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押上全部籌碼了？”——刷到日本防衛(wèi)省7.7萬億日元預算新聞時，腦子里第一反應不是數(shù)字，而是那張老照片：1941年12月，山本五十六站在“赤城”號甲板，表情像剛借完高利貸的賭徒。八十二年過去，同款表情出現(xiàn)在今年1月的記者會上，只不過軍服換成西裝，籌碼從航母換成了射程1000公里的導彈。

島國人其實賭性不重，他們只賭生死。江戶末年黑船來叩關，幕府把“被殖民”寫進黑板報，整個民族從此學會一句歪理：要么出去搶，要么在家挨搶。東京大學田中宏和翻遍幕末筆記，發(fā)現(xiàn)最流行的一句話是“日本丸沉沒”，好像列島隨時會翻。2015年內(nèi)閣府民調(diào)，七成半民眾仍堅信“沒有強大軍力就活不下去”——這份焦慮像家傳菜刀，鈍了卻不舍得扔。

焦慮總得找出口。經(jīng)濟產(chǎn)業(yè)省去年白皮書攤開來，半導體、動力電池、新能源車頭名全被中韓搶走，連韓國人都敢嘲笑“令和版東芝”。三菱UFJ私下算過賬：一旦中日貿(mào)易撕口子，豐田、本田一年少賣8.7萬億日元，比整個旅游業(yè)砸得還狠。數(shù)字冷冰冰，卻像有人掐住脖子：再不出老千，就要被清場。

于是岸田政府把老千拍在桌上：12.4%的軍費拿去造遠程導彈，目標坐標寫得含蓄——“敵方基地反擊能力”，誰都看得出沿中國海岸線畫了一圈。CSIS的報告一語點破：專守防衛(wèi)？早翻篇了，現(xiàn)在玩的是“先發(fā)制人”腳本。只是劇本越寫越像舊版本：1895年賭贏清朝，1904年賭贏沙俄，1941年卻連本帶利賠光。歷史老師沒教的是，賭徒只記得贏錢那兩把。

更微妙的是民眾心態(tài)?！冻招侣劇纺甑酌裾{(diào)，支持修憲的首次破六成，可拉到“要不要跟著美軍趟臺?！边@一題，贊成只剩23%。翻譯成人話：可以喊打，真打別叫我。政府就巧妙利用這道裂縫，把“修憲”包裝成“正?；保选皯?zhàn)爭風險”藏進“和平?jīng)Q心”——像把芥末夾進壽司，一口咬下去才沖腦門。

對外，日本給菲律賓遞了12艘新巡邏艇，陪越南潛水艇練兵，畫了個“第一島鏈2.0”朋友圈。佐竹知彥說，這是復刻19世紀的英日同盟：自己噸位不夠，就拉遠東盟友湊桌。可惜21世紀不是列強的下午茶，中國海警船天天在眼皮底下打卡，直播比外交照會更有說服力。

對內(nèi)，電視臺天天播“中國船入侵”“朝鮮導彈過頂”，NHK測了收視率，負面新聞穩(wěn)居前二。早稻田心理學團隊管這叫“危機成癮”：越害怕越要看，越看越同意“得先動手”。國民情緒像被拉緊的橡皮筋，政府一松手，彈疼的只能是自己的臉。

中國沒拍桌子，只輕輕掐了根血管。去年四季度日本食品進口驟降四成二，水產(chǎn)老板哀嚎“比核事故那年還慘”。稀土出口清單再縮一圈，日本電子廠發(fā)現(xiàn)倉庫只夠撐百天，4.3萬億日元潛在損失像達摩克利斯之劍。精準反制的潛臺詞很土：你要玩骰子，我先收你籌碼。

明治大學的加藤淳平一句話把窗戶紙捅破：“今天不是甲午，算艦船數(shù)量贏不了人工智能?！迸f劇本里，賭國運靠堅船利炮；新牌局里，籌碼是芯片、算力、量子比特。日本還在琢磨射程，對手已換賽道。再迷信一把梭哈，恐怕連底褲都得留在桌邊。

島國的黃昏很長，路燈卻一盞盞亮起來。賭桌對面，14億人的市場正升級產(chǎn)業(yè)鏈，不靠吶喊，靠一行行代碼、一張張訂單。日本可以繼續(xù)在“沉沒”與“突圍”之間擲骰子，也可以把焦慮收進口袋，認真想想要不要把下一顆螺絲釘釘在合作而不是瞄準器上。畢竟，真正的安全不是讓鄰居睡不著，而是自己醒著也能安心走路。歷史留給賭徒的座位，向來窄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