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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駕崩前密旨曝光!韋小寶假死30年,圣旨最后一行讓他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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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老爺,京城那邊……是不是該有消息了?”雙兒輕聲道。韋小寶望著北方的天空,三十年隱姓埋名的平靜,終于被一陣深夜的敲門聲打破。

一位神秘老人送來康熙臨終托付的密旨,上面寫著“朕早知你未死”。

韋小寶顫抖著展開圣旨,前半段是帝王最后的托付與交易,可當他看到最后一行字時,渾身血液驟冷,冷汗瞬間浸透衣衫——那行字,竟指向一個他從未敢想的恐怖真相,也徹底撕碎了他三十年來所有的僥幸與安寧……



揚州城外的這座小莊園,已經(jīng)靜悄悄地立了三十年。附近的鄉(xiāng)鄰只知道主人姓桂,是個早年跑海船掙下些家底、如今頤養(yǎng)天年的老員外。桂員外深居簡出,偶爾拄著拐杖在田埂上走走,看著佃戶們插秧割稻,臉上總帶著種過來人的淡笑。只有他自己知道,夜深人靜時,那笑聲里藏著多少驚濤駭浪。

韋小寶靠在竹躺椅上,瞇著眼看天井里那株老槐樹。樹葉沙沙響,像極了當年皇宮御花園里的聲音。他今年該有六十多了吧?算不清,也不想算。七個老婆,如今還在身邊的只剩三個——雙兒、曾柔和蘇荃。阿珂前年病故了,建寧公主……唉,想起那個女人他心里就堵得慌,她是在康熙二十八年走的,走的時候還攥著他當年騙她的那串假明珠。沐劍屏和方怡是早些年相繼回了云南,說是探親,后來書信漸稀,終是斷了音訊。人老了,聚散不由己。

“老爺,喝茶?!彪p兒端著青瓷茶盞過來,輕輕放在他手邊的小幾上。她也老了,鬢角白了,可眼神還是那么溫順清澈。韋小寶拍拍她的手背,那手背上有了淺淺的斑點。

“雙兒,你說……”他頓了頓,“京城那邊,是不是該有消息了?”

雙兒的手微微一頓。她明白老爺問的是什么。這些年,老爺嘴上不說,可每逢京里傳來大消息,他總是格外關(guān)注。先帝爺……不,現(xiàn)在該叫圣祖仁皇帝了,那位爺?shù)纳碜庸?,近幾年傳聞一直不大好?/p>

“老爺是惦念故人?”雙兒輕聲問。

韋小寶沒答話,只是望著北邊的天空。故人?康熙算故人嗎?是,也不是。那是皇帝,是曾經(jīng)把他當朋友、又把他當棋子、最后讓他不得不假死遁走的皇帝。三十年了,康親王杰書死了,索額圖被圈禁至死,明珠罷官回鄉(xiāng)……當年那些熟面孔,一個個都沒了。只有康熙還坐在那把龍椅上。

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三十年來,他就像一滴水匯進了揚州的運河,無聲無息。偶爾聽到些京城的消息,也都是從過往客商嘴里零碎聽來的。他知道康熙平了三藩,收了臺灣,打了噶爾丹……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他年輕時就隱隱預(yù)感到那小子能干成的事。那小子從來就不簡單。

“爹!爹!”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從門外跑進來,手里揚著一張紙,“聽說書先生說,京里……京里出大事了!”

韋小寶的心猛地一沉,從躺椅上坐直了身子。

“什么大事?”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wěn)。

少年是他的小兒子桂喜,生得機靈,眉眼有幾分他年輕時的影子。“說書先生說,暢春園……暢春園昨晚傳了喪音,圣祖仁皇帝……駕崩了!”

茶盞從小幾上翻落,碎了一地。滾燙的茶水濺在韋小寶的手背上,他卻渾然不覺。

雙兒驚呼一聲,急忙掏出手帕要給他擦拭。韋小寶擺擺手,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兒子。

“說仔細點?!?/p>

“說書先生說,圣祖仁皇帝是昨日戌時在暢春園走的,走得安詳。遺詔已經(jīng)宣讀,是四阿哥胤禛繼位,就是雍正皇帝了?!惫鹣舱f得眉飛色舞,到底年輕,只覺得這是天大的新聞,卻看不見父親臉上那層驟然褪去的血色。

雍正……四阿哥。韋小寶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個總是陰沉著臉、不茍言笑的年輕皇子。他見過幾次,是在很多年前的宮宴上。那孩子看人的眼神,像冬天的冰碴子。

“知道了?!表f小寶揮揮手,“你出去玩吧?!?/p>

桂喜有些失望,他本以為父親會多問些細節(jié)。但他還是聽話地退了出去。

天井里只剩下韋小寶和雙兒。碎瓷片在青石板上泛著冷光。

“他……到底還是走了?!表f小寶喃喃道。心里涌上一股說不清的滋味,像是堵了塊濕棉花,悶得喘不過氣。是難過嗎?好像不全是。是解脫嗎?也談不上。只是覺得,一個很長很長的時代,轟然一聲,關(guān)上了門。而他自己,是被關(guān)在門外的那個人。

雙兒默默地收拾著碎瓷片。她知道老爺心里翻江倒海,這時候說什么都是多余的。

“老爺,”她收拾完,站起身,猶豫了一下,“先帝爺這一走……咱們這兒,會不會……”

韋小寶知道她在擔心什么??滴踉?,哪怕知道韋小寶未死,也可能念著舊情,或者顧忌著什么,不來追究??涩F(xiàn)在康熙沒了,新皇帝知不知道這段往事?知道了又會怎么想?

“沒事?!表f小寶強笑了笑,那笑容卻虛浮得很,“都三十年過去了,誰還記得我這個小人物?!?/p>

這話他自己都不信。當年他韋小寶的名字,在京城也是響當當?shù)?。擒鰲拜,救太后,平定神龍教,簽約尼布楚……雖然大半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可畢竟樁樁件件都記在史書上呢。還有他那七個老婆,哪一個背后沒有故事?真要細查,未必查不到他假死的蛛絲馬跡。

夜幕落下時,韋小寶一個人坐在書房里。他沒點燈,就那么在黑暗中坐著。窗外有蟲鳴,一陣一陣的。

康熙的臉在他腦子里晃來晃去。十幾歲那個一臉麻子、卻眼神銳利的小皇帝;二十幾歲那個拍著他肩膀叫他“小桂子”、卻又在背后布局要他命的青年天子;還有最后一次見面,在御書房里,康熙背對著他,聲音冷淡:“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別再讓朕看見你。”

他當時以為康熙是要殺他,所以才聽了陳近南的話,設(shè)計了那場火災(zāi),金蟬脫殼?,F(xiàn)在想來,康熙那句話,是不是也有別的意思?

正胡思亂想著,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微卻急促的叩門聲。

不是鄉(xiāng)鄰那種慢悠悠的敲法。這聲音短促、規(guī)律,帶著某種官家的刻板。

韋小寶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敲門聲又響了三下,停住,仿佛在等待。

韋小寶屏住呼吸,從書房窗戶的縫隙往外看。夜色濃重,只能看到門廊下掛著的燈籠晃動著昏黃的光暈。一個黑影立在門外,身姿挺拔,不像尋常路人。

雙兒也聽到了動靜,從廂房輕輕走出來,手里提著一盞油燈,臉上帶著警惕。她看向書房窗戶,韋小寶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多了些不耐。

韋小寶知道躲不過去。三十年平靜的生活,或許在今夜就要被打破了。他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袍,示意雙兒去開門。

門閂拉動的聲音在靜夜里格外清晰。門開了半扇,燈籠的光照亮了門外的人。

那是個老人,看起來比韋小寶還要年長幾歲,頭發(fā)全白,臉上皺紋深刻,但腰桿挺得筆直。他穿著一身半舊的深藍色棉袍,乍看像個普通的鄉(xiāng)下老學究,可那雙眼睛——渾濁卻依然銳利,目光掃過來時,帶著一種久居人上的審視。

韋小寶心里咯噔一下。這雙眼睛,他好像在哪里見過。

“桂員外?”老人開口,聲音沙啞低沉。

“正是老朽。”韋小寶拱手,臉上堆起慣常的、屬于桂員外的謙和笑容,“老先生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貴干?”

老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細地打量著韋小寶,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很久,像是在對照什么記憶。半晌,他才緩緩道:“老朽姓梁,從北邊來,受一位故人之托,給桂員外送樣東西?!?/p>

梁?韋小寶心臟猛跳。他認識姓梁的、又有這種氣度的人不多。一個名字幾乎要脫口而出——梁九功!康熙身邊那個最得力、也最陰沉的老太監(jiān)!可梁九功應(yīng)該比他年紀大很多,如果還活著,怕是快八十了。而且眼前這人,雖然有太監(jiān)那種缺少胡須的特征,但神態(tài)氣度又有些不同。

“故人?”韋小寶維持著笑容,“不知是哪位故人?老朽年紀大了,記性不好?!?/p>

梁姓老人從懷里掏出一個用油布包得嚴嚴實實的長條狀物件,約一尺來長。他雙手捧著,姿勢恭敬,甚至帶著幾分虔誠。

“故人說,員外看了這樣東西,自然明白?!崩先藢⒂筒及f過來,“故人還說,他不能再照看員外的安危了,往后的路,請員外自己當心。”

話里有話。韋小寶接過油布包,入手沉甸甸的,硬硬的。形狀很像……卷軸。

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他手指有些發(fā)顫。

“那位故人……何時托付老先生的?”

“就在三日前?!崩先舜瓜卵郏肮嗜四菚r,已到了最后時刻。他屏退左右,單獨將老朽喚到榻前,交代了這件事。他說,一定要親手交到桂員外手上,不能假手他人,也不能早了,更不能晚了?!?/p>

三日前!康熙駕崩正是三日前!

韋小寶感到后背一陣冰涼。他看著手中的油布包,那里面裹著的,恐怕不是什么尋常物件。

“老先生請進來說話。”韋小寶側(cè)身讓開。

老人卻搖了搖頭:“東西送到,老朽的差事就算完了。此地不宜久留,老朽還要趕路?!彼D了頓,又看了韋小寶一眼,那眼神復(fù)雜極了,有憐憫,有嘆息,還有一絲說不清的警告,“桂員外,老朽多嘴說一句。新皇即位,乾坤更迭,往日種種,能忘則忘。有些東西,看過也就看過了,不必深究,更不必有所行動。安穩(wěn)度日,才是福氣。”

說完,他拱了拱手,轉(zhuǎn)身便走,很快消失在漆黑的鄉(xiāng)間小路上,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韋小寶站在門廊下,夜風吹得他打了個寒噤。雙兒走過來,擔憂地看著他手里的油布包。

“老爺,這是……”

韋小寶沒說話,轉(zhuǎn)身快步走回書房。雙兒跟進去,關(guān)上門。

油布包被放在書桌上。韋小寶盯著它,像盯著一枚隨時會炸開的炮仗。他伸出手,指尖觸到冰涼的油布,又縮了回來。

“老爺,要不要我……”雙兒想問他要不要自己來打開。

韋小寶搖搖頭。該來的總會來。他定了定神,開始解油布上系的細繩。繩結(jié)打得很講究,是宮里的手法。他的心又往下沉了一分。

油布一層層揭開,露出里面杏黃色的絹帛??吹侥穷伾f小寶的手徹底僵住了。

明黃色,那是皇帝才能用的顏色。而杏黃色,通常是皇帝下詔、特別是重要密詔時用的。

最外面一層油布完全褪去,一卷杏黃綾緞的卷軸出現(xiàn)在眼前。卷軸兩端是白玉軸頭,溫潤剔透。軸上還貼著一張小紙條,上面是韋小寶熟悉的、卻又三十年未見的字跡:

“小桂子親啟?!?/p>

那字跡,力透紙背,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依然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是康熙的字。

韋小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渾身發(fā)軟??滴豕恢溃∷灰恢倍贾雷约簺]死!

雙兒也看到了字條,她捂住嘴,眼睛里瞬間蓄滿了淚水。不是感動,是恐懼。三十年的隱姓埋名,原來一直在別人的注視之下。這種恐懼,比當年被追殺時更甚。

“老爺……”雙兒的聲音發(fā)抖。

韋小寶擺擺手,示意她別說話。他盯著那卷軸,看了很久,終于伸出手,緩緩展開。

綾緞質(zhì)地柔滑,展開時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開頭是規(guī)整的楷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標準的圣旨開頭。但這不是發(fā)給天下臣民的明詔,這是給他韋小寶一個人的密旨。

韋小寶逐字逐句地看下去,呼吸越來越急促。

“爾韋小寶,原御前侍衛(wèi)副總管,賜姓覺羅,名小寶??滴醵四?,爾府邸失火,尸骨無存,朕心甚痛。然朕早知你未死,火場之中并無爾之骸骨,現(xiàn)場亦有蹊蹺。朕若真想查,天涯海角,何愁尋你不著?”

看到這里,韋小寶苦笑一聲。是啊,以康熙的本事和手段,真想找他,他能躲到哪里去?這三十年所謂的安穩(wěn),不過是康熙默許的、甚至可能是刻意給予的。

他繼續(xù)往下看。

“朕不尋你,非不能也,實不愿也。當年之事,錯綜復(fù)雜,你之所為,雖有欺君,亦有其不得已處。且你于社稷,畢竟有功。擒鰲拜,護太后,平神龍教,簽約尼布楚,此四件大功,朕始終記在心里。讓你假死脫身,隱姓埋名,也算是朕還你一份功勞,許你一個善終?!?/p>

韋小寶眼睛有些發(fā)澀??滴踹@番話,倒有幾分人情味??伤?,皇帝的話,從來不能只聽表面。

“朕今大限將至,將往事付與流水,獨有一事,耿耿于懷,恐成千古之謎。此事關(guān)乎皇家體面,亦關(guān)乎……爾之身世?!?/p>

身世?韋小寶一愣。他能有什么身世?揚州妓院里長大的小混混,母親韋春花是個妓女,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康熙怎么會關(guān)心這個?

圣旨接下來的話,讓他更是摸不著頭腦。

“此事真相,朕窮數(shù)十年之力,亦只窺得一二,未能全悉。線索雜蕪,真?zhèn)坞y辨。朕若明查,恐動搖國本;若不查,死不瞑目。思來想去,普天之下,能解此謎而不懼禍患、且有足夠機變者,唯爾一人而已。”

韋小寶心里罵了一句,他媽的,搞了半天是要老子去查案子!還是個連皇帝自己都查不明白、不敢明查的驚天大案!還什么“不懼禍患”,老子怕得很!

“朕知你性子,無利不起早。若允你事成之后,許你子孫三代富貴平安,你可愿為朕解此最后心結(jié)?”

條件開出來了。子孫三代富貴平安。這個誘惑,對韋小寶來說,比給他自己金山銀山都大。他這輩子富貴也享過了,風險也冒夠了,如今最牽掛的,不就是老婆孩子能平平安安嗎?尤其是幾個小的,還沒成家立業(yè)。

康熙這是掐準了他的命脈。

圣旨還剩最后幾行。韋小寶深吸一口氣,看了下去。

“此事之關(guān)鍵,藏于宮中舊檔,亦與當年假太后毛東珠之事有所牽連。你曾親身經(jīng)歷,當知其中詭異。朕已將相關(guān)線索,藏于御花園東北角假山之后,第三塊松動的太湖石下。開啟之法,是你我當年共知的那句切口。”

假太后?韋小寶頭皮一陣發(fā)麻。那件事不是早就了結(jié)了嗎?真太后被救出來了,假太后毛東珠和那個瘦頭陀也死了。怎么又扯出來了?還跟自己的身世有關(guān)?這都哪跟哪?。?/p>

他甩甩頭,看向圣旨的最后一行字。

就是這一行字,讓韋小寶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住了。他眼睛瞪得老大,握著圣旨的手劇烈顫抖起來,額頭上、后背上,剎那間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冰涼黏膩,如同毒蛇爬過脊梁。

書房里死一般寂靜。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動著,將韋小寶煞白的臉映得明滅不定。

雙兒從沒見過老爺這副模樣。即便是當年被各路高手追殺,生死一線的時候,老爺也只是緊張、害怕,卻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仿佛魂魄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軀殼,被無邊的恐懼和震驚填滿。

“老爺?老爺!”雙兒上前兩步,輕輕扶住韋小寶的胳膊。那胳膊冰涼,而且僵硬。

韋小寶猛地一顫,像是從噩夢中驚醒。他轉(zhuǎn)過頭看雙兒,眼神卻是渙散的,好半天才聚攏焦點。

“雙兒……”他的聲音干澀沙啞,如同破舊的風箱,“你……你先出去。”

“老爺!”雙兒不肯松手,淚水滾落下來,“到底怎么了?圣旨上說了什么?”

“出去!”韋小寶忽然低吼一聲,手臂一揮,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罕見的暴躁和恐懼。

雙兒被嚇了一跳,踉蹌后退一步,怔怔地看著他。夫妻幾十年,韋小寶對她從未說過重話,更別提這樣疾言厲色。

看到雙兒眼中的淚水和受傷的神情,韋小寶心頭一軟,但隨即又被那行字帶來的寒意籠罩。他不能讓她知道,至少現(xiàn)在不能。那件事……太可怕,太匪夷所思,知道得越多,危險就越大。

“雙兒,對不起?!表f小寶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一些,“我……我沒事。你先回房休息,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有些事……我得好好想想?!?/p>

雙兒了解他,知道他此刻心里定然是天翻地覆。她抹了抹眼淚,點點頭,輕聲道:“那老爺你也早點歇著,別熬壞了身子。”說完,她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書房,輕輕帶上了門。

門關(guān)上的瞬間,韋小寶整個人垮了下來,癱坐在椅子上。他閉上眼,那行字又在眼前浮現(xiàn)。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在心里狂喊??滴跻欢ㄊ抢虾苛?!要么就是臨死前設(shè)下的圈套!可是……以他對康熙的了解,那小子就算到了最后一刻,腦子也是清醒的。而且,這圣旨的筆跡、用詞、還有那種熟悉的、帶著點戲謔又不容置疑的語氣,絕對是康熙親筆無疑。

“朕早知你未死,這些年你藏得可真夠辛苦?!?/p>

開頭這句,是調(diào)侃,也是警告: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中間那些話,是交代任務(wù),也是交易:幫我查清這件事,保你子孫平安。

可最后那行字……

韋小寶猛地睜開眼,目光落在掉在桌上的圣旨上。他不敢再看,卻又忍不住伸手將它重新拿起,顫抖著展開,目光直接跳到末尾。

沒錯,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那不是關(guān)于任務(wù),也不是關(guān)于交易。那是一句簡單的陳述,卻指向一個韋小寶從未想過、也不敢去想的可能性。

這句話,顛覆了他對自己前半生所有重大事件的認知,甚至可能顛覆他對康熙這個人的認知。

如果這句話是真的……那么,當年皇宮里那些波譎云詭,那些生死搏殺,那些他以為的真相,恐怕都只是冰山一角。而水面之下,隱藏著何等驚人、何等可怕的秘密?

韋小寶感到一陣頭暈?zāi)垦!K鲎∽雷?,大口喘著氣?/p>

假太后毛東珠的事,他當然記得。那個神龍教的妖女,冒充太后在宮里潛伏多年,試圖偷取《四十二章經(jīng)》里的藏寶圖。最后被他揭穿,真太后被救出,毛東珠和她的相好瘦頭陀也伏誅了。這件事,康熙一直是知情的,甚至暗中配合了他。

可圣旨里說,這件事的真相,可能并非表面那么簡單。而且,還跟他韋小寶的身世有關(guān)?

他的身世有什么好查的?揚州麗春院韋春花的兒子,野種一個,父親是誰都不知道。難道……難道自己的父親,不是個普通嫖客?還能跟皇宮扯上關(guān)系?扯淡!

可康熙為什么特意提到這個?以皇帝之尊,臨終前念念不忘,甚至用子孫富貴來交換,要他查的,絕不可能是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韋小寶忽然想起當年的那件事——假太后的事。當時他以為救出了真太后,事情就結(jié)束了。但如果康熙說的是真的,那件事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他又想起康熙在圣旨里說的:那個秘密跟他的身世有關(guān)。

難道康熙的身世有問題?

不,不可能??滴跏琼樦位实鄣膬鹤樱@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怎么可能有問題?

韋小寶想了半夜,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后,他決定還是按照康熙說的,去御花園的假山后看看。

也許那里,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但去御花園,就意味著要回京城。梁九功剛才警告他,讓他離京城越遠越好,新皇對先帝的老臣都不信任。

回去,很可能是送死。

不回去,就永遠找不到真相。

韋小寶猶豫了。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韋小寶警覺地抬起頭,看到窗外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他悄悄走到窗邊,往外看去,卻什么也沒看見。

是錯覺嗎?

還是……真的有人在監(jiān)視他?

韋小寶想起康熙圣旨里的那句話:“有一個人,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包括你現(xiàn)在不知道的秘密。他會在合適的時候來找你。”

難道,那個人已經(jīng)來了?

韋小寶渾身打了個冷戰(zhàn),緊緊握住手中的圣旨,額頭上的冷汗再次滲了出來。

那一夜,韋小寶幾乎沒合眼。窗外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讓他心驚肉跳。雙兒中間悄悄來看過兩次,見他枯坐在黑暗中,也只是無聲地嘆了口氣,送來熱茶和披風。

天蒙蒙亮時,韋小寶做出了決定。

去京城。

這個決定做得艱難。三十年的安逸,老婆孩子熱炕頭,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光腳不怕穿鞋的韋小寶了。他怕死,更怕連累家人??墒ブ忌夏切凶郑褚桓敬淘谛睦?,不拔出來,他寢食難安。而且,康熙開出的條件——子孫三代的平安——對他誘惑太大了。他這一生,虧欠身邊人太多,尤其是雙兒,跟著他擔驚受怕半輩子,晚年若能得個鐵券丹書般的承諾,也算是個交代。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種模糊的預(yù)感??滴醢堰@件連皇帝都查不清的事交給他,不僅僅是因為他“機變”,恐怕還因為他可能是這盤迷局中,一個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關(guān)鍵棋子。躲,怕是躲不掉的。

早飯時,韋小寶把三個老婆和幾個年紀稍長的孩子叫到跟前。他沒說圣旨的事,只說北邊有位故交病重,他必須去探望一趟,可能要離開一陣子。

蘇荃眉頭微蹙,她當年是神龍教教主夫人,心思最為縝密?!袄蠣?,什么故交這么要緊?非得你親自去?如今路上不太平,你又上了年紀?!?/p>

曾柔也擔憂地看著他:“是啊老爺,讓喜兒或者安兒陪你去吧?”桂喜和桂安是他的兩個兒子。

韋小寶搖搖頭,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安槐亍D俏还式弧矸萏厥?,人去多了反而不好。我獨自去,快去快回?!?/p>

雙兒默默給他夾了一筷子小菜,什么也沒問。她知道老爺已經(jīng)決定了,問也無用。

“家里就交給你們了。”韋小寶放下碗,目光掃過妻兒,“我走之后,閉門謝客,尋常鄉(xiāng)鄰?fù)鶃砜梢裕粲猩舜蚵?,或者有官面上的人來,一概說我不在,出遠門了,歸期不定。記住了嗎?”

他語氣嚴肅,幾個孩子都鄭重地點頭。蘇荃和曾柔對視一眼,眼中憂色更重。她們都經(jīng)歷過風浪,聽得出這話里的戒備。

飯后,韋小寶回到書房,開始準備。他換上一套深灰色不起眼的布袍,將一些碎銀子和幾張小額銀票貼身藏好。圣旨被他小心地用油布重新包好,塞進一個特制的、夾在腰帶內(nèi)側(cè)的皮囊里。

他猶豫了一下,又從書架最底層一個暗格中,取出兩樣東西。一樣是一把精鋼打造的匕首,鞘身黯淡無光,刀刃卻泛著幽藍,是當年他從鰲拜府里順出來的,淬過毒,見血封喉。另一樣是一個巴掌大的扁平鐵盒,里面是幾樣他年輕時行走江湖必備的小玩意:撬鎖的鐵絲、迷藥、還有幾片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面具只有三張,都是老年人的模樣,做工精細,貼在臉上幾乎看不出破綻。這是蘇荃的珍藏,這些年一直沒派上用場。

摩挲著冰涼的鐵盒和匕首,韋小寶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刀光劍影的年代。他嘆了口氣,將兩樣東西也收進行囊。

傍晚時分,一輛雇來的青篷馬車悄無聲息地駛離了桂家莊園。韋小寶坐在車內(nèi),掀開簾子一角,回望漸漸模糊的宅院輪廓。雙兒她們站在門口,身影在暮色中顯得單薄而無助。

他心里一酸,差點讓車夫調(diào)頭。但最終,他還是放下了簾子。

馬車轆轆向北。韋小寶靠在車廂壁上,閉上眼睛。康熙的臉,還有圣旨上那行觸目驚心的字,交替浮現(xiàn)。

他需要好好理一理思路??滴跻榈氖拢€索在御花園假山后。但怎么進去?紫禁城如今是新皇帝雍正的地盤,守衛(wèi)肯定更加森嚴。他一個消失了三十年的“死人”,怎么可能混得進去?

除非……用那張人皮面具,扮成某個可以出入宮禁的人。太監(jiān)?侍衛(wèi)?大臣?

都不妥。太監(jiān)需要凈身,這一點他裝不來。侍衛(wèi)輪值嚴密,互相熟識,容易露餡。大臣……他離開朝廷三十年,如今中樞是哪些人他都搞不清。

正頭疼間,他忽然想起一個人——梁九功。

那個昨夜送信來的老人,自稱姓梁。如果他真是梁九功,康熙身邊最得力的總管太監(jiān),那么他在宮里一定還有根基,有眼線??滴踝屗麃硭托?,會不會也是留下了后手,讓梁九功協(xié)助自己?

可梁九功昨夜的態(tài)度,明顯是警告他不要多事,安穩(wěn)度日。他會幫忙嗎?

而且,梁九功是康熙的人??滴跻凰溃趯m里的地位必然尷尬。新皇帝雍正會不會清理前朝舊人?梁九功自身難保,還能顧得上他韋小寶嗎?

馬車顛簸著,韋小寶的心思也起起伏伏。不知不覺,天色黑透,馬車在一處小鎮(zhèn)的客棧前停下。

韋小寶要了一間僻靜的上房,簡單吃了點東西,便和衣躺下。他不敢睡得太沉,耳朵豎著,聽著走廊外的動靜。

約莫子時前后,窗外傳來極輕微的“嗒”的一聲,像是小石子落在瓦片上。

韋小寶立刻警醒,悄無聲息地挪到窗邊,從縫隙往外看。院子里月光黯淡,樹影婆娑,并無異樣。

是野貓嗎?

他剛松一口氣,眼角余光卻瞥見對面屋頂上,似乎有個黑影伏著,一動不動,與屋脊的陰影融為一體。

不是野貓。野貓不會那么有耐心。

韋小寶的心提了起來。他被跟蹤了?從出莊子就被盯上了?還是……這客棧里就有問題?

他慢慢退回床邊,摸出枕頭下的匕首,握在手里。冰涼的刀柄讓他稍稍鎮(zhèn)定。

時間一點點過去。對面屋頂?shù)暮谟笆冀K沒有動靜。韋小寶也不敢動,就這么僵持著。

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那黑影才像融入晨霧一般,悄然消失。

韋小寶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他知道,這次京城之行,注定步步驚心。而他要面對的,恐怕不僅僅是皇宮里的秘密,還有藏在暗處、不知是敵是友的眼睛。

接下來的路程,韋小寶加倍小心。他不再雇固定的馬車,而是頻繁換乘,有時走官道,有時繞小路。晚上住宿,也專挑人多眼雜的大車店,睡通鋪,把自己混在販夫走卒之間。那張老邁的人皮面具,他離開揚州不久后就戴上了,如今看起來就是個滿臉皺紋、眼神渾濁的鄉(xiāng)下老頭,毫不起眼。

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一邊走,一邊留心打聽京城的消息??滴躐{崩的哀詔已經(jīng)傳遍天下,各處官府設(shè)祭,百姓縞素。新皇雍正雷厲風行,登基不到半月,已經(jīng)連連下旨:清理虧空,整頓吏治,申斥了幾個怠惰的親王。市井傳言,這位四爺是個冷面王爺,刻薄寡恩,對待兄弟子侄也不留情面。先帝爺留下的老臣,如今個個自危。

韋小寶聽得心里發(fā)涼。這種時候潛入皇宮,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太冒失。

但圣旨上那行字,還有康熙那句關(guān)于他身世的話,像鬼魅一樣纏繞著他。不弄明白,他死都不甘心。

十天后,韋小寶終于到了通州。這里離京城只有四十里,運河碼頭帆檣如林,街上南來北往的客商絡(luò)繹不絕,比三十年前更加繁華。

他找了一間碼頭邊最嘈雜的客棧住下。坐在二樓臨窗的位置,要了一壺酒,兩碟小菜,慢慢喝著,耳朵卻捕捉著周圍茶客酒客的議論。

“聽說了嗎?隆科多大人被皇上申飭了!罰俸一年!”

“哪個隆科多?是不是那位九門提督、步軍統(tǒng)領(lǐng)?”

“可不是嘛!先帝爺駕崩時宣讀遺詔的顧命大臣!這還沒過一個月呢……”

“嘖嘖,一朝天子一朝臣啊?!?/p>

“噓!小聲點!不要腦袋了?”

韋小寶心里一動。隆科多他認識,當年是康熙的表弟,也是心腹重臣。連他都挨了訓斥,可見新皇帝手腕之硬。梁九功那種前朝大太監(jiān),處境恐怕更糟糕。

正想著,樓梯口傳來腳步聲。一個穿著半舊青色長衫、書生模樣的中年人走了上來,目光在店內(nèi)掃了一圈,最后落在韋小寶這張靠窗的桌子。店里空位不少,那人卻徑直走過來,拱手道:“這位老丈,拼個桌可否?”

韋小寶抬起渾濁的眼睛,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含糊道:“客官請便。”

書生坐下,也要了一壺酒,卻不怎么喝,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顯得有些焦躁。他的目光不時瞟向窗外碼頭的方向,像是在等人。

韋小寶自顧自喝酒,心里卻留了意。這書生手指關(guān)節(jié)粗大,虎口有繭,不像拿筆桿子的,倒像常年握刀握棍的。而且他坐下的姿勢,腰背自然挺直,雙腳穩(wěn)穩(wěn)踏地,是練家子的習慣。

過了一會兒,碼頭上一艘官船靠岸,下來幾個穿著官服的人,被一群兵丁簇擁著上了馬車,往京城方向去了。

書生的目光追隨著馬車,直到看不見了,才收回視線,輕輕嘆了口氣。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后招手叫來伙計結(jié)賬。

臨走時,他好像無意間,袖口里滑落一個小紙團,正好掉在韋小寶腳邊。

書生仿佛沒察覺,起身下樓走了。

韋小寶等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彎腰,撿起紙團,攥在手心。他繼續(xù)坐了片刻,才叫伙計結(jié)賬,回到自己房間。

關(guān)好門,他展開紙團。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明晚戌時三刻,積水潭北岸,第三棵柳樹下。”

沒有落款。

韋小寶將紙條湊到油燈上燒掉,看著灰燼飄落。是梁九功的人?還是別的什么人?陷阱?還是援手?

他無從判斷。但這是他到京城附近后,第一個明確的信號。去,還是不去?

猶豫再三,韋小寶決定冒這個險。他現(xiàn)在兩眼一抹黑,急需有人給他指條路,哪怕是條險路。

第二天,韋小寶在客棧里待到下午,才出門在通州城里轉(zhuǎn)了轉(zhuǎn),買了些干糧和雜物。傍晚時分,他出了城,往積水潭方向走去。

積水潭在京城西北,是漕運碼頭,也是游人賞景之處。但到了晚上,這里便冷清下來,只有零星幾點漁火。

韋小寶按照約定,找到北岸第三棵柳樹。樹下空無一人,只有風吹柳枝的沙沙聲。

他看了看天色,離戌時三刻還有一會兒。他靠在一棵更粗的柳樹后,耐心等待,手一直按在腰間的匕首上。

時間一點點過去。戌時三刻到了,又過了。

就在韋小寶以為對方不會來時,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從水面方向走來,步伐輕捷,很快到了第三棵柳樹下。

月光暗淡,看不清面目,但從身形看,不像昨天那個書生,更瘦小一些。

黑影在樹下站定,左右看了看,低聲開口,聲音尖細:“桂員外?”

是太監(jiān)的聲音!韋小寶心中一緊,從樹后走出,同樣壓低聲音:“正是?!?/p>

黑影走近兩步,月光照在他臉上。是個面白無須的中年人,眼神謹慎?!傲汗行沤o員外?!?/p>

果然是梁九功!韋小寶接過對方遞來的一個蠟封小竹筒。“梁公公……他還好嗎?”

中年人臉上掠過一絲陰霾?!肮缃裨趬刍实顬橄鹊凼仂`,等閑不出。但耳目還算靈通?!彼D了頓,聲音更低,“公公讓小的轉(zhuǎn)告員外:京城已成是非之地,雍正爺耳目遍布,尤其對先帝舊人,盯得極緊。員外要辦的事,難如登天。公公說……唉,當初勸員外安穩(wěn)度日,員外不聽。如今既然來了,他只能盡力相助,但成與不成,要看天意,更要看員外自己的造化。”

韋小寶苦笑:“多謝梁公公。請轉(zhuǎn)告公公,韋小寶欠他一個人情?!?/p>

中年人搖搖頭:“人情不必。公公說,他也是奉先帝遺命。員外要的東西,在御花園東北角假山后,第三塊松動的太湖石下,這不錯。但如何進去,才是關(guān)鍵?!?/p>

“公公可有良策?”

“如今宮禁森嚴,不比從前。各門守衛(wèi)都換了雍正爺?shù)挠H信,腰牌、口令三日一換。硬闖是死路一條?!敝心耆藦膽牙锾统鲆粔K木牌和一張折好的紙,“這是西華門一名雜役太監(jiān)的腰牌,他三日前‘失足’落水死了,消息還未完全傳開。紙上是未來三日的口令,以及宮里頭幾條相對僻靜的小路。員外只能扮作此人,在明晚子時前后,西華門換崗的間隙混進去。進去之后,一切靠員外自己了。御花園夜里也有侍衛(wèi)巡邏,需萬分小心?!?/p>

韋小寶接過腰牌和紙,入手微沉?!斑@名太監(jiān)……真是失足落水?”

中年人沉默了一下,低聲道:“員外是聰明人,何必多問。這條路險得很,員外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p>

韋小寶捏緊了腰牌。他知道,這名太監(jiān)的死,恐怕不是意外。梁九功為了幫他,手上又沾了血。這份情,太重了。

“替我謝謝梁公公。”韋小寶鄭重道,“明日此時,我會從此門入?!?/p>

中年人點點頭,不再多言,轉(zhuǎn)身迅速沒入黑暗之中。

韋小寶站在原地,握著冰冷的腰牌和紙張,望向南方黑黢黢的京城輪廓。那里是紫禁城,是他曾經(jīng)嬉笑怒罵、步步驚心的地方。三十年后,他又要回去了,卻是以這種方式,去揭開一個連皇帝都感到恐懼的秘密。

次日白天,韋小寶在客棧房間里,反復(fù)研究那張紙上的地圖和口令。地圖畫得簡略,但幾條小路和關(guān)鍵的崗哨位置標得很清楚??诹钍恰昂忧搴j獭?,回令是“國泰民安”。

他將地圖和口令牢牢記在心里,然后將紙燒掉。

西華門,雜役太監(jiān),子時換崗間隙。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傍晚,他開始準備。取出那張最不起眼、容貌最平庸的老年太監(jiān)面具,對著銅鏡,小心地貼在臉上。面具邊緣用特制的膠仔細粘好,再撲上些灰粉,掩去光澤。他換上準備好的深灰色太監(jiān)服飾,那是昨天按中年人的描述,在估衣店買的半舊衣服,袖口和領(lǐng)子有些磨損,正符合一個低等雜役太監(jiān)的身份。

腰牌掛好,他又檢查了一遍隨身物品:匕首在袖中暗袋,鐵絲迷藥在貼身內(nèi)袋,圣旨依舊藏在腰帶夾層。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子時將近,韋小寶離開客棧,繞開大路,專走小巷,向西華門方向摸去。

夜晚的京城,宵禁之后一片寂靜,只有更大單調(diào)的梆子聲和偶爾走過的巡夜兵丁的腳步聲。韋小寶低眉順眼,貼著墻根陰影快速移動,心跳得像擂鼓。

西華門是紫禁城的西門,通常供雜役、工匠和低級官吏出入,守衛(wèi)相對外松內(nèi)緊。韋小寶遠遠便看到城門樓子的輪廓和門前晃動的燈籠光。

他放緩腳步,調(diào)整呼吸,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辦完差事、急著回宮休息的老太監(jiān)。

離城門還有百步遠,兩名持槍的侍衛(wèi)便看了過來。

“站??!什么人?”聲音在靜夜里格外嚴厲。

韋小寶趕緊小跑幾步上前,躬身道:“兩位爺,小的是御膳房的雜役,白天出宮采買,回來晚了?!闭f著,舉起腰牌。

一名侍衛(wèi)接過腰牌,就著燈籠光仔細查看,又打量韋小寶的臉?!巴醺#坑欧康??怎么沒見過你?”

韋小寶心里一緊,臉上卻堆起討好的笑:“爺,小的一直在庫房那邊當差,很少到前頭來。今兒是李公公病了,臨時讓小頂替出來一趟?!?/p>

侍衛(wèi)將信將疑,又問:“口令!”

“河清海晏。”韋小寶立刻答道。

侍衛(wèi)點點頭,臉色稍霽:“回令——國泰民安。進去吧。下次早點,這都什么時候了?!?/p>

“是是是,謝爺提醒?!表f小寶連聲應(yīng)著,接過腰牌,低頭匆匆走進門洞。

穿過深邃的門洞,迎面便是熟悉的紫禁城。月光下,層層疊疊的宮殿飛檐勾畫出沉默而威嚴的剪影。三十年過去,這里似乎什么都沒變,又似乎什么都變了。

韋小寶不敢停留,按照記憶和地圖的指示,拐進一條狹窄的夾道。這里沒有燈籠,只有朦朧的月光,兩邊是高聳的宮墻,腳步聲在墻壁間回響,更添陰森。

他盡量放輕腳步,耳朵豎起,聽著周圍的動靜。地圖上標出,前面拐角處有一個暗哨。

快到拐角時,他果然聽到細微的呼吸聲。他屏住呼吸,從暗袋中摸出一個小紙包,里面是蘇荃配的迷藥,藥性溫和,能讓人昏睡片刻,醒來后只當是自己打盹。

他捏了一小撮在指尖,慢慢探出頭。一個侍衛(wèi)靠墻坐著,腦袋一點一點,似乎在打瞌睡,但手還按在刀柄上。

韋小寶悄無聲息地靠近,對著那侍衛(wèi)的臉輕輕一吹。細微的粉末飄散,侍衛(wèi)哼了一聲,頭一歪,徹底睡著了。

韋小寶繞過他,繼續(xù)向前。一路上,又用同樣方法對付了兩個暗哨。這些侍衛(wèi)顯然不是雍正新?lián)Q的嫡系,更像是原來留下的老班底,警惕性有,但并非無懈可擊。

穿過幾條宮道,繞過幾座宮殿,御花園的輪廓終于在望。月光灑在亭臺樓閣和嶙峋假山上,投下怪誕的影子。

韋小寶的心臟狂跳起來。就是這里了。東北角,假山。

他像一只夜行的貍貓,借著樹木和山石的陰影,快速向東北角移動。御花園里也有巡邏的侍衛(wèi),但間隔時間較長,給他留下了空隙。

很快,他找到了那片假山。怪石林立,在夜色中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獸。他數(shù)著石頭,找到第三塊明顯有些歪斜、與底座縫隙較大的太湖石。

就是它了。

韋小寶蹲下身,伸手去推那塊石頭。石頭微微晃動,果然沒有砌死。他用力將石頭向旁邊挪開,露出下面一個黑黢黢的洞口,大小僅容一人鉆入。

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從洞中涌出。韋小寶打了個寒噤??滴跽f的“開啟之法,是你我當年共知的那句切口”,指的是什么?

他皺著眉頭回憶。和康熙之間獨有的暗號?有過很多。但最可能和“開啟”有關(guān)的……

他猛地想起,當年他和康熙少年時,經(jīng)常偷偷溜到御花園玩,有一次發(fā)現(xiàn)了一個廢棄的狐貍洞,兩人約定,以后這里就是他們的“秘密據(jù)點”,進洞的暗號是……

韋小寶壓低聲音,對著洞口道:“地振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

洞里靜悄悄的,沒有反應(yīng)。

難道不對?他又想了想,換了另一句兩人常對的下聯(lián):“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p>

還是沒動靜。

韋小寶急了。時間不多了,天快亮了。他努力回憶,還有什么只有兩人知道的切口?

忽然,他想起擒拿鰲拜之后,康熙興奮之下,曾拍著他的肩膀說:“小桂子,咱們這就叫‘哥倆好,寶一對’!”

那是句戲言,后來有時康熙找他密談,進門時會開玩笑地說“寶一對來了”。

難道……

韋小寶對著洞口,用當年那種帶著點嬉皮的語氣,輕聲道:“寶一對來了?!?/p>

話音剛落,洞口深處傳來極其輕微的“咔嗒”一聲,像是機括轉(zhuǎn)動。

韋小寶心中一喜,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俯身鉆進了洞口。

洞口向下傾斜,僅容人匍匐前進。韋小寶爬了約莫兩三丈遠,前方豁然開朗,竟是一個小小的石室,約有一丈見方,一人來高。石室中央有一張石桌,桌上放著一個一尺見方的鐵盒。

石室墻壁上嵌著幾顆夜明珠,發(fā)出幽冷微弱的光,勉強可以視物??諝鉁啙幔瑤е鴿庵氐耐列任逗兔刮叮@然多年未曾開啟。

韋小寶走到石桌前,看著那個鐵盒。盒子樣式古樸,沒有鎖,但盒蓋上刻著一行小字:

“非朕親至,或持朕手書‘可知’二字者,開此盒必遭橫禍?!?/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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