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陳宇他媽,上來!把你兒子寫的這封肉麻信,當著所有家長的面念出來!"
班主任趙老師的聲音在教室里炸開,她把那封粉色信封重重拍在講臺上,五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盯向坐在第三排的我媽。
"讓大家看看,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我癱坐在教室外的走廊地上,雙手死死捂住臉,指縫間滲出冷汗。
班花蘇婉躲在另一側(cè)的角落,肩膀抖得像篩糠。
家長會現(xiàn)場鴉雀無聲,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透過指縫看到,媽媽卻緩緩站起身來,臉上沒有一絲慌亂。
她整了整衣角,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噠噠"聲,一步步走向講臺。
"好,我念。"
媽媽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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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這場災難,要從三天前說起。
那是初三下學期期中考試后的第三天,周三,下午第二節(jié)課是體育課。
春天的操場上滿是青草的氣息,槐樹開出了白色的花,風一吹,花瓣像雪一樣飄落。同學們?nèi)齼蓛缮㈤_活動,女生們聚在樹蔭下聊天,男生們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
我趁著自由活動的時間,偷偷把那封粉色信封塞進了好哥兒們許峰的手里。
"幫我個忙,待會兒趁蘇婉不在,塞她課桌里。"我壓低聲音,心臟跳得像要蹦出來,手心全是汗。
許峰接過信封,掂了掂分量,那信封鼓鼓的,顯然寫了不少內(nèi)容。他上下打量著我,眼神里滿是驚訝:"你這是玩命啊,趙老師那關(guān)你怎么過?"
"別讓她發(fā)現(xiàn)不就行了。"我擦了擦手心的汗,聲音有些發(fā)顫,"我寫了一個多月,改了七八遍,不能再拖了。再不表白,就要中考了。"
許峰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吧,兄弟一場,我?guī)湍恪2贿^你小子真有膽量,班花啊,多少人暗戀她。"
"正因為是她,我才更要試試。"我說,"我喜歡她兩年多了,不想留遺憾。"
體育課結(jié)束前十分鐘,我看到許峰溜進了教學樓。我站在操場邊的單杠旁,緊張得嗓子發(fā)干,手心的汗一遍遍擦在褲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教學樓三樓我們班教室的方向。
春天的陽光暖洋洋的,但我卻感覺渾身發(fā)冷。
旁邊有同學在做引體向上,"一、二、三……"的喊聲此起彼伏,但我什么都聽不進去。腦子里全是各種畫面——蘇婉看到信后會是什么反應?她會生氣嗎?會當場撕掉嗎?還是會給我回信?
五分鐘后,許峰跑了出來,臉上帶著汗,沖我比了個OK的手勢。
我長長地松了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像是飄在云端。從初一開始,我就喜歡蘇婉了,整整兩年多,我終于鼓起勇氣向她表白。
那封信里,我寫滿了對她的喜歡。我寫她上課認真聽講的樣子,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側(cè)臉上的樣子;我寫她埋頭做題時額前的碎發(fā),總是被她不耐煩地別到耳后;我寫她幫同學講題時溫柔的聲音,那種耐心和細致讓我著迷。我還寫了自己的決心——我要考上和她一樣的重點高中,我要讓自己配得上她,我要變得和她一樣優(yōu)秀。
下課鈴響了,同學們陸續(xù)回教室。
我故意磨蹭著,假裝在單杠那里整理衣服,等大家都進去了才慢吞吞地往回走。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每走一步都覺得腿發(fā)軟。
經(jīng)過蘇婉的座位時,我用余光瞟了一眼她的課桌——信封不見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差點叫出聲來。
蘇婉坐在位置上,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么,耳根有點紅,泛著淡淡的粉色。她的手放在課桌下面,似乎正握著什么東西。
是那封信嗎?她在看嗎?
我趕緊移開視線,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回到自己座位上。我的座位在教室中間靠后,斜前方正好能看到蘇婉的側(cè)影。
接下來的一節(jié)自習課,我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數(shù)學卷子放在桌上,那些數(shù)字和符號在我眼前跳來跳去,完全沒有意義。腦子里全是蘇婉看信時的樣子,她會是什么反應?會生氣嗎?會覺得我很幼稚嗎?還是……會答應我?
我偷偷看了她好幾次。她依然低著頭,不知道在干什么。她會不會在看信?會不會在想該怎么回復我?
時間過得好慢,每一分鐘都像一個小時。
我看了看手表,才過去十分鐘。
許峰坐在我旁邊,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怎么樣?緊張嗎?"
"廢話。"我小聲說。
"放心吧,"許峰安慰我,"你寫得那么認真,她肯定能感受到。"
"但愿吧。"我嘆了口氣。
自習課還剩十分鐘的時候,趙老師突然出現(xiàn)在教室后門。
她站在門口,臉色陰沉,眼神銳利地在教室里掃來掃去。我的心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趙老師的目光在蘇婉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后又看向我。那眼神,像刀子一樣鋒利。
我低下頭,假裝在做題,但手心又開始冒汗了。
下課鈴響了。
"陳宇!蘇婉!你們兩個,現(xiàn)在,立刻,到我辦公室來!"
趙老師的聲音突然在教室門口炸響,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教室里原本的喧鬧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轉(zhuǎn)頭看向我和蘇婉。
我猛地抬頭,看到趙老師鐵青著臉站在門口,手里攥著那封粉色信封。
完了。
我腦子里一片空白,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機械地站起來,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一步步往外走。
教室里響起竊竊私語聲。
"怎么回事?"
"陳宇和蘇婉?"
"那不是情書嗎?"
"天哪,他們早戀了?"
蘇婉已經(jīng)站起來了,她的臉色慘白,眼淚已經(jīng)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但肩膀已經(jīng)開始顫抖。
我們一前一后走出教室,走廊里也有其他班的學生在活動,看到我們被老師叫走,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有人小聲議論:"那不是三班的班花嗎?"
"和男生一起被叫去辦公室,肯定是早戀了。"
"嘖嘖,初三了還搞這個。"
這些話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
辦公室在三樓東側(cè),從教室到辦公室,短短幾十米的距離,我走得像走了一個世紀那么長。
辦公室門是開著的,里面還有幾個其他科目的老師在批改作業(yè)。看到我們進來,都抬起頭看了一眼,眼神里滿是好奇和八卦。
趙老師把我們帶到她的辦公桌前,然后"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辦公室的門。其他老師識趣地繼續(xù)低頭工作,但我知道他們的耳朵都豎著,在偷聽我們的對話。
趙老師把信封狠狠摔在桌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初三了!還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你們是來上學的還是來談戀愛的?"她的聲音尖銳刺耳,在不大的辦公室里回蕩,"陳宇,我看你是不想考高中了是吧?蘇婉,你一個女孩子,年級前三的好學生,怎么能收這種東西?"
我低著頭,不敢吭聲,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蘇婉已經(jīng)哭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滴在地板上。
"趙老師,我……我沒有……"蘇婉哽咽著想要解釋。
"沒有什么?"趙老師打斷她,"信在你桌子里,還說沒有?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對你的名聲有多大影響?"
"信是怎么到你手上的?"我小聲問,聲音發(fā)顫。
"值日生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從蘇婉桌子底下?lián)斓降模?趙老師氣得直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幸虧是她先發(fā)現(xiàn),要是讓別的同學看到,你們兩個還要不要臉了?"
原來許峰塞信的時候沒塞好,或者是信封太鼓了,沒塞進去,掉在了地上。值日生小雨在放學后打掃衛(wèi)生時撿到了。
小雨是個老實本分的女孩,看到信封上寫著"蘇婉收"三個字,猶豫了很久。她知道這是私人信件,不該隨便拆看,但又覺得這封信很可能是情書,如果不管的話,可能會影響到蘇婉。
她糾結(jié)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還是選擇把信交給了班主任。
趙老師拆開信看了之后,當場就怒了。
她把我們訓了足足半個小時。
從早戀的危害講到中考的重要性——"你們知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還有兩個多月就中考了!這是決定你們?nèi)松年P(guān)鍵時刻!你們不好好學習,居然搞這些?"
又從家長的期望講到前途的毀滅——"你們的父母辛辛苦苦把你們養(yǎng)大,供你們讀書,是希望你們好好學習,考上好高中,將來有出息。不是讓你們在學校里談戀愛的!"
還講了很多其他班級早戀學生的例子——"去年有一對,就是因為談戀愛,成績一落千丈,最后連普通高中都沒考上。你們想變成那樣嗎?"
我聽得頭昏腦漲,只覺得天都要塌了。蘇婉哭得更兇了,肩膀一聳一聳的,看起來特別可憐。
"趙老師,我錯了……"我終于忍不住開口,"這都是我的錯,跟蘇婉沒關(guān)系,您要罰就罰我一個人……"
"你還知道錯?"趙老師冷笑,"知道錯還寫這種信?"
"我……我就是想……"
"想什么?想談戀愛?想害了蘇婉?"趙老師打斷我,"我告訴你,這件事沒那么簡單!"
她頓了頓,目光在我和蘇婉臉上掃來掃去,最后說出了一句讓我們魂飛魄散的話。
"我要讓你們?nèi)叶奸L長記性!"趙老師一字一頓地說,"三天后家長會,我要當著所有家長的面處理這件事!你們給我等著!"
"趙老師……"蘇婉驚恐地抬起頭,"不要……求求您……"
"不要什么?"趙老師冷冷地說,"做都做了,還怕別人知道?我就是要讓所有家長都知道,讓大家都引以為戒!"
"今天回去,你們都給我好好反!家長會那天,我要讓你們的父母看看,你們都干了些什么!"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我腿都是軟的,差點摔倒在走廊里。
蘇婉哭得更兇了,她看到我就像看到瘟神一樣躲開,跌跌撞撞地往教室跑。
"蘇婉……"我想追上去。
"你別過來!"她回頭喊道,聲音里滿是恐懼和怨恨,"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她跑進教室,抓起書包就往外沖。
教室里的同學都在看著我們,有人在竊笑,有人在搖頭,有人在議論。
"真的早戀了啊。"
"陳宇膽子夠大的。"
"蘇婉哭成那樣,估計被逼的吧。"
我站在教室門口,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樣割在我身上。
許峰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節(jié)哀。"
我苦笑了一下,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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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那天晚上,我沒敢回家。
放學后,我一個人在街上游蕩,不知道該去哪里。春天的夜晚還有點涼,我穿著單薄的校服,走在大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感覺自己像個幽靈。
我在學校附近的網(wǎng)吧躲到深夜,坐在角落里發(fā)呆。屏幕上的游戲畫面在跳動,但我什么都看不進去。腦子里全是趙老師那句話——"三天后家長會,當著所有家長的面處理這件事。"
我能想象得到那個場面。
幾十個家長坐在教室里,趙老師拿著我的信,當眾念出來。我媽坐在那里,被所有人指指點點,被所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
她會有多丟臉?
她會怎么看我?
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我為什么要寫那封信?為什么不能再等等?為什么要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做這種事?
手機響了好幾次,都是媽媽打來的。我不敢接,把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
深夜十一點多,網(wǎng)吧老板催我回家。我磨蹭著走出網(wǎng)吧,在街上又轉(zhuǎn)了一圈,最后還是不知道該去哪里。
街邊的路燈亮著昏黃的光,照著空蕩蕩的街道。偶爾有幾輛車駛過,帶起一陣風。
我坐在路邊的臺階上,抱著膝蓋,把頭埋進臂彎里。
"陳宇!"
媽媽的聲音突然響起,我猛地抬頭,看到她站在我面前。
她穿著家居服,外面套了件外套,頭發(fā)有點亂,臉上滿是焦急。看到我,她長長地松了口氣。
"媽……"我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回家。"她沒有打我,也沒有罵我,只是安靜地說了這兩個字。
回家的路上,媽媽一句話都沒說。這種沉默比打罵更讓我害怕。我偷偷看她的側(cè)臉,想從她的表情里看出點什么,但她什么表情都沒有,只是平靜地往前走。
到家后,她讓我先去洗澡休息。
"媽……"我小心翼翼地開口,想說點什么。
"先睡覺,明天再說。"媽媽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讓我更加不安。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隔壁傳來媽媽輕微的走動聲,她應該也沒睡。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或者說根本就沒怎么睡。洗漱完出來,看到媽媽已經(jīng)做好了早飯。
"吃飯吧。"她說。
我坐在餐桌前,看著碗里的粥,一口都吃不下。
"媽,對不起……"我終于忍不住開口。
"先吃飯。"媽媽說,"吃完飯再說。"
我勉強吃了幾口,然后放下筷子。
"趙老師給我打電話了。"媽媽突然說,"說你寫情書給蘇婉同學,被她發(fā)現(xiàn)了。"
我低著頭,不敢看她。
"她說要在家長會上當眾處理這件事。"媽媽繼續(xù)說,聲音依然平靜,"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媽,我錯了……"我哽咽了。
"你錯在哪里?"媽媽問。
我愣住了。這個問題我沒想過。
"是錯在喜歡蘇婉同學嗎?"媽媽問。
"我……"
"還是錯在表達喜歡的方式不對?"
我想了想:"都有吧。"
"喜歡一個人,這不是錯。"媽媽說,"但在不合適的時間,用不合適的方式表達,這是錯。"
"媽媽不怪你喜歡蘇婉,"她繼續(xù)說,"能喜歡上一個優(yōu)秀的人,說明你有眼光。但是,初三這個關(guān)鍵時期,你這樣做,不僅打擾了對方,也打擾了自己。"
我點點頭,眼淚又流了下來。
"媽,家長會……"
"家長會媽媽會去的。"媽媽打斷我,"你好好上課,其他的交給媽媽。"
"可是趙老師說……"
"媽媽知道她會說什么。"媽媽的語氣變得堅定,"但媽媽不會讓任何人羞辱我的兒子。"
接下來的兩天,我度日如年。
每天上課都心不在焉,腦子里全是家長會的場景。我能想象得到,趙老師會怎么當眾羞辱我和我媽,其他家長會怎么看我們,那些竊竊私語和指指點點。
蘇婉這兩天都沒來學校。
聽說她爸爸知道這件事后大發(fā)雷霆,把她關(guān)在家里反省。還說如果在家長會上丟了他的臉,就讓蘇婉轉(zhuǎn)學。
蘇婉的爸爸叫蘇建成,是做生意的,據(jù)說生意做得很大,在本地很有名。他平時很少管蘇婉的學習,但對蘇婉的要求很嚴格——必須考上重點高中,必須保持年級前三,不能早戀,不能讓他丟臉。
第二天晚上,蘇婉給我發(fā)了條消息:"陳宇,我爸說了,家長會上要是讓他丟臉,他就讓我轉(zhuǎn)學。我求你了,別再害我了。"
我看著那條消息,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吃不喝。書桌上是成堆的習題和復習資料,但我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媽媽敲門讓我出來吃飯,我說不餓。她也沒有強迫,只是隔一會兒就來敲一次門,在門外輕聲說:"陳宇,出來吃點東西吧。"
家長會前一天晚上,我終于鼓起勇氣走出房間。
客廳的燈還亮著,媽媽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什么東西在看,桌上放著一副老花鏡。聽到我開門的聲音,她抬起頭來,摘下眼鏡。
"媽,對不起……"我哽咽著說,聲音發(fā)顫。
媽媽放下手里的東西,招手讓我過去。我走過去一看,她手里拿的居然是我寫表白信的草稿。
那是我寫了七八遍才定稿的,每一版都寫了又劃,劃了又寫,最后實在不滿意就團成團扔進了垃圾桶。媽媽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垃圾桶里撿了出來,一張張展開鋪平,正在仔細看。
草稿紙上,有我稚嫩的筆跡,有反復修改的痕跡,有被橡皮擦了又寫的字跡。那些涂涂改改的痕跡,記錄著我這兩年多對蘇婉的喜歡,記錄著我鼓起勇氣表白的決心。
"媽……"我的臉一下子紅了,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媽媽沒有說話,只是繼續(xù)看著那些草稿,眼神很專注。
"信里寫了什么?"她終于開口,平靜地問。
我支支吾吾說不出口。那些草稿里,有些版本寫得很肉麻,寫了很多"我好喜歡你"、"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之類的話;有些版本寫得很幼稚,像小學生作文一樣流水賬;還有些版本寫得很沖動,說什么"我愿意為你放棄一切"。我實在不好意思當著媽媽的面復述這些內(nèi)容。
媽媽也不追問,只是把草稿整齊地疊好,放在茶幾上。
她拿起其中一張,指著上面的一段話:"這里你寫,'蘇婉,我看到你每天早上第一個到教室,看到你午休時間還在做題,看到你永遠對學習充滿熱情。你讓我明白了什么叫自律,什么叫堅持。'"
我點點頭。
"這段寫得不錯。"媽媽說,"真誠,而且有內(nèi)容。"
"真的嗎?"我有點意外。
"真的。"媽媽說,"你喜歡蘇婉同學,不僅僅是因為她長得好看,更多的是欣賞她身上的優(yōu)秀品質(zhì)。這說明你有判斷力,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值得喜歡的。"
我沒想到媽媽會這么說。
"明天媽媽會去的。"她說,語氣很平靜,但很堅定。
"媽,趙老師說要當著所有家長的面念那封信……"我?guī)缀跻蕹鰜恚?您會很丟臉的……"
"丟臉?"媽媽笑了,但那笑容里有種我看不懂的東西,"陳宇,媽媽問你,你覺得喜歡一個優(yōu)秀的人,這是丟臉的事嗎?"
"不是……但是……"
"沒有但是。"媽媽打斷我,"媽媽從來不覺得你喜歡蘇婉同學是丟臉的事。丟臉的是那些用最惡毒的方式對待孩子感情的人。"
"可是……"
"陳宇,"媽媽認真地看著我,"媽媽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喜歡蘇婉同學,是那種只想跟她在一起,什么都不管不顧的喜歡,還是欣賞她、想向她學習、想讓自己變得更好的喜歡?"
我愣住了。這個問題我從來沒認真想過。
媽媽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手:"去睡吧,好好想想這個問題。"
那天晚上我又失眠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媽媽問的那個問題一直在我腦海里回響。我到底是哪種喜歡?
想起蘇婉,我想到的是她每天早上第一個到教室,趴在桌上背單詞的樣子,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在她臉上鍍了一層金色的光;是她為了一道數(shù)學題,午休時間都不睡覺,一遍遍在草稿紙上演算,額前的碎發(fā)隨著她搖頭晃腦而輕輕擺動的樣子;是她幫同學講題時,耐心細致的樣子,那種認真勁兒讓人看了就覺得溫暖。
我喜歡她,好像真的不只是因為她長得好看,更多的是因為她的自律、認真和優(yōu)秀。她像一盞燈,照亮了我前進的方向。
這樣想著,我漸漸睡著了。睡夢中,我夢到自己和蘇婉一起站在重點高中的門口,陽光灑在我們身上,溫暖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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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第二天一早,我被媽媽叫醒。
睜開眼的時候,看到媽媽已經(jīng)洗漱完畢,還化了淡妝。她穿著一件得體的白襯衫和黑色西褲,頭發(fā)也整理得很整齊,整個人看起來精神抖擻,優(yōu)雅大方。
"媽,你……"我有點驚訝。媽媽平時很少打扮,基本都是素面朝天,衣服也是隨便穿。今天卻顯得格外正式,像是要去參加什么重要場合。
"家長會嘛,總要穿得體面一點。"媽媽淡淡地說,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起來吃早飯吧。"
我看著媽媽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她為什么要打扮得這么正式?難道……她有什么計劃嗎?
早飯時,媽媽突然問我:"陳宇,你有沒有信心考上重點高中?"
"我……我不知道。"我低著頭,這段時間被這件事攪得心煩意亂,根本沒心思學習。
"如果蘇婉同學考上了,你呢?"
"我也想考上。"我說,"我想和她上同一所高中。"
"那就好好努力。"媽媽說,眼神變得溫柔,"真正的喜歡,不是打擾對方的生活,而是讓自己變得更好。如果你真的欣賞蘇婉同學,就應該向她學習,讓自己也變得優(yōu)秀。"
"媽,我明白了。"我點點頭。
"記住媽媽今天說的話。"媽媽認真地看著我,"無論發(fā)生什么,媽媽都會站在你這邊。但媽媽也希望你明白,什么是正確的喜歡,什么是正確的愛。"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到學校后,我的心一直懸著。今天下午就是家長會了,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上午的課,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數(shù)學老師在講臺上講解幾何題,在黑板上畫著各種輔助線,但那些線條在我眼里都模糊成一團。
中午,許峰拉著我去食堂吃飯。
"兄弟,放寬心。"他拍著我的肩膀說,"船到橋頭自然直。"
"我媽今天會被趙老師當眾羞辱……"我說,聲音發(fā)顫。
"你媽看起來挺淡定的啊。"許峰說,"我今天早上看到她送你來學校,感覺她一點都不緊張。"
"也許是在我面前裝的吧。"我苦笑。
下午第一節(jié)課后,就是家長會了。
我和其他幾個有問題需要"特殊處理"的學生一起,被留在教室外面。除了我和蘇婉,還有幾個打架的男生,一個上課睡覺被抓的女生。
蘇婉終于來學校了。她站在走廊另一側(cè)的角落,低著頭,肩膀微微發(fā)抖。她的眼睛紅紅的,顯然哭過很多次。
我想過去跟她說點什么,但她一看到我就往旁邊挪,明顯是在躲我。
我的心像被針扎一樣疼。
下午三點,家長會準時開始。
我和其他幾個被留在外面的學生一起,縮在走廊的角落里。蘇婉躲在另一側(cè),我們誰也不敢看誰。
教室里,五十多位家長坐得滿滿當當。趙老師站在講臺上,臉上掛著職業(yè)化的笑容。
"各位家長下午好,今天把大家召集來,主要是通報一下期中考試的情況,以及接下來中考備考的安排……"
會議的前半段很正常。趙老師先表揚了幾個成績優(yōu)秀的學生,蘇婉的名字赫然在列。然后又點名批評了幾個退步明顯的學生,還好我不在其中。
家長們認真聽著,有的在記筆記,有的在點頭。氣氛還算平和。
我透過門縫往里看,媽媽坐在第三排中間的位置,背脊挺得筆直,面無表情。蘇婉的爸爸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穿著深灰色的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很有氣場。
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手心全是汗。
大約過了四十分鐘,趙老師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接下來,我要說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她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一件嚴重影響班風、影響學習氛圍的事情!"
教室里的氣氛立刻緊張起來,家長們停下了交頭接耳,都看向講臺。
"早戀!"趙老師一字一頓地說,"有同學在這個關(guān)鍵時期,不好好學習,居然談起了戀愛!"
全場嘩然。
"誰家的孩子?"
"不會吧,初三了還搞這個?"
"這不是毀前途嗎?"
家長們紛紛議論起來,有人開始四處張望,想看看是誰家的孩子出了這種事。
我躲在門外,腿都軟了。我看到媽媽的背影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趙老師從講臺下的抽屜里,拿出了那封粉色信封。她舉得高高的,讓所有家長都能看到。
"這就是證據(jù)!"她的聲音充滿了義憤,"一封表白信!寫得肉麻兮兮的!我們班居然出了這種事,我這個班主任難辭其咎!"
我聽到有家長倒吸了一口涼氣。
"但是,"趙老師提高了音量,"我不能讓這種歪風邪氣蔓延下去!今天,我就要當著所有家長的面,把這件事處理清楚!讓大家都引以為戒!"
她頓了頓,目光在教室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媽媽身上。
"陳宇他媽!"
趙老師的聲音像一記重錘,砸在我的心上。
"上來!"
媽媽沒有動。
"陳宇他媽,上來!"趙老師加重了語氣,"把你兒子寫的這封肉麻信,當著所有家長的面念出來!"
她把信封重重拍在講臺上,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
"讓大家看看,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五十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盯向媽媽。有人在竊竊私語,有人露出同情的表情,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搖頭嘆氣。
我躲在門外,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我看到蘇婉蹲在地上,肩膀抖得更厲害了。
走廊另一端傳來腳步聲,是校長路過。他停下來看了我們一眼,皺了皺眉,但沒有說什么,繼續(xù)往前走了。
教室里,媽媽終于站起來了。
她沒有慌亂,沒有羞愧,甚至沒有猶豫。她整理了一下衣角,然后一步步往講臺走去。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噠噠"聲。在寂靜的教室里,這聲音格外響亮,像是某種宣告。
所有家長的目光都跟著她移動。有人小聲說:"這是陳宇的媽媽啊,平時看著挺斯文的。"
"唉,兒子出了這種事,她臉往哪擱啊。"
"我要是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媽媽走到講臺前,停下腳步。趙老師把信封遞給她,臉上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冷笑。
"念吧,"趙老師說,"讓大家都聽聽,你兒子寫的是什么東西。"
媽媽接過信封,展開信紙。
她的眼睛掃過信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我看到她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然后,她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揚了一下。
那個笑容很淡,但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媽媽為什么笑?她是氣瘋了嗎?還是……
趙老師催促道:"還愣著干什么?念!"
媽媽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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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蘇婉同學,見字如面。我是陳宇……"
媽媽的聲音在教室里響起,不急不緩,音量剛好讓所有人都能聽清。
教室里安靜得可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有的家長甚至探著身子往前湊,生怕漏聽一個字。
趙老師抱著胳膊站在旁邊,嘴角掛著譏諷的笑。她大概覺得,這場公開處刑會讓陳宇和他媽媽永遠抬不起頭來。
我躲在門外,雙手死死捂住臉,指縫間滲出冷汗。完了,徹底完了。我能想象得到,媽媽念完后,那些家長會怎么看我們,趙老師會說出什么難聽的話。
蘇婉也癱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肩膀抖個不停。
"我喜歡你,從初一就開始喜歡……"
有家長開始竊笑,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安靜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這年頭的孩子,真是早熟。"
"初一就喜歡上了,這都兩年多了。"
"年輕人就是沖動,什么都敢干。"
我聽著這些議論聲,恨不得立刻消失。
但媽媽的聲音沒有一絲顫抖,反而越來越穩(wěn),越來越有力。
"我知道你每天早上六點到校,比任何人都刻苦。我看到你為了一道數(shù)學題,午休時間都在鉆研。我看到你幫助同學講題時的耐心,看到你……"
念到這里,氣氛好像有點不對了。
有幾個家長停止了竊笑,開始認真聽起來。
"看到你永遠把作業(yè)寫得工工整整,看到你課堂上積極回答問題的樣子,看到你運動會上為班級拼盡全力的樣子……"
媽媽繼續(xù)念著,聲音里帶著一種奇特的情緒。不是尷尬,不是羞愧,而是一種……我說不上來的,像是在講述一個故事的感覺。
"蘇婉,你知道嗎?因為你,我開始每天早起。以前我總是踩著鈴聲進教室,現(xiàn)在我每天六點十分就到了。因為你,我開始認真對待每一次作業(yè)。以前我總是敷衍了事,現(xiàn)在我會檢查三遍才交上去……"
竊笑聲漸漸少了。
有幾個家長開始交換眼神,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趙老師的笑容也僵了一下,她似乎沒想到信里會寫這些內(nèi)容。
"因為你,我明白了什么叫自律。我看著你每天堅持不懈的樣子,我告訴自己,我也要變成那樣的人。我不想只是遠遠地看著你,我想追上你的腳步,我想站在你身邊的時候,是配得上你的……"
教室里越來越安靜了。不是之前那種等著看熱鬧的安靜,而是一種被觸動的安靜。
我透過門縫看到,有幾個家長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有一位母親甚至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媽媽念到這里,突然停頓了。
她抬起頭,目光掃過全場,最后定格在坐在最后一排的蘇婉爸爸臉上。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了一瞬間。
蘇建成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波動。他微微坐直了身體,眼睛緊緊盯著講臺上的媽媽。
然后,媽媽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