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我叫李建國,今年六十八歲,躺在省立醫(yī)院的病床上,已經(jīng)三天了。
肝癌晚期,醫(yī)生說最多還有半年。 我不怕死,怕的是死前見不到女兒最后一面。
十年前,兒子結(jié)婚我給了市中心一套三居室,女兒出嫁我只給了五萬塊。那天女兒什么都沒說,只是紅著眼眶叫了聲"爸"。
這些年她再沒主動打過一個電話。
可當我以為這輩子再沒機會彌補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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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的夏天,熱得讓人喘不過氣。
我家在北方一個三線城市,我和老伴王秀蘭都是紡織廠的退休工人。兒子李明比女兒李芳大兩歲,那年他三十二,在市里一家國企當科長,談了個對象叫張婷,是銀行的柜員,長得挺俊,就是眼皮子有點淺。
"爸,婷婷家要求必須有婚房,您看這事兒……" 李明那天晚上回來,支支吾吾半天才把話說完整。
我心里早有準備。那套房是2008年買的,當時房價還沒漲起來,花了三十八萬,這些年漲到快一百二十萬了。我和老伴商量過,這房子遲早是要給兒子的,畢竟是李家的根,得傳下去。
老伴當時躺在床上,身體已經(jīng)不太好了,聽完李明的話,她只是嘆了口氣:"明子,你妹妹那邊……"
"媽,我妹不是還沒對象嗎?等她結(jié)婚再說唄。"李明打斷了老伴的話。
我沒吭聲,只是點了根煙。
房子過戶那天,李芳請了假從省城趕回來。 她在省城一家私企做會計,工資不高,租著一間十幾平米的小單間??粗绺绾臀磥砩┳酉矚庋笱蟮啬弥慨a(chǎn)證拍照,她站在角落里,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閨女,等你結(jié)婚,爸也給你準備。"我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抬頭看我,眼睛亮晶晶的:"爸,我不要房子,你和媽的身體要緊。"
我當時以為她是懂事,現(xiàn)在想來,那不過是她給我留的臺階。
李明的婚禮辦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酒席擺了四十桌,光份子錢就收了小二十萬。張婷娘家人坐在主桌上,臉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李芳從頭忙到尾,端茶倒水、招呼客人,跟個服務(wù)員似的。
婚禮結(jié)束那晚,老伴把李芳叫到房間里,塞給她一個存折:"閨女,這是媽這些年攢的,五萬塊,你拿著。"
李芳死活不肯收:"媽,我不要,你留著看病。"
"拿著!"老伴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眼淚也跟著流下來,"媽對不起你,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
我站在門外,聽得心里發(fā)酸,卻始終沒有推門進去。
那是老伴最后一次見女兒。三個月后,她因為肺癌晚期,走了。
臨終前,她拉著我的手,氣若游絲地說:"老李,芳芳那邊……你得補償她……她是個好孩子……"
我握著她的手,淚流滿面地點頭。
可人這一輩子,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老伴走后,我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老房子,每天除了買菜做飯就是看電視。李明兩口子搬進了新房,逢年過節(jié)會回來看看我,但待不了多久就走。張婷每次來都是一副恨不得立刻離開的表情,嫌這嫌那,說老房子味道大、樓梯高、沒電梯。
李芳倒是每個月都打電話回來,問我身體怎么樣,吃得好不好,錢夠不夠花。可她在省城,工作忙,一年到頭回不來幾次。
2016年春節(jié)前,李芳帶了個男人回來。
那男人叫陳志剛,比李芳大三歲,在省城開了一家小裝修公司。個子不高,皮膚黑,穿著也普通,但看人的眼神很實在。
"叔,我家條件不好,農(nóng)村的,但我會對李芳好,這輩子都對她好。"陳志剛給我敬酒的時候,手有點抖。
我打量著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要是換成李明帶回來這樣的對象,我肯定不同意。 可這是李芳,她都三十了,能找到個真心對她好的人,我還能說什么?
李芳出嫁那天,我把老伴留給她的那五萬塊又添了五萬,湊成十萬,交到她手里。
"閨女,爸就這點能力了,你別怪爸。"我當時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不敢看她。
李芳接過錢,沉默了很久,最后叫了聲"爸",聲音有些哽咽,轉(zhuǎn)身就走了。
婚禮很簡單,在陳志剛老家農(nóng)村辦的,總共才十幾桌。 李明兩口子沒來,說是單位有事走不開。我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看著女兒穿著租來的婚紗,給公婆敬茶,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從那以后,李芳就很少回來了。
開始我以為她是忙,后來才慢慢明白,她是在躲我。每次打電話,她都客客氣氣的,問我身體,問我錢夠不夠,但從來不說自己的事。偶爾問她過得怎么樣,她就說"挺好的"三個字,再問就說"爸你別操心了"。
2018年,李明的兒子出生了,我當了爺爺。張婷坐月子,我在他們家住了兩個月,天天買菜做飯、洗尿布、帶孩子,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爸,你做的菜太咸了,對孩子不好。""爸,你怎么又買這種菜,農(nóng)藥殘留超標的。""爸,你走路輕點,別把孩子吵醒了。"
張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李明也跟著拉著臉,嫌我這不好那不好。我忍著沒吭聲,心想這是給兒子帶孫子,天經(jīng)地義的事。
兩個月后,月嫂來了,我被"請"回了老房子。
臨走那天,張婷連送都沒送,李明把我送到樓下,塞給我兩千塊錢:"爸,您這段時間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歇。"
我看著那兩千塊,心里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這兩個月,我給孫子買奶粉、買尿不濕、買玩具,花出去的何止兩千?
可我什么都沒說,只是擺擺手走了。
回到老房子,一個人守著四壁空墻,我突然有些想老伴,想李芳。老伴走的時候說的那些話,我到底做到了多少?
那年中秋,李芳打電話說回不來,公司加班。我說沒事,你忙你的。掛了電話,我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看著天上的月亮,想起她小時候騎在我脖子上看煙花的樣子,想起她考上大學(xué)那天抱著我哭的樣子,想起她出嫁那天紅著眼睛叫"爸"的樣子。
我突然意識到,這些年來,我欠她的太多了。
2020年,疫情來了。
我一個人在家待了大半年,李明兩口子說怕傳染,沒讓我去他們家。李芳也因為封控回不來,只能每天打電話。那段時間,她一天打兩個電話,早上一個晚上一個,問我吃了什么、睡得好不好、有沒有出門。
"爸,你別老吃剩菜,對身體不好。" "爸,你記得開窗通風(fēng),屋里要透氣。" "爸,我給你郵了口罩和消毒液,你收到了嗎?"
我嘴上說著"知道了知道了",心里卻暖暖的。那些日子,要不是她每天打電話,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下去。
疫情最嚴重的時候,李明打來一個電話:"爸,我們公司效益不好,可能要裁員,您那兒還有多少存款?"
我愣了一下:"怎么了?"
"就是……婷婷她想換輛車,之前那輛太舊了,面子上不好看。"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說:"我這兒有八萬,你拿去吧。"
李明很高興,說過兩天來取。張婷也打來電話,難得叫了聲"爸",說要給孫子換個好點的學(xué)區(qū)房,問我那套老房子還能賣多少錢。
我當時沒答應(yīng),說這是老伴留給我的念想,不能賣。張婷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掛電話的時候連"再見"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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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這輩子,我把什么都給了兒子,可換來的是什么?他眼里只有錢,從來沒問過我一句身體怎么樣、一個人住害不害怕。
反倒是李芳,什么都沒得到,卻從來沒斷過對我的牽掛。
2022年夏天,我在菜市場買菜的時候,突然暈倒了。
送到醫(yī)院一查,高血壓加輕度腦梗。醫(yī)生說要住院觀察,我打電話給李明,他說手頭有事過兩天來。我又打給李芳,她二話不說,連夜坐火車趕了回來。
看到她站在病房門口的那一刻,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她瘦了好多,臉上有明顯的疲憊,但看到我的時候,還是笑著說:"爸,我回來了,你別擔心。"
那次住院一個星期,李芳在醫(yī)院陪了我整整七天。白天給我打飯、擦身、陪我聊天,晚上就在床邊的椅子上湊合著睡。李明來看過兩次,每次待不到半小時就走,說公司忙走不開。
出院那天,李芳要送我回老房子,我死活不肯:"你工作忙,回去吧,我一個人能行。"
她看著我,突然紅了眼眶:"爸,我不走了。"
"啥?"
"我辭職了,我回來照顧你。"
我愣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她一個月工資不到五千,租房、吃飯、交通,能剩下多少?她怎么能說不干就不干?
"你別勸我,這事兒我跟志剛商量好了。"李芳擦了擦眼淚,"他在老家陪他爸媽,我回來陪你。兩邊都不耽誤。"
我當時真想問她:這些年,我都對你做了什么,你還愿意回來?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李芳回來后,老房子一下子熱鬧起來。她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窗明幾凈的,連我躺著的床單都換成了全新的棉布料子,軟和得很。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做飯,早上小米粥配咸鴨蛋,中午燉排骨或者紅燒魚,晚上清淡點,就是疙瘩湯或者面條。
"爸,你血壓高,鹽要少吃,油也要少。"她每頓飯都盯著我,吃完還要看我把降壓藥吃了才放心。
我有時候覺得不好意思,說:"你大老遠回來,天天伺候我,我這心里過意不去。"
她就笑著說:"爸,你別這么說,小時候你不也這么伺候我的嗎?"
我聽了,心里酸酸的,想說點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我的身體慢慢好轉(zhuǎn),能下床走路了,也能自己做點簡單的飯了。李芳說等我能完全自理了,她再回省城去??晌倚睦锴宄?,她是不想走的,只是不想讓我心里有負擔。
那年冬天,李明突然打來電話,說要回來看我。
我有些驚訝,他都多久沒來了?上一次見面還是我住院的時候。
他來的時候,是張婷開車送的,車停在樓下,她沒上來。李明一進門就東張西望,看到李芳在廚房忙活,臉上的表情有些復(fù)雜。
"妹,你回來了?"
"嗯,回來照顧爸。"李芳擦了擦手,走出來,"哥,嫂子咋沒上來?"
"她……在車里等著,一會兒還有事。"李明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坐到我對面,"爸,我這次來,是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我看著他的表情,心里大概猜到了幾分。
"婷婷她媽生病了,要做手術(shù),需要一筆錢。我們那邊還有房貸、車貸,實在周轉(zhuǎn)不開……"
我沒說話,等他繼續(xù)。
"您看,這老房子反正您也住不了多久了,不如賣了,換點錢,一來能給我們周轉(zhuǎn),二來您也能換個好點的地方住,比如跟我們一起住……"
"你讓爸賣房子?"李芳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來,帶著明顯的怒意。
李明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是我跟爸商量,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怎么沒關(guān)系?這是媽留下的房子,爸住了一輩子,你讓他賣了去哪兒?跟你們?。磕銈?nèi)莸孟聠幔?
"你——"
"行了!"我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打斷了他們的爭吵,"李明,房子我不賣,你要錢我可以給你,但這房子,是你媽的念想,我要留著。"
李明的臉色很難看,站起來就往外走,臨出門還撂下一句:"您護著她有什么用?她能給您養(yǎng)老嗎?"
門被重重地關(guān)上,震得墻皮都掉了下來。
李芳站在廚房門口,眼眶紅紅的,強忍著沒讓眼淚落下來。我看著她,突然覺得這些年對她的虧欠,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我心口。
"閨女,你別理他,他就那樣。"我嘆了口氣。
李芳搖搖頭,走過來坐在我身邊:"爸,我不是為這事兒生氣。我是在想,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覺得你虧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