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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臘月十八,我永遠記得那一天。
那天下午,我和弟弟趴在窗戶上往外看。村東頭劉家辦喜事,嗩吶聲、鞭炮聲、說笑聲,熱熱鬧鬧地傳過來。我們家離劉家不過二百米,站在院子里都能聞到酒席的香味。
弟弟咽了咽口水:"哥,我想去看新娘子。"
我也想去。劉家的兒子娶媳婦,聽說新娘子是縣城來的,長得可俊了。全村的孩子都去湊熱鬧了,就我們倆被關(guān)在家里。
"不許出去。"
父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冷得像臘月的風。
我回頭看他,他站在堂屋門口,臉色陰沉,眼圈發(fā)紅。我從沒見過父親這副樣子,心里莫名地有些害怕。
"爹,為啥不讓我們出去?"我鼓起勇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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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沒回答,轉(zhuǎn)身進了里屋,"咣"地把門關(guān)上了。
我和弟弟面面相覷,不知道父親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奇怪。
弟弟小聲問我:"哥,是不是因為咱家沒錢隨禮?"
我愣了一下,心里一陣酸澀。
是啊,肯定是因為沒錢。
那年我十二歲,弟弟八歲。我們家是村里最窮的人家之一,住著三間漏雨的土坯房,一年到頭吃不上幾頓肉。
更糟糕的是,兩個月前,母親病倒了。
一開始只是肚子疼,母親沒當回事,說是老毛病,忍忍就好??珊髞硖鄣迷絹碓絽柡?,有時候半夜疼醒了,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
父親帶她去鎮(zhèn)上的衛(wèi)生院看了,大夫說是膽結(jié)石,得做手術(shù)。
手術(shù)費要一千二百塊。
一千二百塊,對我們家來說,是個天文數(shù)字。父親種地打零工,一年到頭也就掙個四五百塊。家里的積蓄,加起來不到三百塊。
父親愁得整宿整宿睡不著,頭發(fā)白了一大片。母親躺在床上,疼得說不出話,眼睛卻一直看著我們哥倆,眼里全是愧疚。
她跟父親說:"要不......就別治了,花那么多錢,不值當?shù)摹?
父親吼了她一句:"說啥渾話!"
那是我第一次聽見父親對母親發(fā)火。
從那以后,父親就像變了一個人。他每天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回來的時候總是一臉疲憊,有時候眼眶紅紅的。
我知道他在想辦法湊錢,可錢哪有那么好湊?
親戚家都窮,能借的都借過了,加起來也就湊了兩百多塊。村里人雖然關(guān)系不錯,但那年頭誰家都不寬裕,借個三十五十的還行,再多就拿不出來了。
還差七百多塊,母親的手術(shù)一拖再拖。
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劉家辦喜事了。
劉家是我們村的大戶。劉叔在鎮(zhèn)上開了個小飯館,一年能掙不少錢。他們家的房子是村里第一個蓋的磚瓦房,氣派得很。
按照村里的規(guī)矩,誰家辦喜事,全村人都要去隨禮、幫忙。禮金多少看關(guān)系遠近,少的十塊二十塊,多的五十一百。
可我們家......連十塊錢都拿不出來了。
母親躺在里屋,每天要吃藥,止疼藥、消炎藥,一天就得好幾塊錢。家里的錢,全都填進了這個無底洞。
所以父親不讓我們出門,肯定是怕丟人。
我這樣想著,心里更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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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還不懂事,一直嘟囔著想去看新娘子。我拉住他:"別鬧了,爹不讓去就別去。"
弟弟撅著嘴,不高興地坐在門檻上,望著劉家的方向發(fā)呆。
嗩吶聲越來越響,鞭炮聲噼里啪啦的,像是在嘲笑我們的窘迫。
我轉(zhuǎn)身進了里屋,想去看看母親。
母親躺在床上,臉色蠟黃,瘦得只剩皮包骨頭。她聽見動靜,費力地睜開眼睛,看見是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建軍,咋不出去玩?"
"我不想去。"我說。
母親看了我一會兒,嘆了口氣:"是你爹不讓去的吧?"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母親的眼眶紅了,聲音哽咽:"都是娘沒用,拖累了你們......"
"娘,您別這么說。"我趕緊握住她的手,"您會好起來的,爹說了,過幾天就帶您去做手術(shù)。"
母親搖搖頭,沒有說話。
我知道她不信。手術(shù)費還差那么多,去哪兒做手術(shù)?
那一刻,我恨自己沒用。要是我能掙錢就好了,要是我能幫爹分擔一點就好了。可我才十二歲,能干什么呢?
外面的喜慶聲還在繼續(xù),我們家卻像被籠罩在一片陰云里。
大約下午三點多,院子里突然響起了狗叫聲。
我跑出去一看,院門口站著好幾個人。
打頭的是劉叔,就是今天辦喜事的劉家當家人。他身后還跟著村長張伯、隔壁的王嬸、還有好幾個村里的長輩。
我愣住了,不知道他們來干什么。
"建軍,你爹呢?"劉叔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