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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吹亂了老人的鬢發(fā)，他扶著夫人的手站在礁石上，身旁穿軍裝的年輕人身姿挺拔。

沒人能想到，這位面色溫和的老人，曾在十七歲就帶著千余名少年兵沖鋒陷陣，他胸前沒掛勛章，可那身洗得發(fā)白的中山裝，藏著比勛章更重的故事。

他望著翻涌的海浪出神，是想起了當年強渡的江河？還是在琢磨身旁年輕人肩上的責任？這張1983年的合影，藏著三代人的人生密碼。

這位老人叫肖華，那年他六十七歲，剛當選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身旁的年輕人是他的兒子肖云，剛從成都陸軍學校畢業(yè)，在部隊當文化教員，陪在中間的夫人王新蘭，也是位從長征走出來的老紅軍。

肖華的故事得從江西興國的老巷子講起，十一歲那年，他瞞著家人加入革命組織，拿著傳單在街巷里穿梭。

十五歲被調(diào)到紅軍總政治部，成了當時最年輕的干事，有次開青年工作會議，敵機投下炸彈，周總理伸手把他按在身下，炸彈在不遠處炸開，他毫發(fā)無傷。

十七歲的年紀，擱現(xiàn)在不少人還在跟父母撒嬌，他已經(jīng)當上了少共國際師的政治委員，那支部隊戰(zhàn)士平均年齡才十八歲，他帶著這群半大孩子，在第五次反“圍剿”里打出了威風。

湘江戰(zhàn)役時，部隊傷亡慘重，他背著傷員撤退，軍裝被鮮血浸透，仍吹著沖鋒號帶頭沖鋒。

長征路上的肖華，留下了太多傳奇，強渡大渡河時，他親自吹號助威，十七勇士聽著熟悉的號聲，踩著木船沖破敵人火力。

過草地時，他把僅有的干糧分給傷員，自己嚼著草根行軍，有次發(fā)燒昏迷，戰(zhàn)士們輪流背著他走，醒來后他第一句話就是問部隊還有多少人。

抗戰(zhàn)爆發(fā)后，他成了齊魯大地上聞名的“娃娃司令”，二十八歲的他帶著東進抗日挺進縱隊，在冀魯邊開辟根據(jù)地。

當?shù)匕傩粘Ｕf，肖司令年紀輕，打鬼子卻不含糊，韓家集戰(zhàn)斗里，他指揮部隊以少勝多，把日軍打得丟盔棄甲，百姓偷偷給部隊送糧食時，總不忘給這位年輕司令帶點紅糖補身體。

解放戰(zhàn)爭時期，他的指揮藝術(shù)越發(fā)成熟，長春圍困戰(zhàn)中，他提出“攻心為上”的策略，讓十萬守敵不戰(zhàn)而降，開創(chuàng)了大城市解放的新先例。

平津戰(zhàn)役里，他率特種兵部隊入關(guān)，坦克部隊在他指揮下，精準配合步兵突破敵人防線。

1955年授銜時，三十九歲的肖華戴上上將軍銜，是當時最年輕的上將之一，旁人都夸他年少有為，他卻總說，功勞是犧牲的戰(zhàn)友們的。

家里的墻上從不掛軍功章，倒是掛著一幅長征路線圖，上面圈滿了戰(zhàn)友犧牲的地點。

1964年，肖華得了嚴重的肝炎，在杭州養(yǎng)病時接到了創(chuàng)作長征題材作品的任務，他躺在病床上，靠著記憶梳理長征歷程，常常寫著寫著就淚流滿面。

手稿上的淚痕和字跡交疊，那是他對戰(zhàn)友的思念，也是對長征精神的敬畏，《長征組歌》完成后，周總理親自打電話稱贊，還先后十七次去看排練，能一字不落地唱完所有歌詞。

肖華對家人的要求，嚴得有些“不近人情”，夫人王新蘭按資歷該評副師大校軍銜，他卻堅持讓妻子只評正團上校。

家里孩子穿衣服都撿舊的，兒子肖云常年穿著打補丁的褲子，肖勁光伯伯見了，打趣地叫他“貧雇農(nóng)”。

肖云考上清華大學時，肖華開了次家庭會議，定下三條規(guī)矩：學習要高標準，生活要低標準，大學期間不準談戀愛。

肖云入黨時，他送的禮物是個紅筆記本，扉頁只寫著“做毛主席的好學生”七個字，這種教育不是靠說教，而是靠身教。

肖華每天工作十六小時以上，晚上常被首長找去談工作，孩子們見他一面都難，但看著父親忙碌的身影，自然就懂了什么是責任。

1983年夏天，肖華剛當選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就帶著王新蘭去部隊看肖云，那時肖云剛從軍校畢業(yè)，在基層當文化教員，皮膚曬得黝黑，手掌也磨出了繭子。

肖華沒問工作待遇，沒查職級高低，只是拉著兒子的手，問戰(zhàn)士們的伙食怎么樣，訓練累不累。

那天三人走到海岸邊，肖華望著遠處的軍艦，想起了當年強渡烏江的木船，想起了長征路上的湘江，照片里，肖云站在父母身旁，身姿挺拔，眉宇間藏著和父親一樣的堅毅。

很多人看這張照片，只覺得是普通的家庭合影，其實藏著革命精神的傳承，肖華十七歲帶兵打仗，肖云十七歲考入軍校，不同的年代，相同的選擇。

這種傳承不是靠血脈世襲，而是靠精神接力，肖華沒給子女留金銀財寶，只留了長征故事，留了“夾著尾巴做人”的家訓，這些比任何財富都珍貴。

第二年，肖華就開始深入工廠、院所調(diào)研，寫出了關(guān)于市場經(jīng)濟的報告，成了老一輩革命家中最早提出搞市場經(jīng)濟的人之一。

1985年病重住院時，他還在口述機構(gòu)改革的設(shè)想，跟來看他的楊得志總長說，最放心不下的是人才培養(yǎng)。

肖華去世后，家人整理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那個1983年的合影相框，背面有他用鉛筆寫的小字：“海岸防風浪，軍魂代代傳”。這十個字，道盡了照片的意義。

如今再看這張照片，海風吹拂的不僅是三人的衣角，更是跨越年代的精神紐帶，肖華用一生詮釋了什么是軍人，肖云用行動延續(xù)了這份傳承。

這種精神從來不是掛在墻上的標語，而是藏在掌心的老繭里，藏在海岸邊的凝望里，藏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堅守里。

參考資料：

新民晚報——父親紀念長征的詩歌：手稿字里行間竟然滿是淚痕 2009-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