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的傍晚，爸媽家的院子里飄著餃子餡的香氣，我正和媽媽一起包餃子，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閃爍著"老公"兩個字，我擦了擦手，接起電話。

"小燕，這次過年你打算在娘家待多久啊？"電話那頭，老公王建軍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

"不是說好了嗎？初四回來。"我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手里還捏著半成型的餃子。

"那個……我媽說了，你一個已婚婦女，回娘家也該有個限度，初二就該回來了。再說，咱們結婚這么多年，還是你?；啬锛遥覌層幸庖娏?。"

我手里的餃子皮突然破了，餡料撒了一桌子。"什么叫有意見？我是獨生女，一年才回來一次，初四回去不是早就說好的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冷硬："我媽說了，當初給了你家八萬八的彩禮，你卻連個孩子都沒生，還老往娘家跑。要么初二回來，要么……把彩禮退一半回來。"

"啪"的一聲，我掛斷了電話，整個人如墜冰窟。手機屏幕上旋即跳出他的信息："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媽……"

媽媽走過來，看著我發(fā)白的臉色，關切地問："怎么了閨女？"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五年的婚姻里，我第一次感到如此陌生和寒心。我和王建軍結婚五年，感情一直不錯，雖然婆婆有些傳統(tǒng)觀念，但我以為我們早已經(jīng)是一個完整的家。如今，卻因為我回娘家過個年，就要我退還彩禮？

坐在老家的飯桌前，看著爸媽忙前忙后地準備年夜飯，我心里五味雜陳。作為獨生女，我結婚后每年只有春節(jié)才回來陪他們，如今卻連這點時間都要被計較。想著這些年爸媽日漸蒼老的面容，和每次分別時強忍淚水的樣子，我的心痛得無法呼吸。

夜幕降臨，窗外鞭炮聲陣陣，我卻無法感受到半點節(jié)日的喜慶。這次回來，我到底該怎么辦？依照婆婆的意思初二就回去？還是堅持原計劃，冒著婆家震怒的風險？更可怕的是，老公在這場爭執(zhí)中，選擇了站在他媽那邊。

爸爸遞給我一杯熱茶，猶豫了一下說："閨女，是不是建軍家里有什么事？"

我不想讓父母擔心，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就是工作上有點小問題。"

但心里，已經(jīng)埋下了一個疑問：這段婚姻，我還要不要繼續(xù)下去？

初一早上，我被窗外的鞭炮聲驚醒。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老公發(fā)了十幾條微信，最后一條是："你別任性了，初二必須回來，否則別怪我媽翻臉。你知道的，她脾氣不好。"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刺痛了我的心。結婚五年，我從未想過會因為回娘家的時間長短，遭受這樣的威脅和侮辱。

早飯時，媽媽特意做了我愛吃的豆腐腦和油條，我卻怎么也吃不下去。她坐在我對面，眼睛里滿是擔憂："閨女，是不是建軍家有什么事？你別瞞著我們。"

我終于忍不住，將電話里的對話告訴了爸媽。爸爸的筷子重重地砸在桌上，臉色鐵青："什么年代了，還討論彩禮退不退的事？你嫁過去五年，任勞任怨的，怎么能這樣說話！"

媽媽拉住爸爸的手，眼里噙著淚水："老陳，別生氣。閨女，你跟建軍感情怎么樣？是不是他媽一直對你有意見？"

我搖了搖頭："平時相處還行，就是他媽常念叨我沒生孩子的事。其實……"我哽咽了一下，"醫(yī)生說我可能是壓力太大，再加上工作忙，所以一直沒懷上。"

"那建軍怎么說？"爸爸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些。

"他平時對我挺好的，就是對他媽言聽計從。每次我和婆婆有分歧，他總是勸我讓步。"

爸爸深吸一口氣："這小子，當初結婚時信誓旦旦說會好好對你，這才幾年?。?

正說著，手機又響了，是婆婆打來的。我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

"小燕啊，"婆婆的聲音假裝溫和，"我看你也回家兩天了，該回來了吧？明天是初二，家里親戚都來了，你作為兒媳婦不在，像什么話？"

我強壓怒氣："媽，我和建軍早就說好了初四回去。我是獨生女，一年就這幾天能陪陪父母。"

"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個道理都不懂？我告訴你，要么明天回來，要么把彩禮退一半。你們結婚五年了，連個孩子影子都沒有，還整天往娘家跑，村里人怎么看我們家？"

我的手微微發(fā)抖："媽，彩禮是您和建軍給的，但我嫁給他這五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從沒計較過什么，為什么您現(xiàn)在要這樣說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是一聲冷笑："別給我裝委屈！不是我說你，這些年你工作忙，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還?；啬锛?，是個男人都會不高興！要不是看在建軍的面子上，我早就讓他把你換了！"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我的怒火："好，您要彩禮是吧？我立刻讓我爸媽準備錢，我明天就把錢給您送過去，以后您兒子的婚姻您來安排吧！"說完，我憤怒地掛了電話。

爸媽震驚地看著我，媽媽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閨女，事情鬧到這份上了？"

我深呼吸，努力平復心情："爸，媽，對不起，讓你們操心了。我想清楚了，與其這樣被輕視，不如干脆把彩禮還給他們，解除這段婚姻。"

爸爸嚴肅地說："閨女，別沖動?；橐龃笫?，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再說，彩禮錢早就用在你們的婚房裝修上了，我們哪有那么多現(xiàn)金？"

這時，院子里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是急促的敲門聲。我打開門，竟然是老公王建軍站在門口，手里還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滿臉愧疚和疲憊。

"小燕，對不起，我不該那么說話。"他放下手中的東西，緊緊抓住我的手，"昨天我媽發(fā)了脾氣，我一時糊涂。我今天一大早就坐車過來了，想親自向你道歉。"

我冷冷地看著他："你來做什么？彩禮的事，我正在和爸媽商量怎么還給你們家呢。"

他急了："別別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媽那天是氣頭上說的話，你別當真。咱們結婚五年了，感情不是用錢能衡量的??！"

"那你為什么不早點跟你媽說清楚？為什么每次都讓我忍讓？"我質(zhì)問道。

他低下頭："我的錯，我以前太懦弱了，總是怕傷了媽的心。但這次我想通了，你才是我的妻子，是我一輩子要在一起的人。我已經(jīng)和我媽說清楚了，你在娘家待多久都行，我支持你。"

爸爸在一旁冷哼一聲："建軍啊，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做事得有擔當。小燕是我們的掌上明珠，嫁給你，我們是看你人品不錯?？赡氵@次的表現(xiàn)，實在讓我們失望。"

王建軍羞愧地低下頭："叔叔，您批評得對。我這次確實做得不對，但我保證，以后絕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我會好好對待小燕，也會處理好和我媽的關系。"

媽媽嘆了口氣："建軍，結婚不是兒戲。你們年輕人有矛盾要好好溝通，別動不動就說些傷人的話。小燕是我們的命根子，你要是敢欺負她，我們老兩口饒不了你！"

王建軍認真地點頭："阿姨，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小燕的。這次是我的錯，我以后一定站在小燕這邊，保護她。"

看著他誠懇的樣子，我的心軟了一些，但內(nèi)心的傷痕并沒有那么快痊愈。"那婆婆那邊怎么辦？她不是還等著我明天回去嗎？"

"我已經(jīng)和我媽談過了，她知道自己錯了，讓我代她向你道歉。"王建軍說，"她同意你初四再回去，也答應以后不再干涉我們的事情。"

聽他這么說，我和爸媽對視一眼，勉強點了點頭。爸爸拍了拍王建軍的肩膀："好了，既然你誠心道歉，這次的事就算過去了。但記住，家和萬事興，夫妻之間要互相尊重，不是一方一直讓步就能維持的。"

王建軍鄭重地答應："叔叔，您說得對。我保證以后會把小燕放在第一位，絕不會再讓她受委屈。"

晚飯時，王建軍主動幫忙擺桌子、洗菜，還時不時地給我夾菜，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粗谋憩F(xiàn)，我心里的結稍稍松動了一些。

飯后，我們坐在院子里看春晚，王建軍靠近我，小聲說："小燕，這次真的對不起。我知道我媽說話太傷人，但她年紀大了，思想觀念跟不上。你放心，以后我會處理好婆媳關系，不會再讓你為難。"

我看著他真誠的眼神，輕輕點頭："我原諒你這一次，但以后別再這樣了。我們是夫妻，應該互相支持，而不是一方總是委屈求全。"

"我知道，我保證。"他握緊我的手，"等回去后，我們好好規(guī)劃一下未來。你不用有壓力，我們慢慢來，孩子的事隨緣就好。"

聽到這話，我心中的一塊石頭終于落地。也許每段婚姻都會經(jīng)歷風雨，重要的是兩個人能夠站在一起，共同面對。這次的風波過后，我相信我們的感情會更加堅固。

爸媽看著我們和好的樣子，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媽媽悄悄對我說："閨女，婚姻中難免有磕磕絆絆，關鍵是兩個人要心往一處想。建軍今天能主動來道歉，說明他心里還是有你的。"

窗外，新年的鞭炮聲此起彼伏，院子里的紅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散發(fā)著溫暖的光芒。我靠在王建軍肩上，心想：也許這就是婚姻，需要包容、理解和勇氣，更需要兩個人一起努力經(jīng)營。

無論前方還有什么樣的風雨，只要我們手握得夠緊，就沒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