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您好,續(xù)繳三號床的費用?!碧K晴將卡遞進(jìn)窗口。
“好的,三萬六千元?!?/p>
身后,前男友的母親林秀芳一把抽走繳費單,嘴里嘟囔:“怎么又這么多?!?/p>
蘇晴沒作聲,拿卡轉(zhuǎn)身。一個年輕護(hù)士與她擦肩而過,一個冰涼的硬物被塞進(jìn)她手心。
“晚上十點,聽里面的對話。”護(hù)士壓低聲音,快步走開。
蘇晴攤開手,是一支錄音筆。
這支筆,比她支付了三年的住院費,加起來還要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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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三十二歲的蘇晴,是一家建筑設(shè)計公司的首席設(shè)計師。在外人看來,她事業(yè)有成,冷靜干練,是標(biāo)準(zhǔn)的都市獨立女性。
沒人知道,她的銀行賬戶常年處于清零的邊緣。
也沒人知道,她賣掉了父母留給自己那套市中心的小房子,搬進(jìn)了一間月租五千的單身公寓。
所有的錢,都流向了同一個地方——市立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hù)室,三號床。
床上躺著的人,叫沈巍。她的前男友。
三年前,他們大吵一架。沈巍摔門而出,說要去見一個對他很重要的女人,回來就跟她分手。
蘇晴當(dāng)時氣瘋了,回吼道:“你走了就永遠(yuǎn)別回來!”
他真的沒回來。
半小時后,蘇晴接到了交管部門的電話。沈巍在去機(jī)場的路上,與一輛違規(guī)變道的貨車相撞,重度顱腦損傷,陷入深度昏迷。
那句“永遠(yuǎn)別回來”,成了蘇晴三年來揮之不去的夢魘。
是她讓他走的。她覺得,是自己害了他。
沈巍的母親林秀芳,在醫(yī)院哭得昏天黑地后,抓著蘇晴的胳膊,如同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小晴,阿巍的醫(yī)藥費……我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他爸走得早,我就這么一個兒子……”
“阿姨,你放心,錢的事我來想辦法?!碧K晴當(dāng)時看著病床上毫無生氣的沈巍,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
這一想,就是三年。
一千多個日夜,蘇晴的生活被切割成兩半。白天,她是在職場上拼殺的蘇設(shè)計師;晚上,她是守在病床邊,替沈巍擦拭身體,跟他說著一天見聞的“未婚妻”。
至少,在林秀芳和所有親戚朋友的眼里,她是。
手機(jī)響起,是林秀芳。
“小晴啊,今天交錢了嗎?”電話一接通,就是這句話。
“交了,阿姨。”
“那就好。我今天去廟里給阿巍求了個平安符,大師說特別靈。對了,下個月的費用,你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蘇晴握著電話的手緊了緊:“……我會想辦法的?!?/p>
掛了電話,她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疲憊。
這三年的付出,究竟是為了贖罪,還是……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02.
周六下午,蘇晴像往常一樣,提著一小束新買的洋甘菊,來到沈巍的病房。
她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粋€溫柔的女聲。
“阿巍,你看,今天天氣多好。醫(yī)生說你的情況很穩(wěn)定,你肯定很快就會醒過來的,對不對?”
蘇晴推門的動作僵住了。
病床邊,坐著一個陌生的女人。她穿著一條米白色的連衣裙,長發(fā)披肩,氣質(zhì)溫婉。她正拿著一條溫?zé)岬拿?,?xì)致地擦拭著沈巍的手。
那個動作,熟練又親昵,像一個妻子在照顧自己的丈夫。
女人似乎察覺到了門口的動靜,回過頭來??吹教K晴,她愣了一下,隨即站起身,臉上露出一個禮貌而疏離的微笑。
“你好,你是?”
“我是蘇晴?!碧K晴走進(jìn)病房,將花放在床頭柜上。
“哦,你就是蘇晴?!迸说难凵窭锫舆^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我聽阿姨提起過你。我叫江雪。”
她頓了頓,像是要給蘇晴一個緩沖的時間,然后才輕聲說:“我是阿巍的……未婚妻?!?/p>
“未婚妻”三個字,像三根針,扎進(jìn)蘇晴的耳朵里。
蘇晴看著她,又看看病床上毫無知覺的沈巍。三年前,他要去見的那個“重要女人”,就是她嗎?
江雪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垂下眼簾:“三年前,他本來是要去國外找我,跟我求婚的?!?/p>
一句話,擊碎了蘇晴所有的幻想和堅持。
原來,她三年的贖罪,不過是為別人的愛情故事,支付了一筆昂貴的費用。
“江小姐,”江雪繼續(xù)說,語氣客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驅(qū)逐意味,“這三年,真的辛苦你了。你放心,從今天開始,阿巍由我來照顧。至于以前的費用……我會讓家里人算一下,盡快還給你?!?/p>
她的話,像是在施舍一種解脫。
蘇晴看著她,忽然覺得很可笑。她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身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從未如此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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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蘇晴決定停止這種無意義的付出。
但她的決定,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林秀芳的一個電話打亂了。
“小晴!你快來醫(yī)院一趟,出事了!”電話里,林秀芳的聲音帶著哭腔。
蘇晴趕到醫(yī)院,看到林秀芳和江雪都在醫(yī)生辦公室,兩個人眼圈都是紅的。
“怎么了?”
主治醫(yī)生看到蘇晴,嘆了口氣:“沈巍的情況出現(xiàn)了一點反復(fù),需要立刻進(jìn)行一次干預(yù)治療。我們推薦一種進(jìn)口的靶向藥,效果會好很多,但……費用非常高?!?/p>
“多高?”蘇晴的心沉了下去。
“一個療程,大概二十萬。”
二十萬。
蘇晴的腦子“嗡”的一聲。她剛賣掉最后一點基金,才湊夠了這個季度的住院費。她現(xiàn)在卡里所有的錢加起來,不到五千塊。
“小晴……”林秀芳拉住她的手,淚眼婆娑,“我知道這很難……但這是阿巍的命啊!你不能不管他??!”
蘇晴看向一旁的江雪。
江雪的臉上也滿是憂慮,她咬著嘴唇,說:“我……我家里最近生意也出了點問題,資金周轉(zhuǎn)不開……不然這筆錢我肯定出了。”
林秀芳立刻附和:“是啊是??!小雪家也是有難處!小晴,現(xiàn)在只能靠你了!你不是首席設(shè)計師嗎?你肯定有辦法的!”
蘇晴看著這一唱一和的兩個人,忽然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她想說,我也是人,我也會累,我也沒有錢了。
可對上林秀芳那張哀求的臉,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那天,蘇晴破天荒地向公司申請了項目獎金的預(yù)支。同事們都以為她要買房了,紛紛恭喜她。
沒人知道,她拿著那筆透支未來的錢,心里一片冰涼。
這是最后一次了,她對自己說。
04.
蘇晴拿著預(yù)支的獎金,去繳費處排隊。
二十萬,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剛把卡遞進(jìn)窗口,身后就傳來了林秀芳和江雪的聲音。
“小晴,你真的把錢帶來了?”林秀芳的語氣里帶著驚喜。
蘇晴還沒來得及回頭,江雪就走到了她身邊,臉上帶著那種熟悉的、溫婉的笑容。
“蘇小姐,真是太謝謝你了。”她說著,卻從包里拿出另一張卡,遞給窗口里的收費員,“刷我的吧?!?/p>
蘇晴愣住了。
林秀芳也愣住了:“小雪,你不是說……”
“阿姨,我爸還是心疼我,把錢給我湊上了?!苯┤崧暯忉專缓筠D(zhuǎn)向蘇晴,眼神里帶著一絲歉意和優(yōu)越感,“蘇小姐,你的錢還是自己留著吧。畢竟,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
她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一些,但周圍排隊的人都能聽見。
“而且,你畢竟是阿巍的過去式了??傋屇阋粋€外人來付錢,我們面子上也過不去。以后阿巍的事,你就別操心了?!?/p>
“外人”。
“過去式”。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準(zhǔn)地捅進(jìn)蘇晴的心窩。
三年的付出,三年的自我犧牲,在這一刻,被她們輕描淡寫地定義為“一個外人的操心”。
她看著江雪那張看起來無比真誠的臉,看著林秀芳那一臉“還是未來兒媳婦靠譜”的表情,心里最后一點溫情,徹底被凍結(jié)了。
周圍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蘇晴感覺自己像一個被當(dāng)眾剝光了衣服的小丑。
她緩緩地,從窗口收回自己的銀行卡。
她看著林秀芳,一字一句地說道:“阿姨,你說得對?!?/p>
然后,她又看向江雪:“江小姐,也謝謝你提醒我?!?/p>
“從今天起,沈巍的一切,都與我無關(guān)了?!?/p>
說完,她沒有再看那兩個人錯愕的表情,轉(zhuǎn)身就走。
她的腳步從未如此堅定,也從未如此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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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蘇晴沿著醫(yī)院長長的走廊往外走,腦子里一片空白。
三年的執(zhí)念,在剛才那一刻,轟然倒塌。沒有撕心裂肺的痛,只有一種空洞的麻木。
也好,她想,終于解脫了。
就在她快要走到大廳時,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蘇小姐,等等!”
蘇晴回頭,是那個經(jīng)常在三號床當(dāng)班的年輕護(hù)士,叫小李。她看起來有些緊張,跑得氣喘吁吁。
“有事嗎?”蘇晴問。
小李看了看四周,飛快地將一支錄音筆塞進(jìn)蘇晴的手心,動作隱蔽而迅速。
“你別問為什么。”護(hù)士的聲音壓得極低,氣息不穩(wěn),“今天晚上十點,你一個人在家的時候,聽里面的對話。千萬記住。”
說完,她不等蘇晴反應(yīng),就轉(zhuǎn)身匆匆跑開了,仿佛怕被人看到。
蘇晴攤開手,看著掌心里那支黑色的錄音筆,心頭涌上一股強(qiáng)烈的不安。
晚上十點。
蘇晴坐在公寓的沙發(fā)上,房間里只開了一盞落地?zé)簟?/p>
她看著茶幾上的錄音筆,猶豫了很久。那東西像一個潘多拉的盒子,讓她既想探究,又感到恐懼。
最終,她還是伸出手,拿起了它。
時鐘的秒針,咔噠一聲,指向了12。
晚上十點整。
蘇晴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播放鍵。
“沙沙……”
一陣輕微的電流聲后,一個壓抑著興奮的、無比熟悉的女聲從錄音筆的微型喇叭里傳了出來。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全部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