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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黃的照片里，年輕女子抱著襁褓，眉眼間帶著產(chǎn)后的倦意卻藏不住清亮，身邊男人鬢角染霜，西裝領口挺括，掌心輕覆在襁褓邊緣。

女子二十出頭的模樣，男人看著足有半百，兩人的同框合影里，空氣里像裹著舊時光的暖。

這樣一對看著差著輩分的伴侶，怎么會走到一起？1949年的動蕩時局里，這張剛添新丁的合影，藏著比光影更沉的故事嗎？

頭一回見面那會而，是1943年的昆明，陳香梅剛從嶺南大學畢業(yè)，憑著流利的英語成了中央社第一位戰(zhàn)地女記者，派駐昆明分社才兩天，就被主編派去采訪一位美軍少將。

那會抗戰(zhàn)正緊，昆明上空時不時有戰(zhàn)機掠過，這位少將和他帶領的“飛虎隊”，是當?shù)厝搜劾锏氖刈o神。

陳香梅后來在文章里寫過，那天走進記者招待會現(xiàn)場，就被臺上的男人吸引了，他說話帶著美國南方腔，不疾不徐，講到空戰(zhàn)細節(jié)時眼神發(fā)亮。

輪到提問，陳香梅站起來用英語發(fā)問，男人抬頭看她，眼里閃過一絲驚訝，后來才說，沒想到中國戰(zhàn)地記者里，有這么年輕的女先生，英語還這么地道。

沒人能想到這會是緣分的開頭，那會陳香梅19歲，剛經(jīng)歷過逃難的苦。

日軍侵華時，她跟著家人從北京逃到天津，再到香港，母親病逝后，她帶著四個妹妹輾轉(zhuǎn)到桂林求學，硬是靠家教和兼職撐到畢業(yè)。

而陳納德已經(jīng)51歲，早在美國有過婚姻和孩子，來中國七年，一手組建的飛虎隊創(chuàng)下了以少勝多的空戰(zhàn)奇跡，芷江機場的跑道上，印著他和隊員們的血汗。

往后的采訪成了常事，陳香梅去航空隊司令部，有時會碰到隊員們圍著陳納德討教戰(zhàn)術，有時會看見他對著地圖發(fā)呆，眉頭緊鎖。

她寫的報道不寫套話，專撿那些隊員們的小事，誰想家偷偷哭了，誰把中國百姓送的雞蛋分給戰(zhàn)友，陳納德看了總說，這才是大家想看到的飛虎隊。

感情是慢慢浸出來的，陳香梅后來坦言，她最初敬佩的是將軍的戰(zhàn)功，可相處久了，才發(fā)現(xiàn)他堅硬外殼下的軟。

有次她采訪晚了趕不上回宿舍的車，陳納德讓司機送她，還特意讓帶上一筐剛買的橘子，她寫的文章被報社表揚，他會特意托人帶張紙條，上面畫個簡單的飛虎標志當獎勵。

阻力來得又快又猛，最先反對的是陳香梅的外祖父廖鳳舒，這位北洋政府時期的古巴公使，一輩子講究門當戶對，拍著桌子說陳家從沒出過跟外國人結婚的姑娘。

父親陳應榮更直接，寫信給她，說陳納德比自己還大一歲，這不是胡鬧嗎，連姐姐靜宜也勸她，說你年輕漂亮，什么樣的人找不到，何必找個能當父親的。

陳納德沒急著辯解，只是常去看望陳香梅的外祖父，陪老人打橋牌，講中國戰(zhàn)場的故事，有次外祖父問他，你跟香梅差這么多，能給她什么？

陳納德說，我能給她尊重和支持，她有才華，不該只做誰的妻子，這句話傳到陳香梅耳朵里，她心里更定了，在那個女子大多依附男人的年代，有人看見她的價值，比什么都重要。

1947年12月，上海的教堂里擺滿了玫瑰，54歲的陳納德和22歲的陳香梅舉行了婚禮，蔣介石和宋美齡都送了祝福，宋美齡還主動提出認兩個未來的孩子做干女兒。

婚禮照片上，穿婚紗的陳香梅笑靨如花，陳納德握著她的手，眼里是藏不住的歡喜。

1949年，大女兒美華出生，就是合影里那個襁褓中的嬰兒，那會時局動蕩，陳納德已經(jīng)從軍隊退役，在上海籌建民用航空公司，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卻總抽出時間回家陪妻兒。

那張合影里，他特意換上最體面的西裝，陳香梅抱著孩子坐得端正，盡管剛生產(chǎn)完臉色還有些蒼白，嘴角卻帶著笑。

陳香梅從不把自己放在“將軍夫人”的光環(huán)里，在家學做中國菜，給陳納德補中文，出門采訪寫稿，保持著自己的職業(yè)。

陳納德也從不干涉她的工作，還會幫她修改英文稿件，兩人書桌并排擺著，一盞燈照亮兩張紙，成了家里最常見的畫面。

那張合影拍完沒多久，他們就搬到了臺灣，陳納德的身體開始出問題，常年的空戰(zhàn)讓他落下了病根，咳嗽越來越頻繁。

陳香梅一邊照顧兩個女兒，一邊幫著打理航空公司的事務，從前的戰(zhàn)地記者，慢慢變成了丈夫事業(yè)上的幫手。

有次公司遇到難題，她憑著自己在新聞界的人脈，跑了十幾天協(xié)調(diào)關系，陳納德看著她疲憊的樣子，說委屈你了，她卻搖搖頭，說夫妻本就該一起扛。

1958年，陳納德因肺癌去世，那年陳香梅33歲，小女兒美麗才6歲，很多人以為她會就此消沉，可她沒有。

帶著兩個女兒移居美國后，她憑著自己的演講才華和人脈，被共和黨關注，1962年成了肯尼迪總統(tǒng)任命的難民救濟總署主席，也是第一位出任白宮公職的華裔。

陳納德的身份確實給了她最初的接觸機會，但真正讓她站穩(wěn)腳跟的，是早年在戰(zhàn)亂中磨煉出的韌性，是當戰(zhàn)地記者時培養(yǎng)的洞察力。

她在美國政壇游走，始終沒忘自己的根，80年代作為里根特使訪問北京，拜會鄧小平，成了中美民間交流的橋梁。

她設立教育基金會，表彰艱苦辦學的教師，推動臺灣開放民眾赴大陸探親，為兩岸交流奔走。

2015年，她獲得“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紀念章，站在領獎臺上，她想起當年昆明的天空，想起那個給她畫飛虎標志的男人，眼里泛起了淚光。

2018年，陳香梅在美國去世，享年94歲，整理遺物時，女兒在她的日記本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句話：“我和他相差32歲，相守不過十年，可他給我的力量，夠我走一輩子?！?/p>

那張泛黃的合影，早已不是簡單的愛情見證，而是一個女子在亂世中，帶著愛與勇氣成長的印記。

參考資料：

光明網(wǎng)——陳香梅:我被少將的風采深深吸引 2005-08-18

人民網(wǎng)——相愛一千個春天——陳納德與陳香梅的愛情傳奇 2016-0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