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父母教化之道

蓋聞子材之成，必本于家訓(xùn)。父儀母范，其道相殊，其功相濟(jì)。今夫父雖賢而子或不肖，母若慧則子多成器。此非偶然，蓋教化有本末，熏陶有深淺。嘗觀庭幃之內(nèi)，坤德之化，恒在細(xì)微；乾綱之示，每存遠(yuǎn)大。二者如陰陽之運，四時之序，不可偏廢。謹(jǐn)以三端論之。

破題

夫立教之道，有本有文。本立則道生，文著則用顯。父母之于子，猶天地之于物也。

承題

何以明之？母教之要，在養(yǎng)其根；父教之要，在正其標(biāo)。根深者葉茂，標(biāo)正者影直。

起講

昔者孟母三遷，擇鄰而處，此養(yǎng)根也。竇氏義方，訓(xùn)子以嚴(yán)，此正標(biāo)也。然今之論教化者，或重標(biāo)而輕根，或養(yǎng)根而忘標(biāo)，皆未得乎中和。今試詳辨其理。

起股

嘗觀母之教也，如春陽之煦物，不見其功而萬物自榮。晨昏定省之間，笑語飲食之際，其溫良恭儉之德，默化潛移。猶胡適述其慈母，但言“和氣體諒”，而大本已立。是故閨門之內(nèi)，坤道主乎承順，其教在濡染，在熏陶，在涵育性靈于未形。

然父之教也，如夏雨之滌塵，必見其效而群穢盡除。言行模范之際，進(jìn)退規(guī)矩之間，其剛健中正之則，昭示明訓(xùn)。昔謝安居家，雖對奕不廢教誡，而雅量自生。是故庭戶之外，乾道主乎創(chuàng)制，其教在綱紀(jì)，在軌則，在樹立楷模于有象。

中股

且夫母教之深，譬諸九層之臺，起于累土。自提攜捧負(fù)，至于冠婚，其所以漸仁摩義者，如絲入扣，無日無之。彼孩提之童，知愛知敬，非母氏劬勞，其孰能致此？故《禮》曰“溫柔敦厚，詩教也”，母實當(dāng)之。當(dāng)世洪蘭氏謂“教女即教后世”，誠知本之論。

然父教之重，譬諸百川之流，歸于大海。自灑掃應(yīng)對，至于經(jīng)國，其所以成智啟勇者，如砥勵刃，有時有之。彼成人之子，能立能行，非父師督率，其孰能就范？故《易》曰“君子以教思無窮”，父實任之。昔顏之推著家訓(xùn)，垂范千年，足見標(biāo)立之要。

后股

或疑母教過柔，恐失之寬。不知坤道至靜，靜則能安，安則能慮。觀夫有孟母之遷，乃成亞圣；有歐母畫荻，乃生文忠。其教豈在姑息哉？蓋慈中有嚴(yán)，柔中寓剛，如大地載物，不言而化成。

或謂父教過峻，恐失之刻。不知乾道至健，健則能行，行則能久。觀夫有周公誡子，乃明謙德；有曾氏家書，乃傳儉風(fēng)。其教豈在苛責(zé)哉？蓋威中有愛，剛中寓慈，如昊天布德，無私而覆育。

束股

是以明乎教化之道者，必使父母相濟(jì)，剛?cè)峄ビ?。父不以?yán)廢慈，母不以愛掩義。譬諸種植，母為之溉溉其根，父為之培培其土，然后風(fēng)雨以時，陽和以煦，而嘉木成焉。昔者周公制禮，男女有別，而教化同功；孔子設(shè)教，因材施教，而父母并重。此其明證。

大結(jié)

嗚呼！家國一理，教化同源。欲子弟成才，當(dāng)思母教如地，厚德載物，養(yǎng)其仁心；當(dāng)思父教如天，健行不息，礪其志節(jié)。父母同心，剛?cè)岵?jì)，則門庭有和順之氣，子弟有棟梁之材。由是而家齊國治天下平，其機(jī)皆始于此。慎之哉！慎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