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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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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心長夏：在塵世霜雪中筑一座不朽的樓臺》

暮色四合時，總見那執(zhí)筆之人獨(dú)立晚霞深處，衣袂沾染梔子幽香。橋邊紅藥年復(fù)一年灼灼開著，落日踏過蒼蒼蒹葭，

將天地化作一方素絹，任飄零的花瓣與漂泊的詩人，在時光流轉(zhuǎn)中共寫永恒的契闊。

這世間最動人的悖論，莫過于在憔悴晚風(fēng)里馴服白馬，在斑駁歲月中栽種不謝的夏。

“愿所有憔悴的晚風(fēng)都成你詩里的白馬”，此間藏著詩心轉(zhuǎn)化的玄機(jī)。晚風(fēng)何曾憔悴？

是那倚欄人望斷天涯的眸色，是搗衣砧上凝結(jié)的玉壺冰心。

而詩人獨(dú)能將其馴為白馬，如同李賀“遙望齊州九點(diǎn)煙，一泓海水杯中瀉”的奇絕，將蒼茫天地納入方寸詩囊。

昔年宋玉悲秋，屈子問天，皆因知天地之無窮，哀吾生之須臾。然真正的詩者，從不作繭自縛。

你看那王摩詰“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在絕境中見轉(zhuǎn)圜；杜子美“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于飄零中開境界。

晚風(fēng)愈是蕭瑟，愈能催動詩心的馬蹄，踏碎蒼茫，奔向星河。

這般轉(zhuǎn)化，需有“我心匪石”的堅貞。納蘭容若嘆“人生若只如初見”，卻也在“當(dāng)時只道是尋?！钡淖窇浿?，

將離殤淬煉成珠。正如晚唐的霜月浸透李商隱的錦瑟，五十弦上飛舞的，何嘗不是穿越生死的光陰蝶？

“橋邊紅藥，落日踏過蒹葭”，此處藏著時光的雙重隱喻。紅藥是此刻的熾熱，蒹葭是遠(yuǎn)古的蒼茫；落日是沉墜的永恒，橋邊是守望的渡口。

姜夔在揚(yáng)州慢中嘆“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道盡物是人非的悵惘。然真正的詩心，能在滄桑中看見不朽。

猶如秦觀吟詠“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看似追問命運(yùn)的乖蹇，實(shí)則在水窮云起處，

開辟出“霧失樓臺，月迷津渡”的永恒意境。紅藥終會零落成泥，蒹葭終將化作白露，但詩人以筆墨為舟，載著這些易逝的美好，渡過時間的寒江。

昔者王勃在滕王閣上揮就“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讓片刻的雅集輝耀千年；張若虛以“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叩問，

在春江花月夜中筑起不朽的詩碑。這般境界，恰如禪宗所謂“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在剎那中見證永恒。

“落成你哀婉宋詞里的潑墨山水畫”，此處見出詩畫同源的玄理。梔子花落本是尋常物哀，

在詩家眼中卻成水墨氤氳。猶如范寬《溪山行旅圖》中的雨點(diǎn)皴，

每一筆都是天地呼吸；亦似郭熙《早春圖》中的卷云皴，每道墨痕皆蘊(yùn)造化玄機(jī)。

宋人最懂這般轉(zhuǎn)化之道。晏幾道“落花人獨(dú)立，微雨燕雙飛”，將悵惘化作工筆小品；蘇軾“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將孤寂寫意成水墨長卷。至若李清照“梧桐更兼細(xì)雨，到黃昏、點(diǎn)點(diǎn)滴滴”，看似白描寫愁，實(shí)則每一滴雨聲都在素絹上暈開無盡的意境。

這般詩畫互通，源自莊周“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的哲思。王陽明言“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于寂”，

而詩人正是在花落瞬間，以心光照亮永恒。如同八大山人的殘山剩水，看似筆墨簡淡，實(shí)則滿紙都是不肯屈就的風(fēng)骨。

“縱霜雪浸透你我，亦有詩與長夏對酌”，此乃全篇精魂所在。霜雪是歲月的侵蝕，長夏是詩心的堅守。黃仲則“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fēng)露立中宵”，

在寒夜中守望星光；陸放翁“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在摧折中存續(xù)清芬。

這讓我想起陶淵明的桃花源，那個“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永恒春日，何嘗不是筑在亂世烽煙中的詩心凈土？

又如謝靈運(yùn)的“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在政治寒流中開辟的生機(jī)盎然。真正的詩人，都是能在絕境中栽種春天的人。

長夏的隱喻，暗合《周易》“乾元享利貞”的生生之德。孔子贊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

此樂便是心靈的長夏。詩心如同周敦頤的蓮池，任外界霜雪交加，我自亭亭凈植，香遠(yuǎn)益清。

“你還可以是煙雨樓臺，一枝永不落幕的夏”，這是對詩心最精妙的譬喻。樓臺是矗立的姿態(tài)，煙雨是朦朧的意境，兩者相融，剛?cè)岵?jì)。杜牧“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在歷史滄桑中見永恒；許渾“溪云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在變幻風(fēng)云中守本真。

這般境界，需有“定乎內(nèi)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的澄明。屈原“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在濁世中構(gòu)筑香草美人之國；

李白“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在紅塵外養(yǎng)護(hù)自由魂魄。他們的樓臺，從來不在朱門繡戶，而在心靈的至高處。

煙雨迷離處，最見功夫。如同董源《瀟湘圖》中的江南山水，沒有北派的斧劈峻峭，卻在意象朦朧中蘊(yùn)藏?zé)o窮生機(jī)。

詩心至此，便如嚴(yán)羽《滄浪詩話》所言“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言有盡而意無窮。

且將這詩心化作天地廬舍，以星河為瓦，云霞為梁。張岱在湖心亭看雪時，“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正是將肉身暫寄紅塵，將魂魄托付天地。

這般境界，恰如陶弘景答齊高帝詔書所言：“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闭嬲脑娦模瑥膩聿皇强晒┙灰椎乃孜?，而是與天地共鳴的清響。

你看那白居易在廬山草堂獨(dú)坐：“偶得幽閑境，遂忘塵俗心。”不是逃避，

而是開辟。如同謝靈運(yùn)伐木開徑時吟唱的“企石挹飛泉，攀林摘葉卷”，每一步艱辛都在心靈地圖上標(biāo)注出新的桃源。

這讓我想起寒山子在巖壁上刻下的偈語：“我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比嗡t塵滾滾，我自澄澈如初。

這般天地廬舍，需有“八風(fēng)吹不動”的定力。蘇軾在赤壁月夜頓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

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痹娦恼沁@不變的本體，

如同王船山在湘西草堂著書，任憑窗外兵荒馬亂，筆下依然流淌著“六經(jīng)責(zé)我開生面”的浩然之氣。

在漫長的詩學(xué)傳統(tǒng)中，始終閃耀著“孤光自照”的璀璨星火。陸游在《釵頭鳳》的沈園壁上題寫“春如舊，人空瘦”，

看似悼念逝去的愛情，實(shí)則是在無常中守護(hù)永恒的赤誠。這般孤光，

如同李清照在金石錄后序中追憶的“甘心老是鄉(xiāng)矣”，將破碎山河化作完整的文化記憶。

張孝祥過洞庭時吟詠“應(yīng)念嶺表經(jīng)年，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這冰雪不僅是高潔自許，更是與天地精神往來的憑證。

恰如朱熹觀書有感：“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徘徊。”詩心便是這永不枯竭的源頭活水，映照萬千氣象。

最動人的孤光，往往誕生于至暗時刻。文天祥在零丁洋畔長嘯：“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這丹心穿越七百年風(fēng)雨，依然照亮后世無數(shù)彷徨的靈魂。又如譚嗣同獄中題壁“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將個體生命熔鑄成永恒的精神坐標(biāo)。

當(dāng)詩心足夠豐盈，便可將宇宙萬象邀為座上賓。李白在《春夜宴從弟桃李園序》中慨嘆：“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

”而詩人正是這逆旅的主人，以明月為燭，以清風(fēng)為扇，招待四時風(fēng)景入席。

這般氣象，在杜甫的《秋興八首》中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玉露凋傷楓樹林，巫山巫峽氣蕭森?！睂⒓覈畱n、身世之慨，都化作夔門秋色中的萬千氣象。

王維在輞川別業(yè)與山水對話：“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每一個意象都是可以與之心心相印的知己。

最妙的是蘇軾在《前赤壁賦》中的感悟：“惟江上之清風(fēng)，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痹瓉硖斓厝f物本是無主，待詩心點(diǎn)化，便成無盡藏。

這正如邵雍在安樂窩中體會的“日月星辰高照臨，江山草木盡回旋”，在方寸之間容納乾坤。

千年詩心從未斷絕，如同暗河在地下奔涌，總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噴薄而出。龔自珍在萬馬齊喑的時代吶喊：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边@聲吶喊穿越時空，在譚嗣同的劍光里回響，在秋瑾的秋風(fēng)秋雨里激蕩。

詩脈的傳承，往往在看似斷裂處獲得新生。黃遵憲在《人境廬詩草》中嘗試“我手寫我口”，將遠(yuǎn)航巨艦、傳訊飛鴻納入古典格律，恰如舊瓶裝新酒，

反而讓詩心獲得新的生機(jī)。至若魯迅的“橫眉冷對千夫指”，雖以白話入詩，骨子里仍是屈子、杜甫的風(fēng)骨。

這讓我想起錢謙益在《列朝詩集》中的苦心孤詣，在朝代更迭的廢墟上，小心翼翼地保存著詩心的火種。

還有陳寅恪在目盲體衰的晚年，以血淚書寫《柳如是別傳》，何嘗不是在文化的嚴(yán)冬里，守護(hù)最后的精神燭火？

而今我們站在時代的轉(zhuǎn)折處，更需要讓這詩心長夏永駐。不必效仿古人遁跡山林，而是在市井喧囂、案牘勞形之余，為自己留一方詩意的棲居。

正如古人所言：“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边@份在紅塵中保持澄明的智慧，是中國文人傳承千年的精神基因。

且看那墨客在揮毫間隙寫下絕句，畫師在丹青之余臨摹山水，這何嘗不是現(xiàn)代版的“仕隱兩得”？沈周在《夜坐圖》上題寫“人喧未息，心意自閑”，

正是這般境界。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提出的“境界說”，恰恰為我們指明方向：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對“真景物、真感情”的追求，永遠(yuǎn)是詩心的內(nèi)核。

讓我們以白居易的《賦得古原草送別》作結(jié)：“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

”詩心便是這原上春草，任它霜雪侵凌，只要春風(fēng)一度，便煥發(fā)勃勃生機(jī)。每一個在塵世中堅守美善的靈魂，

都是這長夏的園丁，在各自的天地里，栽培著永不凋零的四季。

詩心從不拒人千里，反在尋常煙火處最見真淳。蘇軾謂“人間有味是清歡”，這清歡是陸羽煎茶時升起的水霧，

是陶庵夢憶里西湖的雪痕，是沈復(fù)與蕓娘在滄浪亭共度的每一個黃昏。詩心在這些細(xì)微處生根發(fā)芽，開出絕世的芳華。

范成大在《四時田園雜興》中捕捉的“童孫未解供耕織，也傍桑陰學(xué)種瓜”，正是將農(nóng)耕之樂化作永恒詩篇。

歸有光在項(xiàng)脊軒中“借書滿架，偃仰嘯歌”，將清貧歲月過成錦繡文章。這些尋常日子里的詩意，如同春雨潤物，無聲卻深刻。

最難得的詩心，是能在粗茶淡飯中品出真味。袁枚在隨園食單里記錄的不僅是佳肴，更是對生活的滿腔熱忱。

李漁在閑情偶寄中描繪的亭臺器玩，處處可見將俗世過成仙境的智慧。這般詩心，讓平凡人生也能熠熠生輝。

千古詩人與萬里江山，從來都是相得益彰。崔顥在黃鶴樓題詩，李白見之?dāng)渴?，遂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的慨嘆。

王勃在滕王閣上揮毫，“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讓一座樓閣永遠(yuǎn)定格在文學(xué)的天空。

范仲淹未曾親臨岳陽樓，僅憑一紙圖畫便寫出“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千古絕唱。

歐陽修在醉翁亭與民同樂，留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的雋永。這些勝跡因詩心而不朽，詩心因勝跡而長存。

最動人的是蘇軾在惠州“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將貶謫之苦化作對山河的禮贊。陸游在劍門關(guān)下“此身合是詩人未？

細(xì)雨騎驢入劍門”，將羈旅愁思升華為永恒的文學(xué)意象。詩心至此，便與天地同壽，與日月齊光。

當(dāng)最后一抹晚霞隱入群山，我們發(fā)現(xiàn)詩心從來不是遙遠(yuǎn)的傳說，而是觸手可及的當(dāng)下。它藏在母親燈下縫衣的針腳里，藏在農(nóng)夫晨曦中荷鋤的身影里，

藏在學(xué)子深夜苦讀的燈火里。這些平凡生活的詩意，恰如滿天星斗，各自閃爍，又交相輝映。

此刻且讓我們舉杯——不是金樽清酒，而是以天地為壺，斟滿千年明月。敬屈子沉江時衣袂卷起的浪花，

敬太白醉月時揮灑的劍氣，敬東坡夜游時踏過的松影，敬每一個在塵世霜雪中，依然保有詩心的靈魂。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這永恒的天問，終將在每個覺醒的心靈中找到答案。

當(dāng)黎明的第一縷光刺破黑暗，我們會看見：那衣襟帶花的詩人，

原是我們每一個人；那永不落幕的長夏，正在我們心頭，綻放出照亮千古的光芒。

萬古清風(fēng)過耳，千年明月在心。且看那歐陽修在《會老堂致語》中吟詠的“金馬玉堂三學(xué)士，清風(fēng)明月兩閑人”，

這般超然物外的情懷，正是詩心最動人的模樣。這詩心的長夏，將如張若虛在春江花月夜里見證的那輪明月，伴隨人類文明，直至永恒。

天容水色本澄清，無數(shù)云山點(diǎn)點(diǎn)青。在這永恒的詩心長夏里，

每一個懂得在塵世中守護(hù)美善的靈魂，都將成為照亮千古的明燈，

在時間的河流中，綻放出不滅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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