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我叫孫玉梅,65歲,和搭伙老伴張福生回他河北老家過年。
一路上他給我剝橘子、倒熱水,噓寒問暖,我以為這就是我后半輩子的依靠。
除夕夜,我的鋪蓋卷被他兒子從屋里扔到了院子里,落在雪地上,棉花都散了。
張福生站在堂屋門口,一句話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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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命苦。
二十三歲嫁人,男人是個貨車司機(jī),常年跑長途,一年到頭在家待不了幾天。我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種地、喂豬、伺候公婆,什么苦沒吃過。四十五歲那年,男人出車禍走了,賠了十幾萬塊錢,我用這錢供兩個孩子上了大學(xué)。兒子去了廣州,閨女嫁到了成都,都離得遠(yuǎn),一年見不了一兩回。
六十歲那年,我查出了高血壓和糖尿病,醫(yī)生說要長期吃藥,不能累著。我一個人住在村里的老房子里,每天對著四面墻發(fā)呆,覺得日子長得沒有盡頭。
鄰居劉嬸子看我可憐,說給我介紹個老伴。我一開始不愿意,覺得這把年紀(jì)了,找什么找。劉嬸子說:"玉梅啊,你一個人住著,萬一半夜犯了病,連個送醫(yī)院的人都沒有,你圖啥呢?"
我想想也是,就答應(yīng)見一面。
張福生是隔壁村的,比我大三歲,68歲。他老伴走了六年,有兩個兒子,都在縣城住。他一個人住在老家的院子里,身體還算硬朗,就是腿腳不太好,走路有點(diǎn)跛。
第一次見面是在鎮(zhèn)上的茶館里。他穿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棉襖,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見了我就站起來,笑著說:"孫大姐,久仰久仰。"
我心里噗嗤一聲笑了,這人說話還挺文縐縐的。
我們聊了一個多小時,他說他年輕時在縣里的供銷社上過班,后來供銷社倒閉了,就回村種地。他說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沒讓老伴過上好日子,現(xiàn)在一個人,就想找個知心人,互相照應(yīng)著過完剩下的日子。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里有一種真誠的光,讓我覺得這人靠得住。
后來我們又見了幾次面,感覺越來越對路。他每次來都給我?guī)|西,有時候是幾個蘋果,有時候是一袋核桃,有時候是一條他自己織的圍巾。他說:"玉梅,你脖子怕冷,這個圍巾厚實(shí),你圍著。"
我心里暖暖的,活了六十多歲,頭一回有人這么細(xì)心地關(guān)照我。
去年開春,我們商量著搭伙過日子。不領(lǐng)證,不辦酒席,就是兩個人住在一起,互相照顧。他搬到我家來住,我們把他老家的院子鎖了,偶爾回去看看。
這一年,日子過得挺舒心。他每天早起做飯,我洗衣服打掃衛(wèi)生。他腿腳不好,我就陪他去鎮(zhèn)上拿藥;我血糖高,他就學(xué)著做低糖的飯菜。我們雖然都老了,但兩個人在一起,日子就有了盼頭。
入冬以后,張福生開始念叨著想回老家過年。他說他們那邊有個規(guī)矩,老人過年必須在老家,不然不吉利。他還說,他大兒子張建軍今年答應(yīng)回老家過年,他想趁這個機(jī)會,讓我認(rèn)識認(rèn)識他的孩子們。
我有些猶豫。我和張福生雖然處了一年了,但和他的孩子們從沒見過面。聽說他大兒子在縣城開了個五金店,生意做得不錯,但脾氣有些大。他小兒子在外地打工,一年也回不了幾趟家。
"福生,要不你自己回去吧,我在家待著。"我說。
他握著我的手,認(rèn)真地說:"玉梅,咱們既然在一起了,就是一家人。過年了,一家人得團(tuán)團(tuán)圓圓的。你放心,建軍他們都是懂事的孩子,不會怠慢你。"
我被他說動了,開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去他老家。
臘月二十六,我們坐上了去他老家的班車。那天天氣很冷,風(fēng)刮得呼呼響,車?yán)锏呐瘹獠惶?,我縮在座位上直打哆嗦。張福生把自己的棉大衣脫下來蓋在我腿上,又從包里掏出一個保溫杯,倒了杯熱水遞給我。
"玉梅,喝點(diǎn)熱水暖暖。"他說。
我接過杯子,心里感動得不行。這個男人,真的是把我放在心上了。
路上他一直跟我聊天,講他小時候在老家的事,講他年輕時怎么追他老伴,講他兩個兒子小時候多調(diào)皮。他講得眉飛色舞,我聽得津津有味,兩個多小時的車程一點(diǎn)也不覺得長。
到了村口,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個院子,紅磚灰瓦,院子里種著一棵大棗樹。張福生指著那院子說:"玉梅,那就是我家。"
我們下了車,拎著大包小包往院子走。剛到門口,就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從屋里出來。他個子不高,長得五大三粗,臉上沒什么表情,看見我們,也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建軍,這是你孫阿姨。"張福生笑著介紹。
張建軍掃了我一眼,嗯了一聲,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我心里咯噔一下,總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張福生拍拍我的手,小聲說:"他這人話少,你別往心里去。"
我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他進(jìn)了院子。
院子收拾得很干凈,堂屋里燒著爐子,暖烘烘的。張建軍的媳婦趙翠花正在廚房忙活,看見我們進(jìn)來,擦擦手出來打招呼。她倒是比張建軍熱情,拉著我的手說:"孫阿姨,您來了,快坐快坐,喝點(diǎn)熱茶。"
我笑著說:"翠花,麻煩你了。"
趙翠花倒了茶,又端了盤瓜子花生,讓我們先歇著。張建軍坐在一邊,低頭玩手機(jī),也不說話。張福生跟他說了幾句話,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應(yīng)著,眼睛始終沒離開手機(jī)屏幕。
我坐在那里,有些局促??傆X得張建軍看我的眼神里,帶著一股子說不清的冷意。
晚飯是趙翠花做的,四菜一湯,很豐盛。我?guī)椭吮P子上菜,趙翠花說:"孫阿姨,您坐著,這些活兒我來干就行。"
飯桌上,張福生一直給我夾菜,讓我多吃點(diǎn)。張建軍坐在對面,悶頭吃飯,從始至終沒跟我說過一句話。他媳婦在旁邊陪著笑,時不時找話題聊幾句,氣氛才不至于太尷尬。
晚上,張福生帶我去東廂房休息。那間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床上鋪著新?lián)Q的被褥。他說:"玉梅,你先睡這兒,我去西廂房睡。等過完年回去了,咱們再一起。"
我說好。他幫我把熱水袋灌好,塞進(jìn)被窩里,又叮囑我早點(diǎn)休息,別著涼。
他走后,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白天張建軍的態(tài)度讓我心里不踏實(shí)。我知道,再婚老人的孩子大多不太好相處,但我沒想到他連句客氣話都不愿意說。
算了,也許是我想多了。第一次見面,不熟悉,等相處幾天就好了。我這樣安慰自己,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是臘月二十七,按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要開始蒸饅頭、炸丸子,準(zhǔn)備過年的吃食。我一大早就起來,幫著趙翠花忙活。揉面、發(fā)面、切菜、調(diào)餡,我手腳麻利,干活不含糊。趙翠花直夸我能干,說:"孫阿姨,您真厲害,這些活兒干得又快又好。"
張建軍從旁邊經(jīng)過,聽見這話,冷冷地哼了一聲,什么也沒說就走了。
趙翠花臉上的笑有些僵,壓低聲音對我說:"孫阿姨,您別介意,建軍他就這性子,刀子嘴豆腐心,您別往心里去。"
我笑笑,說沒事。但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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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張福生的小兒子張建國也回來了。他在南方打工,帶著媳婦和一個五六歲的小孫子回來過年。張建國比他哥熱情多了,一進(jìn)門就沖我喊了聲"孫阿姨",還讓兒子叫我奶奶。小孩子奶聲奶氣地喊了聲"奶奶好",我高興得不行,趕緊從兜里掏出準(zhǔn)備好的紅包塞給他。
張建國攔著說:"孫阿姨,不用不用,您來就行了,還給什么紅包。"
我說:"這是規(guī)矩,第一次見面,得給孩子個見面禮。"
張建國推辭不過,收下了紅包,連聲道謝。他媳婦也很客氣,拉著我說了好一會兒話,問我身體怎么樣,和公公處得好不好。我說挺好的,福生對我很照顧。她笑著說:"那就好,我爸這人心細(xì),就是嘴笨,有什么事您多擔(dān)待。"
有了張建國一家,屋里熱鬧了不少。小孫子跑來跑去,滿院子追著雞跑,鬧得雞飛狗跳。我看著這場景,心里暖暖的,覺得這才是過年的樣子。
但張建軍的態(tài)度依然很冷淡。他不主動跟我說話,我跟他說話,他也只是嗯嗯啊啊地應(yīng)付。有好幾次,我分明看見他和趙翠花嘀嘀咕咕,看我的眼神很不對勁。
臘月二十九晚上,我起來上廁所,路過西廂房的時候,聽見張建軍在里面說話。我不是故意偷聽,但他聲音很大,想不聽都難。
"爸,您到底怎么想的?領(lǐng)個外人回來過年,這像什么話?"
張福生的聲音有些無奈:"建軍,玉梅不是外人,她是我的老伴,咱們都搭伙過了一年了。"
"什么老伴?領(lǐng)了證嗎?辦了酒席嗎?就是個搭伙的,說不定哪天就走了。您可別糊涂,把咱們家的東西便宜了外人。"
"你這孩子,說什么呢!玉梅是什么人我還不清楚?她圖我什么?"
"圖什么?圖房子,圖存款,圖咱家這個院子唄!爸,您年紀(jì)大了,腦子不清楚,我可得替您把關(guān)。"
我站在門外,渾身發(fā)冷。
原來在張建軍眼里,我就是個圖他家東西的外人。我這一年來,和張福生踏踏實(shí)實(shí)過日子,從沒打聽過他有多少錢、多少房子,沒想到人家根本不信。
我沒有進(jìn)去,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按理說應(yīng)該高高興興的,但我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張福生看出我不對勁,問我怎么了,我說沒事,就是有點(diǎn)累。他摸摸我的額頭,讓我多休息。
傍晚,趙翠花開始準(zhǔn)備年夜飯,我去幫忙,被張建軍擋在了廚房門口。
"不用您忙活,翠花一個人能行。"他說,語氣生硬。
我愣了一下,說:"我?guī)椭虼蛳率忠残?,總不能閑著。"
"不用了。"他把廚房門關(guān)上了。
我站在門外,臉上火辣辣的。這是明擺著不讓我進(jìn)廚房,嫌我礙事。
張建國在旁邊看見了,走過來拉我到一邊,小聲說:"孫阿姨,您別介意,我哥他……有些事他想不開,您多擔(dān)待。"
我勉強(qiáng)笑了笑,說沒事。
年夜飯擺上桌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透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桌上擺滿了雞鴨魚肉,熱氣騰騰。張建軍坐在上座,端起酒杯,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大家開始吃飯。
氣氛有些沉悶。張福生一直給我夾菜,張建軍臉色很難看,好幾次拿眼睛剜他爸。趙翠花在旁邊打圓場,說些不咸不淡的話。只有張建國一家三口說說笑笑,讓飯桌上還有點(diǎn)活氣。
吃到一半,張建軍突然放下筷子,對張福生說:"爸,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
張福生說:"什么事,你說。"
張建軍看了我一眼,說:"咱家這個院子,我想過完年就翻新一下。到時候我和翠花回來住,您就搬到縣城我那兒去。"
張福生愣了一下:"搬到縣城?那玉梅呢?"
"她有她自己的家,讓她回去就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還是忍著沒出聲。
張福生的臉色變了:"建軍,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和玉梅一起過日子,哪能說分開就分開?"
"爸,您醒醒吧,您這把年紀(jì)了,跟一個外人搭什么伙?"張建軍的聲音大了起來,"您是我爸,我得為您負(fù)責(zé)。這個女人來路不明,萬一是圖咱家財產(chǎn)的呢?"
"你胡說什么!"張福生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玉梅跟了我一年了,什么樣的人我還不知道?她要是圖錢,早就問我要這要那了,她問過嗎?"
"沒問,不代表不圖。"張建軍冷笑一聲,"這種人,心眼兒多著呢,說不定在等著您立遺囑呢。"
我再也忍不住了,站起來說:"建軍,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你也不能這么污蔑我。我跟你爸在一起,圖的是個伴兒,不是他的錢。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發(fā)誓,我這輩子不要他一分錢,不要他一間房!"
張建軍看著我,嘴角扯出一絲冷笑:"發(fā)誓有什么用?空口無憑。你要是真這么說,那就立個字據(jù),白紙黑字寫清楚,你和我爸的財產(chǎn)各歸各,互不相干。"
"立就立!"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我這就寫!"
張福生拉住我,說:"玉梅,不用寫,我相信你。建軍,你給我道歉!"
張建軍站起來,盯著他爸:"爸,我是為您好。您要是非要跟這個女人在一起,那以后您有個三長兩短,我可不管。"
說完,他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屋,砰的一聲把門關(guān)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