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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殘雪:賢哥的最后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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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1997年2月17日,是賢哥人生里一個宿命般的特殊日子。當年小賢究竟是因何走向末路的。

那段日子,賢哥的心煩早已不是普通的煩躁——每到深夜,他總能夢見那些被自己打死的兄弟。他極少回家,多半宿在聚賢閣茶樓,要么就待在金海灘的辦公室里,兩處都有床鋪和休息室,能湊活過夜。

夢里最常出現(xiàn)的,是二道的袁剛。夢中的袁剛頂著帶槍眼的腦袋,直勾勾地盯著他:“賢哥,你還記得我不?當年你讓張海波來打我,一槍就把我撂這兒了!你瞅瞅,這槍眼到現(xiàn)在還在呢!”

夜夜如此,賢哥整宿整宿地跟這些“陰魂”糾纏,再好的身子骨也扛不住這般折磨。他難免犯嘀咕:難道我這日子要到頭了?是不是最近要出啥大事?

這么想著,他沒叫任何兄弟陪同,獨自一人從金海灘門口慢悠悠地溜達了出去。仿佛冥冥中自有牽引,從金海灘往南關(guān)方向走,距離不遠就是吳老半家。順著民康路拐進三道街,把頭第二家便是。

推門進屋時,吳老半的媳婦一眼就認出了他,連忙招呼:“哎呀,老弟,今天咋一個人來了?”

“嫂子,我大哥在家不?”

“在里頭給人看事兒呢。老弟,你這是……”

“我想讓大哥再給我瞅一眼?!?/p>

“你頭兩天不剛來過嗎?”

“上回跟大哥鬧得不太愉快,這回想讓大哥好好給我看看。”

“那你等會兒老弟,還是去客廳坐會兒吧,里頭還有兩伙人等著呢,等他看完了就叫你?!?/p>

“行,不著急?!?/p>

賢哥在客廳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吳老半才送完客人出來。見是小賢,吳老半也有些意外——他沒料到這年輕人會第二次找上門。

吳老半走上前揮了揮手:“老弟!”

“哥,你好!”

“咱倆進屋說,今天沒外人。你能第二次來找我,就說明你心里有數(shù)了。來來來,跟我進里屋?!?/p>

賢哥沒吭聲,跟著吳老半進了后院。后院整整齊齊擺著一排香堂,香火繚繞,一看就透著股不一般的門道。

房門“啪”地關(guān)上,吳老半坐下直奔主題:“說吧,咋回事?”

“大哥,上回那事兒是我不對,你別往心里去?!?/p>

“我不怪你。說實話,上回有些話我也說得太直了。今天你再來,想跟我聊啥?”

“大哥,這回我信你了,你幫我瞅瞅吧。不瞞你說,我最近天天晚上夢見死人,全是噩夢,整宿整宿睡不著。”賢哥說到這兒頓了頓——他沒法說實話,這些“死人”全是被他親手打死的,只能含糊帶過,“這些人生前跟我關(guān)系都不太好,不知道為啥總夢見他們。”

“老弟,我就問你一句,我讓你買口壽材放家里,你買了沒?”

“沒……沒買?!?/p>

“老弟,那我啥也不能說了。不瞞你,上回那些話已經(jīng)是泄露天機,我自己都要折壽。你沒照做,那也就這樣了。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想咋地?”

“大哥,我實在熬不住了,天天做噩夢,覺也睡不著,心里堵得慌,你幫我解解吧!”

“晚了!”

“晚了?咋會晚了呢?”

“我讓你買壽材,你沒買,也過了最佳時辰。我還有最后一招,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你愿意試試不?”

“你說,啥招我都試!”

“你有孩子不?”

“有!”

“帶著你老婆孩子,還有至親,現(xiàn)在就走。行李簡單收拾下,走得越遠越好,別在長春待著。至少走一年,要是有機會再回長春,事兒興許就平息了。你信我的話,現(xiàn)在就去準備?!?/p>

“行,大哥。”賢哥打開包,數(shù)出5000塊錢拍在桌上,“哥,這錢你拿著?!?/p>

“老弟,這錢我堅決不能要。你留著,出門在外需要錢?!?/p>

“哥,我錢夠,你就拿著吧!”

“我說不要就不要。你走吧,回去趕緊準備。”吳老半把錢塞回賢哥兜里,推了他一把。

賢哥打車回了家。他剛走,吳老半的媳婦就進了屋:“你咋不收他錢呢?看事兒收錢不是規(guī)矩嗎?”

“實話跟你說,這人沒救了?!眳抢习氤谅暤?,“上回給他批八字,他的命盤就已經(jīng)模模糊糊了。能不能活,全看他當時買不買壽材。他要是買了,別說5000,5萬我都敢要;可他沒買,現(xiàn)在誰也救不了他,我也不行。”

他媳婦沒敢再追問,吳老半轉(zhuǎn)身進了里屋,沒再多說一個字。

可賢哥并不知道這些?;氐郊?,他立刻撥通電話:“喂,小秋,你在哪兒呢?”

“在外頭吃口飯,咋了?”

“趕緊回來,把孩子和行李收拾下,明天我?guī)銈兂鲩T溜達溜達?!?/p>

“咋突然要出門?出啥事兒了?”

“你別問了,我最近心煩,帶你們出去散散心。正好去南方或者廣州,給你和孩子買些衣服。結(jié)婚到現(xiàn)在,我也沒好好陪過你們,就出去走幾天。你趕緊回來收拾行李?!?/p>

“這么急???能不能等兩天?”

“急,必須趕緊回來!”

“行,我馬上回?!?/p>

掛了電話,賢哥找出一個大行李箱,把西服、襯衫、皮鞋、現(xiàn)金,連美金都一股腦裝了進去。小秋回來后也趕緊收拾,把母子倆的衣物鞋帽整理妥當。兩口子已經(jīng)訂好了第二天上午十點多的機票,打算第一站飛深圳。

可命運的齒輪總在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向。就在行李快要收拾完時,賢哥的電話突然響了。他拿起一看,接通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老弟!”

“哎,哥!”來電的是四九城的林永金。

“老弟,忙啥呢?”

“哥,我沒事,在家跟你弟妹收拾行李,準備出趟門?!?/p>

“沒事的話,帶弟妹來北京唄,我招待你們?!?/p>

“哥,我們想往南方走。你打電話過來,是不是有事兒?”

“嗯,是有事兒。你約翰哥,就是澳門開賭場那個,你還記得不?”

“記得,哥,你說。”熟悉這段過往的老鐵都知道,約翰跟小賢有生意往來,還送了他20%的股份。

林永金接著說:“你約翰哥今天到長春了,找不著你電話,就打給我了,讓我轉(zhuǎn)告你給她回個電話。你有他號碼不?”

“有,金哥。我馬上給他回?!?/p>

“行,那你趕緊回,他找你有事兒?!?/p>

掛了林永金的電話,小秋問:“誰啊?”

“林永金大哥,約翰哥來了,我得回個電話?!辟t哥說著,撥通了約翰的號碼,“喂,哥?!?/p>

“弟弟,忙啥呢?”

“在家收拾行李,準備帶弟妹出趟門?!?/p>

“哦?那我是不是來得不巧?”

“沒有沒有,哥,來得正好。你說,找我啥事?”

“我剛到長春,明天要去黑龍江談生意,今晚剛落地。也沒別的事,就是想你了,晚上要是方便,咱哥倆吃頓便飯。”

“吃頓便飯?”

“要是你忙,就先忙你的,我今晚直接去黑龍江也行,不耽誤你?!?/p>

“不忙不忙,我有空!哥,你現(xiàn)在在哪兒?”

“我剛從火車站下來,還不知道這是哪兒呢?!?/p>

“你在那兒等著,我馬上派兄弟過去接你,先到我夜總會歇會兒,晚上咱好好喝點?!?/p>

“行,好嘞老弟!”

掛了電話,賢哥心里莫名發(fā)沉。小秋勸道:“要是心煩,就別出去喝酒了,咱趕緊收拾完行李準備明天走?!?/p>

“你先收拾,我安排下就回來?!辟t哥拿起電話打給老瘸,“喂,老瘸?!?/p>

“賢哥,咋了?”

“澳門的約翰哥到長春了,你去火車站接他一下,先把他接到金海灘,再安排個酒店。晚上咱跟他一起吃頓飯。”

“行,賢哥。晚上想吃點啥?”

“你問約翰哥,他想吃啥就安排啥,我隨便?!?/p>

“好嘞,賢哥。”

掛了電話,老瘸開著賢哥的虎頭奔直奔火車站。老遠就看見約翰,上前招呼:“哥!”

約翰笑著回應(yīng):“兄弟,你賢哥呢?”

“我哥在家收拾行李,好像要帶嫂子出門,具體我也沒細問。他讓我先接你回金海灘等他,晚上一起吃飯。哥,你晚上想吃點啥?”

“隨便吃點就行?!?/p>

“那咱去吃海鮮唄?桂林路新開了家榮達海鮮城,聽說不錯,還有演藝,海鮮也新鮮?!?/p>

“行,聽你的?!?/p>

老瘸拉著約翰先回了金海灘,隨后立刻給榮達海鮮城的老板寧剛打了電話。熟悉的老鐵都知道,寧剛就是這家海鮮城的老板。

“喂,寧剛,我老瘸?!?/p>

“瘸哥,啥事兒?”

“晚上給留個位置,我跟賢哥,還有幾個外地來的哥們,過去吃飯?!?/p>

“沒問題,瘸哥!賢哥也來?”

“必須來,這是賢哥的大哥來了,特意交代去你那兒。”

“你放心,絕對安排明白!到我這兒就跟到家一樣,我馬上準備,保準讓賢哥和他大哥滿意?!?/p>

榮達海鮮城沒有包房,也沒有二樓,就是個大平層,擺著大小不一的桌子。寧剛特意把進門正對面那張最大的圓桌留了出來,看著就氣派。海鮮都是現(xiàn)點現(xiàn)做,需要服務(wù)員專門加工。

安排妥當后,約翰在金海灘等著賢哥。賢哥在家沒多待,獨自打車趕到了金海灘。

推門進屋,賢哥喊了聲:“大哥!”

兩人緊緊握了握手,約翰笑著說:“兄弟,最近挺好的吧?”

“挺好的,哥。你在北京咋樣?”

“嗨,還那樣,天天一堆煩心事。你也知道,干我們這偏門的,哪有清凈日子?!?/p>

“哥,不管啥時候,在吉林地界有事兒,你隨時給我打電話,小賢保證給你辦明白?!?/p>

“好,哥知道你的心意?!?/p>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六點。賢哥的兄弟們也陸續(xù)到齊了——二林子、沙七兒、陳海兒、大猛、夏小子,來了足足十幾個,全是他身邊最核心的一線兄弟,專門來陪約翰吃飯。

老瘸走到賢哥身邊:“哥,到點了,咱該過去了,那邊位置都留好了?!?/p>

賢哥轉(zhuǎn)向約翰:“哥,桂林路新開了家海鮮城,口碑不錯,我聽不少人念叨過,就是還沒去過。今晚我?guī)愫煤脟L嘗海鮮,喝點小酒,咋樣?”

“行,客隨主便,賢,哥都聽你的?!?/p>

隨后,賢哥帶著大猛、老瘸、二林子等一眾南關(guān)兄弟,浩浩蕩蕩地往榮達海鮮城出發(fā)。金海灘門口,三臺車一字排開——賢哥的虎頭奔、大猛的皇冠、陳海兒的奧迪100,排場十足。十幾個人分乘三輛車,直奔桂林路。

車子穩(wěn)穩(wěn)停在榮達海鮮城門口,眾人剛下車,二林子突然指著不遠處說:“賢哥,那不是邱剛的車嗎?”

賢哥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眉頭微蹙:“邱剛也在這兒?走,進去!”

一群人簇擁著賢哥往里走,剛進門,就見邱剛坐在第一桌。邱剛也看見了賢哥,立刻站起身揮手:“賢哥!”

兩人走上前握了握手,邱剛笑著問:“賢哥,這是跟兄弟們聚聚?”

“不是,我外地來了個大哥,帶他來嘗嘗海鮮?!辟t哥回應(yīng)道。

邱剛轉(zhuǎn)頭朝里喊:“寧剛!”

寧剛連忙跑過來,笑著打招呼:“剛哥,賢哥!”

“寧剛,聽好了,賢哥這桌的賬算我的,不許讓別人付!”邱剛語氣堅定,“到了桂林路,哪能讓賢哥掏錢?必須我來!”

“邱剛,不用這么客氣,就是請大哥吃頓便飯。”賢哥推辭道。

“賢哥,你這就見外了!跟我客氣,不就等于罵我嗎?”邱剛堅持道,又沖寧剛叮囑,“記住了,這桌賬必須算我的!”

“放心吧剛哥!賢哥,里邊請,位置早就留好了!”寧剛連忙引著眾人往里邊走。

邱剛這番舉動,讓賢哥心里挺受用,覺得邱剛這人做事夠講究,給足了自己面子。眾人走到第二張桌——那張?zhí)匾饬舻拇髨A臺,正好跟邱剛的桌子緊挨著。

邱剛那一桌也坐了十幾個兄弟,賢哥這邊同樣十幾個人,兩伙人各自圍坐。賢哥挨著約翰坐下,旁邊是老瘸,大猛坐在另一側(cè)。眾人坐定后,開始點菜,酒菜很快就端了上來。

賢哥轉(zhuǎn)頭吩咐:“老瘸,你去問問大哥愛吃啥,再加點好的海鮮。二林兒!”

“賢哥!”二林子立刻應(yīng)道。

賢哥轉(zhuǎn)頭對二林子吩咐:“二林,你去跟演藝的演員說一聲,問問大哥愛聽啥,給大哥點幾首歌?!?/p>

小賢在長春的地界上向來吃得開,招待朋友方方面面都想得周全,面子上絕對拉滿。安排妥當后,眾人便各自放松下來,酒局漸漸熱絡(luò)起來。

可這里藏著個關(guān)鍵細節(jié):老瘸去追加海鮮時,手里拎著個挎包,隨手就搭在了椅背上。這包是替賢哥拿著的,里面裝著賢哥的電話本,還有兩三萬塊現(xiàn)金,就這么明晃晃地擱在那兒。

眾人正熱熱鬧鬧地聊天喝酒,海鮮城老板寧剛恰好從旁邊路過,一眼就瞥見那挎包的一角耷拉著,眼看就要掉地上。他趕緊上前把包撿起來,隨口問了句:“瘸哥去哪兒了?”

回頭看見老瘸正在不遠處點菜,寧剛也沒多言語,徑直把包送到了吧臺,特意囑咐服務(wù)員:“這是二桌瘸哥的包,你先幫著收一下,等他過來了再給他?!?/p>

服務(wù)員連忙應(yīng)道:“老板你放心,我忙完這陣就給他送過去?!?/p>

“行,你記牢了,別給忘了?!睂巹偠谕瓯戕D(zhuǎn)身離開了。他本是好心,怕包丟了或是錢被人拿走,卻沒成想這一舉動竟埋下了禍根。

另一邊,老瘸和二林子的安排也落了地,一大桌子海鮮陸續(xù)端了上來——龍蝦、鮑魚、大螃蟹、扇貝,應(yīng)有盡有,排場十足。這一桌菜,放到北京、深圳、上海也毫不遜色,擱當年得消費三千五千的。酒水更是備得齊全,一開始就擺了六瓶茅臺,后來六瓶喝完,又從寧剛這兒搬了不少白酒,眾人借著酒勁,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簡直是往死里喝。

賢哥陪著約翰一杯接一杯地喝,狀態(tài)頗佳,酒局氛圍也越來越熱烈。時不時地,鄰桌的邱剛會端著酒杯過來:“賢哥,哥幾個到了桂林路,我必須得張羅一杯。首先得歡迎賢哥的這位好哥們,我叫聲大哥,歡迎你來長春!”

約翰笑著起身回應(yīng):“你好,我叫約翰?!?/p>

“翰哥你好你好!”邱剛又轉(zhuǎn)向賢哥,“賢哥,我單獨敬翰哥一杯?!?/p>

賢哥點頭應(yīng)允:“行,敬一杯?!?/p>

邱剛陪著約翰喝了一杯,之后又拿著酒杯在賢哥這桌挨個敬了一圈,態(tài)度十分周到。任誰看了,都得說這局酒喝得順風順水,可誰也沒料到,一場滅頂之災(zāi)正在不遠處等著兩個大哥。

敬完酒,邱剛回到自己桌,又跟兄弟們喝了半個多小時。畢竟是他先到的,原本就是帶著邱虎和一幫老弟出來簡單吃頓飯。眼看酒足飯飽,邱剛站起身擦了擦嘴,沖寧剛喊道:“寧剛!”

“剛哥!”寧剛立馬跑了過來。

“賬算完了嗎?賢哥那桌的賬記我的,月底我跟你一塊兒結(jié),不許找賢哥要錢。等賢哥他們吃完,你把賬攏一下,都記我名下?!?/p>

“好嘞剛哥,我記著了。”

寧剛剛應(yīng)下來,邱剛轉(zhuǎn)頭沖賢哥喊道:“賢哥,我們吃完了,先撤了!哥幾個哪天得空,到桂林路來,打個電話吱一聲就行。我們先走了!”

邱虎也跟著打招呼:“賢哥,我跟我哥先回去了?!?/p>

賢哥揮了揮手:“行,邱剛,我就不送你了,我這還有朋友。哪天賢哥領(lǐng)你去我金海灘,到我那兒好好玩玩,隨時都成。”

說話間,邱剛、邱虎已經(jīng)帶著十幾個兄弟走到了海鮮城門口,有三四個老弟都已經(jīng)出了屋,邱剛的司機也去取車了。眼看就要順利離場,變故突然發(fā)生——老瘸猛地回頭,扯著嗓子喊:“我操!我的包呢?我的錢包呢?邱剛!邱剛!”

這一嗓子喊得又急又響,剛走到門口的邱剛被喊得一愣,在邱虎的攙扶下轉(zhuǎn)過頭:“誰???喊啥呢?”

“邱剛,你等會兒再走!別著急走!”老瘸的聲音帶著火氣。

“咋了?”邱剛皺著眉問道。

“我的包呢?我的包在哪兒?”

“你包丟了問我干啥?我哪兒知道你包擱哪兒?”

“別裝蒜!趕緊給我拿出來!”老瘸的語氣越來越?jīng)_。

“老瘸,你這話啥意思?什么叫我給你拿出來?沒完沒了是吧?”邱剛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這兒這么多人看著呢,我不想跟你撕破臉,趕緊把包交出來!不管是你拿的,還是你哪個老弟拿的,趕緊交出來!”

“二老瘸,你別跟個精神病似的!我拿你包了?你把話說明白了再喊!”說話的功夫,邱剛掙脫開邱虎的攙扶,噔噔噔地走了回來,指著老瘸的鼻子,“你給我把話說明白,我拿你啥包了?”

老瘸“騰”地站起身,梗著脖子回懟:“邱剛,你跟我在這兒裝什么裝?誰不知道誰???在這兒擺什么譜?你以前是干啥的,還用我給你捅出來?”

“全長春混社會的,誰不知道你邱剛以前是小偷?以前是鉗工出身,專干溜門撬鎖的勾當!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趕緊把包給我拿出來!大伙兒都在這兒喝酒呢,別逼我跟你翻臉!”

“二老瘸,我再問你一遍,我拿你啥包了?”邱剛的臉色鐵青,“你說話注意點分寸!我以前是干過那個,但我多少年不干了!”

“去你媽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趕緊把包給我,別在這兒耍無賴!邱剛,你再跟我磨嘰,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操你媽的!”邱剛猛地轉(zhuǎn)身,沖已經(jīng)走到門口的兄弟們喊道,“都別走了!回來!都給我回來!”

一聲令下,十幾個兄弟“叮咣”一陣亂響,全又涌了回來。老瘸見狀,瞇著眼問道:“邱剛,你這是想干啥?”

賢哥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二林子、陳海等人紛紛站起身,“呼啦”一下圍了過來。兩邊人都喝了不少酒,酒勁上涌,原本輕松的氛圍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老鐵們得記住,老爺們在社會上混,尤其是喝了酒之后,能保持清醒、說話辦事不跑偏的沒幾個,難免會沖動上頭。

陳海伸手一指邱剛,厲聲喝道:“邱剛,你把人叫回來想干啥?想打架是吧?”

“不是老瘸,還有你們南關(guān)這幫人,啥意思?賢哥來了,我好心給你們結(jié)賬,你們就這么編排我?”邱剛憋著一肚子火氣,“我拿你們啥東西了?”

賢哥也站起身,酒喝得迷迷糊糊的,腳步都有些發(fā)飄,他往前湊了兩步:“咋回事?吵啥呢?”

“賢哥,我們的包沒了!”老瘸急忙說道。

“包沒了就沒了,多大點事兒?!辟t哥擺了擺手,沖邱剛說,“邱剛,你們先走吧。老瘸,別小題大做,也沒多少錢,算了。邱剛你趕緊走?!?/p>

換作旁人,借著這個臺階就下了,可邱剛心里的委屈卻咽不下去。他抬眼盯著賢哥,語氣帶著質(zhì)問:“賢哥,連你也覺得是我拿的?啥叫我先走?你也認定是我偷了你的包是吧?”

“不是,誰拿的都無所謂,就當給兄弟們花了,三萬兩萬的不算啥?!辟t哥還在勸,“走吧走吧,老瘸,不許再罵了。邱剛這人挺講究的,你們都坐下,趕緊坐下!”

邱剛突然伸手一把抓住賢哥的肩膀,用力扒拉了一下:“賢哥,你過來,咱把話說清楚!”

這一扒拉徹底惹惱了賢哥,他本身就喝多了,脾氣也上來了:“邱剛,你敢扒拉我?你他媽敢扒拉我!”

“賢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跟你說清楚?!鼻駝偧泵忉?,“要是我邱剛拿的,我立馬給你拿出來;但要是我沒拿,賢哥,你這么說話我不答應(yīng)!我這么多兄弟都在這兒看著呢,你這是埋汰我!我邱剛在桂林路混這么多年,丟不起這個臉!”

他轉(zhuǎn)頭沖老瘸喊道:“老瘸,你給我道歉!必須給我道歉!”

老瘸梗著脖子罵道:“我給你道歉?道你媽的歉!”

“老瘸,別瞎鬧!”賢哥急忙喝止,又轉(zhuǎn)向邱剛,“邱剛,你先走吧,這點小事犯不上鬧這么大,干啥呀這是!”

“賢哥你別管!”邱剛一把推開賢哥。賢哥本身就喝多了,腿腳發(fā)軟,被這一推,踉蹌著往旁邊栽了過去。大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賢哥,沖著邱剛怒吼:“邱剛,你他媽敢推賢哥?你知道你推的是誰嗎?”

這一聲怒吼,徹底點燃了導(dǎo)火索。大猛張嘴就罵:“邱剛,操你媽的,你敢推賢哥?”

邱虎聽見這話,也急了,伸手一指大猛:“你他媽罵誰呢?”

兩邊人瞬間吵作一團,邱剛的兄弟們“呼啦”一下圍了上來,陳海、二林子等人也擼起袖子,隨時準備動手。賢哥在中間急得直擺手:“別打!都別動手!干啥呢這是!”

邱剛也紅了眼,沖著賢哥喊道:“賢哥,你是不是覺得你南關(guān)的人厲害?仗著你小賢的名頭,就敢這么欺負人?老瘸,還有你們南關(guān)的,說話都注意點!跟誰倆罵罵咧咧的?還有你大猛,你再罵一句試試?”

這話倒是沒說錯,都是道上的大哥,誰也受不了被人指著鼻子罵娘。賢哥一個勁地攔著:“別罵了別罵了,都別動手!”

南關(guān)的兄弟們被賢哥喝止,暫時沒動;邱剛那邊的人也被他攔著,可雙方的火氣卻越來越旺。老瘸沒人攔著,酒勁徹底上頭,嘴里還在不停地嚷嚷:“邱剛,你不就是仗著賢哥給你面子嗎?沒有賢哥,你算個啥?”

反復(fù)念叨著這幾句,賢哥急得直跺腳:“別他媽說了!都給我閉嘴!”

陳海和二林子按捺住了,大猛還想往前沖,被賢哥死死拽住??衫先骋呀?jīng)徹底失控了,夏小子在旁邊看著,也沒敢上前攔。只見老瘸猛地一彎腰,從后腰抽出了家伙——左邊別著槍,右邊別著一把卡簧。那時候混社會的,都流行帶這些玩意兒,槍刺、卡簧都是標配。

誰也沒料到老瘸真敢動手,畢竟再怎么吵,頂多是推搡幾下、罵幾句,不至于動刀??衫先骋呀?jīng)喝昏了頭,一把抽出卡簧,“啪”地一聲彈開刀刃,徑直朝著邱剛沖了過去。

邱剛毫無防備,老瘸一上來就直奔要害,照著他的胸口窩就扎了下去——雖然沒扎到心臟,卻也是致命的要害。“噗嗤”一聲,刀刃硬生生扎進了邱剛的胸口。

在南關(guān)這幫兄弟眼里,平時拿槍打人都習(xí)以為常,覺得拿刀子扎一下不算啥大事。可這一刀,卻直接捅破了天。

邱剛被扎得一愣,身體猛地一僵,隨后“哐當”一聲,往后便倒。邱虎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沖著兄弟們嘶吼:“操你媽的!打他!給我打他!”

“打他!”邱剛的兄弟們蜂擁而上,朝著老瘸就沖了過去。

二林子、陳海、沙七兒等人也急了,紛紛喊道:“干他!跟他們拼了!”

雙方瞬間扭打在一起,賢哥氣得渾身發(fā)抖,猛地站起身怒吼:“都給我住手!誰再動一下試試!”

這一聲怒吼帶著十足的威懾力,南關(guān)的兄弟們立馬停了手,齊聲喊道:“賢哥,他們先動手的!”

“把嘴閉上!”賢哥厲聲喝道。

邱剛那邊,捂著胸口,鮮血順著指縫“咕咚咕咚”往外淌,染紅了衣襟。但他此時還沒失去理智,知道不能把事情鬧得太大,急忙攔住自己的兄弟們:“別……別動手……都別打了……”

邱虎抱著哥哥,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哥,你咋樣?疼不疼?”

“別打……邱虎,別讓兄弟們動手……”邱剛喘著粗氣,沖賢哥說道,“賢哥,明后天……明后天我找你……咱倆把這事兒嘮清楚……掰扯明白……”

賢哥也松了口氣,連忙說道:“趕緊去醫(yī)院!你也沒讓兄弟們動手,這事兒咱后續(xù)再掰扯。走吧,邱剛,你喝多了,先去看病!”

邱剛點了點頭,沖兄弟們喊道:“都別鬧了……誰也不許動……邱虎,扶我出去……走……”

邱虎攙扶著邱剛,慢慢往外走。邱剛的胸口還在不停地冒血,可他自己卻沒當回事,覺得就是個小口子。

到了海鮮城門口,邱虎急道:“哥,咱去醫(yī)院吧,趕緊去看看!”

“去啥醫(yī)院?”邱剛擺了擺手,“找個診所包扎一下就行,這點小傷犯不上去醫(yī)院。你扶著我點,咱往回走?!?/p>

旁邊的兄弟們也勸:“剛哥,還是去醫(yī)院吧,這扎了一刀,萬一傷著要害就晚了!”

“能有啥事兒?屁事兒沒有!”邱剛滿不在乎,“走,回去再說。你們也是,跟小賢他們犯不上這樣,明后天過去說清楚不就完了?至于動手嗎?”

邱虎勸不動他,只能攙扶著他往前走:“哥,走吧?!?/p>

邱剛和邱虎打小就在桂林路長大,對這一片熟得不能再熟。從榮達海鮮城出來,走了一百四五十米,正好有一家診所。

另一邊,約翰看著亂糟糟的場面,一臉不解地問:“小賢,怎么吃個飯還打起來了?”

他話音剛落,寧剛捧著個包跑了過來,沖老瘸喊道:“瘸哥,你的包!”

老瘸一愣,脫口而出:“我的包咋在你這兒?寧剛,你把我包拿哪兒去了?”

“瘸哥,剛才我看見你去點菜,這包擱椅背上快掉下來了,我就給你放到吧臺了,還特意跟服務(wù)員說了,等你回來就給你送過去。你看,包在這兒呢,啥都沒少?!睂巹偘寻f了過去。

賢哥一看這場景,氣得罵了句:“你媽的,這叫什么事兒!”

老瘸也徹底懵了,懊惱地說:“操,賢哥,這咋整?都怪我,平白無故給人扎了一刀,這仇算結(jié)下了!”

“沒事兒?!辟t哥壓了壓火氣,問道,“大伙兒都吃完了嗎?哥,你吃好了沒?”

約翰點了點頭:“吃完了,兄弟。”

“吃完咱就走?!辟t哥沖老瘸說,“一會兒我給邱剛打個電話,過兩天我找他吃飯,你跟他道個歉,賠個不是,再給拿點醫(yī)藥費,這事兒就算了。”

“行,哥,我聽你的?!崩先车椭^,一臉懊悔。

“走,回南關(guān),去金海灘待著?!?/p>

眾人簇擁著賢哥走出海鮮城,紛紛上車,一溜煙回了南關(guān)。誰也沒把這事兒太當回事,覺得就是喝多了鬧的誤會,拿小匕首扎一下,頂多是個皮肉傷,花點錢就能擺平。

賢哥這邊回了金海灘,可邱剛那邊卻出了岔子。他和邱虎等人來到診所門口,發(fā)現(xiàn)診所關(guān)著門,玻璃上貼著聯(lián)系電話,寫著“有事請撥打此電話”。

邱虎拿著電話,急得直跺腳:“哥,咱還是去醫(yī)院吧!”

“慌啥?”邱剛擺了擺手,“把電話給我,我給趙大夫打個電話,問問他啥時候回來?!?/p>

“哥,咱別等了,你這還流血呢!”

“沒事兒,我打電話問問?!鼻駝倱屵^電話,撥通了號碼,“趙大夫,我邱剛?!?/p>

“邱剛啊,咋了?”電話那頭傳來趙大夫的聲音。

“我讓人給扎了個口子,你啥時候能回診所?我現(xiàn)在就在你門口,你回來給我包扎一下?!?/p>

“你在我門口呢?傷得嚴重不嚴重?”

“沒多大事兒,就是個小口子?!?/p>

“那你得等我半個小時,我在外頭辦點事,馬上往回趕。你稍微等我一會兒?!?/p>

“行,我等你,你快點。”

掛了電話,邱剛“哐當”一聲坐在診所門口的臺階上,嚇得兄弟們趕緊圍上來:“哥,咱還是去醫(yī)院吧,在這兒等不是辦法啊!你這還流血呢!”

“急啥?多大點事兒?就扎了一下,能有啥事兒?”邱剛滿不在乎地說,“小時候打仗,被砍被扎都是常事兒,不也沒事兒?”

他頓了頓,又牛逼哄哄地說:“當年老白拿槍頂我腦門上,不也沒敢打死我?我邱剛命硬,人送外號‘邱不死’,這點小傷不算啥!等著吧,咱在這兒嘮嘮嗑。來,誰給我點根煙!”

兄弟們勸不動他,只能陪著他在門口等。起初,邱剛還能跟兄弟們有說有笑,指著其中一個小伙說:“你剛才那話說得不對!”聲音還挺洪亮。

可過了十來分鐘,邱剛的臉色漸漸變了,嘴唇開始發(fā)烏,渾身不停地發(fā)抖,嘴里嘟囔著:“這酒勁咋上來了……咋這么冷……”

他還以為是酒勁上頭了,可實際上,這是失血過多的征兆。邱虎一看不對勁,急得魂都快沒了:“哥,咱別等了!我現(xiàn)在就送你去醫(yī)院!來人,把哥的車開過來!”

眾人一看,邱剛渾身直打哆嗦,嘴里還嘟囔著:“這天咋這么涼呢?咋凍得這么厲害!”

他已經(jīng)徹底迷迷糊糊了,意識都開始渙散:“操……難受……趕緊去取車……把車開回來!”

有兄弟立馬往取車的方向跑,等車開過來時,邱剛已經(jīng)癱軟在邱虎身上,連睜眼的力氣都快沒了。他虛弱地說:“虎子……扶哥一會兒……哥腦袋迷糊……沉得厲害……”

“哥,你千萬別睡!”邱虎急得聲音都發(fā)顫,“我們馬上送你去醫(yī)院,快點兒開!”

兄弟們七手八腳地把邱剛抬到后座,司機一腳油門踩到底,朝著醫(yī)院狂奔。車上,邱虎一遍遍地喊:“哥,你別睡!堅持?。 ?/p>

“行……哥不睡……”邱剛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幾乎細若游絲。其實離得并不遠,朝陽區(qū)就有醫(yī)院,可等車子沖到醫(yī)院門口,邱虎推開車門大喊:“哥,咱到醫(yī)院了,我抬你進去!”

回應(yīng)他的,只有一片死寂。邱剛歪在后座上,胸前的衣服早就被鮮血浸透,紅得刺眼。邱虎瘋了似的喊:“哥!哥!哥!”

喊了一遍又一遍,連推帶晃,邱剛卻一點兒反應(yīng)都沒有。兄弟們趕緊把他翻過來,所有人都傻了——正常人的臉是紅潤的,喝了酒還會帶點血色,可邱剛的臉已經(jīng)變成了鐵青色,嘴唇烏紫烏紫的,眼睛緊緊閉著,再也沒睜開。

“大夫!快叫大夫!”有人嘶吼著沖進醫(yī)院。醫(yī)生匆匆跑下來,邱虎撲上去抓住醫(yī)生的胳膊,急得語無倫次:“醫(yī)生!快看看我哥!我哥咋了?你快救救他!”

醫(yī)生先翻開邱剛的眼皮查看瞳孔,又伸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把脈,隨即搖了搖頭,沉聲道:“人沒了,至少已經(jīng)沒一會兒了。”

“你說啥?”邱虎如遭雷擊,“我哥沒了?他咋能沒了呢?剛才還好好的……”

醫(yī)生嘆了口氣:“你們咋才送過來?你看看這傷口流了多少血,耽誤太久了!”

所有人都懵了。就在十幾分鐘前,邱剛還坐在診所門口跟他們抽煙嘮嗑,怎么轉(zhuǎn)眼就沒了?那個平日里護著他們、風風火火的大哥,就這么沒了?兄弟們圍著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連哭都忘了怎么哭。

醫(yī)生看著這群失魂落魄的人,問道:“你們打算怎么辦?人放醫(yī)院停尸間,還是……”

邱虎猛地回過神,嘶吼道:“不放!把我哥抬家去!都聽見沒有?抬家去!”

兄弟們不敢耽擱,趕緊搭把手,小心翼翼地把邱剛抬下車。邱虎掏出手機,手指都在發(fā)抖,撥通了那個他此刻最恨的號碼。

賢哥這邊還一無所知,接起電話:“喂,誰?。俊?/p>

“小賢,我是邱虎!”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恨意。

“邱虎啊,”賢哥還在盤算著和解的事,“你跟你哥說一聲,這兩天我請他吃飯。那錢包找著了,知道不是你哥拿的,是個誤會。大伙兒坐一塊兒嘮嘮,這事兒就過去了?!?/p>

“小賢,你他媽說得太輕松了!”邱虎的聲音陡然拔高。

“你罵誰呢?”賢哥的語氣也沉了下來,“邱虎,你別不識好歹?!?/p>

“我哥沒了!你知道嗎?我哥沒了!”邱虎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卻更顯猙獰,“小賢,你給我記著,這事兒沒完!”

“啪”的一聲,電話被狠狠掛斷。賢哥舉著手機,整個人都僵住了:“邱剛沒了?他咋能沒了呢?”

不光是賢哥,在場的兄弟們都不敢相信。桂林路的大哥邱剛,就這么沒了?賢哥緩過神,沖張海波喊道:“海波!”

“賢哥!”

“你去桂林路看看,確認一下邱剛到底咋回事。”

“行,哥,我馬上去!”張海波不敢耽擱,立馬開車往桂林路趕。

邱剛在桂林路乃至整個長春,都是響當當?shù)娜宋?,一提“邱不死”,沒人不知道,沒人不給面子。張海波沒敢把車停在邱剛家門口,只是遠遠地路過——一眼就看見了那扎眼的黃色紙錢,聽見了靈堂的哀樂,門口已經(jīng)擺上了晶棺,鼓樂班子也在忙活,靈堂赫然已經(jīng)設(shè)好。

張海波心里一沉,他沒敢靠近,更沒敢進屋——他知道,自己要是進去,指定得被邱虎的人扒層皮。他趕緊掏出手機回撥給賢哥:“哥,我到了?!?/p>

“咋樣?”賢哥的聲音帶著緊張。

“邱剛真沒了,家里已經(jīng)設(shè)好靈堂了。”

“你回來吧。”賢哥的聲音透著疲憊。

掛了電話,賢哥看著屋里的兄弟們,沉聲道:“邱剛真沒了。這事兒,誰也不許往外說,先看看明天的情況。”

有兄弟提議:“哥,要不把老瘸送出去躲躲?畢竟是他干的……”

賢哥沒說話,只是沉默地坐著。事已至此,說這些都晚了。他心里清楚,這事兒絕不會就這么算了。

當天后半夜,秋姐的電話打了過來:“賢哥,咋還沒睡呢?”

“你咋也沒睡?”

“我睡不著,行李都收拾完了,咱啥時候出發(fā)???”

“走不了了?!辟t哥的聲音很沉,“這邊出事兒了?!?/p>

“出啥事兒了?”

“邱剛沒了,桂林路那個?!辟t哥頓了頓,“你別問了,等我把這事兒處理完再說。”

“行,你別著急,遇事兒咱慢慢辦?!鼻锝銢]再多問,只是輕聲安慰。

這一夜,賢哥幾乎沒合眼,兄弟們也都陪著他,一個個愁眉不展。誰都沒想到,一頓酒、一個誤會,竟鬧出了人命。老瘸更是懊悔得直拍大腿:“都怪我!都怪我!這事兒是我的責任,大不了我去自首!”

可奇怪的是,邱家那邊,始終沒有報案。

轉(zhuǎn)眼到了第二天,消息徹底傳開了。邱剛在長春的江湖地位擺在那兒,一夜之間,整個長春的混子圈都知道了“小賢打死邱剛”的消息。賢哥的電話被打爆了,短短兩個小時,就接了二三十個電話。

社會上更是眾說紛紜:

“聽說了嗎?昨天晚上小賢把邱剛給干死了!”

“真的假的?他倆咋鬧這么大仇?”

“就在榮達海鮮城,喝酒喝出的事兒!”

“小賢現(xiàn)在是真飄了,連邱剛都敢動!”

“也不一定是故意的吧?說不定是誤會……”

大慶先打來了電話:“賢哥,聽說你把邱剛干死了?”

“是個誤會?!辟t哥疲憊地說,“你咋知道的?”

“整個長春都傳開了!邱虎早上給我打電話,說他哥沒了,我得過去看看?!?/p>

“他在哪兒辦喪事?”

“就在他家門口搭的靈堂。賢哥,你要不要過來?”

“你們先去,我晚點看看情況?!?/p>

掛了大慶的電話,梁旭東的電話又打了進來,語氣和大慶差不多,說要去邱家?guī)兔γ?。賢哥一一應(yīng)下,心里卻在盤算著對策。

思來想去,賢哥覺得唯一的辦法,還是得親自去一趟,以德服人。他沖張海波喊道:“海波,去銀行取100萬,兩個大皮箱,一個裝50萬?!?/p>

“哥,取這么多?”張海波愣了愣。

“讓你去你就去,取完放車上,跟我去邱剛家。”

“哥,這時候去太危險了!”張海波勸道。

“沒事兒,走?!辟t哥態(tài)度堅決。

張海波不敢違抗,趕緊去銀行取了錢。兩人坐上賢哥那輛標志性的四個七虎頭奔,從南關(guān)出發(fā),經(jīng)人民廣場,直奔朝陽桂林路。

邱剛家門前的靈堂,早已是人山人海。長春地界上,不管是老江湖還是新混子,只要有點名號的,幾乎都來了。門口停了一百多臺車,二三百人聚在那兒,有抽煙嘮嗑的,有低聲議論的:

“小賢也太狂了,跟邱剛犯上,真犯不上!”

“現(xiàn)在的小賢不一樣了,翅膀硬了,誰都不放在眼里了!”

“也不一定,小賢平時挺仁義的,說不定真是誤會……”

就在這時,一輛虎頭奔緩緩駛來,車牌號四個七,格外扎眼。人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去:“小賢來了?他還真敢來?”

“這膽子也太大了,邱剛剛沒,他就敢上門?”

虎頭奔停下,張海波從后座拎出兩個沉甸甸的大皮箱,賢哥推開車門下車,兩人并肩往靈堂走。二三百人的人群,竟自動往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道來,沒人敢擋在賢哥面前。

大慶、梁旭東等人迎了上來:“賢哥?!?/p>

“一會兒再說。”賢哥擺了擺手,“我進去看看?!?/p>

靈堂邊上,邱剛的三五十號兄弟都穿著白衣服,面色陰沉地站著,桂林路的龐毅、尹輝等人也在,眼神里滿是敵意。邱虎正跪在火盆前燒紙錢,手里還拎著一根棍子。

龐毅走過去,低聲說:“小虎,小賢來了?!?/p>

“他來干啥?不歡迎!”邱虎頭也不抬。

“要不,把他攆走?”

“讓他進來,我倒要看看他想說啥。”邱虎的聲音冰冷。

賢哥走到靈堂前,讓張海波把兩個皮箱“哐當”一聲放在地上。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天還下著小雨,所有人都盯著賢哥,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老弟?!辟t哥看向邱虎。

“我叫邱虎,姓邱!”邱虎猛地抬起頭,眼神像要吃人。

“邱虎,”賢哥的語氣很沉重,“你哥這事兒,是我對不住他。這兩個皮箱里是100萬,你先拿著。你哥沒了,以后的路還得你自己走。我不多說,想給你哥上炷香?!?/p>

說著,賢哥就要往前邁步。邱虎突然站起來,拿著棍子指向他,厲聲喝道:“你別在這兒假仁假義!我哥不稀罕你的香,也不稀罕你的錢!小賢,你給我走!今天是我哥的日子,別在這兒讓桂林路的兄弟們惡心!”

“小虎,我是真心來送你哥最后一程?!?/p>

“用不著!”邱虎態(tài)度堅決,“這事兒沒完!等我哥的喪事辦完,我再找你單獨嘮!你現(xiàn)在就走!”

“行,錢我放這兒了?!辟t哥看了一眼地上的皮箱,沖張海波說,“走。”

兩人剛轉(zhuǎn)身要走,邱虎喊住一個老弟:“把這兩個箱子給他送回去!告訴他,這錢我們老邱家不稀罕!他要是不拿走,就扔在這兒,誰愛拿誰拿!”

那老弟拎起皮箱,快步追上賢哥,“哐當”一聲把箱子扔在虎頭奔的后座腳下:“我虎哥說了,錢你拿走!不拿走就扔在這兒,俺們不要!”

“老弟……”賢哥還想再說什么。

“別跟我說,我只聽虎哥的!”老弟說完,扭頭就跑。

大慶、梁旭東等人圍了上來:“賢哥,你先回去吧。邱虎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今天這場合不適合談。這錢你先拿走,改天再找機會跟他聊?!?/p>

“行,拿走?!辟t哥嘆了口氣,“你們在這兒待著吧,我先回去了?!?/p>

張海波把錢拎上車,載著賢哥回了家。這邊邱虎忙著處理喪事,家里人來人往,亂作一團。來吊唁的人不少,小混子一般隨禮200起步——97年的200塊,可不是小數(shù)目;大慶、梁旭東、趙三、戴繼林這些大哥,都是隨5000到10000。即便如此,一場喪事下來,也收了差不多30多萬。

第二天,邱剛出殯,這位桂林路的一把大哥,終究還是走得憋屈。喪事辦完后,邱虎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哪兒也不去。賢哥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他一個都沒接。

直到出殯后的第三天,邱虎才接了電話,語氣冰冷:“喂,誰啊?”

“邱虎,我是小賢?!?/p>

“我知道是你,打電話有事兒?”

小賢剛開口:“老弟,我跟你哥這個事兒吧…”

“小賢,你什么都不用跟我說!”邱虎直接打斷他,語氣冰冷刺骨,“咱倆這事兒沒完!”

“沒完?你想咋的?”小賢的火氣也上來了,“小虎兒,你哥已經(jīng)沒了,你還揪著不放,你到底想咋的,你說!”

“我是整不過你,長春你最厲害,你名頭大!”邱虎的聲音帶著不甘和恨意,“但咱們老邱家,絕不可能就這么被你欺負!那是我親哥,被你給打沒了!咱倆事兒上見,小賢,事兒上見!”

“啪”的一聲,電話再次被狠狠掛斷。小賢攥著手機,氣得渾身發(fā)抖,沖著屋里的兄弟們怒吼:“給你臉了是吧?能咋的?我等著你!我一而再再而三給你臺階下,親自去看你哥,給你拿100萬補償,你不讓我上香,打電話道歉你也不接!我小賢在長春,給誰這么低過頭?給誰這么圓過事兒?鐵彪那樣的,哪個不是我干死的?我殺人無數(shù),還在乎你一個兩個?等著!我倒要看看你能掀起什么浪!”

賢哥徹底放話,就等邱虎找上門。可另一邊,邱虎掛了電話,卻陷入了迷茫,一時之間根本拿不出主意。

小賢的電話是上午打的,到了下午,邱虎一個人在家,對著邱剛的遺照掉眼淚,心里滿是對哥哥的思念。邱剛在桂林路的產(chǎn)業(yè)可不小——碧海云天洗浴中心是他自己的,還有兩家飯店、一家歌廳,全是實打?qū)嵉纳?。整個桂林路的保護費,也全歸邱剛收。這些年下來,不說資產(chǎn),單是實打?qū)崝€下的現(xiàn)金,就超過五六百萬,在當年的長春,絕對是響當當?shù)娜宋铩?/p>

邱虎正難過著,門外傳來了喊聲:“小虎!小虎!”

開門一看,是龐毅。“毅哥?!鼻窕⒌穆曇魩е耷?。

“咋哭了?”龐毅皺著眉,走進屋里。

“能不哭嗎?心里難受?!鼻窕⒛税蜒蹨I。

龐毅走到邱剛的遺照前,深深看了一眼,坐到沙發(fā)上,開門見山:“小虎兒,毅哥今天來,沒別的廢話。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替剛哥報仇去!不光是為你,更是為了剛哥,為了我自己!”

“毅哥,你咋報仇?”邱虎愣住了,“小賢的實力,長春誰不知道?咱咋跟他干?”

“能不能干,和敢不敢干,是兩碼事!”龐毅的語氣無比堅定,“小虎,我16歲就跟著剛哥,那時候我連口飽飯都吃不上?,F(xiàn)在我在長春有兩棟樓,還買了臺捷達車,這一切都是剛哥給我的!剛哥沒了,別人不管,我龐毅必須管!我得為他討個說法!”

“毅哥,你讓我尋思尋思,行不行?”邱虎還是沒拿定主意。

“行,你盡快想,想好了給我個信兒。”龐毅沒多勸,起身就走了。

龐毅走后,邱虎依舊愁眉不展。直到當天晚上,他又接到一個電話,是和邱剛關(guān)系要好的幾個老板之一——常洪。

“喂,邱虎?!?/p>

“誰呀?我沒聽出來?!?/p>

“我是你紅哥?!?/p>

“紅哥,你好?!?/p>

“難受壞了吧?”常洪的語氣帶著關(guān)切。

“還行,畢竟是親哥沒了,心里不得勁?!?/p>

“你這么的,我跟你周哥、趙哥在我家別墅呢,你過來一趟,咱見面說?!背:榈恼Z氣很鄭重。

“哥,是有啥事兒嗎?”

“你哥都沒了,能沒事兒嗎?”常洪沉聲道,“你哥沒少幫咱哥仨,現(xiàn)在他出事兒了,咱不能不管。你趕緊過來,我在這兒等你?!?/p>

“行,我馬上到?!?/p>

掛了電話,邱虎立馬趕了過去。常洪的別墅在朝陽區(qū),足足有四五百平,在當年的長春,絕對是頂配。一進門,常洪就迎了上來:“小虎,就你自個兒來的?”

“紅哥,我自個兒來的?!?/p>

“進屋吧,這倆哥你都認識?!?/p>

邱虎進屋一看,周哥、趙哥都在,趕緊走上前,姿態(tài)放得很低:“周哥,趙哥?!?/p>

“小虎,這才幾天,你咋瘦了一圈?”周哥嘆了口氣。

“哥,這事兒誰攤上誰難受,心里邊堵得慌。”

“今天沒外人,哥就直說了。”常洪開門見山,“在你來之前,我跟你周哥、趙哥已經(jīng)研究好了。你哥邱剛以前沒少幫咱——到外地要賬、本地有人欺負咱,都是他出面解決的。你哥是個重情義的好人,不能就這么白沒了!”

“哥,都過去了,我哥都沒了,嘮這些也沒用了?!鼻窕⒌穆曇粲行┻煅省?/p>

“有用!”常洪一拍桌子,“興他小賢打咱們,就興咱們反擊!咱哥仨商量好了,一人出點兒錢,從越南或者別的地方雇個殺手,直接干小賢!”

邱虎猛地抬頭,眼神里閃過一絲光亮:“紅哥,這事兒……”

“你別這事兒那事兒的,咱哥仨都定了!”常洪打斷他,“錢不用你出,就當是咱哥仨報答你哥的恩情。你作為弟弟,心里有數(shù)就行。”

邱虎激動得站起身,對著三人深深鞠了一躬:“紅哥、周哥、趙哥,我邱虎給你們鞠躬了!謝謝你們!”

“行了行了,不用來這套。”常洪擺了擺手,“對了,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咱找外人不如找自家人,靠譜?!?/p>

“龐毅找過我了?!鼻窕⒘ⅠR說道,“就是我哥的那個兄弟,他說要替我哥報仇?!?/p>

“龐毅?”常洪愣了愣,“就是你哥帶了多年的那個小兄弟?他行不行?有沒有這股狠勁兒?”

“絕對行!”邱虎篤定地說,“他16歲就跟著我哥,跟我哥親如兄弟,而且狠勁兒十足,辦事絕對靠譜!”

“那你給他打個電話,叫他過來,我跟他嘮嘮?!背:榉愿赖?。

邱虎立馬撥通了龐毅的電話:“小虎,咋了?”

“我在常洪大哥家,紅哥叫你過來一趟,咱一起研究我哥報仇的事兒?!?/p>

“行,我馬上過去?!?/p>

不到20分鐘,龐毅就趕到了別墅。一進門,他就恭敬地喊道:“紅哥、周哥、趙哥。”

“來,小毅,坐?!敝芨缰噶酥概赃叺纳嘲l(fā),“桌上有西瓜,吃兩塊墊墊?!?/p>

“不了周哥,我坐會兒就行?!饼嬕銛[擺手,“找我來是有啥事兒?”

常洪、周哥、趙哥對視一眼,示意邱虎開口。邱虎往前湊了湊:“毅哥,這幾位大哥研究了,關(guān)于我哥報仇的事兒……”

“小虎,你別說了。”龐毅直接打斷他,語氣堅定,“毅哥沒啥文化,不會說漂亮話,就知道做事。你要是信得過我,這事兒我包了!我龐毅替剛哥報仇!”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事兒辦完,我直接就走,誰也不連累。哪怕將來我跑到南方,或者被抓了,打死我,我都不會說出你們一個字!”

“毅哥!”邱虎激動得“哐當”一聲跪在地上,對著龐毅“咔嚓”磕了一個頭。

“你這是干啥?”龐毅趕緊把他扶起來,“你跟毅哥來這套,就是不拿我當自家人了!”

“毅哥,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

旁邊的常洪三人被這一幕感動了,常洪當即說道:“小毅,啥也別說了!邱剛能有你這樣的兄弟,是他的福氣!咱哥仨也不廢話,你開個價,多少錢,你盡管說!”

“紅哥,我不要錢。”龐毅搖搖頭,“替剛哥報仇,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是為了錢?!?/p>

“你不要歸不要,但事兒不能白干!”周哥接過話頭,“你辦完事兒得跑路吧?到了南方,不得過日子?這錢是給你跑路用的,不是給你的報酬?!?/p>

“對!”趙哥也附和道,“咱哥仨商量好了,先給你拿50萬,你先帶著。等你到南方穩(wěn)定下來,不管是干買賣還是定居,咱再給你拿后續(xù)的。百八十萬的,對咱來說不算啥,就當是給邱剛隨份大禮了!”

“哥,我真不是為了錢……”

“你必須拿著!”常洪態(tài)度堅決,“不拿就是不給咱哥仨面子!這錢是大伙兒的心意,你得收下?!?/p>

“行,那我謝謝幾位大哥了!”龐毅不再推辭。

“不用謝?!背:閿[擺手,“那這事兒,你打算咋辦?”

“哥,你們就等著看結(jié)果就行?!饼嬕憧聪蚯窕ⅲ靶』ⅲ氵@邊也準備準備,盡快走。小賢那人心眼多,我辦完事兒,他肯定會找你報復(fù)。你性格倔,不接受他的道歉,到時候難免吃虧。”

“我知道了毅哥,我這就回去準備,馬上就走?!?/p>

“行,那咱就各辦各的。”

臨走前,龐毅特意叮囑:“小虎,還有幾位大哥,這段時間我就不回家了,在長春四處躲著,一天換一個地方。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找小賢。你們誰也別找我,我會買個新電話,到時候只給小虎你打。為了你們的安全,千萬別聯(lián)系我?!?/p>

“毅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邱虎叮囑道。

“放心吧,我混了這么多年社會,這點事兒還辦不明白?”龐毅拍了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離開了。

龐毅走后,常洪三人立馬把50萬交給了邱虎,讓他轉(zhuǎn)交給龐毅。邱虎拿著錢,當天就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他回到桂林路,把邱剛留下的所有產(chǎn)業(yè)全部低價出兌!

能賣30萬的,他20萬就賣;能賣20萬的,15萬出手;15萬的買賣,10萬就甩。他就一個目的,著急變現(xiàn)!僅僅一天時間,碧海云天洗浴中心、歌廳和兩家飯店,四個大買賣全被他賣了出去,總共賣了116萬,這個數(shù)字是有證可查的,實打?qū)嵉募笔蹆r格。

邱剛的產(chǎn)業(yè)在桂林路本來就搶手,這么低的價格,更是引來不少老板爭搶。當?shù)氐乃恼乒褚幌伦泳唾I了兩個:“碧海云天和歌廳我要了!小虎,哥不欺負你,該給多少給多少,一分都不少你的!”

賣完產(chǎn)業(yè),邱虎撥通了二叔的電話:“二叔,你跟二嬸在家嗎?”

“在呢,虎子,咋了?”

“你通知一下老姨、老舅,還有三大爺,明天中午到我家來一趟,我請大伙兒吃飯。”

“咋突然要吃飯?出啥事兒了?”二叔疑惑地問。

“你別問了,讓他們明天中午11點務(wù)必到,誰不來我指定挑理!”邱虎的語氣很堅決。

“行,我這就給他們打電話,明天中午準到。”

掛了電話,到了第二天中午11點,邱剛、邱虎的親戚們?nèi)珌砹耍瑐€個拖家?guī)Э?。老邱家的大圓桌旁坐得滿滿當當,桌上擺滿了菜。邱虎依舊披麻戴孝,坐在正座上,眼神凝重地看著眾人:“今天來的都是咱老邱家的自家人,沒外人?!?/p>

“那肯定的,都是自家人。”親戚們紛紛附和,心里卻滿是疑惑。

“我今天找你們來,就說一件事?!鼻窕㈩D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打小賢?!?/p>

這話一出,親戚們瞬間炸了鍋,臉色全變了:“虎子,你可別瞎整!小賢在南關(guān)多大的勢力,你打他不是找死嗎?”

老姨也急忙勸道:“虎子,邱剛都已經(jīng)沒了,咱就節(jié)哀順變吧。以后的路還得你自己走,犯不上跟小賢拼命??!”

“我今天不是來跟你們商量的,是來通知你們。”邱虎的語氣不容置疑,“我已經(jīng)想好了,而且我把我哥的四個買賣全賣了,錢已經(jīng)到賬了?!?/p>

“啥時候的事兒?你咋不跟我們商量一下?”親戚們都驚呆了。

“不用商量,我已經(jīng)辦完了。”邱虎繼續(xù)說道,“今天這頓飯,是咱老邱家最后一頓團圓飯。吃完這頓,我就走。我也勸你們,趕緊離開長春,別在這兒待著了?!?/p>

他眼神掃過眾人,沉聲道:“我這次打小賢,勢在必得,他必須死!他要是死了,他的兄弟們肯定會找我報仇,但他們絕對找不到我。找不到我,就會找你們!到時候他們怎么收拾你們,我可管不了?!?/p>

“這些年,我哥沒少幫你們——幫你們掙錢、開買賣、要賬,你們都記著吧?這種時候,我希望咱老邱家能團結(jié),別因為誰拖泥帶水,最后吃了大虧。你們該賣房的賣房,該賣買賣的賣買賣,盡快走。我不管你們咋選,反正我這事兒,必須辦!”

邱虎說完,親戚們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老姨率先開口:“小虎說得對!咱老邱家能在長春立足,全靠邱剛。他沒少幫咱們,現(xiàn)在他出事兒了,咱不能拖后腿!我同意搬走!”

有了老姨帶頭,其他親戚也紛紛點頭同意。唯獨邱虎的三大爺,遲遲不肯表態(tài)。三大爺在長春的買賣做得不小,開了家大歌舞廳,還是邱剛幫他弄的,就在朝陽區(qū)百草路上。對他來說,離開長春,就等于放棄了多年的心血,他怎么都不同意!

三大爺當場就說了:“你們都走倒行了,我的買賣大,這要是賣了,我還真舍不得。”

邱虎瞥了他一眼,語氣冰冷:“你樂走不走,三大爺。不走的話,將來有人找你麻煩,小賢要是把你歌廳砸了,你也別叫喚。今天這飯就吃到這兒,你們該忙啥忙啥。這房子我也賣了,下午就簽合同,都回去吧!”

親戚們見狀,也不敢再多說什么。他們都知道邱虎性子倔,一旦拿定主意,誰也勸不動,一個個只能悻悻地走了。

親戚們走后,邱虎算是徹底把話傳達到位了。這幫親戚回去琢磨了一番,也都想通了——這些年在長春靠著邱剛,家家戶戶都掙了幾十萬甚至百八十萬,日子早就過好了。與其留在長春擔驚受怕,不如去外地重新買房開買賣,不見得比在長春差。于是,所有人都同意了邱虎的提議,開始著手準備離開長春。

邱虎沒再管親戚們的進度,他連夜把自家房子賣掉,凌晨一點多就買了火車票。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第一站跑去哪兒了——告訴你,是寧夏銀川!這小子生性,知道不能往近了跑,特意選了個遠地方。上了火車臥鋪,他更“嘚”,直接擺了一桌子酒菜,兩瓶白酒、一碟雞爪子,嘎嘣嘎嘣地啃著,牙口好得很。

白酒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不知不覺就喝下去一斤半,邱虎徹底喝懵了。他掏出手機,迷迷糊糊地撥號:“喂,是賢哥吧?是不是賢哥!”

賢哥半夜睡得正沉,這段時間心里本就煩躁,天天做噩夢,邱剛的死更是像一塊石頭壓在他心上,讓他喘不過氣。被電話吵醒后,他迷迷糊糊地接起:“喂,誰呀?”

“賢哥,我邱虎!”

“邱虎?大半夜的,打電話有事兒?”

“賢哥,睡得挺好吧?打擾你休息了?!鼻窕⒌穆曇魩е硪?,還有濃濃的恨意。

“有事兒就說,別墨跡!”賢哥的語氣也沉了下來。

“你現(xiàn)在睡著還能醒過來,我哥再也醒不過來了!我哥沒有明天了!”邱虎嘶吼著,“我哥死了,你是不是特別高興?是不是開心壞了?”

“你什么意思?”賢哥的火氣也上來了,“我歉也道了,錢也賠了,是你啥都不要!”

“我不差你那點錢!”邱虎吼道,“小賢,你給我等著!一個禮拜之內(nèi),我必打死你,給我哥報仇!聽見沒?一個禮拜之內(nèi),你必須跟我哥一起上路,我哥到地底下還得揍你!”

“你放屁!你在哪兒?我找你去!”

“來呀賢哥!你要是能找著我,打死我我都不帶說別的!你不是長春一把大哥嗎?你來呀!”邱虎帶著挑釁的語氣。

“你到底在哪兒?”

“你找不著我的,賢哥!我已經(jīng)坐上駛?cè)ミh方的火車了,遠離長春了!”邱虎得意地笑,“我告訴你,一個禮拜之內(nèi)必弄死你,你等著!有本事你就來找我!”

“邱虎,你真想死是不是?你是不是喝多了?”

“喝多了也能打死你!你等著!”

“啪嚓”一聲,電話被掛斷了。賢哥本就煩躁的心,這下徹底亂了,再也睡不著了。他從床上坐起來,對著門外喊:“海波!海波!”

張海波睡得晚,聽到喊聲立馬推門進來:“賢哥!”

“帶兄弟們?nèi)ス鹆致罚o我抓邱虎去!”

“行,哥!咋回事兒?”

“他剛給我打電話,說一個禮拜之內(nèi)要干死我!你去把他抓回來,好好收拾收拾他!”

“好,我現(xiàn)在就帶兄弟們過去!”

“去吧,務(wù)必給我抓到他!我再打個電話?!?/p>

張海波轉(zhuǎn)身離開后,賢哥撥通了方片兒的電話:“方片兒。”

“賢哥,咋了?”

“你趕緊來金海灘,把槍帶上,到我辦公室來。告訴大猛,給你搬張床,以后你就睡我旁邊?!?/p>

“賢哥,出啥事兒了?”

“別問了,趕緊來!”

“行,我這就過去!”

掛了電話,賢哥心里也發(fā)怵。他也是人,也會害怕。換作別人,他或許不會這么緊張,但對方是邱剛的弟弟,還撂下了這么狠的話,他怎么能不迷糊?連夜把方片兒調(diào)到身邊,就是真被嚇著了——換誰誰不害怕?

這邊,張海波帶著二十多個兄弟,揣著五十四手槍,直奔桂林路。第一站就去了碧海云天洗浴中心,推門進去后,對著天花板“哐”就是一槍:“都別動!邱虎呢?邱虎在哪兒?”

店里的人都是四掌柜的手下,見狀趕緊解釋:“波哥,邱虎把這買賣賣給我們老板了?!?/p>

“啥時候賣的?”

“前天晚上賣的?!?/p>

張海波又帶人去了歌廳、飯店,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答案——邱虎把產(chǎn)業(yè)全賣了。張海波心里一下子沒底了,咬牙道:“走,抄他家去!”

到了邱虎家門口,張海波正想開槍破門,有兄弟敲了敲門,門居然開了。開門的是一男一女,是剛買了這房子的人。

“邱虎呢?”張海波問道。

“邱虎是誰?”對方一臉茫然。

“這房子以前不是邱虎的嗎?”

“我們剛買的,不到十萬塊錢,裝修都弄好了。我們不認識什么邱虎?!?/p>

張海波掏出五十四,頂在對方腦袋上:“你媽的!邱虎在哪兒?人呢?”

“大哥,我們真不知道邱虎是誰?。 睂Ψ絿樀脺喩戆l(fā)抖。

旁邊的兄弟拉了拉張海波:“波哥,看他那樣不像撒謊,咱先回去吧?!?/p>

張海波不甘心,臨走前吩咐兄弟們:“你們留在桂林路盯著,邱虎的買賣、他家附近,都給我盯緊了!發(fā)現(xiàn)他立馬告訴我!”

安排完后,張海波回到金海灘,一進賢哥辦公室就愣住了——屋里全是人,陳海、二林子、沙七、大猛都來了。方片兒穿著睡衣,手里攥著一把五十四,坐在賢哥旁邊。

“波哥,你回來了?這咋都來了?”

賢哥擺了擺手,語氣沉重:“人找到了嗎?”

“哥,邱虎跑了!他把所有買賣都賣了,房子也賣了,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什么?跑了?”賢哥猛地站起來,“張海波!我不管你用啥辦法,你是偵察兵出身,必須把他給我找出來!找不著他,就找他的親戚、他的兄弟,一個個查,一個個找!”

“行,賢哥你放心!這事兒我親自辦!”

張海波出去后,賢哥又沖大猛喊:“大猛!”

“賢哥!”

“告訴二林子、老七、陳海、夏小子,這段時間都別回自己家了。帶兄弟們跟我去茶樓,明天咱們就搬去茶樓??!”

“賢哥,這是為啥呀?”

“金海灘人太雜,來來往往的誰都有,保不齊哪天就有人背后給我一槍!”賢哥心有余悸,“茶樓只有咱們自己人,安全!”

“我知道了,賢哥,我馬上安排!”

當天晚上,賢哥就不敢在金海灘待了。他讓陳海從四馬路調(diào)了一批敢打敢沖、手里有五連子的兄弟,去茶樓一樓打地鋪,還承諾一人一天給200塊錢,專門負責警戒。

到了聚賢閣茶樓,賢哥和方片兒住二樓,陳海、二林子、沙七、夏小子等人白天出去查邱虎的下落,晚上回茶樓一樓休息。整個金海灘徹底空了,賢哥的所有骨干力量全集中在了茶樓。為了安全,他們把窗戶全封死了,只留一個正門和一扇正門窗。茶樓門口,三十多個兄弟打地鋪,大猛更是成天揣著兩把槍,躺在藤椅上守著門口,生怕有人闖進來。

即便如此嚴防死守,賢哥心里還是不踏實。而張海波那邊,查了好幾天也沒頭緒——邱虎的小弟問遍了,沒人知道他的去向;他的親戚家也全空了,都已經(jīng)離開長春了。賢哥開始犯愁,琢磨著邱虎能安排誰來報復(fù)自己,卻萬萬沒想到,要對他下手的是龐毅。

邱虎給賢哥打完電話后的兩天,龐毅找到了尹輝和劉航。這三個人里,尹輝最厲害,外號“飛毛子”,學(xué)了七八年武術(shù),身手極好,還心狠手辣。劉航則胖乎乎的,憨憨的,但下手一點不含糊。

三人一見面,尹輝就直接坐下,開門見山:“毅哥,找我們有啥事兒?”

“找你們來,是有件大事兒,就看你們敢不敢干!”龐毅的語氣很鄭重。

“啥大事兒?毅哥你盡管說。”

“我要打小賢!”

“毅哥,你開玩笑呢?”尹輝愣住了。

“開啥玩笑?”龐毅沉聲道,“他把我大哥邱剛打死了,我能不找他報仇嗎?我就問你們,敢不敢干!”

“毅哥,不是我們不敢干,是這事兒圖啥呀?”尹輝直言不諱,“你跟剛哥感情深,我們跟他沒啥交情,犯不上為了他拼命?!?/p>

龐毅看了他倆一眼,緩緩說道:“有老板給我拿了50萬,專門辦這事兒?!?/p>

“50萬?”尹輝和劉航都愣住了。

“你們別管誰出的錢?!饼嬕憷^續(xù)說,“這50萬,我留20萬,你們倆一人15萬。只要跟我一起干了這事兒,錢就分你們。干還是不干?”

“一人15萬?”尹輝眼睛亮了,“毅哥,你要是這么說,這活兒我干!15萬,干啥不劃算?”他轉(zhuǎn)頭問劉航,“劉航,你干不干?”

劉航琢磨了一下,狠狠點頭:“干!咋不干?15萬,我在長春干十年也掙不來!打小賢咋了?只要給錢,我就敢干!”

“好!”龐毅一拍桌子,“既然你們同意,這段時間咱們就盯著小賢,摸清他的行蹤。不用跟別人說,找到機會直接崩了他!”

“行!就盯他!”

三人達成一致,開始密謀刺殺賢哥。他們都是長春道上的老手,一旦出手就沒打算留活口。而賢哥在聚賢閣茶樓里,還不知道死神已經(jīng)在向他靠近,依舊躲在二樓不敢輕易出門,全靠兄弟們輪流守護。

龐毅、尹輝、劉航三人分工明確,開始暗中跟蹤、觀察賢哥的動向??伤麄?nèi)f萬沒想到,計劃會毀在劉航手里——劉航?jīng)]什么腦子,心里藏不住事兒。

當天晚上和龐毅、尹輝分開后,劉航回到家,找了自己的叔伯弟弟劉福喝酒。劉福開了家歌廳,比劉航有出息,平時也有點瞧不起這個不著調(diào)的哥哥。酒桌上,劉航喝得酩酊大醉,越喝越興奮,拍著桌子喊:“劉福!”

“航哥,咋了?”

“哥要干件大事兒!讓你看看哥的能耐!”

劉福嗤笑一聲:“你能有啥大事兒?別吹了。”

“你瞧不起我?”劉航急了,“我問你,長春小賢厲害不?”

“小賢當然厲害,南關(guān)大哥,誰不知道?”

“過兩天,我就干死他!你信不信?”劉航得意地說。

“你別吹牛了!就你,還想打小賢?”劉福根本不信。

“我跟你吹啥?”劉航急紅了眼,“我跟人家都談好了,干完這事兒給我15萬!我拿了錢就去南方買房子、開買賣,以后比你還有出息!”

劉??此f得認真,不像是撒謊,心里咯噔一下:“哥,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劉航又灌了一杯酒,“來,喝酒!等哥發(fā)了財,帶你一起享福!”

倆人喝到后半夜才散場,劉航在家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龐毅和尹輝就找到了他,讓他別在家住了,三人一起去旅店住,方便盯梢,避免走漏風聲。劉航?jīng)]多想,跟著他倆去了旅店。

可他不知道,自己昨晚說的話,已經(jīng)埋下了禍根。劉福開的歌廳在寬城,魚龍混雜,什么人都能碰到。當天下午,賢哥的發(fā)小名叫小光,他的哥們林強正好來劉福的歌廳玩。林強本來只是隨便坐坐,沒想到無意間聽到了劉福和歌廳經(jīng)理的對話。

當時劉福正跟經(jīng)理閑聊,語氣帶著點緊張:“這回小賢恐怕要夠嗆,真要出事兒了。”

經(jīng)理一愣:“真的假的?小賢那么厲害,還能有人敢動他?”

“我能跟你吹嗎?”劉福壓低聲音,“我哥親口跟我說的,有人要找小賢報仇,沒準兒真能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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