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老陳,你現(xiàn)在是咱們班最有出息的大老板了,這頓你得請?。 ?/strong>
同學(xué)李濤半開玩笑地起哄,整個包間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
我端著酒杯,在鼎沸的人聲中大手一揮:“沒問題!今天大家盡興,都算我的!”
服務(wù)員遞上賬單時,我眼都沒眨:“刷卡,密碼六個八。”
三萬一千八,買回全場羨慕和恭維的目光,我感覺值了。
可送他們到酒店門口,曾經(jīng)的班花蘇晴卻在與我錯身時,悄悄往我西裝口袋里塞進(jìn)一個信封,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聲說:“陳默,回家再看……”那一刻,我心里咯噔一下,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
01.
夜色早已浸透了這座城市的每一扇窗,而金碧輝煌的“觀瀾國際酒店”頂層包間里,燈火卻亮如白晝。
這是我們大學(xué)畢業(yè)十五周年的同學(xué)聚會。十五年,足以讓一個青澀的少年鬢角染霜,也足以讓曾經(jīng)的同窗,活成截然不同的模樣。
長條餐桌上,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酒精是最好的催化劑,它催開了人們的話匣子,也催生了不動聲色的比較。
“哎,老張,聽說你換寶馬5系了?我上個月剛提了輛A6,感覺還是德系車開著穩(wěn)?!?/p>
“車算什么,我愁的是孩子上學(xué)。為了讓他進(jìn)那個雙語國際學(xué)校,我托了好幾層關(guān)系,學(xué)費一年就夠你那車錢了?!?/p>
我叫陳默,在這場暗流涌動的名利場里,我無疑是焦點之一。我沒怎么說話,只是偶爾在大家敬酒時,手腕會不經(jīng)意地翻轉(zhuǎn),露出那塊去年在歐洲出差時買的機械表。我看著那些曾經(jīng)熟悉的面孔,有的在國企里熬成了不大不小的領(lǐng)導(dǎo),有的在體制內(nèi)過著安穩(wěn)平淡的日子,而我,自己開了家不大不小的裝修公司,算是乘上了時代發(fā)展的快車。
“要說混得好,還得是咱們陳總?!卑盐彝频斤L(fēng)口浪尖的,是李濤。這家伙當(dāng)年在學(xué)校就屬他最活躍,如今在一家銷售公司做總監(jiān),嘴皮子功夫更是爐火純青,“陳總現(xiàn)在可是咱們市裝修行業(yè)的翹楚,手底下管著幾十號人呢!”
我笑著擺擺手,嘴上謙虛:“哪里哪里,小打小鬧,混口飯吃?!毙睦飬s對這聲“陳總”很是受用。我享受這種被人仰望的感覺,這感覺能撫平我早年創(chuàng)業(yè)時睡地下室、吃泡面的所有辛酸。
李濤見我沒反駁,更是得寸進(jìn)尺:“陳總,那今晚這頓,你作為咱們班的驕傲,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他這話一出,包間里瞬間安靜了一秒,隨即又爆發(fā)出更熱烈的附和聲。
“對啊對啊,陳總必須請!”
“能讓陳總請客,是我們的榮幸!”
我看著這群人,他們的臉上掛著各式各樣的笑容,有真心實意的羨慕,有隨波逐流的起哄,也有藏在笑意深處的試探。我明白,今晚這單,我是非買不可了。這不僅僅是一頓飯錢,這是我十五年來奮斗成果的“驗收報告”,是我在這群老同學(xué)面前掙回的“面子”。
02.
酒過三巡,我借口去洗手間,從喧鬧的包間里暫時脫身。走廊里鋪著厚厚的地毯,吸收了所有雜音,只剩下中央空調(diào)低沉的送風(fēng)聲。
我靠在冰涼的大理石墻壁上,掏出手機。屏幕亮起,顯示著妻子林悅半小時前發(fā)來的一條微信:“老公,聚會開心嗎?少喝點酒,早點回家?!?/p>
我正想回個消息,她的電話就打了進(jìn)來。
“喂,老婆?!蔽冶M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清醒一些。
“還沒結(jié)束呀?”電話那頭,林悅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背景里似乎還有電視機傳來的聲音。
“快了快了,老同學(xué)難得聚一次,聊得久了點?!?/p>
“嗯,那你少喝點,開車注意安全?!彼D了頓,用一種商量的口吻,小心翼翼地問,“你們今天……是AA制吧?別又像上次一樣逞強啊。”
聽到這話,我心里沒來由地升起一股煩躁。又是這句話。每次我出去應(yīng)酬,她總要這么叮囑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我心里有數(shù)?!蔽业恼Z氣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不耐煩,“跟一幫大老爺們兒吃飯,哪能那么小家子氣。行了,不跟你說了,我得進(jìn)去了,都在等我呢。”
沒等她再說什么,我便匆匆掛了電話。
我將手機揣回兜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我愛林悅,這一點毋庸置疑。她是我大學(xué)同學(xué),陪著我從租一間沒有窗戶的地下室開始,一步步走到今天??晌铱傆X得,隨著我的事業(yè)越做越大,她的格局卻好像越來越小了。她的世界里只有柴米油鹽,菜市場的幾毛錢差價,水電費的漲落。她不理解,對我而言,如今在外面的一頓飯、一場牌局,都不是簡單的吃喝玩樂,而是人脈,是資源,是生意場上的“通行證”。
我搖了搖頭,試圖把這股煩悶甩出腦海。或許,她只是習(xí)慣了節(jié)儉,而我,只是需要一個更能理解我“事業(yè)”的聽眾。
03.
我整理了一下領(lǐng)帶,重新掛上那副游刃有余的笑容,推門回到了包間。
氣氛比我離開時更加熱烈。幾杯酒下肚,大家開始回憶起大學(xué)時的趣事,空氣中彌漫著懷舊的味道。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個身影上——蘇晴。
蘇晴是當(dāng)年的班花,也是公認(rèn)的系花。她不像別的女孩那么張揚,總是安安靜靜地抱著書本坐在圖書館的窗邊,身上有種云淡風(fēng)輕的氣質(zhì)。那時候,班里一半的男生都暗戀過她,我也不例外。只是那時的我,太過普通,自卑得連跟她多說一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如今的蘇晴,歲月似乎格外眷顧她。她穿著一身簡約的米色長裙,長發(fā)隨意地挽在腦后,雖然眼角也有了細(xì)微的紋路,但那份獨特的氣質(zhì)卻愈發(fā)沉靜。
整晚,她的話都很少,只是帶著淺淺的笑意聽著大家高談闊論。我注意到,她有好幾次都看向我,但那眼神很復(fù)雜,不像其他人那樣的羨慕或恭維,反而像是在審視,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嘆息。
輪到我這一桌敬酒時,我端著酒杯,走到了她面前。
“蘇晴,好久不見。來,我敬你一杯?!?/p>
她站起身,端起面前的橙汁,與我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拔议_車,以茶代酒了。”
“沒問題。”我一飲而盡,豪爽地亮了亮杯底。
她只是淺淺地抿了一口,然后抬眼看著我,目光清澈而直接,緩緩開口道:“陳默,你現(xiàn)在挺好的?!?/p>
一句很平常的客套話,可從她嘴里說出來,卻讓我感覺別有深意。那語氣,不像是夸贊,更像是一句結(jié)論,一句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陳述。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有些詞窮。
![]()
04.
聚會的后半場,我被幾個做建材生意的同學(xué)拉到一旁,交換了名片,聊著未來合作的可能。這種感覺讓我飄飄然,仿佛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人生的巔峰。
中途,我去陽臺透氣,看到了一個落寞的背影。是王磊。
王磊當(dāng)年是我的下鋪,一個很老實的農(nóng)村孩子。畢業(yè)后他回了老家,在縣城的中學(xué)當(dāng)老師,后來就很少聯(lián)系了。今天在飯桌上,他幾乎沒怎么說話,只是埋頭吃菜,一身洗得發(fā)白的夾克衫,在這一屋子光鮮亮麗的同學(xué)中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王,一個人在這兒抽什么悶煙呢?”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過頭,看到是我,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掐滅了手里的煙:“陳默啊……不,陳總。里面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p>
“什么陳總,叫我陳默就行。”我遞給他一支煙,幫他點上,故作隨意地問道,“這些年怎么樣?”
他吸了一口煙,眼神黯淡了下去:“就那樣吧,拿著死工資,不好不壞。就是……前陣子我兒子生病,肺炎住院,花了不少錢,手頭有點緊?!彼f的很小聲,仿佛在陳述一件很羞恥的事情。
我聽完,心里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感受。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看,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當(dāng)他還在為幾萬塊的醫(yī)藥費發(fā)愁時,我已經(jīng)在考慮是換一輛新車,還是再買一套投資房了。
這種優(yōu)越感驅(qū)使著我做出了一個決定。我從錢包里抽出所有現(xiàn)金,大概有兩千多塊,不由分說地塞進(jìn)了王磊的口袋。
“老同學(xué),說這些就見外了。這點錢拿著,先給孩子買點好吃的。不夠的話,隨時給我打電話?!?/p>
王磊愣住了,捏著那沓錢,眼眶瞬間就紅了:“陳默,這……這怎么行……”
“行了,一個宿舍睡了四年的兄弟,別磨嘰。”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背,轉(zhuǎn)身走回包間,身后傳來他帶著哽咽的感謝聲。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像個拯救世界的英雄。我用兩千塊錢,不僅收獲了一個人的感激涕零,更是在無形中,向所有人再次證明了我的“成功”與“仗義”。
05.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當(dāng)時針指向十點半,聚會也進(jìn)入了尾聲。
服務(wù)員拿著賬單夾,恭敬地走到了李濤身邊,因為一開始是他張羅的。李濤看都沒看,直接把賬單夾推到了我的面前。
“陳總,看你的了!”他咧著嘴笑,像一個完成了任務(wù)的功臣。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齊刷刷地投向我。這目光像一盞巨大的聚光燈,把我照在舞臺中央,無處遁形。
我拿起賬單夾,打開看了一眼。長長的菜單列表下,是一個刺眼的數(shù)字:31,888元。
說實話,看到這個數(shù)字,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了一下。三萬多,這不是一筆小錢。它是我公司里一個優(yōu)秀工長兩個月的工資,是我妻子林悅省吃儉用大半年才能攢下的錢。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我感受到了周圍那些期待、審視、甚至帶著一絲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我不能退縮。一旦我在這里表現(xiàn)出絲毫的猶豫,我今晚建立起來的所有“高大形象”都將瞬間崩塌。我會被人看扁,會被人在背后議論,說我陳默就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家伙。
不,我絕不允許。
我從錢包里拿出一張黑色的銀行卡,遞給服務(wù)員,聲音平靜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
“刷卡?!?/p>
服務(wù)員拿著POS機過來,我輸入了密碼。
“滴”的一聲輕響,交易成功的憑條被打印出來。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完成了一場史詩般的戰(zhàn)役。盡管肉疼,但一種報復(fù)性的快感和巨大的滿足感席卷了全身。我用錢,捍衛(wèi)了我的尊嚴(yán)。
06.
我買完單,包間里的氣氛達(dá)到了頂峰。
“陳總大氣!”
“太敞亮了陳總!以后跟你混了!”
“陳默,你這真是……太夠意思了!”
之前還叫我“老陳”的人,此刻都改口叫起了“陳總”。剛才還對我愛答不理的幾個同學(xué),也主動過來加我的微信,熱情地說明天約我喝茶,談?wù)勴椖亢献?。王磊更是走過來,緊緊握著我的手,激動得說不出話。
我被這片虛假的繁榮和熱情的恭維包圍著,感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我享受著這一切,享受著金錢帶來的“尊重”和“權(quán)力”。我微笑著跟每一個人寒暄,拍著胸脯保證以后常聯(lián)系,仿佛我真的成了無所不能的“大人物”。
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向酒店門口。我主動承擔(dān)起了安排大家回家的任務(wù),為女同學(xué)叫好網(wǎng)約車,幫喝多了的男同學(xué)攔下出租車,并為他們預(yù)付了車費。
我像一個指揮官,有條不紊地處理著散場的混亂。每一個被我送上車的人,都對我投來感激和敬佩的目光。我沉浸在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里,完全沒有注意到,蘇晴一直站在不遠(yuǎn)處,安靜地看著我,眼神比在飯桌上時更加復(fù)雜。
![]()
07.
送走了大部分同學(xué),停車場門口只剩下我和蘇晴,還有幾個順路的在等同一輛車。
晚風(fēng)吹來,帶著一絲涼意,讓我因酒精而發(fā)熱的頭腦清醒了些許。
“蘇晴,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蔽易哌^去,紳士地開口。這是我今晚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動提出要送一個女同學(xué)?;蛟S是出于年少時的那點念想,或許是想在她面前,完整地展示我的“成功”。
蘇晴搖了搖頭,指了指路邊一輛亮起雙閃的出租車:“不用了,我叫的車到了?!?/p>
她沖我禮貌性地笑了笑,轉(zhuǎn)身走向那輛車。就在我以為我們的交集僅限于此的時候,她卻在與我錯身的瞬間,做出了一個讓我始料未及的舉動。
她飛快地從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以一種近乎于掩飾的動作,迅速塞進(jìn)了我西裝外套的側(cè)口袋里。她的指尖冰涼,觸碰到我口袋邊緣時,讓我激靈一下。
緊接著,她湊到我耳邊,用那清冷而又清晰的聲音,極低地說道:“陳默,給你的……”
那句話里的停頓,像一把小錘子,不輕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
說完,她沒有給我任何追問的機會,徑直拉開車門,坐進(jìn)了出租車。車子很快匯入車流,消失在霓虹閃爍的夜色里。
我愣在原地,手下意識地伸進(jìn)口袋,摸到了那個薄薄的信封。它像一塊烙鐵,隔著西裝布料,燙得我心神不寧。
08.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進(jìn)車?yán)锏?,又是怎么把車開出停車場的。
剛才還讓我無比受用的喧囂和恭維,此刻已經(jīng)全部褪去。密閉的車廂里,只剩下引擎的低鳴和我自己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酒精帶來的興奮感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蘇晴那句話和那個神秘信封投下的巨大陰影。
我的大腦開始瘋狂運轉(zhuǎn),各種猜測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情書?不可能。都這個年紀(jì)了,蘇晴也不是那種人。
是勒索?她知道了我的什么把柄?可我自問除了生意上一些灰色的常規(guī)操作,并沒有什么見不得光的秘密。
是她自己遇到了困難,想找我借錢?那為什么不直說,要用這種方式?還特意囑咐我,要對林悅好點?
這個囑咐,像一根刺,扎在我最不安的地方。難道……是關(guān)于林悅的?蘇晴大學(xué)時和林悅關(guān)系還不錯,是她知道了我老婆的什么事?是我老婆在外面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這個念頭一出來,就被我立刻否定了。林悅不是那樣的人。她單純、善良,世界里只有我和這個家。
那會是什么?難道是林悅生了什么病,瞞著我,卻告訴了蘇晴?
我的心越想越亂,方向盤上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手心沁出了冷汗。我一遍遍回想蘇晴看我的眼神,那里面沒有曖昧,沒有乞求,只有一種讓我看不懂的、類似于憐憫和惋惜的情緒。
憐憫我什么?惋惜什么?
車子行駛在午夜空曠的街道上,路燈將我的影子在車窗上一會兒拉長,一會兒縮短。我感覺自己正駛向一個巨大的未知黑洞,而那個信封,就是開啟黑洞的鑰匙。
09.
終于,車子開到了我家小區(qū)的樓下。我熄了火,卻沒有立刻下車。
我看著我們家那扇亮著溫暖燈光的窗戶,那是十三樓,林悅肯定還在等我。往常,看到這盞燈,我心里都會感到一陣安寧??山裢恚@燈光卻像一種無聲的拷問,讓我心慌意亂。
![]()
我在黑暗的車廂里靜坐了很久,終于鼓起勇氣,從口袋里掏出了那個信封。
信封是純白色的,很普通,沒有任何標(biāo)記。它很薄,我用手指捻了捻,能清晰地感覺到,里面只有一張折疊起來的紙。沒有厚度,應(yīng)該不是錢。
我的心臟“怦怦”地狂跳起來,仿佛要撞出胸膛。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我。我有一種強烈的預(yù)感,一旦打開這個信封,我平靜的生活,我引以為傲的一切,都可能被徹底顛覆。
我深吸一口氣,指尖顫抖著,撕開了信封的一角。我捏住里面那張紙的一角,將它緩緩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