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林海啊,不是嫂子說你,你這眼光是不是被豬油蒙了?那蘇家大姐二姐,哪個不是村里一枝花?你偏偏選了那個……那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老三?你這是娶媳婦還是娶個悶葫蘆回家?”
“嫂子,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我就覺得老三好,踏實,過日子!
“踏實能當飯吃?你也不看看蘇家那老太婆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你這哪里是娶親,簡直是替她們家清理庫存!以后有你后悔的時候!”
“我不后悔!
林海拍了拍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的破二八大杠,迎著寒風,臉上掛著傻笑。他懷里揣著一張剛辦好的結婚證,紅得燙手,紅得耀眼。
1995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
北風卷著雪花,把蘇家莊的土路凍得梆硬。林海穿著一件袖口磨破了邊的舊棉襖,兜里揣著向工友借來的兩百塊錢,跟在媒人王嬸身后,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蘇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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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是村里的大戶,不是因為有錢,而是因為有三個如花似玉的閨女。
大姐蘇玉梅,在鎮(zhèn)上的供銷社當售貨員,那是多少人羨慕的鐵飯碗。她燙著時髦的大波浪,穿著紅呢子大衣,走路帶風,眼睛從來不看腳底下的泥地。
二姐蘇玉竹,是縣紡織廠的一把手,長得文靜秀氣,說話細聲細語,聽說廠里的技術員都在追她。
只有老三蘇玉蘭,是個沒人疼的草窩里的鳳凰。她從小發(fā)燒燒壞了嗓子,說話結結巴巴,性格又內向,整天不是在灶臺邊轉悠,就是在豬圈里忙活。在這個家里,她就像個透明人。
“到了,就是這家!蓖鯆鹜崎_蘇家的大門,扯著嗓子喊,“春花嫂子!人帶來了!”
蘇母王春花正坐在堂屋里嗑瓜子,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只是鼻孔里哼了一聲:“進來吧!
堂屋里生著火爐,暖烘烘的。大姐蘇玉梅正對著鏡子涂口紅,二姐蘇玉竹在織毛衣,兩人看了林海一眼,眼神里都透著一股不加掩飾的嫌棄。
“這就是那個下崗工人?”蘇玉梅撇撇嘴,“穿得跟個土包子似的,還想娶我?做夢呢吧!
“姐,你少說兩句。”蘇玉竹雖然也不滿意,但還算客氣,“人家畢竟是來相親的!
蘇母吐掉瓜子皮,斜眼看著林海:“林海是吧?聽說你剛從廠里下崗?家里還有個生病的老娘?我可丑話說在前頭,我家大梅和二竹,那可是金枝玉葉,彩禮少了一千塊免談。另外,還得在縣城有套房。”
一千塊?縣城有房?
林?嘈α艘幌。在這個人均工資只有兩三百的年代,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他摸了摸兜里那兩百塊錢,覺得燙手。
“嬸子,我……我現(xiàn)在沒那么多錢。但我有一把子力氣,我會開車,我能跑運輸掙錢。只要您肯把閨女嫁給我,我保證以后讓她過上好日子!绷趾U\懇地說。
“好日子?畫大餅誰不會啊?”蘇母翻了個白眼,“沒錢就別想癩蛤蟆吃天鵝肉。走走走,別耽誤我們家閨女找好人家!
就在林海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的時候,一股誘人的香味從里屋飄了出來。
緊接著,一個穿著打補丁的藍布罩衣的姑娘,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走了出來。她低著頭,不敢看人,只是默默地把面放在林海面前的桌子上。
“吃……吃面!彼穆曇艉苄。Y結巴巴的,像蚊子哼。
林海抬頭,正好撞上她那怯生生的眼神。
那是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像山澗里的泉水,干凈得讓人心顫。雖然她臉上蹭了一點煙灰,頭發(fā)也有些凌亂,但那種樸實和善良,卻像冬日里的暖陽,瞬間照亮了林;野档男。
“這是你做的?”林海問。
蘇玉蘭點了點頭,臉紅到了耳根,那是她特意給這個“可憐人”做的。她知道母親和姐姐們看不上他,怕他餓肚子。
“好吃!绷趾4罂诔粤艘豢,面條筋道,荷包蛋煎得金黃流油,那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面。
他放下碗,站起身,對著蘇母深深鞠了一躬。
“嬸子,我不要大姐,也不要二姐。我就要老三,蘇玉蘭。”
屋里瞬間安靜了。
蘇母愣住了,大姐口紅畫歪了,二姐毛衣針掉了。
“你說啥?你要那個結巴?”蘇母不可置信地指著蘇玉蘭。
“對,我就要她。”林海的聲音堅定如鐵。
林海的選擇,成了蘇家莊乃至整個鎮(zhèn)上最大的笑話。
“聽說了嗎?老林家那小子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放著供銷社的售貨員不要,非要娶那個啞巴老三!”
“這就叫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唄!估計是覺得自己窮,配不上人家金鳳凰,只能找個草雞湊合過日子!
流言蜚語像長了翅膀一樣飛。
蘇母雖然覺得林海腦子有病,但轉念一想,老三在這個家里就是個賠錢貨,而且因為口吃一直嫁不出去,現(xiàn)在有人愿意接盤,還能收點彩禮(雖然林海只給了兩百塊,外加一輛借來的自行車當聘禮),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行行行!你要領走就領走!以后過不好可別退貨!”蘇母生怕林海反悔,連像樣的嫁妝都沒給,只給了蘇玉蘭兩床舊被子和一個搪瓷臉盆,就把人打發(fā)了。
婚后的日子,清貧卻溫馨。
林海家只有兩間透風的瓦房。新婚之夜,窗戶紙呼呼作響,屋里卻暖意融融。
蘇玉蘭雖然話不多,但手腳極其麻利。她把家里收拾得一塵不染,破舊的窗戶被她糊上了新紙,還剪了紅雙喜貼上;冷硬的土炕被她燒得熱乎乎的;就連林海那件破棉襖,也被她縫補得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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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借錢買了一輛二手的解放牌貨車,開始跑長途運輸。
那是真苦啊。
為了省錢,他舍不得住旅店,就在駕駛室里窩一宿;舍不得下館子,就啃干饅頭喝涼水。
但每次出門前,蘇玉蘭都會早起兩個小時,給他烙好一摞帶著蔥花和豬油的大餅,煮好十幾個咸鴨蛋,裝在干凈的布袋里。
“路……路上……慢……慢點。”她總是站在村口,目送著林海的車消失在塵土中,直到看不見為止。
林海每次回來,無論多晚,家里總是亮著燈,桌上總是扣著熱飯。蘇玉蘭會端來一盆熱水,蹲在地上給他洗那雙滿是機油和臭汗的腳,然后用針挑破他腳底的水泡。
“媳婦,跟著我,讓你受苦了!绷趾CK玉蘭粗糙的手,心里發(fā)酸。
“不……不苦!碧K玉蘭笑著搖頭,給他遞上一杯泡了枸杞和紅棗的熱水,“甜……甜著呢!
半年后,林海跑車回來,已經(jīng)是深夜。
推開門,昏暗的煤油燈下,蘇玉蘭正坐在炕沿上,手里拿著針線,正在縫補一副破舊的手套。那是林海修車時用的,早就磨穿了,他正打算扔了買新的。
“咋還沒睡?”林海放下包,一陣心疼。
“補……補補還能用。”蘇玉蘭咬斷線頭,臉上帶著恬靜的笑。
林海從懷里掏出一塊紅頭巾,那是他在外地給媳婦買的禮物。
“玉蘭,這個給你。等咱們攢夠了錢,我就把這破房子翻蓋了,讓你住上大瓦房。”
蘇玉蘭接過頭巾,愛不釋手地摸了又摸,眼圈紅了。她拉著林海的手,神秘兮兮地把他拽到床邊。
“咋了?”林海一頭霧水。
蘇玉蘭掀開枕頭,小心翼翼地拆開枕芯的一角,從里面掏出了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藍布包。
那布包沉甸甸的,帶著一股淡淡的草藥香。
“給……給你!碧K玉蘭把布包塞進林海懷里。
林海以為是媳婦平時省吃儉用攢下來的幾塊錢買菜錢,笑著說:“你留著花,我不缺錢!
“打……打開!碧K玉蘭堅持道。
林海只好解開布包的扣結。
一層,兩層,三層……
當最后一層布被揭開,借著煤油燈微弱而跳動的光亮,林海看清里面的東西時,整個人如遭雷擊,渾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仿佛沸騰了,直沖天靈蓋!
那不是幾塊錢,也不是幾十塊錢。
那竟然是一疊厚厚的、扎得整整齊齊的“大團結”!全是十元面額的新票子!
林海顫抖著手,大概數(shù)了一下,足足有三千塊!
在那個萬元戶都稀缺、普通人一個月工資才兩三百的年代,這三千塊,簡直就是一筆巨款!是一筆能壓死人的巨款!
“這……這哪來的?”林海嚇得說話都結巴了,“玉蘭,你……你不會是去搶銀行了吧?”
更讓他震驚的是,錢中間夾著一張發(fā)黃的信紙。上面畫著復雜的草藥圖譜,靈芝、天麻、何首烏……旁邊還有一行歪歪扭扭、像小學生寫的字:
“這是我上山采藥、偷偷在后山種香菇、木耳攢的。俺不傻,俺只是嘴笨。拿著,換個新車胎,把車修好,平安回家。你在,家就在。”
林海拿著那疊錢和那封信,一把抱住蘇玉蘭,一個大老爺們,哭得像個孩子。
原來,他的媳婦并不傻,更不是什么“賠錢貨”。
蘇玉蘭從小跟著村里的老赤腳醫(yī)生跑山,認得幾百種草藥。她知道哪片山坡長野山參,哪個樹根底下有靈芝。
結婚前,她在娘家不受待見,采來的藥材、種的香菇都偷偷藏在后山的一個山洞里,攢夠了就背到遠處的收購站去賣。她不敢把錢拿回家,因為一旦被蘇母知道,肯定會被搜刮得一干二凈去貼補大姐二姐。
她一直在等,等一個值得托付的人,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玉蘭,你真是我的女諸葛。 绷趾2粮裳蹨I,看著眼前這個瘦弱卻堅韌的女人,眼里滿是敬佩和愛意。
有了這三千塊錢的啟動資金,林海不僅給貨車換了四條嶄新的輪胎,大修了發(fā)動機,還剩下不少錢。
蘇玉蘭也不再藏著掖著了。她利用自己的草藥知識和種養(yǎng)殖技術,開始在自家院子里和后山大規(guī)模種植香菇和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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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說話結巴,但賬算得比誰都精。
“這……這個香菇,品相好,能……能賣兩塊五。那個……有點碎,一塊八!
她開始在村里收購其他村民采摘的土特產(chǎn),分類、晾曬、包裝,然后讓林海順路帶到城里的農(nóng)貿(mào)市場去賣。
以前林海只賺運費,現(xiàn)在是運費加差價,利潤翻了好幾倍。
夫妻倆配合默契,一個主內收購加工,一個主外運輸銷售。日子像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沒過兩年,林海就成了村里第一個蓋起兩層小洋樓的人,還買了彩電、冰箱。
而此時,曾經(jīng)嘲笑林海的大姐和二姐,日子卻過得一地雞毛。
大姐蘇玉梅嫁給了鎮(zhèn)上的一個所謂“大款”,結果那人是個賭鬼,把家產(chǎn)輸了個精光,還經(jīng)常打老婆。蘇玉梅整天哭哭啼啼回娘家借錢。
二姐蘇玉竹嫁給了廠里的技術員,本來挺好,結果趕上了下崗潮。技術員下崗后心里不平衡,酗酒成性,蘇玉竹為了養(yǎng)家,不得不去擺地攤賣襪子,風吹日曬,早沒了當年的水靈。
蘇母王春花看著老三家日子越過越紅火,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她怎么也沒想到,當年那個被她當做“贈品”甩出去的啞巴閨女,竟然成了金鳳凰。
嫉妒和貪婪像毒草一樣在她心里瘋長。
這天,蘇母帶著大姐二姐,氣勢洶洶地殺到了林海家。
“老三啊,你看你現(xiàn)在發(fā)達了,也不能忘了娘家人!”蘇母一進門,就往真皮沙發(fā)上一躺,那架勢像是太后回宮,“你大姐夫欠了賭債,你二姐夫沒工作,你當妹妹的,得幫襯幫襯。拿個五萬塊錢出來,先給她們救救急!
五萬?
正在給香菇分類的蘇玉蘭愣住了。這簡直是明搶。
“媽,我……我們的錢,也是……也是辛苦賺的。沒……沒那么多。”蘇玉蘭低著頭,結結巴巴地說道。
“沒那么多?你騙鬼呢!林海那大車天天跑,錢像流水一樣進賬!”大姐蘇玉梅尖酸刻薄地說道,“再說了,這生意你能做,還不都是靠咱媽把你養(yǎng)大?我看啊,這生意不如交給我們娘家打理,你一個結巴,能管好什么賬?別讓人騙了!”
“就是,把賬本交出來,讓你二姐夫來管,他是文化人!倍闾K玉竹也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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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不僅要錢,還要奪權!
蘇玉蘭的身體在顫抖。從小到大,她習慣了逆來順受,習慣了被剝削。但這一次,她看著這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家,看著墻上她和林海的結婚照,一股從未有過的勇氣從心底涌了上來。
“不……不行!”
蘇玉蘭猛地抬起頭,雖然聲音還在發(fā)抖,但眼神卻異常堅定,“這……這是我和林海的家。我不……不欠你們的。彩禮……當初都給你們了。生意……是我做的,誰……誰也不給!”
“反了你了!我是你媽!”蘇母見一向懦弱的老三敢頂嘴,氣得跳起來就要打。
“住手!”
一聲暴喝從門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