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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飛

01

這六個省會與首府，話語權最弱

幾個月前，本號寫過一篇文章根據行政級別、經濟首位度、老大與老二差距三個指標，得出了兩個結論：

第一，長春、成都、武漢在27個省會與首府城市中話語權最強。

這三個省會都是省內唯一的副省級城市。

長春首位度超過了50%，成都、武漢的首位度也超過了三分之一。

成都是綿陽的5.41倍，長春是吉林的4.67倍，武漢是宜昌的3.41倍。

第二，話語權最弱的則是石家莊、南京、濟南、呼和浩特、廣州、沈陽。

南京雖然是江蘇省唯一的副省級城市，但南京GDP首位度太低，與蘇州的經濟實力差距太大。

其他5個省會與首府在行政級別上都沒有特殊優(yōu)勢，石家莊與唐山都是地級市，呼和浩特與鄂爾多斯、包頭也都是地級市。而廣州與深圳、沈陽與大連、濟南與青島都是副省級市。

此外，六個省會與首府，經濟首位度大多都低，GDP均不是省內第一，與老二差距大多都較大。

南京經濟首位度在27個省會與首府城市中倒數第一，濟南倒數第二，呼和浩特倒數第三，石家莊倒數第四，廣州倒數第七。沈陽還算可以，首位度超過四分之一。

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地統(tǒng)計局

從GDP與省內對手的差距來看：

南京與蘇州之間的差距最大，差了8226.17億元，相當于蘇州=南京+昆明。

廣州比深圳少5769.37億元，相當于深圳=廣州+貴陽。

濟南比青島少3191.91億元，相當于青島=濟南+汕頭。

呼和浩特比鄂爾多斯少2255.95億元，相當于鄂爾多斯=呼和浩特+清遠。

石家莊比唐山少1800.5億元，相當于唐山=石家莊+大同。

沈陽與大連之間的差距最小，只差489.76億元。

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城市統(tǒng)計局

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城市統(tǒng)計局

02

那些曾經不是、如今是省內經濟第一城的省會

這六個省會與首府，只有濟南一直被青島壓制，GDP從未超越過青島，其余都是后來被超越。

比如廣州與深圳，深圳1979年才立市，廣州則是千年商都，老牌省會。從各自統(tǒng)計局披露的歷年被調整的GDP數據來看，深圳2011年超越了廣州，之后逐漸拉開了差距。

南京在1980年之前GDP高于蘇州，1980年被蘇州超越。沈陽1999年被大連超越，石家莊2004年被唐山超越。

鄂爾多斯2006年被鄂爾多斯超越，之后鄂爾多斯又在2008年超越了包頭。2014年鄂爾多斯超越包頭，2021年又被包頭反超。

作為省會與首府，經濟實力被省內兄弟超越，自然不服氣，面子上也不好看，沒有一個不想重新成為省內經濟第一城。

畢竟有案例在側，他們也不是沒有可能。

福州、南寧的GDP曾經都不是省內第一。

比如福州之前一直被泉州壓制著，后來超越了泉州。南寧的GDP前期也沒有柳州、桂林高，后來都一一超越了。

泉州在1994年超越福州，坐上了福建省經濟第一城寶座，這一坐就是26年，直到2021年福州才最終反超。

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城市統(tǒng)計局

2021年的福州，可謂三喜臨門。

首先是終于坐上了省內經濟第一城寶座。

其次，當年2月份國家發(fā)改委批復了福州都市圈，這是全國第二個被批復的國家級都市圈。

最后，當年3月份首次提出了強省會戰(zhàn)略。福建省在其發(fā)布的《福建省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四個五年規(guī)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綱要》中，首次以省級文件形式提出“實施強省會戰(zhàn)略，鼓勵福州創(chuàng)建國家中心城市”。

當年10月份，福建省更是發(fā)布了《關于支持福州實施強省會戰(zhàn)略的若干意見》，從產業(yè)升級、空間拓展、開放合作等方面提出具體舉措，包括支持福州建設中國-印尼“兩國雙園”、爭創(chuàng)中日地方發(fā)展合作示范區(qū)，以及推進撤縣設區(qū)等行政區(qū)劃調整。

顯然，這是要夯實福州的地位，避免再次被泉州反超。

南寧則在1985年同時超越了桂林、柳州。

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城市統(tǒng)計局

盡管南寧目前的首位度也不高，但其在自治區(qū)內已經沒有了對手。

而且，為了做強首位度，廣西也提出了強首府戰(zhàn)略。

2018年7月，廣西壯族自治區(qū)黨委鹿心社書記在全區(qū)年中工作會議上明確提出：“南寧市要快馬加鞭、提速發(fā)展，提高首位度，成為核心增長極，增強輻射帶動全區(qū)發(fā)展的能力”。

2019 年，《關于實施強首府戰(zhàn)略的若干意見》正式對外發(fā)布。

文件明確將南寧定位為“面向東盟開放合作的區(qū)域性國際大都市”“北部灣城市群與粵港澳大灣區(qū)融合發(fā)展的核心城市”，提出到2025年經濟總量比2018年翻一番、到2035年經濟總量占全區(qū)比重力爭達30%的目標。

有這些案例在前，廣州、南京、沈陽、濟南、石家莊、呼和浩特豈能不懷揣著成為省內經濟第一城的夢想。

那么，誰最有可能呢？

03

沈陽最有希望反超

本號的觀點是，若沒有大變局，大的行政區(qū)劃調整，或重大利好影響的情況下，除了沈陽，其余均不太可能。

沈陽最后可能超越大連，一方面是因為差距很小，不到500億元。

另一方面，沈陽的時運已經到來。

2023年沈陽都市圈獲批，成為東北首個也是目前東北唯一一個國家級都市圈。

當時本號就解讀過，高層給予沈陽政策利好，就是要進一步做強做大沈陽，以便更好地帶動遼寧乃至整個東北地區(qū)的經濟發(fā)展。

這個論斷，在去年相繼批復的各城市國土空間規(guī)劃中，被證明了。

2024年各城市的國土空間規(guī)劃相繼批復。其中東北四大中心城市的定位與功能表述如下：

哈爾濱：

黑龍江省省會，東北地區(qū)重要的中心城市，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城市。發(fā)揮東北先進制造業(yè)基地、向北開放門戶、區(qū)域性科技創(chuàng)新高地、國際冰雪旅游目的地等功能。

大連：

沿海重要的中心城市，現代海洋城市，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城市。發(fā)揮東北亞國際航運中心、國際物流中心、東北先進制造業(yè)基地、國際濱海旅游目的地等功能。

沈陽：

遼寧省省會，東北亞國際化中心城市，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城市。發(fā)揮全國先進制造業(yè)基地、東北現代服務業(yè)中心、區(qū)域性科技創(chuàng)新高地等功能，推動沈陽在新時代東北振興上展現更大擔當和作為。

長春：

吉林省省會，東北地區(qū)重要的中心城市，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全國性綜合交通樞紐城市。發(fā)揮東北先進制造業(yè)基地、區(qū)域性科技創(chuàng)新高地、面向東北亞開放門戶等功能。

制圖：城市財經；資料來源：各城市國土規(guī)劃文件

在城市定位中，沈陽無疑是最高的，它的定位超越了東北范疇，是東北亞國際化中心城市。顯然，沈陽不僅是東北的中心，還要做整個東北亞的中心。

長春、哈爾濱定位是東北地區(qū)重要的中心城市，大連是沿海重要的中心城市。

在功能定位上，沈陽同樣最高。先進制造業(yè)基地，沈陽的前綴是“全國”，大連、長春、哈爾濱的前綴都是“東北”。

除此之外，沈陽作為東北地區(qū)一哥的最直接表述是“ 推動沈陽在新時代東北振興上展現更大擔當和作為 ”。

這是其他三個城市都沒有的表述。顯然，在官方的語境中，帶動、引領東北地區(qū)復興的重任，落在了沈陽肩上。

在這種時代利好下，與大連僅差不到500億的沈陽，大概率會在未來五年里，超越大連，登頂東北經濟第一城。

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城市統(tǒng)計局

03

南京幾乎不可能超蘇州

其余幾個城市不太可能，主要是差距太大，此外就是沒有特殊的政策利好或者大禮包。

尤其是廣州、南京。

先說南京，難以超越蘇州有三重因素：

第一，巨大的差距。

蘇州GDP高出南京8200多億元，即便蘇州站著不動，南京也得十年時間才能追趕上。

而事實是，這些年，蘇州不僅經濟規(guī)模大，這些年增速也比南京出色不少。

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城市統(tǒng)計局

基數比蘇州小，跑得又比蘇州慢，如何追趕？

而造成這種局面的核心因素，就是接下來要說的第二點，產業(yè)。

第二，產業(yè)差距限制了。

城市發(fā)展的依托是產業(yè)，產業(yè)強的城市強，產業(yè)旺則城市潛力足。

在這一點上，南京與蘇州之間的存在著鴻溝。

蘇州的工業(yè)實力在全國僅次于深圳，是中國工業(yè)第二城。

2024年，蘇州規(guī)模以上工業(yè)總產值47017.41億元，位居全國第二。

制圖 ：城市財經；數據：各城市統(tǒng)計局

2024年，蘇州的規(guī)上工業(yè)營收4.79萬億元，同樣位居全國第二，僅次于深圳。

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城市統(tǒng)計局

同期的南京，未公布2024年的數據。根據南京統(tǒng)計局公布的2024年統(tǒng)計年鑒顯示：

2023年，南京規(guī)模以上工業(yè)營收15863億元。

此外，按照工信部劃分的41個工業(yè)行業(yè)大類中，蘇州有11個產業(yè)總產值超過1000億元，在千億產業(yè)數量上，蘇州甚至比深圳還要多，位居全國第二，千億產業(yè)數量僅次于上海的13個。

其中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yè)總產值超過1.4萬億元，這一產業(yè)上，蘇州的實力僅次于深圳，位居全國第二。

而且，目前全國各城市中，擁有萬億產業(yè)（單個產業(yè)非產業(yè)集群）的城市只有三個，深圳、蘇州和東莞，且都是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yè)。

制圖：城市財經；數據：蘇州市統(tǒng)計局

南京2023年擁有6個營業(yè)收入過千億的產業(yè)。

分別是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yè)，電氣機械和器材制造業(yè)，化學原料和化學制品制造業(yè)，汽車制造業(yè)，黑色金屬冶煉和壓延加工業(yè)，石油、煤炭及其他燃料加工業(yè)。

其中位居第一的產業(yè)是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yè)。

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南京市統(tǒng)計局

第三，江蘇散裝格局限制著。

別的省會還可以通過強省會戰(zhàn)略來做強，但江蘇很難。

江蘇十三個城市太散裝了，這一點可以從今年火出圈的蘇超各城市的口號中一覽無遺。

南京亮出了“比賽第一，友誼第十四”，“輸誰都可以，決不能輸蘇州”、“蘇州=輸州”、“和氣生財，踢蘇州不算”、“贏不贏先放一邊，南京有機場”一系列口號和標語。

此外，“沒有假球、只有世仇”、“贏了可以當江蘇省會”等梗火遍網絡。

江蘇的散裝是很多原因造成的。

比如歷史原因。

江蘇作為省級行政區(qū)設立較晚（1667年康熙六年），歷史上長期存在“省會遷移頻繁”現象，下轄13個城市中曾有8個擔任過省會（如揚州、南京、蘇州等），這種頻繁變更導致各地對省會歸屬感較弱。

長江、淮河將江蘇自然分割為蘇南、蘇中、蘇北三大區(qū)域，歷史上分屬不同文化圈（吳文化、江淮文化、中原文化），地理阻隔加劇了區(qū)域獨立性。

最主要的，還是各城市之間經濟差距比較小。

江蘇平原面積占比達到了86.9%，給各城市的工業(yè)產業(yè)發(fā)展提供了充足空間，形成了如今的十三太保格局。

排名最后的連云港，廣東省下轄城市第6位。蘇州、南京、無錫、南通、常州GDP均超萬億。

各家實力都很強，就導致誰也不服誰。

所以，江蘇很難走也沒必要走強省會路線。

04

廣州距離深圳越來越遠

廣州難以超越深圳的原因，和南京難以超越蘇州的原因很像，但還多了另外一些因素。

第一，差距，也很大。

從2011年首次超越，到2024年，深圳的GDP已經領先廣州5700多億元。

而且，深圳這些年仍在狂奔，而廣州則陷入了水逆。

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城市統(tǒng)計局

第二，產業(yè)差距太大。

雖然都是一線城市，但廣州這些年在工業(yè)、產業(yè)、科技創(chuàng)新路上已經被深圳甩開得很遠。

深圳與廣州，都是產業(yè)強城，都是工業(yè)強城，但深圳是強者中的強者。

深圳是中國工業(yè)第一城。

在上面分析蘇州與南京部分，本號已經附上了數據圖。

深圳2024年規(guī)上工業(yè)總產值54064.45億元，全國第一，且是全國唯一一個規(guī)上工業(yè)總產值超5萬億的城市。

2024年深圳規(guī)上工業(yè)營收5.42萬億元，同樣位居全國第一，同樣全國唯一破5萬億。

此外，全口徑工業(yè)增加值第一，2024年深圳全口徑工業(yè)增加值12409.13億元。

廣州2024年的諸多數據都沒有披露。只能看2023年的數據。

廣州2023年規(guī)模以上工業(yè)增加值5145.89億元，只有深圳的不到一半。

規(guī)模以上工業(yè)營收2.46萬億，也只有深圳的一半。

此外按照工信部劃分的41個工業(yè)大類來看，深圳與廣州擁有總產值超過千億的產業(yè)，數量接近，深圳8個、廣州6個。

表面上看，數量差距不大。

但深圳僅一個信息產業(yè)，就足以吊打全國所有城市。

2023年，深圳市的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yè)總產值2.59萬億元，位居全國第一。僅這一個產業(yè)的總產值，就超過了廣州市全部工業(yè)總產值。

制圖：城市財經；數據：深圳市統(tǒng)計局

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廣州市統(tǒng)計局

這樣的深圳，廣州超越的希望，幾乎為零。

說到這里，很多人都會拿二級財政說事，這個事情去年我就專門撰文分析了。

影響當然有，但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

廣州是副省級城市，深圳是副省級城市兼計劃單列市。前者需要向中央、省上繳財政，而后者理論上只需上繳中央即可。

但事實上：

1，當下五個計劃單列市，都會向省里面上繳一部分，比例雖然低，但不是沒有。

根據粵開證券研究院的分析，2019年廣深貢獻的中央、省、市可用財力比重分配為 57:10:33、57:1:42。

也即廣州與深圳上繳中央的財政比例接近，都是57%。差距在向省里上繳比例，廣州是10%，深圳只有1%，最終導致自留比例，廣州比深圳低9個百分點。而由于深圳財政規(guī)模遠大于廣州，所以導致廣深之間最終可以留用的財政收入，廣州只有深圳的一半。

從2024年的數據來看，實際上深圳對中央的貢獻財政，比廣州高很多。

深圳市財政局的數據顯示，2024年，來源于深圳轄區(qū)的一般公共預算收入10234.7億元，其中中央級收入6320.5億元，地方級收入3914.2億元。

2023年深圳可以留用的財政收入是3914.2億元，再加上一般債收入和各類轉移性收入，全市一般公共預算收入總計5573.6億元。

2024年廣州可以留用的財政收入是1954.7億元，加上上級補助收入624.1億元、動用預算穩(wěn)定調節(jié)基金130億元、調入資金144.7億元、上年結余32.1億元、債務轉貸收入18.8億元后，2023年全市一般公共預算總收入2227.4億元。

廣州與深圳最終的一般公共預算收入相差3346.2億元，這里總收入都包含了中央的財政轉移。

說了這么多，是強調一點。廣深財政差距，主要不是三級財政與二級財政之間的差距，而是兩座城市創(chuàng)造財政能力的差距，最終導致留用比例相差不大，但最終的結果卻相差2300億元。

2，廣州是經濟第一省廣東的省會，有這個頭銜在，差距可以很大程度上縮小。

雖然最終可用的財政收入，廣州與深圳相差很大。但廣州作為廣府人心中的耶路撒冷，作為經濟第一強省的省會，可以很大程度上抹平差距。

主要表現在，深圳每年向中央貢獻的6000多億的財政收入，最后由中央統(tǒng)籌調劑，會返還給廣東省一部分。

去年中央對廣東省（不含深圳市）財政轉移支付是2030.63億元，這是給除了深圳之外廣東其他20個城市的。

去年給深圳的轉移支付是356.56億元。而轉給廣東省其余20個市的1674.07億元，廣州市就占了624.1億元，占比37.3%。這里廣州就比深圳多了267.54億元。

制圖：城市財經；數據：財政部

高出267.54億元，看起來并不高多少。但是，轉移給其他城市的錢，相當一部分還是會被廣州消納掉，具體比例不知道，也無法知道，但這是每個省對省會的優(yōu)待，也是省會的特權。

此外還有賣地收入，廣州過去一直都是深圳的兩三倍。

永遠記住一句話，沒有一個省和自治區(qū)會虧待自己的省會和首府。

但再次強調一下，這種財力之間的差距，不是三級財政和二級財政造成的，而是兩個城市創(chuàng)造財政的能力造成的。

或者說，產業(yè)實力造成的。

第三，定位。

深圳擁有相比于廣州獨特的定位，國家經濟特區(qū)、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qū)、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城市范例。

尤其是后面兩個頭銜，意味著官方將深圳作為中國體制優(yōu)勢的范本，或者說深圳是中國向世界展示我國體制優(yōu)勢的名片。

看懂了這一點，就會明白，和南京幾乎無法超越蘇州一樣，廣州也幾乎不可能再超越深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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