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閑來無事,說個有意思的故事。

有個賣豆腐的,三斤豆腐收你二十三個錢——這是什么概念?

相當(dāng)于你去超市買東西,收銀員算賬:「先生,您買了三件,每件8塊,一共23塊?！鼓阕聊グ胩?這賬不對啊!三八明明二十四!

問題來了:這人是真傻,還是裝傻?

說起來,這事還得從襄縣城外十幾里地的一個村子說起。

這村里有個叫李強(qiáng)的,祖?zhèn)魇炙囎龆垢?。他家的豆腐有硬的軟?白的紅的,方的圓的,反正你能想到的花樣,他都能給你整出來。日子久了,村里人都不叫他李強(qiáng)了,就叫他豆腐李。

豆腐李每天趕著毛驢車進(jìn)城賣豆腐,八個錢一斤,童叟無欺。

但這廝算賬有個特點——三斤豆腐,三八二十三錢;五斤豆腐,五八三十八錢。

你說這賬算得,連小學(xué)生都能看出來不對勁兒。

城里人都笑話他:「豆腐李真是憨,三八咋會二十三?」「豆腐李真是傻,五八咋會三十八!」

可豆腐李每次聽到,就是笑笑,從來不解釋。

這一來二去,買他豆腐的人越來越多——為啥?因為大伙兒都想占他便宜啊!買三斤能省一個錢,買五斤能省兩個錢,這便宜不占白不占。

所以豆腐李的生意,反而是全城最好的。

你說這人到底是傻還是精?

02

這天,豆腐李的豆腐賣得特別快,還沒到晌午就賣完了。他想著早點回去,路過澡堂子,尋思洗個澡再走。

可問題來了——毛驢和車沒地方拴。

你總不能拉著一車空筐子進(jìn)澡堂吧?驢也不能自己在外面溜達(dá)吧?萬一被人牽走了咋辦?

豆腐李正犯愁呢,一抬頭看見西邊拐角處有個小院門。門口掛著副對聯(lián),寫得那叫一個氣派:

上聯(lián):南來下棋讓個車 下聯(lián):北來下棋讓匹馬 橫批:象棋之家

豆腐李眼睛一亮:「嘿,有了!」

他趕著驢車就進(jìn)了院子。院里頭可熱鬧了,棚子下面坐滿了人,屋里也有好幾桌正殺得昏天黑地。

一個小伙計眼疾手快迎上來:「先生,下棋?」

豆腐李點點頭。小伙計麻利地幫他卸了車,拴了驢,一邊殷勤地說:「先生您隨意,勝一局十塊錢,輸一局也十塊錢,老規(guī)矩。」

豆腐李四下打量了一圈,操著鄉(xiāng)音說:「我找你們老板下?！?/p>

小伙計愣了愣,心說這鄉(xiāng)下人口氣不小啊,但還是客客氣氣施了一禮:「您稍等?！?/p>

不一會兒,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兒出來了,穿著長衫,留著山羊胡,那派頭——活脫脫一副「我就是棋王」的架勢。

兩人寒暄幾句,里邊已經(jīng)擺好了棋。落座之后,老師傅捋著胡子慢悠悠地說:「老規(guī)矩,南來讓車,北來讓馬。先生從哪邊來?」

這話說得,透著一股子居高臨下的味兒。

豆腐李擺擺手:「老師傅,您這就不對了。兩國交戰(zhàn)還不相讓呢,哪有下棋讓車讓馬的道理?」

老師傅一聽,眉毛一挑:「喲,看不出來,您還挺有氣勢?！?/p>

豆腐李憨憨一笑:「不過我今兒帶的錢不多,真要是輸了,這車算一局,毛驢算一局?！?/p>

老師傅心里樂開了花——這不是送上門的肥羊嗎?表面上還得裝作為難:「這不太好吧?」

「沒事兒,我說話算話。」豆腐李拍著胸脯保證。

03

開局了。

老師傅先來了個「投石問路」,把豆腐李的馬給廢了,第一局輕松拿下。

豆腐李抓耳撓腮:「哎呀,大意了!」

第二局,老師傅又使了個「海底撈月」,把豆腐李殺得丟盔棄甲。

第三局,「雙馬飲泉」,豆腐李的老將被逼到死角,動彈不得。

三局下來,豆腐李輸?shù)脻M頭大汗,一個子兒都沒贏。

圍觀的人都在嘀咕:「這鄉(xiāng)下人不行啊,還敢挑戰(zhàn)老師傅?」「就是,這不是送錢來了嗎?」

豆腐李掏出十塊錢,規(guī)規(guī)矩矩放在桌上:「老師傅,我服了。這車和驢,就留在這兒吧。」

說完,他站起身要走。

老師傅正得意呢,擺擺手:「行了行了,什么時候拿錢來贖,什么時候再說?！?/p>

那語氣,就差沒說「你這輩子別想贏我」了。

豆腐李臨走時回頭說:「老師傅,您等著,我下午再來。」

老師傅哈哈大笑:「好好好,我等著!」

贏了車子和毛驢,老師傅心里那個美啊。中午特意吩咐小伙計:「把車洗干凈,把驢喂飽,咱這可是正經(jīng)買賣,不能虧待人家?！?/p>

小伙計憋著笑:「師傅,這車和驢估計真就是咱的了。」

「那可不!」老師傅捋著胡子,「那小子一看就是個棒槌,下午要是還敢來,我再贏他幾局?！?/p>

04

下午,豆腐李真來了。

這回身上帶的錢可不少,往桌上一拍:「老師傅,咱接著來!」

老師傅笑瞇瞇地說:「行啊,今兒讓你贏回去。」

話音剛落,豆腐李落子如飛,一招「花心取蜜」,直接把老師傅的車給端了。

老師傅愣了愣:「咦?」

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呢,第二局又開始了。豆腐李這回用「接車使炮」,把老師傅的陣型打得七零八落。

第三局,「老兵湊功」,豆腐李的一個小卒子硬是沖到底線,把老師傅將死了。

三局,全贏!

圍觀的人都看傻了——這還是上午那個菜鳥嗎?這棋路,這手法,這氣勢,簡直就是換了個人!

老師傅額頭開始冒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咬著牙又下了一局,結(jié)果還是輸。

豆腐李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老師傅,對不住了,該回家磨豆腐了?！?/p>

說完,他數(shù)出十塊錢放在桌上,牽起毛驢,套上車,轉(zhuǎn)身就要走。

老師傅這才回過神來,三步并作兩步追到門口:「等等!上午你為啥不贏我?」

豆腐李回頭,笑得跟彌勒佛似的:「今兒生意好,豆腐賣得早,我想去洗個澡?？蛇@驢和車沒地方放,就想著借您這塊寶地,照看一晌午?！?/p>

「所以……」

「所以就上午輸您三局,讓您幫我看驢看車。這不,下午我贏回來,咱倆兩清。」

老師傅當(dāng)場愣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圍觀的人群里爆發(fā)出一陣哄笑。

有人說:「高啊,實在是高!」

有人說:「這才叫真人不露相啊!」

還有人拍大腿:「原來人家是裝的!」

老師傅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半天憋出一句:「在下……佩服……」

05

豆腐李趕著驢車慢悠悠地走了。

留下棋館里一片唏噓聲。

小伙計湊過來,小聲問:「師傅,這人到底什么來頭?」

老師傅嘆了口氣:「高手,真正的高手?！?/p>

「可他上午明明……」

「上午他是故意輸?shù)?。」老師傅苦?「我當(dāng)時還以為他是個棒槌,結(jié)果人家是大智若愚。」

有個常來下棋的老客聽見了,插嘴道:「你們知道這人是誰嗎?他就是豆腐李!」

「豆腐李?」小伙計眨眨眼,「就是那個三八二十三的豆腐李?」

「對!」老客笑道,「人家那賬也是故意算錯的,為的就是讓別人占便宜,好把生意做大。」

老師傅恍然大悟。

他總算明白了——這世上有種人,看著傻,其實精得很;看著在吃虧,其實占的便宜最大。

豆腐李算錯賬,換來的是全城最好的生意;

豆腐李輸棋,換來的是免費的驢車寄存;

這種智慧,哪里是普通人能學(xué)得來的?

小伙計撓撓頭:「可他為啥不一開始就贏呢?」

老師傅搖搖頭:「你不懂。他要是一開始就贏,咱能愿意幫他看驢嗎?他輸了,咱還得好好伺候著車和驢,生怕他不來贖。這叫……」

「這叫什么?」

「這叫以退為進(jìn),這叫大智若愚。」

06

從那以后,豆腐李每次進(jìn)城,還是走那條路。

路還是那條路,樹還是那樹,只不過棋館門口的對聯(lián)換了。

上聯(lián):天高云淡天外有天 下聯(lián):交流棋藝人上有人 橫批:象棋經(jīng)典

每次路過,豆腐李都會笑笑,也不進(jìn)去。

老師傅倒是經(jīng)常站在門口,看見豆腐李就拱手相邀:「李兄,進(jìn)來坐坐?」

豆腐李擺擺手:「不了不了,我還得趕著回去磨豆腐呢。」

話雖這么說,但每次豆腐李的驢車路過,棋館里下棋的人都會停下來,探頭往外看。

那眼神,既有敬佩,又有好奇。

有新來的客人不明白,問:「那人誰啊?怎么大家都這么看他?」

老客就會神秘兮兮地說:「那是豆腐李,咱這兒的高人?！?/p>

「高人?賣豆腐的?」

「對啊,越是看著平常的人,越不能小瞧?！?/p>

后來,城里流傳起一句話:

「遇事不決,學(xué)豆腐李;吃點小虧,占大便宜?！?/p>

這話越傳越廣,甚至傳到了外縣。有人專門跑來買豆腐李的豆腐,不是為了豆腐,就是想見見這個傳說中的「傻子」。

可豆腐李還是那個豆腐李,每天趕著驢車進(jìn)城,賣著「算錯賬」的豆腐,笑瞇瞇地看著別人占他便宜。

有人問他:「李哥,你這賬到底會不會算?」

豆腐李笑而不語,只說:「會算的人多了去了,可日子過得好的,不一定是最會算賬的。」

07

這故事說到這兒,你可能會想:豆腐李到底圖啥?

圖名?他不在乎。

圖利?他主動讓別人占便宜。

那他到底圖什么?

其實很簡單——他圖的是:

別人小看他的時候,他能少惹麻煩; 別人占他便宜的時候,他的生意反而最好; 別人以為他傻的時候,他活得最自在。

這世上,聰明人太多,都想證明自己比別人聰明。

可真正的高手,從來不需要證明自己。

就像豆腐李——

你說他傻,他就傻給你看,反正吃虧的不是他;

你說他精,他就笑笑不說話,反正日子過得比誰都舒坦。

棋館老師傅花了三局棋,才明白一個道理:

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那些張牙舞爪的聰明人,而是那些看著憨厚,實則通透的老實人。

老百姓也從豆腐李身上學(xué)到了一招:

做人啊,不用事事爭先,不用樣樣贏。

有時候,裝裝傻,讓讓步,反而能走得更遠(yuǎn)。

因為——

真正的聰明,是讓別人小看你; 真正的贏,是讓別人以為自己贏了。

就像那副新對聯(lián)寫的: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永遠(yuǎn)別小看任何人,尤其是那些看著「傻」的人。

說不定,人家只是懶得跟你計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