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真覺得，咱們看一個企業(yè)健不健康，不用查財報，就去車間門口坐一小時，聽聽工人們聊天的語氣，就能品出七八分味道。那些常年三班倒、手上磨出繭子的老師傅，干了一輩子，到頭來收入連領導一個零頭都不到，心里能沒疙瘩？這不是我危言聳聽，你查查數(shù)據，不少能源、交通類國企，一把手年薪動不動就百萬起步，有的甚至突破千萬，而一線工人月收入普遍在五六千上下，干十年也不一定漲多少。這差距，不是差在能力上，是差在制度設計上。

別總說“領導操心多，拿得多正?！薄傩氖锹氊煟皇菗棋X的借口。國企不是誰家私產，那都是全民資產。領導本質上是代管人，像看護自家祖宅的管家，結果管家把宅子當自己家裝修得金碧輝煌，工資也給自己開得比主人還高，這像話嗎？更尷尬的是，有些領導為了在任期內把業(yè)績數(shù)字拉上去，拼命壓成本、搶產量，資源型的就猛挖礦、超負荷抽采，環(huán)保賬、子孫債全往后推。短期利潤好看，獎金拿夠，拍拍屁股走人，后人擦屁股。

你可能不知道，八九十年代那會兒，很多國企內部薪酬差距很小，廠長和工人同吃一個食堂，孩子上同一所子弟學校。那種氛圍下，人真有歸屬感，干起活來也拼?？珊髞硪还赡X學西方搞“高管激勵”，把年薪制整個搬過來，卻忘了國企的性質壓根兒不一樣。資本企業(yè)追求股東回報，國企追求的是國家戰(zhàn)略與社會價值。現(xiàn)在倒好，激勵變“自肥”，反而把工人的積極性給耗沒了。

工人不是機器零件，他們看得懂賬本，也明白價值。一個螺絲擰三十年，產品出廠貼著“中國制造”的標簽，走向全世界，這里面沒有他們的血汗？可分配的時候，他們卻被擠在角落。按亞當斯那個理論，人判斷公平不光看自己拿多少，更看比別人付出和回報匹配不匹配。你讓工人們天天盯著領導開豪車、住高檔小區(qū)，自己還得算著水電費過日子，這情緒能穩(wěn)住才怪。

更深遠的影響在社會層面。國企本該是共同富裕的樣板間，結果成了收入差距的放大器。公眾一提到“壟斷企業(yè)高薪”，罵的不只是個人，是對整個體制的信任松動。要是哪天真能把薪酬拉平，讓領導和工人坐在同一張工資表上，哪怕只是個信號，也會有人看到希望——原來體制內也能講公平。

那天我在一個老工業(yè)城市路過一家國企廠區(qū)，大門外墻上還刷著“團結一心搞生產”的標語，掉了漆，依稀可辨。院里走出幾個下班的工人，穿著洗得發(fā)白的工裝，一邊走一邊笑，說廠里又要延遲退休了。風吹起他們的衣角，也吹散了那句沒說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