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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隊長闖包間耍威風,被我一記眼神嚇退,牽出背后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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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傍晚,華燈初上。

我和同事謝高達走進“老味道”私房菜館,這是我們忙碌一周后習慣性的放松。

這家店不大,裝潢樸素,但菜做得地道。

老板娘給我們留了二樓最里間的“聽雨閣”,說是安靜。

其實我們都知道,干我們這行的,吃飯時談的都是工作。

剛上兩道涼菜,謝高達正說起手頭一個案子的疑點。

包間的門突然被“砰”的一聲推開,毫無預兆。

一個穿著花襯衫、滿臉戾氣的年輕男人闖了進來。

他掃了我們一眼,目光落在桌上簡單的兩菜一湯上,嘴角扯出一抹輕蔑。

“別吃了!”他聲音很大,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氣,“趕緊出去!”

謝高達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

我緩緩抬起頭。

“這包間我們城管局要用,”男人不耐煩地揮手,像在驅趕蒼蠅,“現(xiàn)在就清場!”

謝高達眉頭皺了起來。

我卻只是平靜地看著那個男人,沒有說話。

多年紀檢監(jiān)察工作沉淀下來的眼神,或許我自己都沒意識到有多凌厲。

那男人與我對視的瞬間,明顯愣了一下。

他囂張的氣焰像是被戳破的氣球,陡然泄了幾分。

包間里突然安靜得可怕。

窗外的城市燈火明明滅滅,映在玻璃上。

這個尋常的周五夜晚,因為這不尋常的闖入,開始滑向誰也無法預料的方向。



01

這一周過得特別漫長。

市里剛開完作風建設大會,我們一室的案頭又堆高了幾分。

謝高達比我小十歲,政法大學研究生畢業(yè)考進來的,小伙子腦子活,肯吃苦。

就是有時候太較真,容易鉆牛角尖。

“葉主任,濱湖新區(qū)那個征地補償?shù)陌缸樱~目明顯有問題?!?/p>

下樓時他還抱著文件夾,邊走邊說:“可當事人忽然改口了,說之前記錯了?!?/p>

我接過他遞來的煙,沒點,只是捏在手里。

“壓力來了?”我問。

“昨天他老婆給我打電話,哭哭啼啼說算了,家里老人病了需要靜養(yǎng)?!?/p>

謝高達年輕的臉在暮色里顯得有些疲憊,“話里話外都是威脅?!?/strong>

我們走出機關大院,沿著梧桐道往東走。

“老味道”就在兩條街外,老板是老熟人,知道我們的工作性質。

店里從不給我們打折,但每次都會留個安靜包間。

“先吃飯?!蔽艺f,“案子不是一天辦的?!?/p>

謝高達點點頭,把文件夾塞進公文包。

正是晚高峰,街上車流如織,電動車在縫隙里穿梭。

幾個擺攤賣水果的見到城管的車,忙不迭地收拾。

這種場景每天都在這座城市上演。

“有時候覺得,”謝高達忽然說,“咱們辦一個案子,拔出來的可能只是一根刺?!?/p>

“但你不拔,它就一直在肉里爛著?!?/p>

我拍了拍他肩膀:“所以得拔干凈?!?/p>

“老味道”的門臉還是老樣子,紅底金字招牌被歲月洗得發(fā)白。

老板娘在柜臺后算賬,抬頭見是我們,笑了:“聽雨閣留著呢?!?/p>

樓梯是木質的,踩上去吱呀作響。

包間不大,一張圓桌,六把椅子,墻上掛著幅水墨山水。

窗外是后院,種著幾叢竹子,晚風一吹沙沙響。

“今天有新鮮的江鱸,清蒸?”老板娘親自過來點菜。

“行,再加個茭白炒肉絲,拌個黃瓜,湯要豆腐羹?!?/p>

我點菜一向簡單,謝高達補充:“再來盤花生米吧,主任?!?/p>

等菜的空檔,謝高達又拿出卷宗。

我擺擺手:“吃飯不談工作,這是規(guī)矩?!?/p>

他訕訕地收起,轉而說起他女朋友的事。

年輕人戀愛總是甜蜜又煩惱,我聽著,偶爾插一兩句。

菜上得很快,清蒸鱸魚火候正好,魚肉嫩得像豆腐。

我們剛動筷子,謝高達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猶豫地看我。

“接吧,”我說,“萬一有急事。”

電話是他女朋友打來的,聲音透過聽筒隱約傳出來。

謝高達低聲解釋:“在吃飯……和葉主任一起……晚點回去……”

我夾了塊魚肉,細細地挑著刺。

這片刻的寧靜,在這座城市里顯得奢侈。

走廊里傳來腳步聲,很重,不像服務員的輕盈。

我沒太在意,直到那腳步聲停在我們包間門口。

門被推開時,我和謝高達都轉過頭去。

02

推門的動作很粗暴。

門板撞在墻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墻上的畫框都震了震。

進來的男人約莫三十出頭,穿著緊身花襯衫,領口敞開兩??圩?。

脖子上掛著條粗金鏈子,在燈光下晃眼。

他皮膚黝黑,眉毛很濃,眼睛不大但透著股狠勁。

身后還跟著個瘦高個,同樣流里流氣的打扮。

“喲,吃著呢?”花襯衫男人咧嘴笑,露出一顆鑲金的門牙。

他的視線在桌上掃過,在簡單的三菜一湯上停留片刻。

那眼神里的輕蔑毫不掩飾,仿佛在說:就點這幾個菜,也好意思占包間?

謝高達放下筷子,眉頭已經(jīng)皺起來:“有事嗎?”

“有事,當然有事。”花襯衫走進來,很自然地拉了把椅子坐下。

瘦高個靠在門框上,堵住了出口。

“這包間我們城管局要用,”花襯衫蹺起二郎腿,“你們趕緊吃完,騰地方。”

他的口氣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通知。

謝高達臉色沉了下來:“我們先來的,而且已經(jīng)點菜了?!?/p>

“那就打包帶走。”花襯衫揮揮手,像在打發(fā)叫花子,“樓下大堂還有位置。”

“憑什么?”謝高達聲音提高了些,“總得講個先來后到吧?”

花襯衫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嗤笑一聲。

他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上,盯著謝高達:“小兄弟,跟你客氣是給你面子?!?/strong>

“知道今晚誰要用這包間嗎?我們鄧局!”

“鄧局請客,那是給你們飯店面子,懂不懂?”

我始終沒說話,只是靜靜看著這個男人表演。

他的每個動作,每句話,都透著一股長期倚仗某種權勢養(yǎng)成的跋扈。

這不是第一次,也絕不會是最后一次。

“我不管什么鄧局李局,”謝高達年輕氣盛,已經(jīng)站起身,“我們先來的,就要在這吃!”

花襯衫臉色一沉,也站了起來。

他比謝高達矮半頭,但氣勢很足,手指差點戳到謝高達鼻子。

“給臉不要臉是吧?非要我說難聽的?”

瘦高個在門口活動了下手腕,發(fā)出咯咯的響聲。

氣氛驟然緊張。

老板娘匆匆趕來,臉色發(fā)白:“袁哥,袁哥別生氣,有話好說……”

原來他姓袁。

袁哥看都不看老板娘,繼續(xù)盯著謝高達:“最后說一遍,出去?!?/p>

“不然,”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但充滿威脅,“我?guī)湍銈兂鋈ァ!?/p>

謝高達氣得臉色發(fā)紅,拳頭都攥緊了。

我輕輕嘆了口氣,放下筷子。

陶瓷筷子碰到骨碟,發(fā)出清脆的一聲“?!?。

很輕,但在劍拔弩張的包間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終于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落在那個袁哥臉上。



03

我的眼神可能確實有些特別。

干了十五年紀檢監(jiān)察,見過太多人。

有痛哭流涕悔不當初的,有死扛到底百般抵賴的。

有表面配合暗地串供的,也有坦然面對接受處理的。

看多了,人的眼睛就會沉淀下一些東西。

不是兇狠,不是威嚴,而是一種穿透性的平靜。

仿佛能剝開層層偽裝,直接看到骨子里的真實。

袁哥與我對視的瞬間,整個人明顯僵了一下。

他囂張的氣焰像被潑了盆冷水,瞬間弱了三分。

那雙總是斜著看人的眼睛,第一次正視我。

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或許是我眼中那種久經(jīng)沉淀的冷靜。

或許是我紋絲不動的坐姿。

或許是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表情。

總之,他愣住了。

包間里安靜得能聽到后院竹葉的沙沙聲。

瘦高個察覺不對,從門口走進來:“袁哥?”

袁哥沒理他,依舊盯著我。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嘴唇動了動,卻沒發(fā)出聲音。

我依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這種沉默比任何言語都有力量。

謝高達也察覺到氣氛的變化,看了我一眼,緩緩坐回椅子上。

但他身體依然緊繃,像隨時準備撲出去的豹子。

老板娘站在門口,雙手緊張地絞著圍裙,大氣不敢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也許只有十幾秒,但在場的人都覺得無比漫長。

終于,袁哥先移開了視線。

他眼神飄忽地看向別處,剛才那股不可一世的氣勢蕩然無存。

但他顯然不甘心就這樣認慫。

“你……你們等著?!彼珔杻?nèi)荏地扔下一句,聲音卻虛了很多。

我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偏了下頭,表示我在聽。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袁哥又后退了半步。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強行挺直腰板:“鄧局馬上就到,有你們好看的!”

說完,他轉身就走,幾乎是落荒而逃。

瘦高個愣了下,趕緊跟出去。

腳步聲在走廊里急促遠去,很快消失。

包間里恢復了安靜。

桌上的清蒸鱸魚還冒著熱氣,豆腐羹表面結了一層薄薄的膜。

謝高達長長吐出一口氣:“主任,剛才……”

我抬手制止了他。

目光轉向門口還站著的老板娘。

她臉色蒼白,眼里有恐懼,也有無奈。

“老板娘,進來坐?!蔽艺f,語氣溫和。

她猶豫了下,走進來,但沒敢坐。

“剛才那個人,”我問,“常來?”

04

老板娘嘴唇哆嗦了下,欲言又止。

她回頭看了眼走廊,確認沒人,才壓低聲音:“那是城管局袁司機?!?/p>

“袁維昱,鄧局長的司機。”她補充道,“其實……不只是司機?!?/p>

我點點頭,示意她繼續(xù)。

謝高達已經(jīng)拿出筆記本,但沒有記錄,只是聽著。

“鄧局長是市城管局的鄧廣財局長?!崩习迥锫曇舾土耍八麄儭??!?/p>

“每次來都要最好的包間,不管有沒有人。”

“有時候提前訂了,有時候像今天這樣直接來清場?!?/strong>

她說著,眼圈有點紅:“我們做小生意的,哪敢得罪啊?!?/p>

“上次有個客人不肯讓,后來飯店就被查衛(wèi)生了?!?/p>

“說我們廚房油煙凈化不合格,要停業(yè)整頓。”

“最后還是托人找關系,請鄧局長吃了頓飯,才勉強過關。”

老板娘抹了抹眼角:“所以現(xiàn)在,他們一來,我們都盡量安排?!?/p>

“哪怕得罪其他客人,也比得罪他們強。”

我靜靜聽著,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

很輕的節(jié)奏,噠,噠,噠。

謝高達忍不住問:“就沒人管管?”

老板娘苦笑:“誰敢管???鄧局長能量大著呢?!?/p>

“聽說他弟弟做土方工程,專接城管局管的項目。”

“還有他小舅子,開了家廣告公司,滿大街的廣告位都是他的。”

她說得有些激動,忽然意識到失言,趕緊捂住嘴。

“我……我就是瞎說的,你們別當真?!?/p>

我看著她驚恐的眼神,放緩語氣:“今天這事,不會連累你。”

“他們要是問起,就說我們吃完自己走了?!?/p>

老板娘感激地點點頭,又猶豫道:“要不……你們還是先走吧?”

“鄧局長他們真的快到了,到時候……”

“我們吃完就走?!蔽艺f,語氣平靜但不容置疑。

老板娘不敢再勸,退了出去,輕輕帶上門。

包間里又只剩下我們兩人。

謝高達看著我:“主任,這事……”

“先吃飯?!蔽見A了塊魚肉,“菜涼了可惜?!?/p>

他愣了下,還是拿起筷子。

但我們都沒了胃口。

窗外天色完全暗下來,城市的霓虹燈一盞盞亮起。

這座繁華的城市,光鮮亮麗的表象下,有多少這樣的暗流?

一個城管局長,能囂張到如此地步。

他的司機,能跋扈到直接清場。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作風問題。

我慢慢咀嚼著嘴里的食物,味同嚼蠟。

謝高達終于忍不?。骸爸魅?,咱們是不是……”

“吃完再說?!蔽掖驍嗨?。

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沖動。

紀檢監(jiān)察工作講究證據(jù),講究程序。

憑今天這點沖突,動不了一個正處級局長。

我們需要更多。

需要確鑿的證據(jù),需要完整的鏈條。

需要等待合適的時機。

但種子已經(jīng)埋下。

那個叫袁維昱的司機,那個素未謀面的鄧廣財局長。

他們已經(jīng)進入我的視野。

而一旦被紀委監(jiān)委盯上,很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我們安靜地吃完這頓飯。

結賬時,老板娘說什么也不肯收錢。

我堅持付了,還多給了一百:“今天的魚很好。”

走出飯店時,天色已晚。

街燈下,幾輛黑色轎車正好駛來,停在“老味道”門口。

第一輛車里下來的,正是袁維昱。

他看到我們,明顯愣了一下。

隨即惡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

第二輛車門打開,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鉆出來。

大背頭,西裝肚,手腕上金表晃眼。

他根本沒看我們,在袁維昱的陪同下徑直走進飯店。

想必就是鄧廣財。

我收回目光,和謝高達并肩走入夜色。

走出一段距離后,謝高達終于開口:“主任,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

“當然不能?!蔽艺f。

夜風吹過,帶來初夏的微涼。

這座城市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05

周末兩天,我腦子里反復回放那晚的畫面。

袁維昱囂張的臉,老板娘恐懼的眼神,鄧廣財目中無人的背影。

周一上班,謝高達早早到了辦公室。

他眼圈發(fā)黑,顯然也沒休息好。

“主任,我查了下?!彼岩环葙Y料放在我桌上,“鄧廣財,五十一歲?!?/p>

“現(xiàn)任市城管局局長、黨組書記,正處級?!?/p>

“曾任市政工程管理處副處長、處長,三年前調任城管局?!?/p>

資料很簡略,都是公開信息。

但有些細節(jié)值得玩味。

“他調任城管局前,市政工程管理處負責的項目,”我指著其中一行,“有群眾反映質量問題?!?/p>

“后來不了了之?!敝x高達補充,“當時處理這件事的,就是鄧廣財。”

我點點頭,繼續(xù)往下看。

鄧廣財?shù)钠拮釉趫@林局工作,普通科員。

兒子在國外留學,據(jù)說讀的是很貴的私立學校。

以他的工資,負擔不起。

“他弟弟鄧廣發(fā),注冊了一家市政工程公司。”謝高達又遞來一份材料。

“公司成立時間,正好是鄧廣財調任城管局那年?!?/p>

“三年時間,這家公司承接了十二個城管局相關項目?!?/p>

“總金額……”他頓了頓,“超過八千萬。”

我看著這些數(shù)字,沒有說話。

八千萬,對一個注冊資本只有五百萬的小公司來說,是天文數(shù)字。

更重要的是,這些項目都是怎么拿到的?

公開招標?還是直接指定?

“還有他小舅子,”謝高達越說越激動,“開了家廣告?zhèn)髅焦?。?/p>

“市區(qū)主要街道的廣告位,百分之七十被他壟斷。”

“收費比市場價高百分之三十,但商家不得不租。”

“因為不租的,城管就會找麻煩?!?/p>

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腦海里拼湊出一張越來越清晰的圖。

鄧廣財在城管局,一手遮天。

親屬在相關領域,大肆斂財。

這已經(jīng)涉嫌利用職權為親屬謀利,涉嫌利益輸送。

但還缺關鍵證據(jù)。

缺他直接干預的證據(jù),缺資金往來的證據(jù)。

“主任,咱們正式立案吧?”謝高達說。

我搖搖頭:“還不到時候。”

“現(xiàn)在立案,會打草驚蛇?!?/p>

“而且這些只是外圍信息,不夠扎實?!?/p>

謝高達有些著急:“那就看著他繼續(xù)囂張?”

“當然不是?!蔽冶犻_眼睛,“先從群眾反映入手?!?/p>

“你去找那些被清退的攤販,被刁難的商戶?!?/p>

“記住,以個人身份,不要暴露單位?!?/p>

謝高達明白了:“暗中調查,收集證據(jù)?!?/p>

“對?!蔽艺f,“重點是‘老味道’老板娘說的那件事。”

“飯店被查衛(wèi)生,后來又擺平了。”

“找到當時的記錄,找到經(jīng)辦人。”

“這可能是突破口。”

謝高達領命而去。

我獨自坐在辦公室,看著窗外。

這座城市看起來平靜如常,車流人流,井然有序。

但平靜的表面下,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暗涌?

鄧廣財這樣的人,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我們的工作,就是把這些藏在暗處的污垢,一點點挖出來。

哪怕過程艱難,哪怕阻力重重。

因為這是職責所在。

是對這座城市的承諾,也是對群眾的交代。

下午,我去了檔案室。

調閱了近年來涉及城管局的信訪舉報材料。

厚厚的三大本,大多是反映執(zhí)法不公、態(tài)度粗暴。

但有幾份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份來自某小區(qū)業(yè)主,反映城管強拆違建時,把合法陽光房也拆了。

業(yè)主維權,反被以阻礙執(zhí)法拘留五天。

一份來自廣告公司,反映競標時明明方案更好報價更低,卻輸給一家新公司。

后來才知道,那家公司老板是鄧廣財?shù)男【俗印?/p>

還有一份匿名信,反映城管局采購一批環(huán)衛(wèi)設備,價格高出市場價一倍。

供應商是鄧廣財?shù)艿艿墓尽?/p>

這些舉報,最后都以“查無實據(jù)”或“已協(xié)調解決”結案。

我看著那些千篇一律的結案報告,心里沉甸甸的。

不是沒有舉報,而是舉報沒有引起重視。

或者說,被有意無意地壓下了。

我把這些材料復印了一份,帶回辦公室。

剛坐下,謝高達的電話來了。

“主任,我找到那個攤販了?!彼曇粲行┘?,“他愿意說?!?/p>

“約個安全的地方。”我說,“我現(xiàn)在過去?!?/p>

06

見面的地方在城郊一個廢棄的倉庫。

攤販姓王,五十多歲,滿臉風霜。

他原來在市中心擺攤賣煎餅,干了十幾年。

“去年夏天,”老王說起這事,手還在抖,“城管突然來了?!?/p>

“說我占道經(jīng)營,要沒收東西?!?/p>

“我求他們,說就靠這點小生意糊口?!?/p>

“他們不聽,把爐子、三輪車全拉走了。”

老王眼睛紅了:“那車是我借錢買的,爐子是祖?zhèn)鞯摹!?/p>

“我去城管局要,門都不讓進。”

“后來托人打聽,說至少要交五千罰款才能領?!?/p>

“我哪有錢啊,只好認栽?!?/p>

謝高達問:“當時帶隊的,你認識嗎?”

“認識,怎么不認識?!崩贤跻а狼旋X,“就是那個袁司機。”

“他不是司機嗎?也參與執(zhí)法?”我問。

“他啊,”老王啐了一口,“說是司機,比局長還威風?!?/p>

“執(zhí)法隊都聽他的,叫他‘袁隊’?!?/p>

“后來我才知道,他是鄧局長的親信?!?/p>

“城管局那些臨時工,都是他招的,都聽他指揮?!?/p>

我記下這些信息,又問:“像你這樣的,多嗎?”

“多,怎么不多?!崩贤跽f,“光我知道的就有七八個?!?/p>

“有個賣水果的老李,被他們打傷了,現(xiàn)在還在家躺著?!?/p>

“還有個開小店的老張,因為沒租他小舅子的廣告位,天天被查。”

“最后店都開不下去了?!?/p>

謝高達把老王說的都記錄下來。

我最后問:“如果讓你作證,你敢嗎?”

老王沉默了。

他看著我們,眼神里有猶豫,有恐懼,也有期盼。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我們是想幫你的人。”我說,“但需要你的勇氣?!?/p>

老王搓著手,半晌,重重一點頭:“我敢!”

“反正已經(jīng)這樣了,還能壞到哪去?”

離開倉庫時,天色已晚。

謝高達開車,我坐在副駕駛,看著窗外飛逝的夜景。

“主任,老王說的這些,夠立案了嗎?”

“還不夠?!蔽艺f,“還需要更直接的證據(jù)?!?/p>

“鄧廣財很狡猾,自己不出面?!?/p>

“所有事都通過袁維昱和他親屬的公司。”

“我們要找到他們之間的資金往來,找到鄧廣財直接授意的證據(jù)?!?/p>

謝高達點點頭:“從哪入手?”

我想了想:“從‘老味道’老板娘開始。”

“她說過,被查衛(wèi)生后又擺平了?!?/p>

“這中間,肯定有交易?!?/p>

第二天,我和謝高達又去了“老味道”。

這次我們穿了便裝,像普通客人。

老板娘見到我們,臉色一變。

我把她叫到一邊,亮明了身份。

“紀委的?”她腿一軟,差點摔倒。

“別怕,”我扶住她,“我們找你了解情況,是保密的?!?/p>

老板娘猶豫再三,終于說出實情。

那天飯店被查衛(wèi)生,確實是她主動找的袁維昱。

“袁哥說,這事可大可小?!?/p>

“大的話,停業(yè)整頓一個月?!?/p>

“小的話,吃頓飯就過去了?!?/p>

“我問他,吃什么飯?”

“他說,鄧局長喜歡喝茅臺,吃海鮮。”

“讓我準備兩瓶飛天茅臺,一桌海鮮盛宴。”

“我照做了,花了將近一萬?!?/p>

“第二天,衛(wèi)生合格證就送來了?!?/p>

老板娘說著,眼淚掉下來:“我們小本經(jīng)營,哪經(jīng)得起這樣折騰?!?/p>

“但不敢不從啊,這店是我全部家當。”

謝高達問:“有發(fā)票嗎?或者轉賬記錄?”

“都是現(xiàn)金,”老板娘說,“袁哥特意交代,要現(xiàn)金?!?/p>

“說這樣‘干凈’。”

我明白了。

現(xiàn)金交易,不留痕跡。

鄧廣財果然老辣。

但再老辣,也會有破綻。

“后來呢?”我問,“他們還來吃飯嗎?”

“來,經(jīng)常來。”老板娘說,“但從不付錢,都是簽單?!?/p>

“一個月結一次,結賬的是袁哥?!?/p>

“有時候給現(xiàn)金,有時候轉賬?!?/p>

“但轉賬的賬戶,不是城管局的,是個人賬戶。”

我精神一振:“哪個銀行?戶名是什么?”

老板娘回憶道:“好像是建設銀行,戶名……叫袁維昱?!?/p>

對上了。

袁維昱不只是司機,還是鄧廣財?shù)摹鞍资痔住薄?/p>

所有見不得光的交易,都通過他進行。

離開飯店時,老板娘拉住我:“領導,我這事……”

“放心,”我說,“你也是受害者。”

“我們會保護舉報人?!?/p>

走在街上,我和謝高達都很振奮。

終于找到突破口了。

“主任,現(xiàn)在可以立案了吧?”謝高達問。

“再等等,”我說,“還差最后一環(huán)?!?/p>

“什么環(huán)?”

“鄧廣財親自出面的證據(jù)?!?/p>

“他這么謹慎,會親自出面嗎?”

我看向遠處城管局的大樓,緩緩道:“是人,就有弱點?!?/p>

“鄧廣財?shù)娜觞c,是他的狂妄?!?/p>

“他囂張?zhí)昧?,久到以為沒人能動他?!?/p>

“這種狂妄,會讓他放松警惕?!?/p>

“我們要做的,就是等他放松的那一刻。”

謝高達明白了:“等他自己露出馬腳。”

“對。”我說,“而且不會等太久?!?/p>

“像他這樣的人,習慣了特權,習慣了為所欲為。”

“一次得逞,就會有第二次?!?/p>

“我們要做的,就是布好網(wǎng),等他自己撞進來?!?/p>

夏天的風吹過,帶著燥熱。

但我知道,離收網(wǎng)的日子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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