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村口電視機(jī)里的“葉天瑜”

晌午頭，日頭毒得能曬裂麥茬。我蹲在村口老槐樹下，看鄰居家小孫子捧著手機(jī)刷短視頻。屏幕里有個穿背帶褲的姑娘，舉著喇叭在漁村碼頭喊“單均昊”——是陳喬恩在《王子變青蛙》里演的葉天瑜。鄰居老張頭叼著煙袋嘀咕：“這閨女瘋瘋癲癲的，倒像咱村西頭那個成日趕海的二妞！”

那還是2005年，村里剛通有線電視。陳喬恩演的葉天瑜，不像其他偶像劇里嬌滴滴的女主，倒像剛撈上來的海蠣子，外殼粗糙，內(nèi)里鮮甜。后來才聽說，這姑娘是臺灣新竹農(nóng)村娃，打小在竹北田埂上撒歡兒跑。高中三年轉(zhuǎn)學(xué)三次，成績差得像遭了蟲害的稻子，卻靠寫?？恼聮陮W(xué)分。這讓我想起河灘上的野葵花，沒人施肥澆水，反倒長得比大棚菜壯實。

二、凍土里的葵花籽

最讓我揪心的，是這姑娘剛出道時的遭遇。2001年她參加選秀奪冠，卻被公司逼著當(dāng)主持人。有回在《中國那么大》節(jié)目里扮丑搞怪，收視率上去了，她卻躲后臺掉眼淚。村里在城里打過工的小年輕說：“那會兒她窮得啃干面包，公司還雪藏她大半年！”

轉(zhuǎn)機(jī)來得像場及時雨。2003年三立電視臺高層蘇麗媚點名讓她演《千金百分百》，她一人分飾兩角，把富家女和窮丫頭都演活了。這就像咱嫁接果樹——把苦梨枝接到甜梨樹上，結(jié)出的果子竟帶著雙味?？蓜〖t了，海報上卻印著女二號的名字。我蹲在地頭給玉米授粉，心想：好苗子不怕埋深，就怕遇不上破土的風(fēng)。

三、破土?xí)r的倒春寒

真正的風(fēng)浪在2008年。她演的《命中注定我愛你》創(chuàng)下收視紀(jì)錄，便利貼女孩陳欣怡成了全臺灣主婦的縮影。村里婦女主任王嬸邊納鞋底邊感慨：“這閨女演得真，就像咱村那些伺候完老小、才敢蹲門口喘口氣的媳婦！”

可人紅是非多。有人嘲她“只會演傻白甜”，罵她“靠運氣”。聽說她躲家里翻爛了《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把臺詞本劃滿紅杠。拍《笑傲江湖》時，她演的東方不敗要赤腳在雪地走，凍得腳趾發(fā)紫還堅持不用替身。這勁頭讓我想起遭了雹子的向日葵——花盤砸歪了，桿子還死死撐著地。

四、嫁接出第二春

2012年她勇闖話劇舞臺，演《面包樹上的女人》連哭二十場。有回演到私奔戲，她眼淚珠子串串掉，臺下觀眾擤鼻涕聲像拉風(fēng)箱。謝幕時她鞠著躬說：“演員得像糍粑，越捶打越黏糯?！边@話實在，像咱老農(nóng)常說的“好米不怕蒸”。

真正讓村里人改觀的，是2016年《鬼吹燈之精絕古城》。她演的Shirley楊在沙漠里滾成泥人，匕首插進(jìn)沙丘時眼神狠得像戈壁鷹。村頭網(wǎng)吧小伙計連夜追?。骸瓣悊潭鬟@娘 們，比爺們還扛造！”我卻在想：向日葵到了旱季，會把根往地下鉆十米深——所謂轉(zhuǎn)型，不過是求生本能。

五、葵花結(jié)籽又逢霜

2023年她自曝患了睡眠呼吸暫停癥，嚴(yán)重時每小時呼吸停二十多次。村里赤腳醫(yī)生老李頭搖頭：“這病好比莊稼爛根，看著枝繁葉茂，內(nèi)里早空了?！笨伤諛愉浘C藝，在《女兒們的戀愛》里和小九歲男友艾倫牽手，笑得眼角褶子堆成菊花。

今年開春，孫女教我刷短視頻。陳喬恩在《烈焰》里演白龍仙子，威亞吊到三層樓高，衣帶飄得像咱曬谷場的帆布。底下評論夸“四十六歲仍少女”，我卻瞧見她護(hù)甲里露出的膏藥邊——像極了向日葵成熟后低垂的花盤，籽粒飽滿，卻帶著風(fēng)雨咬過的疤。

六、老農(nóng)看花經(jīng)

傍晚收工，我坐在曬場邊搓葵花籽。夕陽把籽殼染成金棕色，忽然想起陳喬恩說過：“演員得像土地，什么種子都接著，慢慢熬出收成?！?/p>

她這株“向日葵”，早年被雪藏時是顆癟籽，偶像劇時期開得喧嘩，轉(zhuǎn)型期遭過倒春寒，如今到中年反倒結(jié)出實誠籽。不像牡丹爭春，不學(xué)臘梅傲雪，就守著自己那方土，日頭東升她抬頭，雨水西來她接住。二十三年了，圈里多少花開花落，她倒活成了作物里的硬茬——能榨油，能當(dāng)零嘴，還能留作來年的種。

結(jié)語

月亮上來了，照得葵花地沙沙響。孫子在院里背詩：“更無柳絮因風(fēng)起，惟有葵花向日傾?！蔽液鋈幌肫痍悊潭饔谢孬@獎?wù)f的：“感謝所有說我普通的人，是你們讓我知道，普通土地也能長出金穗穗?！?/p>

這閨女啊，從新竹稻田走到金鐘獎臺，沒丟根里的土氣。她像極了咱農(nóng)家的向日葵——春播時不顯眼，夏長時耐旱，秋收時低頭結(jié)籽，冬藏時還能榨出香噴噴的油。這活法，笨拙，卻長久；平凡，卻結(jié)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