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喜燭“噼啪”炸開一朵小小的火花。
我端坐在婚床上,蓋頭下的世界一片喜慶的紅。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沉穩(wěn)有力,帶著一股讓人心頭發(fā)顫的冷冽氣息。
他來了。
傳聞中殺人如麻的鎮(zhèn)北侯,蕭玦。
我緊張地攥緊了手,開始按照母親的囑咐,用最無助、最可憐的方式交流。
“嗯……”
喉嚨里擠出一聲細(xì)弱蚊蠅的輕哼,模仿著我那眼盲的嫡姐沈清平日里的模樣。
他似乎停住了腳步。
“嗯……嗯……”我再接再厲,聲音里帶上了幾分顫抖,試圖表現(xiàn)出一個盲女初到陌生環(huán)境的恐懼與不安。
空氣寂靜得可怕。
許久,一聲極輕的笑,像是羽毛拂過心尖,帶著一絲玩味。
他走到我面前,溫?zé)岬闹父馆p輕挑起我的下巴,隔著蓋頭,捧住了我的臉。
“夫人?!?/strong>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完全不像傳聞中那般兇神惡煞。
“別裝了。”
“睜眼看看,我是誰?!?/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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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讓你替清兒嫁過去,是你這輩子修來的福分!”
嫡母劉氏端坐在上首,描畫精致的眉眼間滿是冷漠與刻薄。
我爹,當(dāng)朝宰相沈承,坐在一旁,端著茶杯,吹著熱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鎮(zhèn)北侯府的聘禮已經(jīng)收了,婚期就在下月初六。這幾天,你給我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院子里學(xué)規(guī)矩,別再出去給我丟人現(xiàn)眼?!?/p>
我站在廳堂中央,身上還帶著剛從城外水塘里摸魚回來的一股子腥氣。
“哦?!?/p>
我應(yīng)了一聲,態(tài)度算不上恭敬,也絕不叛逆。
劉氏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你知不知道鎮(zhèn)北侯是什么人?那是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要不是你姐姐眼睛不便,這天大的好事能輪得到你?”
我心里想,既然是天大的好事,你怎么不讓你的寶貝親女兒嫁過去?
但我沒說。
我只是抬起頭,看著她,平靜地問:“那我娘呢?我替嫡姐嫁了,我娘在府里的日子,是不是能好過一點(diǎn)?”
我娘,蘇姨娘,是這個家里最沒存在感的人。她原是劉氏的陪嫁丫鬟,被我爹酒后亂性收了房,生下我之后,就更成了劉氏的眼中釘。
我的整個童年,就是在我娘“念念,忍一忍”的嘆息聲,和嫡母“沈念你這個沒教養(yǎng)的野丫頭”的咒罵聲中度過的。
我爹不管。
在他眼里,嫡女沈清是需要精心呵護(hù)的稀世白瓷,而我,就是路邊隨處可見的野草,自生自滅,別給他惹麻煩就行。
所以,我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蝦,跟街頭的小混混打架,把來府里說教的夫子氣得吹胡子瞪眼。
沈清在琴房里彈著《陽春白雪》的時候,我正帶著大黃狗追著鄰居家的大公雞滿街跑。
沈清在繡樓上描摹著精致花樣的時候,我正用泥巴捏出我爹和嫡母的小人,拿針在上面猛戳。
整個京城都知道,沈家嫡女沈清,溫婉賢淑,才情卓絕,是朵只可遠(yuǎn)觀的純白茉莉。
而沈家庶女沈念,粗野頑劣,不學(xué)無術(shù),是根沒人要的狗尾巴草。
可現(xiàn)在,這根狗尾巴草,要去替那朵白茉莉,跳火坑了。
劉氏聽到我的問題,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一個妾室,還想過什么好日子?你能嫁進(jìn)侯府,就是她最大的體面。別不知好歹?!?/p>
我垂下眼簾,沒再說話。
走出正廳,陽光刺眼。
我拐了個彎,沒回自己的小破院子,而是熟門熟路地爬上了我爹書房后面那棵大槐樹。
果然,沒一會兒,我爹和劉氏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老爺,那丫頭就這么嫁過去,萬一被鎮(zhèn)北侯發(fā)現(xiàn)不是清兒,會不會牽連我們沈家?”是劉氏擔(dān)憂的聲音。
我爹冷哼一聲。
“發(fā)現(xiàn)又如何?圣上賜婚,說的是沈家女。她沈念,也是我沈家的女兒。再說了,那鎮(zhèn)北侯常年駐守北境,性情暴戾,哪有心思去管新娘子是瞎是盲?有個女人替他打理后院就不錯了?!?/p>
“更何況,”我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這門婚事,本就是陛下用來安撫蕭家的。蕭家功高震主,那蕭玦更是手握重兵。讓他娶一個盲女,本就是一種敲打。清兒是我們沈家的未來,絕不能毀在他手上。讓沈念去,是廢物利用?!?/p>
樹上的我,抱著膝蓋,看著遠(yuǎn)處的天空。
原來,我在我親生父親眼里,只是個可以隨時丟棄的“廢物”。
真好。
廢物,才活得自由。
02.
婚期前的日子,我被關(guān)在院子里。
劉氏派來了兩個教養(yǎng)嬤嬤,一個教我禮儀,一個教我如何模仿一個盲人。
“二小姐,盲人走路,步伐要虛浮,手要微微向前試探?!?/p>
“二小姐,盲人倒茶,要用手指抵住杯沿,感受溫度?!?/p>
“二小姐,鎮(zhèn)北侯若問話,你只需點(diǎn)頭搖頭,或是用‘嗯’‘啊’回應(yīng),萬萬不可多言,以免暴露?!?/p>
我學(xué)得很快。
畢竟從小裝乖巧、裝可憐來應(yīng)付嫡母的責(zé)罰,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
只是這一次,我要裝的是另一個人。
我的嫡姐,沈清。
有一天,她提著一個食盒,在丫鬟的攙扶下來到了我的小院。
她穿著一身素白的裙子,纖塵不染。那張總是帶著幾分悲天憫人神情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愧疚。
“念念。”她輕聲喚我,聲音還是那么溫柔。
“姐姐來了?!蔽易谑噬?,沒起身。
教養(yǎng)嬤嬤立刻在我身后用眼神警告我。
沈清仿佛“看”不見我的無禮,她摸索著將食盒放在石桌上,輕聲說:“我給你燉了些燕窩,你……你馬上要出嫁了,身子要緊?!?/p>
我看著那碗晶瑩剔透的燕窩,笑了。
“姐姐有心了。不過這好東西,還是留給你自己補(bǔ)身子吧。我皮糙肉厚,吃不慣這個?!?/p>
我從小到大,吃的都是下人吃的大鍋飯。這金貴的燕窩,還是第一次見。
沈清的臉色更白了。
“念念,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她眼眶一紅,“若不是我這雙眼睛……也不會讓你代我受過?!?/p>
她說著,兩行清淚就落了下來,當(dāng)真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旁邊的丫鬟趕緊掏出手帕替她擦拭,嘴里還不停地埋怨我:“二小姐,大小姐一片好心,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呢?”
我站起身,走到沈清面前。
她比我高半個頭,身形纖弱,像是風(fēng)一吹就會倒。
我看著她那雙沒有焦距的漂亮眼睛,忽然問她:“姐姐,你的眼睛,真的什么都看不見嗎?”
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疑惑。
小時候有一次,我把劉氏最愛的一盆蘭花打碎了,躲在假山后面。我親眼看見沈清一個人走到假山旁,準(zhǔn)確無誤地對著我的方向說:“念念,快出來吧,娘很生氣?!?/p>
那時候,她才剛剛“瞎”了沒多久。
沈清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但她很快恢復(fù)了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淚水流得更兇了。
“念念,你怎么能這么想我?我若不是瞎了,爹娘又怎么會舍得讓你……”
“行了?!蔽掖驍嗨?,“我嫁。你回去吧,別在我這兒哭了,晦氣?!?/p>
我轉(zhuǎn)身回屋,“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門外,傳來沈清和丫鬟遠(yuǎn)去的腳步聲,還有她那壓抑的、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抽泣聲。
我靠在門后,聽著外面教養(yǎng)嬤嬤跟嫡母派來的眼線低聲議論。
“真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就是,大小姐對她那么好,她還那個態(tài)度?!?/p>
“等她嫁到鎮(zhèn)北侯府,有她苦頭吃的!”
我閉上眼睛,嘴角卻向上彎起。
苦頭?
我沈念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吃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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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出嫁那天,天還沒亮,我就被拖了起來。
繁瑣的禮服一層層穿上,沉重的鳳冠戴在頭上,壓得我脖子都快斷了。
我娘蘇姨娘躲在角落里,偷偷抹著眼淚。
我沒去看她。
我怕我一看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堅(jiān)硬外殼,會瞬間崩塌。
劉氏走過來,親自為我蓋上蓋頭。
“沈念,記住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沈清。進(jìn)了侯府的門,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心里要有數(shù)。要是敢給我們沈家惹麻煩……”
她的話沒說完,但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隔著蓋頭,輕笑了一聲。
“母親放心,從今天起,我就是沈清了?!?/p>
就是那個溫婉賢淑、柔弱不能自理的沈家大小姐。
她滿意了,扶著我的手,親自將我送上了花轎。
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我能聽到外面百姓的議論。
“哎,這就是沈家那個才女大小姐吧?真是可惜了,年紀(jì)輕輕就瞎了眼,還要嫁給那個活閻王?!?/p>
“可不是嘛!聽說鎮(zhèn)北侯在戰(zhàn)場上,喝人血,吃人肉,晚上睡覺都要抱著骷髏頭呢!”
“沈小姐這么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怕是活不過新婚之夜哦?!?/p>
我坐在顛簸的花轎里,非但沒覺得害怕,反而有點(diǎn)想笑。
活閻王?骷髏頭?
這傳言也太離譜了。
不過這樣也好,期望越低,驚喜才越大,不是嗎?
鎮(zhèn)北侯府比我想象的還要?dú)馀?,也還要……冷清。
從進(jìn)門開始,我就沒聽到什么嘈雜的人聲。下人們的腳步都很輕,整個府邸安靜得像一座巨大的墳?zāi)埂?/p>
這倒是很符合“活閻王”的設(shè)定。
我被人攙扶著,走過長長的回廊,最終被送進(jìn)了一間屋子。
然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門被關(guān)上。
四周,一片死寂。
我坐在床上,開始執(zhí)行我的“盲女”計劃。
先是緊張地抓著衣角,然后身體微微發(fā)抖,再然后,就是用“嗯嗯啊啊”來代替所有語言。
我等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那個活閻王今晚不打算來了,準(zhǔn)備自己掀了蓋頭去床上躺尸的時候,門,開了。
我立刻又繃緊了身體。
一個沉穩(wěn)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他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藥味混合在一起的氣息,并不難聞,反而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我沒敢動。
他倒了一杯茶,遞到我嘴邊。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地張開嘴,小口小口地喝了。
水有些燙,我輕輕“嘶”了一聲。
他立刻拿開了杯子。
然后,就是長久的沉默。
我甚至能聽到喜燭燃燒的聲音,和我自己那不爭氣的心跳聲。
終于,他笑了。
那聲輕笑,打破了所有的沉寂。
然后,他捧住了我的臉。
“夫人,別裝了?!?/p>
“睜眼看看,我是誰?!?/p>
04.
蓋頭被掀開的那一刻,燭光涌入眼簾。
我下意識地瞇了瞇眼,才看清眼前的人。
他很高,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服,卻絲毫沒有被那艷色壓住。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此刻正微微抿著,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他的臉上,從左邊眉骨到顴骨,有一道淺淺的疤痕,非但沒有破壞他的俊朗,反而增添了幾分說不出的男人味。
只是……這張臉,怎么有點(diǎn)眼熟?
我愣愣地看著他,腦子里飛速運(yùn)轉(zhuǎn)。
“不認(rèn)識了?”他挑了挑眉,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也是,都十年了。當(dāng)年那個鼻涕還沒擦干凈,就敢拿著燒火棍沖上來護(hù)著我的小丫頭,如今也長成大姑娘了?!?/p>
燒火棍?
鼻涕?
一個塵封已久的畫面,猛地從我記憶的角落里被翻了出來。
十年前,我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屁孩。有一天我溜出府玩,在城西的小巷子里,看到幾個大孩子在欺負(fù)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比我大幾歲,長得很好看,但渾身是傷,被人按在地上打,卻一聲不吭,只是用一雙黑亮的眼睛死死瞪著他們。
我當(dāng)時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抄起墻角的一根燒火棍就沖了上去,一邊揮舞一邊大喊:“不許欺負(fù)人!我爹是宰相,我告訴他,讓他把你們?nèi)甲テ饋恚 ?/p>
那幾個大孩子被我唬住了,罵罵咧咧地跑了。
我把那個小乞丐扶起來,還從懷里掏出我好不容易藏起來的一塊桂花糕,塞給了他。
他看著我,沒說話。
我以為他不要,又把桂花糕往他手里推了推:“吃吧,很甜的。”
他接了過去,低聲說了句:“謝謝?!?/p>
那是我們唯一的一次交集。后來我再也沒見過他。
我目瞪口呆地指著他:“你……你是那個小乞丐?”
鎮(zhèn)北侯蕭玦,當(dāng)今圣上最信任也最忌憚的武將,居然是當(dāng)年那個被我用一塊桂花糕收買的小乞丐?
這世界也太玄幻了。
蕭玦點(diǎn)點(diǎn)頭,拉著我在桌邊坐下。
“我叫蕭玦。”他給我倒了杯茶,“當(dāng)年家父遭人陷害,滿門落難,我僥幸逃脫,在京城流浪了一陣子?!?/p>
他三言兩語揭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歲月。
“后來呢?”我忍不住問。
“后來,我去了北境投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他看著我,“我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向陛下了求這門親事?!?/p>
我愣住了:“你求的……是我?”
“不然呢?”他反問,“我讓人打聽過,沈家有兩個女兒。一個是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金絲雀,一個是滿地亂跑的小野貓。我蕭玦的夫人,自然不能是風(fēng)一吹就倒的金絲雀?!?/p>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原來,我不是替嫁,不是犧牲品。
他從一開始,要娶的人就是我。
我爹,嫡母,他們所有人都以為自己下了一盤好棋,卻不知道,從一開始,他們就被蕭玦玩弄于股掌之上。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鼻子有點(diǎn)酸。
“那你還配合我演戲?”我小聲嘟囔,“看我一個人裝瞎子很好玩嗎?”
他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嗯,是挺好玩的?!彼谷怀姓J(rèn),“我就想看看,你這只小野貓,能裝多久的小白兔。”
他伸手,輕輕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結(jié)果,還挺像那么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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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新婚第三日,是回門的日子。
一大早,侯府的管家張叔就送來了成堆的禮物,將馬車的后備箱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侯爺吩咐了,夫人第一次回門,禮數(shù)絕不能差,不能讓沈家小瞧了我們侯府。”張叔恭敬地說道。
我看著那些名貴的綢緞、珍稀的藥材、上好的珠寶,心里跟明鏡似的。
蕭玦這不是怕沈家小瞧侯府,是怕沈家小瞧我。
他這是在給我撐腰。
到了宰相府,果然,我爹和劉氏帶著沈清,早已等在了門口。
當(dāng)看到我和蕭玦攜手從馬車上下來,他們?nèi)齻€人的表情,精彩極了。
震驚、不解、還有一絲掩飾不住的驚慌。
尤其是劉氏,她看著我身上那件用金線繡著祥云紋的華貴衣裙,眼睛都快直了。
“念念……你……侯爺他……”劉氏結(jié)結(jié)巴巴,不知道該說什么。
“女兒見過父親,母親。”我微微屈膝行禮,然后親熱地挽住蕭玦的胳膊,笑得一臉甜蜜,“侯爺,這是我父親母親,這是我姐姐沈清。”
蕭玦面無表情,只是對著我爹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那強(qiáng)大的氣場,壓得我爹這個當(dāng)朝宰相都有些直不起腰。
“侯……侯爺快請進(jìn)?!蔽业B忙在前面引路。
進(jìn)了正廳,下人開始往里搬運(yùn)回門禮。
當(dāng)那一箱箱貴重的禮物被打開時,劉氏的眼睛都亮了。
“哎呀,侯爺真是太客氣了,來就來嘛,還帶這么多東西?!彼Φ媚樕像拮佣级言诹艘黄穑页黾耷澳歉笨瘫∽炷樑腥魞扇?。
我坐在蕭玦身邊,安安靜靜地喝著茶,一句話不說。
這種時候,什么都不說,就是最好的炫耀。
寒暄了幾句,劉氏終于忍不住了。
她把我拉到一邊,低聲問:“念念,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鎮(zhèn)北侯他……他沒發(fā)現(xiàn)你不是……”
“是什么?”我故作不解地眨眨眼。
“就是……你姐姐的眼睛……”
“哦,”我恍然大悟,“侯爺知道了?!?/p>
劉氏的臉“唰”一下就白了:“那他……”
我嘆了口氣,一臉為難地說:“侯爺很生氣,說我們沈家是欺君之罪。我跪下求了他好久,還答應(yīng)了他好多條件,他才勉強(qiáng)答應(yīng)不追究。”
劉氏緊張地問:“什么條件?”
我掰著指頭數(shù)給她聽:“他說,以后我娘在府里的月例,要跟您看齊。我住的那個小院子,要立刻翻新。還有,我娘身邊伺候的人,也要換成得力的。不然,他就去陛下面前,告我們沈家一個欺君罔上之罪?!?/p>
我當(dāng)然是胡扯的。
蕭玦壓根就沒提這些。
但這么好的機(jī)會,不用來給我娘謀福利,簡直對不起我“野丫頭”的名聲。
劉氏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后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好?!?/p>
她不敢不答應(yīng)。
欺君之罪,整個沈家都擔(dān)待不起。
一旁的沈清,一直安安靜靜地坐著,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
只是,我注意到,她那雙“看不見”的眼睛,一直朝著蕭玦的方向。
06.
回門宴的氣氛,十分詭異。
我爹和劉氏對我熱情得像是換了個人,不停地給我夾菜,噓寒問暖。
“念念啊,在侯府還習(xí)慣嗎?要是有誰敢欺負(fù)你,跟爹說,爹給你做主!”
“念念,多吃點(diǎn)這個,這是你最愛吃的糖醋魚。”
我看著盤子里那塊被剔掉了刺的魚肉,差點(diǎn)笑出聲。
我最愛吃的,明明是紅燒肘子。
糖醋魚,是我姐姐沈清的最愛。
看來,他們功課還是沒做足。
蕭玦坐在我旁邊,全程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fā)。
但他卻會不動聲色地把我盤子里我不愛吃的香菜夾走,會在我茶杯空了的時候,第一時間給我續(xù)上。
這些細(xì)微的動作,讓對面的沈家人,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們終于意識到,我這個他們眼里的“廢物”,如今有了最硬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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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過半,沈清忽然站了起來,由丫鬟扶著,走到了我和蕭玦面前。
“侯爺,姐姐。”她福了福身,聲音柔弱,“清兒身子不適,就先告退了?!?/p>
“姐姐慢走?!蔽铱蜌獾鼗亓艘痪?。
她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卻忽然“哎呀”一聲,身子一軟,就朝著旁邊的多寶閣撞了過去。
“砰——”
架子上的一個青花瓷瓶應(yīng)聲落地,摔得粉碎。
“清兒!”
“大小姐!”
全家人都驚呼著圍了上去。
“我的眼睛……好痛……”沈清捂著眼睛,痛苦地呻吟著,身子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
場面一片混亂。
我坐在原地,冷眼看著這場自導(dǎo)自演的大戲,一動不動。
鬧劇過后,我和蕭玦告辭。
回侯府的馬車上,蕭玦一直沒說話,只是閉著眼睛靠在軟墊上,似乎是累了。
車廂里的氣氛有些凝重。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做妹妹的,對自己“可憐”的姐姐太冷漠了?
回到侯府,天已經(jīng)黑了。
我們一路無話地回到臥房,下人們識趣地退了出去。
燭光下,蕭玦的臉色顯得格外嚴(yán)肅。
他看著我,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心里開始發(fā)毛。
我忍不住先開了口:“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他終于說話了,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我聽不懂的復(fù)雜情緒。
“念念,今天你姐姐來找過你了。”
我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strong>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緩緩開口,一字一句,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了我的心上。
“她跟我說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