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周律師，我快被逼瘋了！他們……他們就是故意的！”

周銘的辦公桌上，一個保養(yǎng)得宜的女士聲音尖利，幾乎要哭出來。

“孫女士，您先冷靜?！敝茔戇f過一杯水，“法院講證據(jù)。您被鎖在門外，和您前幾天賣掉那條狗，這中間……”

“什么叫‘只是’一條狗？！”孫麗雅猛地站起來，指著手機(jī)照片：“他們往我鎖孔里灌502膠水！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往我身上潑硫酸了？這還不是恐嚇？！”

01.

周銘，四十二歲，是一家小型律所的合伙人。他不做IPO，也不接大額金融案，專攻“雞毛蒜皮”——離婚、繼承、鄰里糾紛、財產(chǎn)分割。

用他自己的話說，他見的“人”多過見的“法”。

眼前的孫麗雅，就是他最常打交道的那類客戶。衣著得體，面帶焦慮，生活在小康水平，對“體面”有著近乎偏執(zhí)的追求，同時也對任何可能打破這種“體面”的威脅異常敏感。

“您詳細(xì)說說。”周銘示意她坐下，打開了電腦里的記事本。

孫麗雅的敘述，和那個聳人聽聞的標(biāo)題基本一致。

大概一周前，她下班時在小區(qū)附近的公園里，“撿到”了一條流浪狗。

“是條金毛，看著怪可憐的?！睂O麗雅撇了撇嘴，“我這人就是心軟，看它餓得不行，就帶回家了?！?/p>

她起初以為自己做的是“好人好事”，還發(fā)了朋友圈，配文是：“今日份善良，給毛孩子一個家。”

但“善良”的保質(zhì)期很短。

“周律師，您是不知道，那狗……太臟了！”孫麗雅開始抱怨，“掉毛！滿屋子都是金黃色的毛，我兒子馬上高考了，這多影響孩子心情！而且它還不懂規(guī)矩，隨地大小便，一股子腥臊味兒?！?/p>

“我老公也天天跟我吵，說我沒事找事?！?/p>

周銘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接話。這是標(biāo)準(zhǔn)的情緒鋪墊，接下來才是重點(diǎn)。

“我就尋思著，給它找個新主人吧?！睂O麗雅說，“我發(fā)在本地一個寵物群里，說領(lǐng)養(yǎng)。有個小伙子聯(lián)系我，說他特喜歡，愿意給500塊錢‘營養(yǎng)費(fèi)’，感謝我。”

“500塊？”周銘重復(fù)了一遍這個數(shù)字。

“對，500。”孫麗雅似乎覺得這個數(shù)字有點(diǎn)刺眼，補(bǔ)充道，“我給它洗澡、買狗糧也花錢了??！這很合理吧？”

“合理?！敝茔懖粍勇暽?，“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出事了?！睂O麗雅的臉色變得難看，“我剛把狗給他送走沒兩天，網(wǎng)上……就有人開始罵我。”

她打開手機(jī)，給周銘看那些截圖。

是本地的寵物論壇和短視頻評論區(qū)。有人把她朋友圈的“善良”截圖，和她“500元出售”的聊天記錄拼在了一起。

“假愛心，真倒賣！” “500塊錢賣‘撿’來的狗？這錢掙得真惡心?！?“這女的地址誰有？我要去‘采訪’一下她?！?/p>

最開始只是網(wǎng)絡(luò)暴力，但很快就蔓延到了線下。

“先是騷擾電話，換著號碼打。”孫麗雅的聲音開始發(fā)抖，“然后，昨天……就是我跟你說的，我昨天晚上下班回家，鑰匙插不進(jìn)去！”

“我以為是鎖壞了，蹲下一看……”她深吸一口氣，“鎖孔里……是透明的，還帶著點(diǎn)白色粉末。是502膠水！干透了！”

周銘皺了皺眉。這事的性質(zhì)，從“網(wǎng)絡(luò)糾紛”升級到了“侵權(quán)”甚至是“尋釁滋事”。

“您報警了嗎？”

“報了！警察來了，看了看，就說這個很難查，沒有監(jiān)控對著我家門口，只能登記一下，讓我們自己注意安全?！睂O麗雅的怨氣又上來了，“這叫什么話？非要等出大事了才管？”

“所以，我今天來找您?！睂O麗雅的目光鎖定了周銘，“周律師，我要告他們！我要告那個買狗的！肯定是他！他肯定是買回去發(fā)現(xiàn)狗有什么毛病，或者覺得500塊錢虧了，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報復(fù)我！”

她把一個手機(jī)號拍在桌上：“這就是那個買家的電話。你幫我告他！告他騷擾、恐嚇、精神損失！”

周銘看著那個號碼，又看了看孫麗雅。

“孫女士，”他緩緩開口，“這個案子，我們可以接。但是，作為您的代理律師，我必須提醒您。民事訴訟，核心是證據(jù)鏈?！?/p>

“第一，您怎么證明往鎖孔里灌膠水的人，就是這個買家？第二……”

周銘停頓了一下，用筆點(diǎn)了點(diǎn)桌面：“您確定，您‘撿到’這條狗的全部過程，都像您說的這么……簡單嗎？”

孫麗雅的眼神閃躲了一秒，但立刻又堅定起來：“當(dāng)然！我說的句句屬實(shí)！”

“好的?！敝茔懞仙媳咀樱斑@個案子，我接了。但訴訟之前，我需要先做一些調(diào)查。您把您和這個‘買家’所有的聊天記錄、通話記錄，以及網(wǎng)上那些罵您的帖子鏈接，都發(fā)給我。”

“沒問題！”孫麗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周律師，全靠您了！”

送走孫麗雅，周銘在辦公室里站了一會兒。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

一個因?yàn)椤芭K”被轉(zhuǎn)賣的金毛。 一個被502膠水堵住的鎖孔。 一個堅稱自己被“買家”報復(fù)的“好心”女人。

這案子，比孫麗雅描述的，要“臟”得多。

02.

周銘的調(diào)查，是從那個“買家”的手機(jī)號開始的。

他讓助理小林先去查。結(jié)果很快就出來了。

“周哥，這個號碼是預(yù)付費(fèi)的虛擬號，沒有實(shí)名登記。我打了，提示是空號。”小林把報告遞過來，“很顯然，對方用完就扔了?！?/p>

“意料之中?！敝茔懖⒉惑@訝，“去查查孫麗雅給的那個寵物群和論壇ID?！?/p>

小林再次行動。這次，信息多了點(diǎn)。

“那個ID是新注冊的，交易完成后就注銷了。在群里的發(fā)言也僅限于和孫麗雅的對話?！?/p>

“一個‘一次性’買家?！敝茔懬弥雷?，“你再去看那些騷擾孫麗雅的網(wǎng)絡(luò)ID，查IP地址，做個用戶畫像，看看是不是同一個人。”

“已經(jīng)在做了?！毙×终f，“不過周哥，我發(fā)現(xiàn)一個有意思的事?！?/p>

“說?！?/p>

“在孫麗Ya發(fā)帖的那個寵物論壇，同一時間段，還有另一個帖子?！毙×职央娔X屏幕轉(zhuǎn)向周銘，“你看這個?！?/p>

這是一個“尋狗啟事”。

發(fā)帖人ID叫“守望者1975”，發(fā)布時間，幾乎就在孫麗雅“撿到”狗的同一天。

帖子內(nèi)容很長，字里行間透著焦急。

“【急尋！金色金毛，名叫‘平安’，四歲，公。走失?！桨病皇瞧胀ǖ墓?，它是我愛人的伴侶犬，我愛人有輕度的阿爾茨海默癥，只認(rèn)它。如有好心人見到，請速聯(lián)系劉先生，必有重謝！”

下面附著的照片，是一條笑得像個傻子的金毛，毛發(fā)光亮，顯然被照顧得很好。

和孫麗雅朋友圈里那條“可憐的流浪狗”，判若兩狗。

周銘的眉毛挑了起來。

“把這個劉先生的電話記下來?！敝茔懻f，“另外，去查一下孫麗雅的丈夫，張健。我要他最近的個人信息，尤其是財務(wù)狀況?！?/p>

“查她丈夫？”小林不解，“我們不是應(yīng)該查那個‘買家’嗎？”

“一個只值500塊的‘臟狗’，鬧出這么大動靜，你不覺得奇怪嗎？”周銘反問，“孫麗雅在撒謊?！?/p>

周銘的直覺是，孫麗雅口中的“買家”，和這個“失主”劉先生，以及那個“灌膠水”的人，可能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撥通了“守望者1975”——劉先生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疲憊的中年男人的聲音。

“喂，你好？”

“劉先生是嗎？我姓周，是一名律師?！敝茔戦_門見山，“我可能……有您家‘平安’的消息?！?/p>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五秒鐘，隨后是一個幾乎破音的喊聲：“在哪？！它在哪？！”

“您別激動?！敝茔懓矒岬?，“我只是在網(wǎng)上看到了一些信息，需要跟您核實(shí)。您是不是在網(wǎng)上和一個姓孫的女士聯(lián)系過？”

“孫女士？”劉先生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充滿了憤怒和失望，“聯(lián)系過！我當(dāng)然聯(lián)系過！我看到她的帖子，我求她！我說那就是我的狗！我說我愿意給感謝費(fèi)！她怎么說？她把我拉黑了！她說我是騙子！轉(zhuǎn)手……轉(zhuǎn)手就為了500塊錢，把我的‘平安’賣了！”

“我老婆……我老婆這幾天到處找狗，人都快不行了……”劉先生的聲音里帶上了哭腔。

“劉先生，”周銘的語氣很嚴(yán)肅，“在您被拉黑之后，您或者您的家人，有沒有去……孫女士家找過她？”

“我倒是想！可我連她住哪都不知道！”劉先生吼道。

“那么，往她家鎖孔里灌膠水，或者在網(wǎng)上發(fā)布她的個人信息，這些事……”

“什么膠水？”劉先生愣住了，“律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就是個普通老百姓，我只想找回我的狗。我沒那個閑工夫去干那些事?！?/p>

周銘沉默了。

劉先生的反應(yīng)不像裝的。一個心急如焚的、真正的失主，他的訴求很單一，就是找狗。這種人，不太會用“灌膠水”這種陰損的手段去報復(fù)。

那么，如果不是“買家”，也不是“失主”。

那個往孫麗雅家鎖孔里灌502的“他”，到底是誰？

周銘忽然意識到，孫麗雅從頭到尾，都只強(qiáng)調(diào)了“買家”的可疑，卻刻意隱瞞了“失主”劉先生的存在。

她為什么要把一件“歸還失物”的民事小事，變成一件“倒賣”的缺德事？

答案只有一個：她“撿到”狗的時候，就知道這不是一條流浪狗。

03.

周銘再次約見了孫麗雅。

地點(diǎn)在律所的會客室，周銘把那份“尋狗啟事”的打印件，放在了孫麗雅面前。

“孫女士，能解釋一下嗎？這位劉先生，和他的‘平安’?！?/p>

孫麗雅看到打印件的瞬間，臉色“唰”地一下白了。但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甚至帶著點(diǎn)惱怒。

“周律師，你這是什么意思？你調(diào)查我？”

“我是您的代理律師，我有權(quán)知道全部真相，否則我沒法幫您?！敝茔懙恼Z氣不容置疑，“您‘撿到’狗的時候，它脖子上，是不是還戴著項(xiàng)圈？”

孫麗雅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是?！彼罱K還是承認(rèn)了。

“項(xiàng)圈上，是不是有劉先生的聯(lián)系方式？”周銘追問。

“……是?！?/p>

“但您沒有聯(lián)系他。您選擇了無視，帶回家，然后以‘領(lǐng)養(yǎng)’的名義，500塊賣掉了?！敝茔懣偨Y(jié)道。

“我……”孫麗雅的“體面”終于繃不住了，“我有什么錯？！我?guī)丶?，我給它洗澡，我給它吃的！它在我家又拉又叫！我兒子馬上就要高考了！我收他500塊錢營養(yǎng)費(fèi)，難道不應(yīng)該嗎？！”

“您收的不是營養(yǎng)費(fèi)，孫女士?！敝茔懤淅涞卣f，“您這是‘不當(dāng)?shù)美?，如果劉先生起訴您，您必須歸還。您賣掉的，是別人的合法財產(chǎn)?！?/p>

“那又怎么樣？！”孫麗雅破罐子破摔，“這跟我的鎖孔被灌膠水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那個姓劉的，因?yàn)槲覜]還他狗，就跑來報復(fù)我？”

“我聯(lián)系過劉先生了?！敝茔懻f，“他只想要回狗，對您家的鎖孔一無所知?！?/p>

這個消息顯然讓孫麗雅也愣住了。

“不是他？……那……那肯定是那個買家！周律師，你得趕緊找到那個買家！”她又繞回了原點(diǎn)。

周銘嘆了口氣。他現(xiàn)在幾乎可以肯定，這事跟“狗”的關(guān)系，不大了。

“孫女士，您再仔細(xì)想想?！敝茔憮Q了個角度，“在您‘撿到’狗之前，最近這幾個月，您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

“得罪人？”孫麗雅一愣，“我……我平時待人接物都很和氣，能得罪誰？”

“比如，債務(wù)糾紛？鄰里矛盾？或者……”周銘頓了頓，“情感問題？”

“你什么意思？！”孫麗雅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周律師，你別胡說八道！我行得端坐得正！”

“好，如果您堅持這么說。”周銘站起身，“那我們的調(diào)查只能到此為止了。一個虛擬號的買家，一個不知情的失主。您這個案子，沒法立案。我們的代理合同，也只能終止。”

“別！”孫麗雅慌了。

她顯然不是怕那個“買家”，她怕的是那個“灌膠水”的人。無論那人是誰，他能找到她家，能精準(zhǔn)地在她下班回家前動手，這才是最讓她恐懼的。

“周律師，你……你再幫幫我?！彼浟?，“我……我確實(shí)不知道還得罪誰了……”

周銘看著她，他知道孫麗雅還在撒謊。但她不肯說，他也沒辦法。

“這樣吧，”周銘給了她一個臺階，“您丈夫，張健先生，他知道這件事嗎？我想和他單獨(dú)聊聊。作為共同居住人，他也是這起‘侵權(quán)’的受害者。”

提到丈夫，孫麗雅的表情變得非常古怪。

“他……他工作忙。而且他為了這事，已經(jīng)跟我吵翻天了。你找他……他可能不會說什么好話。”

“我需要了解所有情況?！敝茔憟猿帧?/p>

孫麗雅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吧。我把他的電話給你。但是周律師，你……你可別亂說話，尤其是我兒子高考這事，不能影響他。”

“我只談案子?！?/p>

04.

周銘約見張健，是在律所附近的一家茶館。

張健，孫麗雅的丈夫，一個看上去比孫麗雅要蒼老十歲的男人。戴著眼鏡，頭發(fā)稀疏，襯衫領(lǐng)口有些發(fā)黃。他看起來疲憊不堪，對周銘的約見充滿了戒備。

“周律師，我老婆請你的事，我知道?！睆埥∫蛔拢拖乳_了口，“我就問你，這事……能不能私了？我們不想鬧大?！?/p>

“張先生，現(xiàn)在不是您想不想鬧大?！敝茔懡o他倒了杯茶，“是對方在步步緊逼。從網(wǎng)絡(luò)暴力到堵鎖孔，下一步會做什么，誰也不知道。”

張健端起茶杯的手，微微發(fā)抖。

“我老婆她……就是虛榮心強(qiáng)，貪了點(diǎn)小便宜?！睆埥〉椭^，“她賣狗那500塊錢，我退給那個劉先生！我加倍退！一千！五千！只求他們別再來騷擾我們了！”

周銘搖了搖頭：“張先生，你搞錯了。我查過了，騷擾你們的，和丟狗的劉先生，不是一撥人。”

“不是他？”張健猛地抬起頭，鏡片后的眼睛里充滿了血絲和恐懼。

周銘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diǎn)。

他不是驚訝，他是恐懼。

“張先生?！敝茔懛诺土寺曇?，“您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張健的嘴唇哆嗦著，他看了一眼四周，壓低了聲音：“周律師，你……你是不是覺得，我老婆就是為了500塊錢，才撒謊的？”

“難道不是嗎？”

“500塊？”張健慘笑一聲，“周律師，你太小看她了?！?/p>

他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個信封，推了過來。

“這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p>

周銘打開信封，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疊照片。

照片拍得很粗糙，像是偷拍的。

第一張，是孫麗雅，在一家高檔西餐廳，對面坐著一個男人，男人只拍到了側(cè)臉，但手腕上的金表很晃眼。

第二張，是孫麗雅上了一輛……她丈夫絕對買不起的豪車。

第三張，就是那條金毛。孫麗雅抱著那條金毛，笑得很開心，地點(diǎn)，像是在一個高檔公寓的電梯里。

“這是……”周銘的大腦在飛速運(yùn)轉(zhuǎn)。

“那個男人，就是‘買’走狗的人。”張健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也是……送她那條狗的人?！?/p>

“什么？”

“呵?！睆埥∽猿暗匦α?，“她以為我不知道。她以為她刪干凈了聊天記錄我就不知道了。她以為她收了那筆錢，備注上寫著‘營養(yǎng)費(fèi)’我就信了。”

“多少錢？”

“三萬?！?/p>

周銘倒吸一口冷氣。

三萬塊“營養(yǎng)費(fèi)”？這已經(jīng)不是“不當(dāng)?shù)美绷耍@是……敲詐？還是分手費(fèi)？

“這條狗，”張健指著照片，“根本不是她撿的。是那個男人送她的‘寵物’。他們……他們之前好了一段時間。但最近，我老婆想‘干凈’，為了孩子高考，想斷了。”

“那個男人不同意？”

“他不同意。他開始是求，后來是威脅。我老婆怕了，就把那條狗……那個‘證據(jù)’，用500塊錢的價格，匆忙‘賣’給了那個倒霉的‘買家’，想制造一個‘處理流浪狗’的假象，徹底撇清關(guān)系?！?/p>

“所以，那個‘買家’也是你老婆找的托兒？”

“不?！睆埥u頭，“買家是真的。但她沒想到，她前腳剛賣，那個男人后腳就知道了。那個男人……瘋了。”

“所以，網(wǎng)上的帖子，騷擾電話，還有502膠水……”

“全是他干的?！睆埥≌f，“他不是在報復(fù)‘賣狗’，他是在報復(fù)我老婆‘背叛’他。他是在警告她，也是在……警告我?！?/p>

周銘終于明白了。

這根本不是一個“好心收養(yǎng)卻嫌臟轉(zhuǎn)賣”的社會新聞。

這是一個“婚外情失控”的家庭倫理劇。

孫麗雅從頭到尾都在撒謊，她不是怕“買家”，也不是怕“失主”，她是怕她丈夫知道真相。

可笑的是，她丈夫什么都知道。

“張先生，你……”周銘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不戳穿她？還讓她來找我，演這么一出？”

“我能怎么辦？”張健紅了眼眶，“跟她攤牌？離婚？我兒子馬上就要高考了！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能讓他知道他媽是這種人嗎？！”

“我只能陪她演。她要演‘受害者’，我就陪她演‘憤怒的丈夫’。”

“我甚至……”張健的聲音哽咽了，“我甚至希望那個灌膠水的人，真的是那個丟狗的劉先生！那樣，我花錢就能擺平了！”

“可現(xiàn)在這個……這個瘋子……”張健抓著自己的頭發(fā)，“他不是圖錢，他是要?dú)Я宋覀儯　?/p>

周銘沉默了。

這才是40-50歲中年人真正的“現(xiàn)實(shí)”。面子、孩子、搖搖欲墜的婚姻，哪一個都比“真相”重要。

“周律師?！睆埥『鋈蛔プ×酥茔懙母觳?，像是抓著最后一根稻草，“你……你不是專門打官司的嗎？你幫幫我。”

“我老婆不能出面，她一出面，這事就藏不住了?！?/p>

“我！我來告他！”張健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狠厲，“我來告那個男人！他騷擾我老婆，往我家灌膠水！我要告他！”

05.

張健的委托，讓這個案子的性質(zhì)徹底變了。

周銘的委托人，從“孫麗雅”變成了“張健”。

訴求，也從“追查賣狗的買家”，變成了“起訴婚外情的第三者”。

但問題是，張健現(xiàn)在，才是那個“局外人”。

“張先生，您來告他，名不正言不順。”周銘指出了核心問題，“法律上，他是騷擾孫女士，不是騷擾您。您沒有訴訟主體資格。”

“那怎么辦？！”張健急了。

“除非……”周銘看著他，“他騷一擾的對象，變成了您?！?/p>

張健愣住了。

“周律師，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對方的騷擾行為，已經(jīng)超出了對孫女士的范圍，而是對您和您的家庭造成了直接威脅，那么您，作為戶主和受威脅的當(dāng)事人，就可以站出來了?！?/p>

“他……他已經(jīng)威脅了?！睆埥≌f，“他堵了我們家的鎖孔！”

“這還不夠?！敝茔憮u頭，“這在法律上，侵害的還是孫女士的‘安寧權(quán)’，或者說你們夫妻的‘共同安寧權(quán)’。但孫女士不肯出面，這個案子就沒法推進(jìn)?！?/p>

周銘知道，必須給張健一個更明確的“抓手”。

他把律所助理小林叫了進(jìn)來。

“小林，你還記得孫麗雅那個案子里，那個灌502膠水的事嗎？”

“記得，周哥?！?/p>

“我們再假設(shè)一下?！敝茔懺诎装迳袭嬃艘粋€圈，“如果，灌膠水的‘他’，不是為了報復(fù)孫麗雅，而是為了警告張健。那么，他會怎么做？”

小林想了想：“光堵鎖孔，這個警告太模糊了。萬一張健以為是小廣告或者惡作劇呢？如果我是‘他’，我會……留個話?！?/p>

“沒錯?！敝茔懘蛄藗€響指，“張先生，您回家后，仔細(xì)檢查一下您家的門，貓眼，甚至是樓道消防栓……任何可能藏東西的地方?！?/p>

“您是說……他留了東西？”張健的聲音又開始抖了。

“一個被嫉妒沖昏頭腦的男人，一個敢往別人家鎖孔里灌膠水的瘋子?！敝茔懙哪抗庾兊娩J利，“他不會只滿足于‘堵鎖孔’的。他一定要讓‘屋主’，也就是您，明確知道——他來過了?！?/p>

張健的臉，比孫麗雅那天還要白。他幾乎是“彈”出茶館的。

周銘沒有回律所，他知道，張健很快會打來電話。

他要等的，是這個案子真正的“引爆點(diǎn)”。

傍晚六點(diǎn)，天色擦黑，周銘的手機(jī)準(zhǔn)時響了。

是張健。

電話一接通，傳來的不是張健的聲音，而是一陣粗重的、壓抑的喘息。

“周律師……”張健的聲音像是在冰窖里待過。

“張先生？您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在……在……在我家的電表箱里……”張健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不是……不是留話。”

“那是什么？”

“是一把鑰匙……”

“鑰匙？”

“一把……一把我們家的備用鑰匙。被……被他用502，粘在了電表箱的內(nèi)側(cè)。”

周銘的心一沉。

這已經(jīng)不是“騷擾”了。這是赤裸裸的“入侵”和“示威”。

這代表那個男人，不僅有他家的鑰匙，還知道他家的電表箱在哪里，甚至……他已經(jīng)進(jìn)去過了。

“周律師……”張健的聲音帶著哭腔，“鑰匙下面……鑰匙下面還刻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