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閣樓門被爸爸鎖上的那一刻，黑暗便淹沒了我們之間的信任。

爺爺死了！那枚丟失的戒指成了我的原罪，爸爸不準我參加爺爺?shù)脑岫Y，還堅持把我鎖在閣樓里，讓我深刻反省。

可他不知道，藏在筆袋里的戒指，是爺爺留給最愛的孫子的禮物。

就像不知道，此刻有根鋼筋正插在我胸口……

我在黑暗里數(shù)了七天，數(shù)爸爸什么時候才會想起我？

當他終于打開那扇門時，我冰冷的身體再也聽不見，那聲遲來的對不起！

爸爸，如果時光倒回，你會相信我嗎？

1

爸爸曾經(jīng)是我最好的哥們。

他會陪我打棒球，會陪我畫畫，會陪我嬉笑玩耍。

我們是盟友，也是玩伴，他是我引以為傲的老大。

我一直以為，任何時候爸爸都會信任我。

后來爺爺?shù)昧死夏臧V呆癥，變得遲鈍又健忘。

爸爸把他接來的那天，摸著我的頭說：“小晨，爸爸可以陪你很久，爺爺卻時日無多，我們先陪爺爺好不好？”

此后的日子，我們一起照顧爺爺。

可那天爸爸在我的筆袋里發(fā)現(xiàn)了奶奶的金戒指。

那是爺爺活著唯一的念想。

他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了我一巴掌。

喝道：“你為什么要藏爺爺?shù)慕鸾渲?，你知不知道這是你爺爺?shù)拿俊?/p>

爸爸把我打懵了！

從小到大，他沒有動過我一根手指頭。

我眼睛瞪得溜圓，淚光閃爍，就是不肯解釋一個字。

爸爸以為我嫌爺爺累贅，巴不得爺爺早點死，心中怒火更盛。

“你這么小怎么這么狠心？我從小教你的孝道呢？”

“如果不給你一點教訓(xùn)長大了還了得？”

爸爸的吼聲震得我耳膜發(fā)疼。

他的力氣也比平常大了好幾倍。

他不顧我的掙扎，強行把我拖到了閣樓。

閣樓在我家三樓的平臺上，平常用來堆放一些雜物的。

里面沒有窗戶也沒有電。

又黑暗又潮濕，老鼠蟲蟻泛濫。

“既然你這么不懂事，那就進去好好反??！”

“不準吃飯不準喝水，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時候出來。”

爸爸用力把我推進去，“咣當”一聲，木門合上。

“咔嚓”一聲，爸爸居然在外面上了鎖。

隨后樓道上傳來“咚、咚、咚”地下樓聲。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瞬間被黑暗包圍。

雜物堆里窸窸窣窣的聲音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溫熱的眼淚伴著委屈往下流，心卻疼極了。

爸爸不相信我！

原來那么疼我，愛我的爸爸居然為了一個戒指冤枉我，懲罰我！

還把我丟在了這個黑漆漆的閣樓里。

我恨死他了……

2

黑暗中，我蜷縮成一團，一動都不敢動。

可雜物堆里不停地有聲音發(fā)出。

我想到了老鼠，蛇，蜈蚣，甚至是電影里的怪物。

恐懼在身上蔓延。

那一刻我屈服了。

“爸爸……爸爸……”

我一骨碌爬起來，用力拍打著木門。

滿室飛揚的灰塵和常年封閉的霉味嗆得我直咳嗽。

“爸爸，放我出去，我錯了還不行嗎？”

盡管我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但此刻我只想擺脫這個地方。

可是，門外沒有任何回應(yīng)。

我喊累了，拍門的手又紅又腫，依舊沒有人來開門。

我只能把耳朵緊緊貼在門板上，努力傾聽外面的動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聽到一陣雜亂的聲音。

“爸又不見了！”

媽媽的聲音。

“快，快去小區(qū)附近找一找！”

爸爸急切的聲音。

然后是匆忙的腳步聲……

然后是防盜門關(guān)上的轟隆聲……

最后，一切歸于平靜。

他們走了。

去找又一次走失的爺爺。

他們，徹底把我忘了。

委屈的淚水在眼底打轉(zhuǎn)，我順著門板，無力地滑坐到地上。

一只老鼠明目張膽地從我腳上爬過，好像在宣示它的主權(quán)。

我嚇得“啊”的一聲尖叫，快速彈起來時，膝蓋撞到了門上，疼得我呲牙咧嘴。

疼痛，委屈，難過……

我終于崩潰大哭。

這樣我就聽不到那些恐怖的聲音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累了。

我蜷縮在門后，把自己抱成一團，試圖這樣找一點安全感。

外面依舊沒有一點聲音。

也許爺爺還沒找到。

爺爺怎么又走丟了？

他會去哪兒呢？

會不會有危險？

我開始擔心爺爺。

我不能再等了。

我要想辦法出去，幫他們一起找。

我想到爸爸教過我：男子漢遇到困難時，要自己想辦法解決。

媽媽說過這個鎖從外面鎖上，里面是打不開的。

而這個閣樓除了這個門，并沒有窗戶。

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砸壞這個門。

我開始壯起膽子在黑暗中摸索，要找一件趁手的工具。

突然我聽到了開門聲，好像有人回來了。

我驚喜不已，再次大聲呼喊。

“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呆著！”

“如果不是你偷藏爺爺?shù)慕渲福膊粫鲕嚨?！?/p>

“你給我等著，你爺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p>

怒吼聲從二樓傳到三樓，再傳進我的耳朵。

我震驚極了。

爺爺出車禍了。

從爸爸的言語來看，他的病應(yīng)該很嚴重。

“爺爺……爺爺……”

不行，我要去看爺爺！

樓下關(guān)門聲再次響起，爸爸又急匆匆地走了。

我等不了了。

我又開始尋找舊物，一件一件的觸摸。

我的手指終于觸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金屬棍子。

我用力拿到面前，從重量和長度來判斷，應(yīng)該是一根廢棄的鋼筋。

也許可以用它來撬門！

去看爺爺?shù)募鼻性竿o了我力量。

我用盡全力把那根鋼筋拖到門口，把一端塞進門和墻之間那道狹窄的縫隙里。

然后把整個人壓上去！

“嘎吱……”

老舊的木頭終于發(fā)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聲。

看來有希望！

我內(nèi)心一陣狂喜，更加用力。

可我人小，沒經(jīng)驗，不會使用巧勁，門紋絲不動。

反而因為用力過猛，我整個人栽了過去。

鋼筋突然失去平衡，直接彈了回來，重重地砸了過來。

我想躲，黑暗中卻辨不清方向。

我摔倒在地上，鋼筋直直地插進了我的身體。

我嘗試著拔出鋼筋，摸著汩汩而出的血，我實在下不了手。

我嘗試著站起來，可那鉆心的疼讓我渾身無力。

我想喊，可是家里沒有人。

黑暗中，劇痛伴著血腥味傳來，一點一點將我淹沒……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好像看到了爸爸朝我走來。

他的笑還跟以前一樣慈愛。

他的手還跟以前一樣溫暖。

“小晨，咱倆是哥們，永遠相信對方……”

永遠……相信……

黑暗，終于吞噬了一切。

3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睜開了眼睛。

這次沒有疼痛，沒有冰冷，甚至沒有了先前的委屈和難過。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輕盈，像失重了一樣往上飄。

我居然看到了自己，我蜷縮在地板上，一根舊鋼筋插在我的胸口，身下是一片暗紅的血跡……

我死了嗎？

我還這么小，我還有很多夢想，我怎么能死。

我朝我的身體撲去。

可不管我怎么撲，我都沒有辦法回到我的身體里。

我就這樣頹然地守在自己的身體旁邊。

突然，一陣悲慘的哭泣聲傳來。

是媽媽的聲音。

是他們發(fā)現(xiàn)我死了嗎？

我本能地飄向閣樓門，這一次我居然沒有費吹灰之力，我就穿過了那層木門。

我來到樓下，客廳一片混亂。

家里來了很多人，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媽媽坐在沙發(fā)上哭泣，舅舅在一旁安慰他。

爸爸更是手中拿著那枚戒指哭得哽咽。

“爸，都怪小晨，如果不是他把戒指藏起來，你又怎么會出去找戒指，又怎么會遭遇車禍，都怪我……都怪我養(yǎng)了一個不孝的孩子?！?/p>

“你是說戒指是小晨故意藏起來的？”

媽媽和舅舅同時瞪大了眼睛。

“是呀，這孩子被我們慣壞了，肯定最近照顧爸，忽略了他的感受，他就把他爺爺看得比命都重要的戒指藏起來了?！?/p>

“這還了得，我就說小晨這孩子有問題，上次的電話手表你們還說我冤枉他，現(xiàn)在你們看明白了吧?！?/p>

舅舅不管爸爸的憤怒，也不理媽媽的哀傷，一直在旁邊煽風點火。

上次過年的時候，大家一起聚餐，表弟的電話手表不見了。

大家到處找，最后在我的書包里找到了。

舅舅非得說是我偷了表弟的手表。

罵我手腳不干凈，是一個壞孩子。

當時爸爸很生氣，他一直把我護在身后，還跟舅舅爭吵了幾句。

為了還我清白，他查了包廂的監(jiān)控，一幀一幀地查，最后還原了整個事情的真相。

是表弟手表沒地方放，順便放到了我的書包里。

然后他玩得太瘋，自己也忘了，才鬧出來的一出烏龍。

爸爸當場讓舅舅和表弟給我道了歉。

那時他是那般相信我，那般維護我。

現(xiàn)在舊話重提，爸爸媽媽居然都沒有替我辯駁。

媽媽只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問道：“小晨呢？”

爸爸抬起頭，視線掃過樓梯口，眼里依舊是未熄的怒火。

“我把他關(guān)到閣樓里了，正好讓他冷靜一下，等辦完爸的喪事，我們再找他算賬?！?/p>

“要不要把他放出來，送他爺爺最后一程……”

“不用！他害死了他爺爺，有什么臉出來！”

媽媽話沒說完，就被爸爸強勢打斷。

我看著爺爺?shù)倪z像心如刀絞。

真的是我害死了爺爺嗎？

可那戒指真的不是我藏的呀！

自從爺爺來了我家，家里會經(jīng)常丟失一些東西。

爸爸媽媽和我都知道，那只是因為爺爺愛隨手亂放又健忘。

為什么到了戒指這一塊，爸爸媽媽就想不到了呢？

家里人來人往，爺爺?shù)膯适乱厕k得很熱鬧。

只是他們沒有人再談起我。

爺爺死了。

因為一枚戒指，一場誤會，一個老人執(zhí)著的尋找。

也只因為那枚戒指在我的筆袋里找到。

所以我就成了害死爺爺?shù)淖锶?，我就?yīng)該被關(guān)在閣樓里贖罪。

可他們不知道，此時的我身體在一點一點的變冷，我也在一點一點地離開他們的世界。

4

爺爺葬禮那天，天空下著細雨，像是也在為這場本可避免的悲劇哭泣。

靈堂前，爺爺?shù)倪z像掛在正中，笑容慈祥。

爸爸穿著黑色的西裝，站在一旁接待前來吊唁的親友。

他的手里，一直緊緊攥著那枚金色的戒指，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我飄到爸爸身邊，聽見他對著爺爺?shù)倪z像，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自語：

“爸……戒指找到了，您安息吧……”

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隨即變得冰冷而堅硬。

“都是小晨這個臭小子……都是他……”

他長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而又表現(xiàn)出很憤怒的樣子。

“他被我們慣壞了，也可能是因為我照顧您冷落了他，他心里不平衡……”

“他居然把戒指藏了起來！他明明知道這戒指對你有多重要！”

“這個自私自利的東西！這個白眼狼！我怎么會生出這樣的兒子！”

“要不是他，你怎么會出去找戒指？又怎么會……都是他害的！都是他！”

爸爸越說越激動，越說聲音越大。

我急得大喊：“不是這樣的！不是我！是爺爺自己放的！”

可是爸爸聽不見！大家也聽不見！

所有人都沉浸在失去爺爺?shù)耐纯嘀小?/p>

爸爸依舊在罵……

一句句指控，從他的嘴里蹦出來，卻像一支支淬了毒的箭，插在我心上。

看著爸爸淚流滿面，我也想哭，可我只是靈魂，流不出眼淚。

我心如刀絞，他愛他的爸爸，我也愛我的爸爸，我也愛爺爺。

可爸爸連一句解釋也不愿意聽我說。

原來那個把我當哥們，那個說永遠相信我的爸爸再也找不回來了。

5

爺爺葬禮結(jié)束后，家里籠罩在一片沉重的悲傷中。

而這份悲傷，似乎很快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爸爸想起了我，媽媽也想起我。

媽媽走進我的房間，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