣地回房了。
晚上,我給林晚晚端去一碗安神湯。
“老公,”她靠在我懷里,眼圈紅紅的,“對不起,又讓你為難了。”
“這不怪你?!蔽颐念^發(fā),“只是,張翠花在這里,我始終不放心?!?/p>
“她是我媽,我總不能……”
“我知道?!蔽掖驍嗨?,“我下周要出差,去A市,大概三天。我已經(jīng)跟公司申請了,盡量壓縮行程?!?/p>
林晚晚的身體僵了一下:“你要出差?”
“嗯?!蔽椅橇宋撬念~頭,“我不在家,你萬事小心。除了我給你準備的孕婦保健品,任何人給你的東西,入口之前,都要再三確認。尤其是她?!?/p>
我的語氣很嚴肅。
林晚晚也許覺得我小題大做,但還是點了點頭:“知道了?!?/p>
我以為我這句刻意的提醒,能讓她提高警惕。
但我沒想到,張翠花的惡毒,遠超我的想象。
05.
我出差的第二天晚上,正在和客戶開會,手機瘋狂震動。
是林晚晚的。
我掐斷電話,發(fā)了條短信:[在開會,怎么了?]
她沒有回短信,而是直接打了過來。
我心里一咯噔,預感不妙,立刻跟客戶道歉,跑到走廊接起電話。
“陳陽……救我……肚子……肚子好痛……”
林晚晚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和恐懼。
“晚晚!你怎么了!張翠花呢!”我對著電話吼道。
“我感冒了……媽給我煮了姜湯……我喝了……肚子好痛……流血了……陳陽……救救孩子……”
“你別動!我馬上打120!你撐??!”
我掛了電話,手指抖得幾乎按不準鍵盤。
120。
我又立刻撥通了張翠花的電話,沒人接。
我瘋了似地往機場趕,最近的航班也要兩個小時后。
在候機室里,我度過了人生最煎熬的兩個小時。
我不敢給林晚晚打電話,我怕她沒力氣接。
我給張翠花打了三十個電話,一個都沒接。
飛機落地,我沖出機場,打車直奔醫(yī)院。
急救室的燈還亮著。
我沖到護士站:“林晚晚!孕婦林晚晚怎么樣了!”
護士查了一下:“在急救室,病人送來時大出血,有流產(chǎn)跡象。家屬呢?怎么就她一個人?”
“她媽呢!跟她一起來的那個老太太呢!”
“哦,你說那個老太太啊。”護士皺起眉,“病人推進去沒多久,她就接了個電話,說她兒子有急事,就先走了?!?/p>
“走了?”
我只覺得一股血直沖頭頂。
“砰”的一聲,急救室的門開了。
醫(yī)生摘下口罩,一臉疲憊:“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她丈夫!”
“暫時保住了,但情況很危險?!贬t(yī)生看著我,“病人被送來時,我們檢測到她體內(nèi)有高劑量的[XX成分](一種孕婦禁用的感冒藥成分),這是導致她宮縮出血的直接原因。你們家屬怎么當?shù)?!孕婦感冒能亂吃藥嗎!”
我渾身冰冷。
我想起了我出差前對晚晚的叮囑。
“醫(yī)生,她……她喝了姜湯?!?/p>
“什么姜湯能喝到流產(chǎn)!”醫(yī)生厲聲道,“我們在她胃里發(fā)現(xiàn)了大量藥物殘留!這不是誤服,這是蓄意投毒!”
蓄意投毒。
我慢慢地轉(zhuǎn)過身,走到走廊盡頭,撥通了110。
“喂,我要報警。我懷疑我妻子被她母親蓄意投毒,導致流產(ch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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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林晚晚被轉(zhuǎn)入了重癥監(jiān)護病房。
孩子保住了,但醫(yī)生說,因為這次大出血,孩子很可能早產(chǎn),而且體質(zhì)會很弱。
我守在病房外,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警察來了。
張翠花和林偉也一起來了。
張翠花一看到我,就撲了過來,哭天搶地:“陳陽!你這個喪盡天良的!你竟敢報警抓我!我是你岳母啊!”
“你閉嘴?!蔽衣曇羲粏。劬νt,“你昨晚去哪了?”
“我……我兒子不舒服,我去看看他……我怎么知道晚晚她……”
“你給她喝了什么?”
“就是姜湯啊!她感冒了,我好心好意給她驅(qū)寒……”
“姜湯里放了什么?”
警察走過來:“張翠花女士,我們從你家里搜到了這個?!?/p>
警察舉起一個透明證物袋,里面是一個還剩小半板的感冒藥。
“化驗結(jié)果顯示,里面的成分和林晚晚女士胃里的殘留物一致?!本炖淅涞卣f,“你還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張翠花的臉瞬間血色盡失。
“我……我不知道……我以為那個藥感冒吃了好……我不知道孕婦不能吃??!我老太婆不懂啊!”
“你不懂?”我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你照顧過晚晚懷孕,你不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你昨晚為什么跑?你為什么不接電話!”
“我……”
“媽!”林偉突然跳出來,“你別說了!是我!藥是我買的!”
我愣住了。
“是我,”林偉抓著頭發(fā),“我感冒了,買了藥放桌上。媽一定是拿錯了!對!她以為是紅糖!都怪我!姐夫!警察同志!都怪我!跟我媽沒關(guān)系!”
張翠花也反應過來,立刻抱住林偉:“對對對!是小偉的藥!我拿錯了!我老眼昏花?。⊥硗?!我的女兒啊!”
她開始嚎啕大哭。
一場“蓄意投毒”,被他們演成了一場“過失誤服”。
警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這對母子,最終只能公事公辦:“既然是誤會,那我們會做詳細筆錄。但鑒于后果嚴重,家屬可以保留追訴的權(quán)利?!?/p>
我沒說話。
我知道,林晚晚在里面躺著,她如果醒來,她不會告。
“滾?!蔽抑钢娞菘?。
“陳陽……”
“滾!”
林偉拉著張翠花,灰溜溜地跑了。
三天后,林晚晚醒了。
我把事情的經(jīng)過告訴了她。
她躺在病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陳陽?!?/p>
“嗯?!?/p>
“我想出院?!?/p>
“你身體……”
“我想出院?!彼粗遥拔也幌朐僖姷剿麄??!?/p>
我點了點頭:“好?!?/p>
在醫(yī)院的最后一天,林晚晚早產(chǎn)了。
是個女兒,很小,像只小貓,一出生就被送進了保溫箱。
我給她取名,陳念。思念的念。
林晚晚在病房里,沒哭沒鬧,只是看著窗外。
張翠花和林偉又來了。
這次,他們提著大包小包的補品,林偉一進來就給我跪下了。
“姐夫!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混蛋!我害了外甥女!”
他“啪啪”地扇自己耳光。
張翠花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晚晚,媽錯了!媽真的知道錯了!你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諒媽這一次吧!”
林晚晚沒看他們。
“陳陽,”她輕聲說,“讓他們走。”
“晚晚!”張翠花急了。
“姐!我們是來贖罪的!”林偉說,“醫(yī)生說你要住院觀察,媽來照顧你!媽伺候月子最有經(jīng)驗了!”
張翠花立刻接話:“對對對!我來照顧你!我保證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孩子那邊我也去……”
“不用。”我打斷她,“月子中心我已經(jīng)訂好了。”
“去什么月子中心!浪費錢!”張翠花又急了,“有我在,比什么月子中心都強!”
林晚晚終于回頭了。
她看著張翠花,眼神空洞又冰冷:
“你照顧我?”
“你……是想讓我死,還是想讓陳念死?”
張翠花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07.
我以為,林晚晚說了那句重話,張翠花至少會消停一段時間。
但我又錯了。
我們出院那天,林偉開著一輛破面包車,帶著張翠花,堵在了醫(yī)院門口。
“晚晚!姐!”林偉滿臉堆笑,“媽特地來接你和外甥女出院!”
“我們不去月子中心!”張翠花搶著說,“回家!媽給你們燉了雞湯!回家坐月子最好!”
林晚晚疲憊地靠在我身上,看都不想看他們。
“讓開?!蔽冶е唏倮锏年惸?。
“姐夫!你別這樣!”林偉攔住我,“媽是真心悔過了!她昨晚忙活了一宿,就是想給晚晚賠罪!你看,晚飯都準備好了,就等我們回家吃!”
“回家?”林晚晚冷笑,“回哪個家?我的家,不歡迎你們。”
“晚晚!你怎么能這么跟媽說話!”張翠花又想發(fā)作,但看了我一眼,硬生生忍住了。
她擠出幾滴眼淚:“晚晚,媽是真的知道錯了。你就給媽一個機會,回家看看,吃了這頓飯,你要是還生氣,媽二話不說,立刻走!”
林晚晚動搖了,她看向我。
我知道她心軟了。
“好。”我說,“就一頓飯?!?/p>
張翠花和林偉大喜過望。
回到家。
家里被收拾得異常干凈,桌上擺了七八道菜。
“晚晚,你快坐,快坐?!睆埓浠ㄒ笄诘米屛野l(fā)毛。
“念念我來抱吧?!彼焓忠雍⒆?。
“不用?!蔽覀?cè)身躲開,把陳念抱回了臥室的嬰兒床。
“姐夫,你還防著我媽啊?!绷謧擂蔚匦Α?/p>
我沒理他,走到臥室門口,卻沒關(guān)門。我能看到客廳的一切。
“晚晚,快喝湯!”張翠花盛了一碗雞湯。
林晚晚看著那碗湯,沒動。
“媽,”她輕聲說,“藥,是你放的吧?!?/p>
林偉的笑僵在臉上。
張翠花的手一抖,湯灑出來一點:“你……你胡說什么!不是小偉他……”
“他從小連感冒沖劑都分不清。他會買哪種藥片?”林晚晚看著她,“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沒有!”張翠花矢口否認。
“你就是恨我,恨我嫁給陳陽,恨我沒給你錢,恨我沒幫襯林偉,所以你連我的孩子都容不下!”
“你胡說!”張翠花被戳中心事,惱羞成怒。
“是不是胡說,你心里清楚?!绷滞硗碚玖似饋恚斑@頓飯,我們不吃了。陳陽,我們走。”
就在這時,我看到張翠花趁著林晚晚轉(zhuǎn)身,抓起桌上的一個奶瓶,鬼鬼祟祟地沖進了廚房。
那個奶瓶是空的,我剛給念念喂完水,放在桌上準備消毒的。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我立刻跟了過去。
廚房里,張翠花背對著我,正在擰開一個密封袋,往奶瓶里倒著什么。
是一種淡黃色的粉末。
“你干什么!”我一聲爆喝。
張翠花嚇得一哆嗦,手里的東西全掉在了地上。
奶瓶滾到我腳邊,里面已經(jīng)有小半勺黃色的粉末。
那個密封袋也掉在地上,上面赫然印著兩個字:
花生粉。
林晚晚也沖了過來,她看到了地上的東西,又看了看張翠花。
“媽……你……”她難以置信地后退了兩步。
“我……我不是……我就是看孩子瘦,給她加點營養(yǎng)……”張翠花慌亂地解釋。
“加營養(yǎng)?”我撿起那個奶瓶,渾身發(fā)抖,“你往奶瓶里加花生粉?!”
“這……這花生粉多香?。∮袪I養(yǎng)!小孩子吃了長得快……”
“是嗎?”
我死死地盯著她。
林偉也探頭探腦地過來:“怎么了這是……”
我看著林偉。
我想起了一件我早就知道,但從未在意過的事。
“林偉,”我緩緩開口,“你是不是也對花生過敏?”
林偉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點頭:“是啊,我從小就……姐夫你問這個干嘛?”
“晚晚,報警。”我冷冷地說。
“陳陽!你又來!”張翠花尖叫。
林晚晚這次沒有猶豫,拿出了手機。
“別!”張翠花怕了,“晚晚!我真是好心!我不知道念念她……”
“你不知道?”林晚晚的聲音比我還冷,“我弟對花生過敏,你忘了嗎?我懷孕時,醫(yī)生特地交代過,孩子有遺傳過敏的風險,你忘了嗎?”
“我……我忘了……”
“你沒忘?!绷滞硗硪徊讲奖平?,“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害死我的孩子。”
“我沒有!我沒有!”
“姐!媽不是故意的!”林偉也慌了,他知道花生過敏有多要命。
“是嗎?”
我舉起那個沾了花生粉的奶瓶,走到客廳。
我拿起暖水壺,倒了半瓶水,晃了晃。
淡黃色的粉末立刻溶在了水里。
我把奶瓶塞進林偉手里。
林偉嚇得像見了鬼:“姐夫!你干什么!我花生過敏!會死人的!”
“我知道?!?/p>
我看著他,也看著張翠花。
“你不是說媽是好心嗎?你不是說這東西有營養(yǎng)嗎?”
我微笑著,把奶嘴遞到他嘴邊。
“來,林偉。咱媽特地為你做的?!?/p>
“喝了它?!?/p>
08.
林偉嚇得把奶瓶扔在地上,連滾帶爬地躲到沙發(fā)后面。
“瘋了!你瘋了!我要死了!”
張翠花也撲過來,護在林偉身前,像一頭發(fā)怒的母雞:“陳陽!你敢動我兒子!我跟你拼命!”
“你心疼你兒子?”我指著臥室里熟睡的陳念,“那我女兒呢!她才剛出生!你往她奶瓶里倒花生粉的時候,你怎么不想想她也會死!”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偉過敏嗎!”林晚晚徹底爆發(fā)了,她抓起桌上的水果刀,“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今天不滾,我殺了你!”
“晚晚!晚晚你冷靜點!”我趕緊抱住她,奪下她手里的刀。
“啊——!殺人啦!女兒殺媽啦!”張翠花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哭。
“閉嘴!”林晚晚甩開我,通紅著眼睛指著大門,“張翠花,林偉。從今天起,我林晚晚,跟你們斷絕母子關(guān)系,斷絕姐弟關(guān)系!”
“你們,立刻,給我滾出去!”
“林晚晚!你敢!”
“我敢!”林晚晚抓起張翠花的包,扔到門外,“滾!否則我真的報警!告你蓄意謀殺!”
張翠花看著林晚晚決絕的眼神,知道這次是來真的了。
她爬起來,拉著還在發(fā)抖的林偉,指著我的鼻子:“陳陽!林晚晚!你們給我等著!你們會后悔的!”
“砰!”
我關(guān)上了門,世界清靜了。
林晚晚背靠著門,緩緩地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我抱著她,什么也沒說。
我知道,這個家,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我?guī)ш惸钊メt(yī)院做了全面的過敏源檢測。
結(jié)果出來了。
“重度花生過敏?!?/p>
醫(yī)生看著報告,又看了看我:“陳先生,你女兒的體質(zhì)非常敏感,一點點花生制品都可能引起休克甚至死亡。你們做父母的,一定要千萬小心!”
我拿著那張薄薄的報告單,手抖得厲害。
如果昨天我沒有跟進廚房……
我不敢想。
我立刻帶著林晚晚和孩子,住進了市里最好的月子中心。
這里安保嚴密,24小時護工看護。
張翠花果然來了。
她被保安攔在樓下,進不來。她就坐在大廳里哭,說女兒女婿不孝,不讓她看外孫女。
月子中心的主管找到了我。
我只說了一句話:“這位女士有精神問題,曾經(jīng)試圖傷害我的孩子。如果她再來,我立刻報警?!?/p>
主管嚇壞了,立刻叫保安把張翠花“請”了出去。
林晚晚在房間里聽到了全程,她只是默默地給孩子喂奶,一句話也沒說。
我以為,這樣的日子,至少能撐到滿月。
但我又高估了張翠花的底線。
09.
念念出生第二十天。
月子中心安排了一次例行體檢。
我公司有個緊急的跨國會議,實在走不開。林晚晚產(chǎn)后虛弱,我不想讓她折騰。
張翠花不知道從哪里聽到了消息。
她居然提著一籃水果,出現(xiàn)在了月子中心門口,見到林晚晚,當場跪下了。
“晚晚!媽知道錯了!媽真的知道錯了!你就讓媽看看孩子吧!媽想念念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周圍的人都指指點點。
林晚晚的臉色很難看。
“晚晚,你看,體檢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睆埓浠ㄖ钢鴺窍?,“我讓你弟開車來了,我保證!我就是去醫(yī)院,幫你們排個隊,跑個腿,體檢完了我立刻走!行嗎?”
林晚晚猶豫了。
她給我打電話。
我在會議中,只來得及說一句:“你自己決定,但記住,不要讓孩子離開你的視線?!?/p>
林晚晚心軟了。
她答應了。
我開完會,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
我心里惴惴不安,立刻給林晚晚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那頭是林晚晚崩潰的哭喊聲:
“陳陽!你快來!中心醫(yī)院!念念……念念被燙傷了!”
我腦子“嗡”的一聲,差點沒站穩(wěn)。
我沖到醫(yī)院,急診室里,林晚晚抱著孩子在哭,念念的手臂上紅了一大片,起了好幾個水泡。
“怎么回事!”
“媽……都是媽!”林晚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體檢中午就做完了,她說帶我去吃點好的,結(jié)果……結(jié)果她把我?guī)У搅艘粋€麻將館!”
“麻將館?”
“她拉著我,非要我等她打幾圈!她說手氣好,給念念贏奶粉錢!我去上廁所,讓她抱一下孩子……就一下……回來的時候,孩子就……”
林晚晚說不下去了。
“她人呢!”我咬著牙問。
“她……她看孩子燙了,怕我罵她,她跑了……”
我看著念念被包扎成粽子的胳膊,心如刀絞。
我抱過孩子,對林晚晚說:“你在這等著,我去去就回。”
我開車,直奔張翠花的老房子。
林偉的車停在樓下。
我沖上樓,“砰砰砰”砸門。
“開門!張翠花!開門!”
門開了,是林偉。
“姐夫?你……”
我一把推開他,張翠花正坐在客廳里,一邊吃蘋果一邊看電視。
她看到我,嚇得站了起來:“陳陽……你……念念她……”
我一句話都沒說。
我走過去,抓起她的頭發(fā),把她從沙發(fā)上拽了起來。
“啊——!你干什么!放開我!”
林偉也撲過來:“姐夫你瘋了!放開我媽!”
我一腳把他踹開,拖著張翠花就往外走,像拖一條死狗。
“她把孩子帶到麻將館!被煙頭燙傷了!現(xiàn)在在醫(yī)院急救!”
我吼得整個樓道都在回響。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們打牌的煙頭不小心……”張翠花還在狡辯。
我把她拖到樓梯口,直接按在墻上。
“張翠花。我今天不動你。但你聽好了?!?/p>
我盯著她因為恐懼而放大的瞳孔:
“你當初從晚晚那里拿走的28.8萬彩禮,一分不少,吐出來?!?/p>
“你做夢!那是給小偉娶媳婦的!”
“是嗎?”我松開她,拿出手機,“我現(xiàn)在就去麻將館調(diào)監(jiān)控,然后報警,告你惡意傷害,人證物證俱全。你下半輩子,就在里面給你兒子‘掙錢’吧?!?/p>
“不要!”張翠花徹底怕了。
“三天?!蔽疑斐鋈种?,“三天之內(nèi),錢不到晚晚賬上,后果自負?!?/p>
我放開她,她癱軟在地上。
我轉(zhuǎn)身下樓,再也沒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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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三天后,林晚晚的卡上,多了28.8萬。
張翠花徹底消停了。
念念的燙傷也在慢慢恢復,雖然醫(yī)生說可能會留疤。
我給林晚晚辦了出院,回到了我們自己家。
我們決定給念念辦個小型的滿月酒,只請了幾個最親近的朋友,就當是沖沖喜。地點就定在家里。
那天,家里很熱鬧,朋友們都帶著禮物來了,真心實意地祝福念念。林晚晚也久違地露出了笑容。
她抱著念念,正和她最好的閨蜜李可聊天。
我正招呼客人,門鈴響了。
我以為是最后一個朋友到了,打開門——
張翠花和林偉站在門口,手里提著大包小包。
“晚晚!陳陽!恭喜念念滿月啊!”張翠花笑得一臉諂媚。
客廳里的笑聲戛然而止。
林晚晚的臉瞬間冷了下來,下意識地抱緊了孩子:“誰讓你們來的?滾出去?!?/p>
“哎呀,晚晚,別生氣嘛。”張翠花擠了進來,“我們是來給念念道歉的!你媽我……我混蛋!我不是人!這是我給念念買的金鎖!你弟也給她包了個大紅包!”
林偉也點頭哈腰:“姐,姐夫,以前都是我不懂事,你們大人有大量……”
我看著他們這副嘴臉,只覺得惡心。
“把東西放下,然后滾?!?/p>
“哎,好好好。”張翠花把東西堆在玄關(guān),卻不走,反而自來熟地招呼起來:“大家吃啊,喝啊,別客氣!我是孩子外婆!”
朋友們面面相覷,一臉尷尬。
林晚晚氣得渾身發(fā)抖,剛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我走過去,低聲對她說:“晚晚,你禮服剛才被念念吐奶弄臟了,去換一下。孩子先給李可抱著,我來處理他們?!?/p>
李可是晚晚的閨蜜,也是念念的干媽,我們都信得過。
“好?!绷滞硗戆押⒆有⌒牡亟唤o李可,又瞪了張翠花一眼,轉(zhuǎn)身進了臥室。
張翠花一看林晚晚走了,立刻原形畢露。
她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李可面前,一把就想搶孩子:“哎呀,李小姐,哪能讓你抱!我才是孩子親外婆!給我抱!”
“阿姨你干什么!”李可被嚇了一跳,趕緊抱緊。
“給我!”張翠花使出了農(nóng)村老太撒潑的力氣,硬生生從李可懷里把念念搶了過去!
“張翠花!你把孩子放下!”我怒吼,立刻沖過去。
但已經(jīng)晚了。
張翠花搶過孩子,非但沒停,反而抱著孩子沖到餐桌旁。一個遠房表姨立刻湊了上來,她早就拿起了筷子!
“外婆,你這外孫女真水靈!來來來,沾點喜氣!嘗嘗辣!”
表姨拿著筷子,沾了一點菜碟里的紅色醬汁,就往念念嘴邊送!
張翠花不僅沒阻止,反而用手抓著念念的臉頰,強迫她張嘴,一邊笑瞇瞇地起哄:
“對對對!嘗點啦!我們這風俗,滿月沾辣椒,以后長大了潑辣!好養(yǎng)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