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你走吧,這房子歸你了。"
老頭從抽屜里掏出一沓房產(chǎn)證和銀行卡,推到我面前。
民政局的紅本本還散著油墨味,我們剛領完證不到一小時。
"王叔,您這是……"
"別叫我王叔,現(xiàn)在該叫王先生。"他打斷我。
"戶口給你,房子給你,存款也給你。以后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欠。"
我愣在原地,手里攥著那本燙手的結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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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會議室里的空調(diào)開得很足,我卻覺得后背在冒汗。
HR李姐站在投影屏幕前,聲音清脆:"公司即將啟動上市計劃,為了留住核心人才,董事會決定向符合條件的員工發(fā)放期權激勵。"
我坐直了身體,筆尖抵著本子。做了八年珠寶設計師,這份工作我拼了命。
從助理設計師熬到主創(chuàng),加班到凌晨是常態(tài),周末泡在工作室更是家常便飯。
"期權分配方案已經(jīng)出來了,"
李姐翻開文件夾,"首席設計師林悅,200萬期權。"
我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200萬,按照公司目前的估值,這筆錢足夠我在老家省會買套大房子,還能剩下一筆可觀的積蓄。
"但有一個前提條件,"李姐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
"必須擁有上海本地戶口。公司法務部要求,期權持有人必須是本市常住人口,這涉及到稅務和股權結構的問題。"
會議室里響起一片竊竊私語。我的手心開始出汗。
散會后,我坐在工位上發(fā)呆。
電腦屏幕上還開著設計稿,客戶催了三遍的項鏈款式,我一個線條都畫不下去。
上海戶口。這四個字像一座大山壓在我胸口。
我來上海八年,租房搬了五次,從合租的小隔間到現(xiàn)在一個人的開間,每一平方米都是咬著牙省出來的。
居住證早就辦了,社保也交滿了,可積分落戶的分數(shù)線年年漲,我算了無數(shù)次,還差23分。
23分,意味著至少還要再等兩年,還得保證政策不變。
買房落戶倒是最直接的辦法,可上海的房價,我看都不敢看。
就算湊齊首付,光裝修和家具又是一大筆錢。
而且公司的期權政策明確寫著:必須在三個月內(nèi)提供戶口證明,否則自動放棄。
三個月。我去哪里搞到一千萬?
晚上回到出租屋,我把計算器按到快沒電。
存款18萬,父母那邊最多能支援20萬,閨蜜孫曉曼說可以借我10萬。48萬,連零頭都不夠。
手機突然響了,是孫曉曼發(fā)來的微信:"悅悅,睡了沒?有個事想跟你說。"
我打字回復:"還沒睡,怎么了?"
"你上次說的戶口問題,我有個路子,要不要了解一下?"
我盯著這行字看了半分鐘,手指懸在屏幕上。我知道她說的是什么路子。
這些年在上海,這種事聽說過不少,有人成功了,也有人被騙了。
"什么路子?"我最終還是打出這三個字。
"假結婚落戶,我有個朋友是做這個的,很安全。對方都是有正式房產(chǎn)的本地人,辦完手續(xù)就離婚,互不打擾。"
我的心跳得很快。理智告訴我這事有風險,可那200萬的期權就在眼前。
那是我這輩子可能賺到的最大一筆錢,是我在這座城市八年奮斗的回報。
"費用多少?"我問。
"18萬。包辦所有手續(xù),三個月內(nèi)拿到戶口本。"
我看著銀行卡余額,恰好18萬。
這是我八年攢下的全部積蓄,每一分錢都帶著熬夜加班的疲憊,帶著舍不得吃一頓好飯的心酸。
"我考慮一下。"我回復。
關掉手機,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到天亮。
窗外的天空慢慢亮起來,有早起上班的人匆匆走過。
我想起自己剛來上海的時候,拖著一個破舊的行李箱,站在人民廣場看著高樓大廈,覺得只要肯努力,總有一天能在這里站穩(wěn)腳跟。
八年了。我以為我已經(jīng)站穩(wěn)了,可一個戶口問題,就能把我打回原形。
第二天,我給孫曉曼打了電話:"約個時間,我見見你那個朋友。"
中介公司在靜安區(qū)一棟老式寫字樓里,裝修得很普通,墻上掛著營業(yè)執(zhí)照和各種證書。
接待我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姓陳,說話油腔滑調(diào)。
"林小姐是吧?曉曼跟我說過你的情況。"陳老板給我倒了杯茶。
"做我們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可靠。我們手上的資源都是經(jīng)過嚴格篩選的,保證沒有任何糾紛。"
"具體怎么操作?"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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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我們會給你匹配一個合適的對象,一般都是老年喪偶人士,子女不在身邊,有房產(chǎn)。
你們先見面熟悉一下,符合民政局的審查要求,然后辦理結婚登記。
戶口遷過來以后,再辦離婚。整個流程三到四個月。"
"對方要什么?"
"他們也拿18萬,各取所需。"
陳老板笑了笑,"這些老人家很現(xiàn)實的,有錢拿就行,不會多事。"
我捏著茶杯,手指有些發(fā)白。這事說起來簡單,可真要做,心里那道坎不好過。
"我給你看看現(xiàn)在手上的資源。"陳老板打開電腦,調(diào)出一份表格。
"這位比較合適,72歲,退休干部,老伴三年前去世了,兒子在美國。
靜安區(qū)有套老公房,三室一廳,產(chǎn)權清晰。"
屏幕上是一張證件照,一個穿中山裝的老人,頭發(fā)花白,但精神矍鑠,眼神很銳利。
"他叫王建國,人很好說話。你要是同意,我可以安排你們見個面。"
我盯著照片看了很久。這個陌生的老人,將在三個月里成為我法律意義上的丈夫。
我們會領證,會拍結婚照,戶口本上會寫著他的名字。
"見面吧。"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平靜。
三天后,我在陳老板的辦公室見到了王建國本人。
他比照片上看起來更有氣勢,背挺得很直,說話簡短有力。
"你就是林悅?"他打量著我,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
"是的,王叔好。"我有些緊張。
"不用叫叔,叫王先生就行。"
他在沙發(fā)上坐下,"陳老板跟我說了你的情況。為了工作需要戶口,我理解。"
陳老板在旁邊打圓場:"王老這人最通情達理了,林小姐你放心。"
"我就說幾點要求,"王建國的聲音很沉穩(wěn)。
"第一,領證前你要到我家來幾次,熟悉一下環(huán)境,免得民政局那邊看出破綻。
第二,戶口遷過來以后,你還是住你自己的地方,不要打擾我的生活。
第三,辦完離婚馬上搬走戶口,不要拖泥帶水。"
"我明白。"我點頭。
"那就這樣,陳老板辦手續(xù)吧。"
王建國站起身,"小林,下周六來我家吃頓飯,就當認認門。"
他走后,陳老板笑著說:"看到?jīng)],王老這人就是痛快。
你們這個組合很合適,年齡差距大,民政局那邊反而不會懷疑。"
我簽了合同,轉了18萬??粗y行卡余額變成四位數(shù),我突然有種虛脫的感覺。
這筆錢,是我八年的積蓄,現(xiàn)在全壓在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身上。
回家的地鐵上,我看著手里的合同,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條款。
其中一條是:甲乙雙方承諾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不發(fā)生實質(zhì)性夫妻生活,僅為戶口遷移之目的。
我把合同折起來塞進包里,靠在車窗上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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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周六下午,我按照王建國給的地址,找到了他住的小區(qū)。
老式的六層紅磚樓,樓道里貼著各種小廣告,樓梯扶手磨得锃亮。
四樓西戶,門上貼著褪色的福字。我按了門鈴,聽到里面?zhèn)鱽砟_步聲。
門開了,王建國穿著灰色的毛衣,戴著老花鏡,手里還拿著一本書。
"來了?進來吧。"他側身讓開。
房子是典型的老公房格局,三室一廳,面積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
客廳里擺著老式的紅木家具,靠窗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大多是關于工藝美術的專業(yè)書。
"隨便坐,"王建國給我倒了杯水,"第一次來,看看熟悉熟悉。"
我坐在沙發(fā)上,目光不自覺地打量著這個家。
墻上掛著幾幅裝裱好的水墨畫,落款是王建國。
電視柜上擺著照片,一個穿旗袍的女人,笑容溫柔。
"那是我老伴,"王建國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三年前走的。"
"節(jié)哀。"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都過去了。"他在我對面坐下,"陳老板說你是做珠寶設計的?"
"對,在一家外貿(mào)公司。"
"有作品嗎?給我看看。"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我打開手機,翻出最近的設計稿,遞給他。
王建國接過手機,認真地看著。
他看得很仔細,還把老花鏡往上推了推??戳撕脦追昼姡虐咽謾C還給我。
"線條還可以,但這個鑲嵌的位置不太合理,"他指著屏幕說。
"寶石的受力點在這里佩戴時間長了容易松動。你應該在這個角度加一個暗扣。"
我吃了一驚。他說得完全對,這個問題我也發(fā)現(xiàn)了,但一直沒想到好的解決辦法。
"您懂這個?"我問。
"以前在上海工藝美術研究所工作,"
王建國站起來,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相冊,"退休快二十年了。"
相冊里是一些老照片,年輕時的王建國穿著工作服,在工作臺前專心工作。
有些照片里還有精美的工藝品,玉雕、金器、景泰藍。
"這些都是您做的?"
"早年的作品,現(xiàn)在手抖了,做不了精細活了。"
他合上相冊,"你這個設計,改改還能更好。吃飯吧,邊吃邊說。"
餐桌上擺著四個菜,都是家常菜,但做得很講究。
王建國的廚藝不錯,紅燒肉燉得軟爛入味,青菜也炒得恰到好處。
"一個人住,平時都這么吃嗎?"我問。
"習慣了,"他給我夾了塊肉,"你這個設計啊,客戶是想要什么風格的?"
就這樣,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
我們居然聊起了設計,他給我講了很多傳統(tǒng)工藝的技巧,有些是我在學校里都沒學過的。
他說話簡練,但每一句都切中要害。
飯后,他讓我把設計稿發(fā)給他,說要給我畫個修改方案。
我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他戴上老花鏡,在紙上認真地畫著。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落在他花白的頭發(fā)上。
這個畫面讓我覺得有些恍惚,好像這不是一場交易,而是一個晚輩來看望長輩。
臨走時,他把改好的設計稿遞給我:"回去照著改改看,應該能過。"
"謝謝王叔……王先生。"我接過紙。
"下次再來,提前說一聲。"他送我到門口。
走出小區(qū),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棟老樓。
四樓的窗戶還亮著燈,王建國的身影在窗前晃動。
回到出租屋,我把他改的設計稿拍照存檔。
第二天到公司,我照著他的建議修改了方案,客戶一次就通過了,還夸我這次的設計比以前更有靈氣。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每周都去王建國家一次。
有時候是吃飯,有時候只是坐一會兒。
他會問我工作上的事,有時候也會給我講一些他年輕時的經(jīng)歷。
我漸漸發(fā)現(xiàn),這個老人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不是那種為了錢什么都做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則和尊嚴。
他的家里收拾得一塵不染,書架上的書都按照分類擺放,連調(diào)料瓶都擦得干干凈凈。
有一次,我去的時候看到他在陽臺上擺弄一些工具。
走近一看,是一套完整的金工工具,錘子、銼刀、鉗子,都保養(yǎng)得很好。
"還在做東西?"我問。
"偶爾做做,手生了。"他拿起一個半成品,是一個銀質(zhì)的手鐲,雕著精細的花紋。
"好漂亮。"我忍不住說。
"送你吧,"他把手鐲遞給我,"算是……一個紀念。"
我愣住了。這個手鐲明顯花了很多心思,每一處細節(jié)都精雕細琢。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拿著吧,"他堅持,"我做這個也沒別的用處,放著也是放著。"
我接過手鐲,感覺沉甸甸的。不只是銀子的分量,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感重量。
那天離開的時候,樓下碰到了鄰居李阿姨。她拉著我的手,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小林啊,你總算來了,"
李阿姨說,"你王叔一個人住這么多年,可算有人照顧了。你這孩子真孝順。"
"李阿姨客氣了。"我有些尷尬。
"你王叔這人啊,就是嘴硬心軟。自從老伴走了,他一個人過得可苦了。
兒子在國外,一年都不回來一次。現(xiàn)在有你陪著,他也能開心點。"
我笑著應付了幾句,心里卻有些不是滋味。
李阿姨把我當成了王建國的親人,可我們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
那天晚上,我戴著那個銀手鐲,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這個手鐲做工太好了,不像是隨手做的。
我突然想起,王建國給我手鐲的時候,眼神有些復雜,好像不只是在看我。
可我又能想到什么呢?我和他,不過是萍水相逢。
三個月后,戶口辦下來,我們就會離婚,從此再無交集。
我這么安慰自己,卻總覺得哪里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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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領證那天,天氣很好。
我早上六點就醒了,在出租屋里來回踱步。
換了三套衣服,最后還是選了一件簡單的白襯衫配牛仔褲。
化了個淡妝,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別扭。
這是我第一次結婚,卻不是為了愛情。
九點鐘,我到了民政局門口。
王建國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他今天穿了一身筆挺的深藍色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皮鞋擦得锃亮。
"來了?"他看到我,點了點頭。
"嗯。"我走到他身邊,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緊張?"他問。
"有一點。"我承認。
"別緊張,就是個流程。"他說得很平靜,好像今天只是去辦個普通的手續(xù)。
我們走進民政局。
周六的婚姻登記處人很多,大多是年輕情侶,女孩子化著精致的妝容,男孩子捧著鮮花。
他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興奮地討論著婚禮的細節(jié)。
我和王建國坐在角落里,顯得格格不入。
叫到我們的號時,我們走進登記室。
工作人員是個三十多歲的女性,她接過我們的證件,看了看,又看了看我們。
"你們……確定要登記?"她的語氣有些猶豫。
"確定。"王建國說得很堅定。
"可以說說你們的情況嗎?"工作人員顯然對我們的年齡差距有疑問。
王建國很從容:"我老伴三年前去世了,一個人過得很孤單。
小林在上海打拼不容易,我們相識后覺得合得來,就決定結婚。
她照顧我的生活,我給她一個依靠,挺好的。"
他說得很自然,就像真的是這么回事。
工作人員又問了我?guī)讉€問題,我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回答。
她看了看我們,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那好吧,簽字吧。"
簽字的時候,我的手有些抖。筆尖落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每一筆都格外沉重。
然后是拍照。攝影師讓我們站在一起,王建國站得很直,堅持不能顯得老態(tài)。
我站在他身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閃光燈亮起的那一刻,我覺得這一切都很魔幻。
我在做什么?為了一紙戶口,和一個72歲的老人結婚?
"好了,恭喜你們。"工作人員遞過來兩個紅本本。
我接過結婚證,封面燙金的字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打開一看,里面是我和王建國的合影,我們站在一起,像是真的一對新婚夫婦。
走出民政局,陽光刺眼。王建國站在臺階上,看著手里的結婚證,沉默了很久。
"中午一起吃個飯吧。"他說。
我點點頭。
他帶我去了附近一家餐廳,要了個包間。
菜上來后,我們都沒怎么說話。氣氛很尷尬,筷子碰到碗的聲音都格外清晰。
"戶口的事,過幾天就能辦。"他終于開口。
"好。"我低著頭扒飯。
"到時候你就……"他頓了頓,沒說下去。
我知道他想說什么。
到時候我就能拿到戶口,然后我們就可以離婚了。這場交易就算完成了。
可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覺得心里很難受。
吃完飯,王建國說要回家休息。
我本想直接回自己的出租屋,他卻說:"跟我回去一趟,有些東西要給你。"
我跟著他回到了那個老公房。他打開門,讓我坐下,自己轉身進了臥室。
過了一會兒,他出來了,手里拿著一沓東西。
房產(chǎn)證、銀行卡、還有一些其他的證件。
他把這些東西放在茶幾上,推到我面前。
"你走吧,這房子歸你了。"
我完全懵了,盯著那些證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王叔,您這是……"
"別叫我王叔,現(xiàn)在該叫王先生。"他打斷我,聲音很平靜。
"戶口給你,房子給你,存款也給你。以后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欠。"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房產(chǎn)證上寫著這套房子價值800多萬,銀行卡里有120萬存款。
這些東西,他就這么推到我面前?
"我不明白……"我的聲音在發(fā)抖。
"沒什么不明白的,我要的,你已經(jīng)給我了。"
他說,"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只是遺物。對你來說,是未來。拿著吧。"
"可是……這太多了,我不能要。"我站起來,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要,我就捐給慈善機構。"
他的態(tài)度很堅決,"反正我兒子在國外,也不需要這些。"
我盯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什么。可他的表情很平靜,就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這里面沒有任何條件?"我試探著問。
"沒有。"他搖頭。
"我只留一間臥室和基本生活費,其他的都給你。過幾天戶口辦好,你想搬就搬,想住就住,隨便你。"
"為什么?"我終于問出這個問題,"我們只是……交易關系,您為什么要這么做?"
王建國看著我,眼神很復雜。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搖了搖頭。
"不為什么,就是想這么做。"
他轉身走向臥室,"你自己考慮吧,我累了,要休息一會兒。"
臥室的門關上了。
我站在客廳里,看著茶幾上那堆證件,感覺像在做夢。
我拿起房產(chǎn)證翻看,產(chǎn)權清晰,沒有任何抵押貸款。
銀行卡背后貼著密碼,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每張卡的余額。
我的手在發(fā)抖。這是真的,他真的要把這些都給我。
我想敲開臥室的門問清楚,手舉到半空又放下了。他不想說,那一定有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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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接下來的一周,我一直處于恍惚狀態(tài)。
包里裝著那些證件,像裝著一顆定時炸彈。
白天上班,我總是走神,同事問我話要重復好幾遍我才能反應過來。
晚上回到出租屋,我會把那些證件拿出來,一遍遍翻看。
房產(chǎn)證是真的,銀行卡也是真的。
我甚至去ATM機上查了余額,數(shù)字真實地顯示在屏幕上:1,203,567.89元。
一百二十萬。
加上那套價值八百萬的房子,王建國等于給了我近一千萬的財產(chǎn)。
孫曉曼約我吃飯,說要慶祝我順利拿到戶口。
我們在一家火鍋店見面,她一直在說話,我卻什么都聽不進去。
"悅悅,你怎么了?"她終于發(fā)現(xiàn)我不對勁。
"沒什么,就是有點累。"我敷衍道。
"戶口的事辦得怎么樣了?"
"辦好了,就等著拿戶口本了。"
"那就好,等你拿到期權,咱們好好慶祝一下。"
孫曉曼舉起杯子,"對了,你和那個王老相處得怎么樣?他有沒有為難你?"
我搖搖頭:"他……挺好的。"
"那就行,這種協(xié)議婚姻就是圖個方便,別的都不重要。"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第二天,我收到了王建國的短信:"戶口本辦好了,過來拿一下。"
我請了半天假,去了他家。
他還是那副樣子,穿著灰色的毛衣,戴著老花鏡。
他把戶口本遞給我,上面已經(jīng)有了我的名字。
"辦好了。"他說,"你現(xiàn)在是上海人了。"
我翻開戶口本,看著上面的信息。戶主:王建國。成員:林悅。關系:妻子。
妻子。這兩個字讓我覺得很刺眼。
"謝謝。"我說。
"不用謝,拿著吧。"他頓了頓,"房子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我……還沒想好。"
"那就慢慢想,不急。"他轉身去倒水。
"住你自己的地方也行,想搬過來也行。這里三個房間,你可以選一間。"
我看著他的背影,終于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王先生,您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的手頓了一下,過了幾秒才把水杯遞給我。
"坐下說吧。"
我坐在沙發(fā)上,心跳得很快。
王建國在我對面坐下,沉默了很久。
客廳里只有時鐘的滴答聲,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上。
"我不是想占您便宜……"我急著解釋。
"我知道,這是我自愿的。"他站起來。
"你別多想,就當是一個老人家的一點心意。
房子和錢對我來說,只是遺物。給你,總比將來留給不知道什么人強。"
他說完就進了臥室,留下我一個人坐在客廳里。
我看著手里的戶口本,心情很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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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沒有搬走,也沒有搬進來。
我還是住在自己的出租屋,但每周都會來王建國這里一兩次。
有時候是送點菜,有時候就是坐一會兒。我們很少深入交談,大多只是說些日?,嵤?。
公司的期權終于批下來了,200萬的期權,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領導在會上表揚我,說我是公司的核心人才。
同事們都投來羨慕的眼光,孫曉曼更是高興得請我吃了好幾頓大餐。
可我高興不起來。
那天晚上,我又去了王建國家。他正在陽臺上擺弄那些金工工具,專注得像個孩子。
"在做什么?"我走過去。
"一個胸針,送人的。"他頭也不抬。
"送誰?"
"李阿姨。她老伴過生日,我做個小東西送送。"
我看著他彎著腰,在燈光下細細打磨。他的手有些抖,但每一下都很認真。
"王先生,您一個人住這么多年,不孤單嗎?"我突然問。
他的手停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我。
"孤單啊,怎么不孤單。"他說,"但是習慣了就好。"
"您兒子多久沒回來了?"
"三年了吧。"他繼續(xù)打磨,"上次回來還是他媽媽的葬禮。"
"他就不管您?"
"人家在國外有自己的生活,我管不了。"
王建國的語氣很平淡,"而且我也不需要人管,自己能照顧自己。"
我看著這個老人,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王先生,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什么問題?"
"您女兒……是不是和我長得有點像?"
他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轉過頭看著我。
"你發(fā)現(xiàn)了。"他說,不是疑問句。
"墻上的照片,我看到了。"
王建國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了。
"是有點像。"他終于說,"眉眼有些像,笑起來的時候尤其像。"
"所以您才……"
"所以我看到你的時候,就想起了她。"
他打斷我,"三十二年了,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年她有戶口,會不會……"
他沒有說下去,但我已經(jīng)明白了。
原來如此。
我像他的女兒,他把對女兒的愧疚投射到我身上,所以才會這么無條件地幫我。
可這樣的幫助,讓我覺得更加沉重了。
我不是他的女兒,我沒有資格承受他的這份情感。
"王先生,我覺得我不應該拿您的房子和錢。"
我說,"這太貴重了,而且……我不是您女兒。"
"我知道你不是。"他說。
"但你和她一樣,為了夢想拼命。我?guī)筒涣怂?但我能幫你。這對我來說,也算是一種彌補吧。"
"可是……"
"沒有可是。"他的語氣很堅決。
"這事就這么定了。
你要是過意不去就偶爾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陪我說說話。就當是……交個朋友。"
我看著他的眼睛,里面有懇求,有期待,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感。
"好。"我最終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我回到出租屋,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一周后的某天夜里,王建國給我發(fā)了條短信:"明天有空來一趟,我有東西給你。"
第二天是周六,我一早就過去了。
他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信封。看到我進來,他把信封遞給我。
"這是什么?"我接過來,感覺很薄,里面好像只有幾張紙。
"等戶口的事徹底辦好,你再打開看。"他說,"現(xiàn)在先放著。"
"為什么不現(xiàn)在看?"
"因為現(xiàn)在看了,你可能會……"他頓了頓,"算了,總之你先收著,過段時間再看。"
我捏著那個信封,感覺它很燙手。這里面到底裝著什么?
"王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我問。
"沒有。"他搖頭。
"就是一些過去的事,現(xiàn)在說了你也不明白。等時機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他說得這么神秘,讓我更加好奇了??伤蛔屛椰F(xiàn)在看,我也不好勉強。
"那我先收著。"我把信封裝進包里。
"嗯。"他站起來,"吃了飯再走吧。"
那天,我們照常吃飯聊天。他的狀態(tài)看起來不錯,說話的時候還開了幾個玩笑。
可我總覺得,他的眼神里有一種釋然,好像放下了什么心事。
臨走的時候,他送我到門口。
"小林,這段時間謝謝你。"他突然說。
"您別這么說,我該謝謝您才對。"
"互相吧。"他笑了笑,"你讓我覺得,我這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做對了。"
我不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但我能感覺到,他心里有些話沒說出來。
"王先生,您……"
"行了,快回去吧,天要黑了。"他擺擺手,關上了門。
我站在樓道里,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心里涌起一種不安的感覺。
回到出租屋,我把那個信封拿出來,翻來覆去看了很久。要不要現(xiàn)在打開?
可王建國說了,要等戶口的事徹底辦好再看。
現(xiàn)在戶口雖然遷過來了,但離婚手續(xù)還沒辦,嚴格來說,這事還沒徹底結束。
我最終還是把信封收了起來,放在抽屜的最里面。
一個月后,戶口終于徹底辦好了。
我坐在出租屋里,手里捏著那個牛皮紙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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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氣,撕開了封口。
里面的東西滑落到手心。我低頭看去,第一眼看到的內(nèi)容,讓我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我愣愣地盯著手中的東西,大腦一片空白。
過了好幾秒,我才反應過來,手指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我繼續(xù)往下看,每看一眼,心跳就加速一分。當我看到最后,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我癱坐在床上,手里的東西散落一地,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