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01.
夜深了,食客散盡。
李建國坐在油膩的小板凳上,就著一碟花生米,喝著最便宜的二鍋頭。
手機(jī)屏幕突然亮起,跳動的名字是“張?zhí)m”。
他盯著那個名字看了足足半分鐘,才劃開接聽。
“李建國,我沒錢了?!彪娫捘穷^,女人的聲音直接、冰冷,沒有半句寒暄。
“我上個月才給你轉(zhuǎn)了三千?!崩罱▏f,聲音聽不出情緒。
“三千?三千夠干什么的?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物價多貴?孩子興趣班一節(jié)課就要五百!”
李建國捏著酒杯的手緊了緊。
孩子。
這個詞像一根針,精準(zhǔn)地扎在他心口最軟的地方。
“你不是說……老周對你們娘倆很好嗎?他不是開公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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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張?zhí)m發(fā)出一聲嗤笑。
“好?可能連孩子的生活費(fèi)都拿不出來?他公司最近出了點(diǎn)問題,資金周轉(zhuǎn)不開。李建國,我跟你說,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這個月底之前,再給我打一萬過來!”
“我沒有?!崩罱▏f的是實(shí)話。他這個小吃攤,起早貪黑,刨去成本和各項(xiàng)開銷,一個月也就落下萬把塊錢。上個月的三千,已經(jīng)是他省吃儉用擠出來的。
“你沒有?你怎么會沒有!”張?zhí)m的聲音尖利起來,“你那個破攤子不是生意挺好的嗎?你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存點(diǎn)錢很難嗎?你別忘了,那是你兒子!你當(dāng)?shù)?,就得?fù)責(zé)!”
李建國想笑,喉嚨里卻像堵了棉花。
十二年前,也是這個女人,抱著一歲多的兒子,站在他面前,滿臉嫌惡。
“李建國,我跟你過夠了!天天一身油煙味,一輩子就守著這個破攤子,有什么出息?我跟老周走了,孩子我也帶走,你別想再見到他!”
他求過,跪過,甚至報過案。
但張?zhí)m鐵了心,帶著孩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派出所的同志說,這是家庭糾紛,他們也難辦。
整整五年,他像瘋了一樣找遍了周圍所有城市,小吃攤都荒廢了。
直到七年前,張?zhí)m突然出現(xiàn),或者說,是她的電話打了過來。
她再婚的丈夫生意失敗,跑了。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過不下去了,想起了他這個“前夫”。
從那天起,每個月向他要錢,就成了理所當(dāng)然。
他不是沒想過把兒子要回來,可張?zhí)m用孩子當(dāng)籌碼。
“想要兒子?可以啊,你現(xiàn)在能拿出一百萬嗎?你能讓他上市里最好的學(xué)校嗎?你不能!跟著你,就是跟你一樣,當(dāng)個賣炒粉的,一身油煙味!”
他給不起。
所以他只能給錢。他想著,只要自己多給點(diǎn)錢,兒子就能過得好一點(diǎn),能吃好穿好,能上那個一節(jié)課五百的興趣班。
哪怕,他已經(jīng)十二年沒親眼見過兒子了。
“李建國,你聽見沒有?一萬塊,少一分都不行!”張?zhí)m在電話那頭發(fā)出了最后通牒。
“……知道了?!?/p>
他掛了電話,把杯里剩下的白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從喉嚨燒到胃里,他卻感覺不到一點(diǎn)暖意。
02.
第二天中午,正是飯點(diǎn)。
李建國的小吃攤前排起了長隊,汗水順著他的額角往下淌,他卻連擦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老板,一份炒粉,多加辣,打包!”
“好嘞!”
“叔,我的這份好了嗎?我趕時間。”
“馬上就好,姑娘?!?/p>
就在這片嘈雜和忙亂中,一個穿著藍(lán)色外賣服的年輕人擠了進(jìn)來。
他個子很高,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浸濕,貼在飽滿的額頭上。看著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老板,尾號8977的單子,一份三鮮炒面,一份酸辣粉?!蹦贻p人的聲音干凈清亮,在這片油煙中顯得格外不同。
李建國從蒸騰的熱氣中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年輕人看著有幾分莫名的親切。
“等一下,前面還有兩單。”李建國指了指旁邊的小凳子,“你坐那兒歇會兒。”
“謝謝老板?!蹦贻p人也不客氣,摘下頭盔,一屁股坐下,拿起手機(jī)飛快地按著什么,大概是在跟顧客溝通。
李建國一邊炒著粉,一邊用余光打量他。
這年輕人,眉眼間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不像張?zhí)m,也不太像自己……可就是讓他心里沒來由地一動。
也許是太想兒子了吧。他自嘲地想。他兒子今年,也該有十三歲了。如果沒被帶走,或許也會在攤子上幫他遞個碗,收個錢。
“小伙子,第一次見你跑我們這片啊。”旁邊的顧客出餐后,李建國手上稍稍空閑了點(diǎn),便搭了句話。
年輕人抬起頭,露出一口白牙:“是啊,老板。剛從南邊調(diào)過來,這邊路還不熟。”
“干這行辛苦,大熱天的。”李建國從旁邊的保溫箱里拿出一瓶冰紅茶,遞給他,“拿著,解解渴?!?/p>
年輕人愣住了,連忙擺手:“別別,老板,這怎么行,我給錢?!?/p>
“讓你拿著就拿著,一個大小伙子,磨嘰什么?!崩罱▏扬嬃先剿掷?,轉(zhuǎn)頭又去忙活鍋里的東西了,“你這個單子馬上好?!?/p>
年輕人捏著冰涼的瓶子,看著李建國在火光中忙碌的背影,有些出神。
這個背影,寬厚,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孤單。
他擰開瓶蓋,猛灌了一口。冰涼的甜意順著喉嚨滑下,驅(qū)散了不少暑氣。
“老板,你這生意真好?!?/p>
“好什么,混口飯吃。”李建國把打包好的餐盒裝進(jìn)袋子,遞給他,“喏,你的單子?!?/p>
年輕人接過,付了錢,認(rèn)真地道了聲謝。
“老板,你人真好?!?/p>
說完,他戴上頭盔,轉(zhuǎn)身匯入了車流。
李建國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心里那點(diǎn)莫名的感覺又涌了上來。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真是魔怔了。
一個送外賣的小伙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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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接下來的半個月,李建國幾乎每天都能見到那個叫周宇的外賣員。
他似乎就負(fù)責(zé)這片區(qū)域,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攤子前取餐。
一來二去,兩人也熟了。
李建國知道了周宇不是本地人,自己一個人在錦城打拼,租了個小單間,每天跑十幾個小時,就為了多掙點(diǎn)錢。
“攢錢干啥?娶媳婦?”李建國跟他開玩笑。
周宇撓撓頭,憨厚地笑了:“不是,我媽身體不好,我得給她攢醫(yī)藥費(fèi)?!?/p>
聽到“媽”這個字,李建國心里又是一抽。
他也會給周宇的餐里多加個蛋,或者多放兩勺肉。周宇過意不去,非要給錢,李建國眼一瞪:“讓你吃就吃,哪那么多廢話!當(dāng)我提前給你發(fā)工錢,以后我這攤子忙不過來,你得給我搭把手?!?/p>
周宇便不再堅持,只是每次取完餐,都會多留一會兒,幫著李建國把桌子擦干凈,或者把空了的調(diào)料瓶加滿。
李建國嘴上不說,心里卻是暖的。
這天下午,攤子上不忙,李建國正在穿肉串,準(zhǔn)備晚上的燒烤。
一輛黑色的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路邊。
車門打開,一個穿著連衣裙,化著精致妝容的女人走了下來。
是張?zhí)m。
她站在攤子前,嫌惡地皺著眉,看著滿地的油污和刺鼻的油煙味,仿佛多待一秒都是折磨。
“李建國?!?/p>
李建國手里的動作停了。他慢慢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十二年的時間,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但更多的是被金錢滋養(yǎng)出的優(yōu)越感。
“錢呢?我不是說了,一萬塊?!彼_門見山,語氣里滿是不耐煩。
“我這個月手頭緊,先給你五千,下個月補(bǔ)上?!崩罱▏鴱亩道锾统鲆粋€信封,里面是五千塊現(xiàn)金,他一筆一筆攢出來的。
張?zhí)m一把奪過信封,點(diǎn)都沒點(diǎn),直接塞進(jìn)自己的名牌包里。
“五千?你打算叫花子呢?”她吊起眼角,刻薄地說,“李建國,你是不是覺得孩子跟我姓周,就跟你沒關(guān)系了?我告訴你,他身體里流著你的血!你這輩子都別想甩掉這個責(zé)任!”
“我沒想甩掉?!崩罱▏穆曇艉艿统?,“我只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
“拿不出?”張?zhí)m冷笑起來,她指著李建國的攤子,聲音陡然拔高,“你守著這么個攤子,一天流水多少?別跟我哭窮!我看你就是舍不得!你寧愿把錢自己攥著喝酒,也不愿意給你親生兒子花!”
她的聲音又尖又響,引得路過的行人都紛紛側(cè)目。
李建國的臉漲得通紅,不是羞愧,是憤怒。
“張?zhí)m,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當(dāng)年要不是你沒出息,我至于帶著孩子走嗎?要不是你這個當(dāng)?shù)母C囊,我兒子至于跟著我受苦嗎?”她的話像刀子一樣,一句句剜在李建國心上。
“你現(xiàn)在日子不好過了,就想起我了?當(dāng)初你跟著那個姓周的走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我?”
“我那是為了給孩子一個更好的未來!”張?zhí)m說得理直氣壯,“你呢?你除了守著你這個破攤子,你還能干什么?你就是個失敗者!”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插了進(jìn)來。
“阿姨,話不能這么說吧?”
兩人同時轉(zhuǎn)頭,看見周宇不知何時站在旁邊,手里還拎著一個外賣箱。他應(yīng)該是剛送完單回來,正準(zhǔn)備歇歇腳。
周宇的眉頭緊鎖,看著張?zhí)m,眼神里帶著明顯的不贊同。
“叔叔每天起早貪黑,憑自己的力氣掙錢,怎么就叫失敗者了?我覺得他比那些好手好腳卻只知道啃老、騙錢的人強(qiáng)多了?!?/p>
張?zhí)m沒想到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還是個穿外賣服的窮小子。
她上下打量了周宇一番,鄙夷地撇撇嘴:“我們家的事,輪得到你一個送外賣的插嘴?你算老幾?”
“我……”
“小宇,你別管。”李建國拉了周宇一下,他不想把這個年輕人卷進(jìn)來。
“李建國,你看看,你現(xiàn)在也就只能跟這種人混在一起了。”張?zhí)m發(fā)出一聲輕蔑的笑,“我懶得跟你廢話,下個星期,剩下的五千塊必須到我賬上。不然,你就永遠(yuǎn)別想知道你兒子的任何消息!”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坐上車,揚(yáng)長而去。
空氣里,只剩下汽車尾氣的味道和李建國沉重的呼吸聲。
“叔,你沒事吧?”周宇擔(dān)憂地看著他。
李建國搖搖頭,重新坐下,拿起一根肉串,卻半天都穿不進(jìn)去。
他看著自己這雙布滿老繭和燙傷疤痕的手。
這雙手,能顛起幾十斤重的大鍋,能在一分鐘內(nèi)切好一盤土豆絲,卻留不住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他真的是個失敗者嗎?
一滴滾燙的東西,砸在了油膩的桌面上,瞬間蒸發(fā),無影無蹤。
04.
那次爭吵后,李建國一連好幾天都精神恍惚。
炒粉的時候,鹽會放多。找錢的時候,會多找給人家。
周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不再是取了餐就走,而是會多待上一兩個小時,在旁邊幫著打下手,收拾碗筷。
“叔,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難事了?”這天晚上收攤后,周宇終于忍不住問道。
李建國沉默地收拾著東西,半晌,才悶悶地說了一句:“家里的一些破事。”
周宇沒再追問,只是默默地幫他把沉重的煤氣罐搬上三輪車。
“叔,要不我請你喝兩杯吧?!敝苡钐嶙h。
李建國看了他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兩人就在攤子邊的小桌上,擺了幾個小菜,兩瓶啤酒。
夜風(fēng)吹過,帶著一絲涼意。
幾杯酒下肚,李建國的話匣子,像是被酒精浸泡后,終于裂開了一道縫。
他沒說張?zhí)m,也沒說錢,只是說起了他的兒子。
“我兒子,要是還在我身邊,今年該上初中了。”他看著遠(yuǎn)處昏黃的路燈,眼神悠遠(yuǎn)。
“十二年了,我都沒見過他?!?/p>
“剛丟那會兒,一歲多點(diǎn),剛會喊‘爸爸’,話都說不清楚。白白胖胖的,見誰都笑,特別招人喜歡。”
李建國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說給自己聽。
“他特別喜歡我抱他,只要我一收攤回家,他就張著小手要抱。我身上全是油煙味,他媽不讓他碰我,他就哭,哭得驚天動地,非要我抱他才行?!?/p>
周宇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他能感覺到,這個平日里堅硬如鐵的男人,內(nèi)心深處那塊最柔軟、最痛苦的地方。
“我總在想,他現(xiàn)在長什么樣了?高了還是矮了?胖了還是瘦了?學(xué)習(xí)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fù)?”
李建國端起酒杯,一口氣喝干,眼眶紅得嚇人。
“我這個當(dāng)?shù)模嫠麐寷]用……連自己兒子在哪兒都不知道,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他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聳動,壓抑的哭聲,在寂靜的夜里,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割在周宇的心上。
周宇的心里,也翻江倒海。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從他記事起,母親就告訴他,他爸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
他跟著母親,后來又跟了一個姓周的叔叔。那個叔叔對他不好不壞,但家里所有的開銷,都靠母親一個人想辦法。
母親總是跟他說,要好好學(xué)習(xí),要有出息,不要像他那個“死鬼老爸”一樣沒用。
他不知道一個只存在于母親咒罵中的父親,到底是什么樣子。
但此刻,看著眼前這個痛苦的男人,他心里忽然涌起一個荒唐又強(qiáng)烈的念頭。
“叔,”周宇的聲音有些干澀,“您兒子……叫什么名字?”
“李天。天地得天。”李建國悶聲說。
周宇的心,猛地一跳。
他的名字,叫周宇。但他的身份證上,曾經(jīng)用過的名字,就叫李天。
是后來跟著繼父,才改了姓。而“宇”,是他母親自己給他改的,說希望他宇宙浩瀚,前程遠(yuǎn)大。
這一切,會是巧合嗎?
“他……他多大了?”周宇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屬馬的,今年……虛歲十四了?!?/p>
周宇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他也是屬馬的,今年,正好虛歲十四。
怎么會這么巧?
不,不可能。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
周宇拼命壓下心里的驚濤駭浪,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diǎn)。
“那……那他身上,有沒有什么特別的記號?比如胎記什么的?”
李建國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亮,似乎是陷入了久遠(yuǎn)的回憶。
他想了很久,久到周宇以為他不會回答了。
“有?!崩罱▏硢〉卣f。
“他左邊胳膊,靠近肩膀的位置,”他用手比劃了一下,“有一塊心形的胎記,紅色的,不大,就指甲蓋那么大。”
“我老婆說那胎記不好看,想帶他去點(diǎn)了。我沒讓,我說,那是老天爺給我兒子做的記號,走到哪兒,我都認(rèn)識他。”
李建國說完,又陷入了沉默。
而周宇,則像被一道驚雷劈中,渾身僵硬,一動不動。
他的左邊胳膊,靠近肩膀的位置。
正正好好,也有一塊紅色的,心形的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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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李建國還趴在桌上,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完全沒注意到身邊年輕人的異樣。
周宇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jìn)肉里。
他想立刻掀開自己左臂的袖子,讓李建國看。
可是,他不敢。
如果……如果這一切都只是巧合呢?
周宇的心,亂成了一鍋粥。
“叔……我……”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就在這時,李建國的手機(jī)又響了。
還是張?zhí)m。
李建國像是被驚醒,看了一眼屏幕,滿臉厭煩地掛斷。
但手機(jī)立刻又響了起來,鍥而不舍。
李建國沒辦法,只好接通,開了免提。
“李建國!你什么意思?掛我電話?!”張?zhí)m尖叫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刺得人耳膜疼。
“我很忙,有事快說?!崩罱▏Z氣冰冷。
“我告訴你,周宇,不,李天他出事了!”
“你說什么?!”李建國猛地站了起來,桌子上的酒瓶都被撞倒在地,摔得粉碎。
坐在對面的周宇,更是瞳孔驟縮。
她……她怎么會知道我出事?我好端端地坐在這里!
“他……他怎么了?!”李建國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電話那頭的張?zhí)m,發(fā)出了一聲得意的冷笑。
“他打球把腿摔斷了,現(xiàn)在就在醫(yī)院躺著!醫(yī)生說手術(shù)費(fèi)加住院費(fèi),至少要五萬!李建國,我給你一天時間,你要是湊不齊這五萬塊錢,我就眼睜睜看著你兒子下半輩子當(dāng)個瘸子!”
“你……你說的是真的?”李建國大腦一片空白。
“我騙你干什么?!”張?zhí)m不耐煩地說,“我把醫(yī)院地址發(fā)給你,錢你直接送到醫(yī)院來!記住,只有一天時間!不然,你就等著給你兒子收尸吧!”
電話“啪”地一聲掛斷了。
李建國呆立在原地,像一尊石像,手機(jī)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屏幕摔得粉碎。
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兒子腿斷了,要五萬塊錢,他要去救兒子!
他慌亂地在身上摸索著,想找到自己的錢包,可他全身抖得厲害,什么都找不到。
“叔!叔!你冷靜點(diǎn)!”周宇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搖晃著他。
“我兒子……我兒子腿斷了……”李建國喃喃自語,眼淚瞬間涌了出來,“我要去救他……我沒錢……我沒那么多錢……”
他像個無助的孩子,蹲在地上,抱著頭,發(fā)出了絕望的哀嚎。
周宇看著他,又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雙腿,一股冰冷的、混雜著憤怒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這是一個騙局!
一個用他當(dāng)幌子,徹頭徹尾的騙局!
他的親生母親,為了騙錢,竟然可意詛咒自己的兒子摔斷腿!
周宇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他扶著桌子,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
他深吸一口氣,掏出自己的手機(jī),手指顫抖著,按下了那個他存下卻幾乎從不撥打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
“媽。”
周宇打斷了她,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和陌生。
“你現(xiàn)在,在哪家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