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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的沈陽，東北大學的校園里剛掛起新的校牌，一張黑白留影里，林徽因留著齊耳短發(fā)，發(fā)絲被風吹得輕揚，眼神卻透著股篤定。

這年的東北不太平，皇姑屯的硝煙剛散，整個奉天城都裹在微妙的氛圍里，沒人知道，這位剛留洋歸來的女學者，剛推掉了一個旁人求之不得的機會。

那機會來自東北最有權(quán)勢的人，她為何一口回絕？這張照片背后，藏著比個人榮辱更重的心事。

這年夏天，林徽因和梁思成剛結(jié)束歐洲蜜月，說是蜜月，其實更像一場建筑考察，兩人背著畫板跑遍英法意的古堡教堂，筆記本上記滿了建筑細節(jié)。

回國的船票還沒捂熱，東北大學的聘書就先寄到了梁啟超手上，校長張學良正四處網(wǎng)羅人才，想把這所關(guān)外名校辦得有聲有色。

最初校方找的是楊廷寶，那位賓夕法尼亞大學的高材生婉拒后，把梁思成夫婦推了出來。

8月的沈陽火車站，工學院院長高惜冰早等在站臺，他握著梁思成的手直嘆氣，說建筑系招了一班學生，可連個專業(yè)老師都沒有，課程表更是一張白紙。

梁思成沒多說什么，林徽因站在一旁，看著車站外林立的洋樓和遠處的青磚瓦房，悄悄握緊了手里的考察筆記，她知道，這趟東北之行，不是簡單的教書糊口。

開學沒幾天，張學良在帥府擺了宴，請的都是新到校的教授，蕭公權(quán)后來在回憶錄里寫過這場宴會，說少帥夫婦都在，對林徽因格外客氣，幾次主動搭話。

沒人想到，宴會后沒幾天，就有人傳話來，說張學良想請林徽因去帥府做家庭教師。

那會兒張學良剛接掌東北，正是風頭最勁的時候，進了帥府當家教，就等于攀上了最高枝，可林徽因沒多想就婉拒了。

東北大學的建筑系是中國第一個建筑學系，連個可參考的樣板都沒有，梁思成當系主任，要定課程、聘老師、買教具，忙得腳不沾地。

林徽因既要上課，還要當丈夫的助手，連系里的辦公用品采購都要管，她教的“美術(shù)史”和“設計初步”，沒有現(xiàn)成教材，就把歐洲考察的草圖整理出來當講義，黑板上畫滿了羅馬柱和哥特式尖頂?shù)慕Y(jié)構(gòu)拆解圖。

她拒絕帥府的邀請，根本不是看不上這份差事，對她來說，帥府的三尺講臺再金貴，也比不上中國第一個建筑系的根基重要。

張學良要的是一個能教孩子的家庭教師，可她想做的，是給中國培養(yǎng)一批能撐起自己建筑事業(yè)的人才。

那時候的中國，連一本像樣的中國建筑史都沒有，日本人伊東忠太寫過一本，里面的插圖里，日軍扶著軍刀站在中國古建筑前，看得梁思成火冒三丈。

林徽因跟梁思成說過，他們不能只教西方建筑，中國人得有自己的建筑史，這話不是空的，她在東北大學上課的時候，就開始留心收集東北古建筑的資料，課堂上總會留出時間講本地的寺廟和民居。

1928年的東北，局勢一直緊繃著，皇姑屯事件的陰影沒散，日本又在一旁虎視眈眈，張學良忙著和南京政府接洽，籌備東北易幟。

這種時候，他想請林徽因當家教，未必只是單純的教育需求，蕭公權(quán)在回憶錄里分析，少帥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拉攏一批有影響力的知識分子，穩(wěn)固東北的局面。

林徽因和梁思成來東北，是奔著辦教育來的，不想攪進政治漩渦里，更重要的是，建筑系剛起步，她走不開，那時候系里就他們兩個專業(yè)老師，她要是去了帥府，學生的課就沒人上了。

她在給朋友的信里提過，說“這里的每一個學生，都比帥府的差事金貴”，這話后來被收錄在《林徽因文集》里，成了她當時心境的最好佐證。

學校組織教授合影，就是那張流傳下來的照片，照片里的林徽因站在人群中間，穿著剪裁合體的西式大衣，手里攥著本筆記本，誰也沒想到，這張看似普通的留影，成了那段歲月的重要印記。

1929年春天，張學良設獎征集校徽，林徽因設計的“白山黑水”圖案拔得頭籌，圖案里，長白山的輪廓和黑龍江的波浪巧妙結(jié)合，既藏著東北的地理特色，又透著股堅韌的勁兒。

東北大學校史陳列館里至今藏著這個設計的原稿，旁邊的說明寫著“設計者林徽因，時任建筑系教授”，這比任何客套話都有說服力，她用自己的專業(yè)能力，回應了少帥的青睞。

那時候的建筑系，條件差得超出想象，沒有模型室，林徽因就帶著學生用硬紙板做建筑模型，沒有畫冊，就把自己的考察照片翻印出來給學生看。

1929年夏天，陳植、童寯這些賓夕法尼亞大學的老同學應邀來任教，建筑系才算真正站穩(wěn)了腳跟。

有人問起當初拒絕帥府的事，林徽因只是指著系里的學生說，這些孩子將來能蓋出中國自己的好房子，比什么都強。

她沒說的是，那時候她已經(jīng)開始和梁思成一起，計劃實地考察中國的古建筑，東北的清昭陵、北陵公園，都留下了他們測繪的身影。

1930年，梁思成在東北大學寫出了《中國雕塑史》，這是中國最早的雕塑史專著，書稿的扉頁上，寫著“獻給徽因”，這部三萬五千字的書稿，是他在深夜批改完學生作業(yè)后，一盞油燈下寫出來的。

而林徽因，一邊幫他整理資料，一邊帶著學生完成了沈陽幾處古建筑的測繪報告，這些報告后來成了研究東北古建筑的重要文獻。

好景不長，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fā)，東北大學被迫流亡，剛辦了三年的建筑系也停辦了，林徽因和梁思成帶著學生的作業(yè)和測繪圖紙，匆匆離開沈陽。

東北大學，這個只存在了三年的建筑系，培養(yǎng)出了劉致平、劉鴻典這些后來的建筑大師，西安建筑科技大學的前身，就是當年東北大學的建筑系，這份學術(shù)香火，一直傳到了今天。

2018年，東北大學建了梁思成紀念館，里面專門設了一個展區(qū)，展示林徽因當年的備課筆記和?；赵O計稿。

那張留影里的林徽因，眼神之所以篤定，是因為她心里清楚，自己要走的路，從來都不是帥府里的坦途，而是一條能讓中國建筑站起來的荊棘路。

參考資料：

人民網(wǎng)——梁林伉儷創(chuàng)建中國第一個建筑系 2023-08-08

中國科學報——【中國科學報】建筑大師的東北大學情緣 2019-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