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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年,我娶了村里的啞巴姑娘,三年后,她娘家來人車子停滿了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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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聯(lián)網(wǎng),部分圖片非真實圖像,僅用于敘事呈現(xiàn),請知悉。

“老三,你那腦殼是不是讓門弓子抽了?那可是個來路不明的啞巴,大冬天睡在牛棚邊的草窩里,連那賴皮狗都不愿意挨著她,你把她領(lǐng)回家當(dāng)祖宗供著?”村口那棵老得掉皮的歪脖子柳樹下,二癩子把一粒瓜子皮“呸”地一聲吐出老遠(yuǎn),在那一臉橫肉上擠出一堆看笑話的褶子。

周圍幾個納鞋底的老娘們也跟著嚼舌根:“就是啊趙老三,你雖然窮得家里耗子都含著眼淚走,好歹成分好,是貧農(nóng)。娶個要飯的啞巴,也不怕半夜被她克死?聽說她連自個兒名字都不會寫,是個傻子!”

我蹲在石磨盤上,把最后一口嗆嗓子的旱煙抽進(jìn)肺里,在鞋底狠狠磕了磕煙袋鍋子,悶聲說道:“都要凍死了,哪管得了那么多。她是個人,我也想有個伴。湊合過唄,還能離咋的?再說,要是這冬天我一個人過,沒準(zhǔn)也凍死在炕頭上了?!?/strong>

這時候的我哪里能想到,這個為了“湊合過日子”用半袋紅薯面換回來的啞巴媳婦,三年后會給這窮得鳥不拉屎的山溝帶來一場驚人的反轉(zhuǎn)。



一九七三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也特別邪乎。西北風(fēng)像一把把鈍刀子,在黃土高原這千溝萬壑里來回地刮,刮在人臉上,生疼生疼的,像是要剝下一層皮。

我們這個村叫趙家溝,那是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窮窩子。地里全是石頭蛋子,莊稼長不起來,一年到頭,也就夠糊弄個半飽。我在家排行老三,上頭兩個哥哥早年遇上饑荒,沒挺過來,爹娘也沒得早,就剩我這一根獨苗,守著三間四處漏風(fēng)的土坯房過日子。

二十六歲了,還是個光棍。我也想娶媳婦,做夢都想??杉依锍四菐字火I得甚至想啃木頭的耗子,連個像樣的家當(dāng)都沒有。哪家姑娘愿意跟著我吃糠咽菜?

蘇云就是那年冬天流落到我們村的。

那天早上,我看水缸見了底,挑著兩個木桶去河邊鑿冰挑水。走到蘆葦蕩邊上,看見一堆枯草里好像趴著個黑乎乎的東西。

我壯著膽子走近一看,是個女的。穿著一身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破棉襖,棉花套子都露在外面,黑得發(fā)亮。頭發(fā)像是個亂草窩,臉上全是黑灰。她在冰窟窿里洗幾個爛得流水的土豆,那手凍得跟紫紅色的胡蘿卜似的,腫得老高,手背上裂了好幾道大口子,血水順著往下淌,滴進(jìn)冰水里,暈開一絲絲紅線。

村里的幾個半大孩子,閑著沒事干,站在岸上拿土塊和石頭砸她,嘴里還要喊著順口溜:“啞巴瘋婆子,吃爛菜,睡牛棚,沒人要!”

一塊石頭正好砸在她后背上,她身子晃了一下,差點栽進(jìn)冰窟窿里??伤矝]躲,也沒叫,就那么縮著身子受著,一聲不吭,像是塊木頭。

我看著心里堵得慌。都是窮苦命,何苦還要為難窮苦人。

我放下水桶,撿起一塊土坷垃朝那幫孩子扔過去:“滾犢子!再欺負(fù)人,我告訴你們大人去!”

孩子們見我真急眼了,這才一哄而散,臨走還沖我做鬼臉:“趙老三護(hù)著瘋婆子嘍!趙老三要娶瘋媳婦嘍!”

等那幫孩子跑沒影了,我才走過去。

那個女人似乎感覺到了有人靠近,身子猛地一縮,抱著頭,渾身抖得像篩糠。

“別怕,我不打人。”我盡量把聲音放輕。

她慢慢抬起頭。

雖然臉上臟得全是灰,頭發(fā)也亂蓬蓬的遮著半張臉,但我看清了那雙眼睛。大大的,卻滿是驚恐,像是山里受驚的野鹿,又像是被人丟棄的小狗。

她看見我手里沒拿石頭,稍微松了口氣,但還是警惕地盯著我。

我嘆了口氣,從懷里摸出早起剩的半個窩窩頭。這窩窩頭硬得跟石頭似的,但我一直揣在懷里,還帶著點體溫。

“吃吧,沒毒?!蔽疫f過去。

她盯著那個黑乎乎的窩窩頭,喉嚨里咕嚕一聲。她沒敢接,先看了看我的臉,又看了看窩窩頭。



“拿著啊,我不餓?!蔽野迅C窩頭硬塞進(jìn)她那雙凍爛了的手里。

她抓著窩窩頭,根本沒嚼,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脖子都憋粗了。

我趕緊把剛打上來的水瓢遞過去:“慢點!慢點!喝口水!”

她抱著水瓢,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冰水,這才把那口硬干糧順下去。吃完之后,她怯生生地看著我,眼神里少了幾分戒備。

“你叫啥?”我蹲下來問她。

她搖搖頭,指了指嘴巴,擺擺手,嘴里發(fā)出“啊啊”的聲音。

“啞巴?”

她低下了頭,手指不安地絞著破衣角。

后來我才打聽清楚,她是一個月前流落到這里的,沒介紹信,沒戶口,就住在生產(chǎn)隊廢棄的牛棚邊上,靠撿地里的爛菜葉過活。村支書不想管這閑事,只要她不偷不搶不鬧事,就睜只眼閉只眼。

可這眼瞅著就要下大雪了,那種破草棚子,連風(fēng)都擋不住,更別說擋雪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冰涼的土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全是那個啞巴女人在冰水里洗爛土豆的樣子,還有她那雙驚恐的大眼睛。

我想了一宿,抽了半袋煙葉子。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我就爬起來了。我翻箱倒柜,把家里那個不知傳了幾代的破木箱子打開,從最底下掏出一個布口袋。

那是二十斤紅薯面,是我攢了一年的口糧,本來打算留著過年包頓餃子,或者開春青黃不接的時候救命用的。

我背著那袋紅薯面,頂著寒風(fēng)去了村支書家。

支書正蹲在門口刷牙,見我背著東西來,愣了一下:“老三?這一大早的,你這是要干啥?”

我把紅薯面往地上一放,悶聲悶氣地說:“叔,我想娶那個啞巴?!?/p>

“噗——”支書剛喝進(jìn)嘴的漱口水直接噴了出來,沫子濺了一地。

“趙老三,你瘋了?那是誰你知道嗎?沒名沒姓,沒戶口,那就是個黑人!再說了,你看她那臟樣,指不定身上帶著啥病呢!”支書瞪大了眼睛,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

“沒戶口就沒戶口,那是個人命。我不娶她,這個冬天她得凍死。我娶了她,我有口吃的就分她一半,算積德了?!蔽夜V弊樱矝]敢看支書的眼睛,盯著地上的霜花說,“再說,我都這歲數(shù)了,正常姑娘誰跟我?有個伴兒,好歹是個家?!?/p>

支書看了看那袋紅薯面,又看了看我那股子犟驢一樣的勁頭,嘆了口氣。

“你小子,就是個倔種?!敝吡颂吣谴妫靶邪?,反正你也娶不上媳婦。但這紅薯面得交公,算是給她補個集體戶的手續(xù)費,不然大隊里我沒法交代。還有啊,丑話說前頭,以后她要是惹出什么事,或者她是逃犯啥的,你得兜著!”

“我兜著?!蔽乙稽c頭。

就這樣,我用了全部家當(dāng),換回了一個媳婦。

結(jié)婚那天,冷清得嚇人。

沒有鞭炮,沒有嗩吶,更沒有酒席。村里甚至沒人愿意來幫忙貼個喜字,大家都在趴墻根,等著看我趙老三的笑話。

“聽說了嗎?老三那窮鬼,為了個啞巴,把救命糧都交了?!?/p>

“等著吧,過不了三天,那啞巴就得跑,或者把老三家房子點著了?!?/p>

我也沒理會那些閑言碎語。我把家里那口大鐵鍋刷了三遍,燒了滿滿一大鍋熱水。

我去牛棚邊上把蘇云領(lǐng)了回來。她跟在我身后,低著頭,兩只手緊緊抓著那個破布包,那里面估計就是幾塊爛布頭。

進(jìn)了屋,屋里雖然也破,但好歹四面墻不漏風(fēng),灶坑里燒著火,有股子暖意。

我指了指后面隔出來的小間,那里放著我娘生前用過的大木盆,里面已經(jīng)倒?jié)M了熱水。

“去洗洗吧。”我從柜子里翻出一塊老肥皂,遞給她,“把你那身破爛扔了,炕上有干凈衣裳。”

那是這三年來,我唯一沒舍得穿的一件打著補丁的棉襖,還有我娘留下的一件碎花夾襖,雖然舊,但洗得干干凈凈,一直壓在箱底。

蘇云接過肥皂,手抖了一下。她抬頭看了看我,眼圈紅了,嘴唇動了動,沒發(fā)出聲,抱著衣服進(jìn)了里屋。

我坐在外屋的板凳上,聽著里面嘩啦嘩啦的水聲,心里七上八下的。我就這么有媳婦了?跟做夢似的。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水聲停了。

門簾子一掀,蘇云走了出來。

我正往灶坑里添柴火,聽見動靜一抬頭,整個人瞬間僵住了,手里的柴火棍“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這……這是那個啞巴?



把臉上的黑灰洗干凈,頭發(fā)梳順了編成辮子盤在腦后,換上那件碎花夾襖的蘇云,簡直像是變了個人。

她白,不是那種常年干農(nóng)活曬出來的黑紅,而是白得像剝了殼的雞蛋,透著一股子瓷實勁兒。雖然瘦得皮包骨頭,下巴尖尖的,但那眉眼清秀得很,鼻梁挺直,眼睛水靈。她站在那兒,雖然有些局促,兩只手絞著衣角,但那股子精氣神,根本不像是個要飯的,倒像是供銷社掛歷畫上的那些城里人。

我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去過縣城,但我發(fā)誓,十里八鄉(xiāng)也沒見過這么俊的姑娘。

我看呆了,半天沒喘上氣來。

蘇云見我直勾勾地盯著她,臉“騰”地一下紅了,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她低下頭,往后縮了縮。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撓了撓頭,臉上一陣發(fā)燙,尷尬地嘿嘿笑了兩聲:“那啥……洗干凈了挺好,挺好?!?/p>

我指了指炕桌:“吃飯吧。”

桌上擺著兩碗稀粥,還有一碟咸菜,兩個黑面窩頭。這就是我們的喜宴。

蘇云坐在炕沿上,沒動筷子。

我怕她嫌棄,趕緊解釋:“家里窮,沒啥好東西。但我說了,只要有我一口干的,就不讓你喝稀的。這窩頭你吃,我喝粥頂?shù)米?。?/p>

蘇云看著我,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砸在炕席上。

她突然站起來,鄭重地跪在炕上,沖著我那個破桌子,結(jié)結(jié)實實地給我磕了一個頭。

我嚇了一跳,趕緊去扶她:“別介!咱不興這個!快起來!”

那一刻,我就在心里發(fā)誓:趙老三啊趙老三,這女人既然跟你了,就算把命豁出去,你也得護(hù)著她。

日子就這么過了起來。

蘇云雖然不會說話,但她手巧得讓人害怕,也勤快得讓人心疼。

以前我那屋里,亂得像個豬窩。她來了沒三天,家里大變樣。

那床破得露棉絮的被子,被她拆洗了一遍。她不知從哪找來的碎布頭,拼成了一朵朵好看的花,補丁打得比新的還好看,針腳密密麻麻的,整齊得像是機器踩出來的。

窗戶紙重新糊了,她在上面剪了幾朵紅色的窗花貼上,那花樣我都沒見過,不是喜鵲登梅,也不是連年有余,而是一些奇奇怪怪卻特別好看的花紋。

她做飯也講究。明明就是紅薯面和野菜,她也能變著花樣做。野菜洗得干干凈凈,切得整整齊齊,也不知她怎么弄的,吃起來一點都不苦,還不牙磣。

但我總覺得,我這媳婦身上有些怪,有些讓人捉摸不透的地方。

有一次吃飯,我餓急了,端起碗呼嚕呼嚕往嘴里灌,吃得滿嘴是渣。

一抬頭,看見蘇云正拿著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她腰挺得直直的,左手扶著碗沿,右手拿筷子的姿勢特別好看,嚼東西沒一點聲音。她那樣子,不像是坐在土炕上吃野菜,倒像是坐在大飯店里吃山珍海味。

我看呆了,嘴里的粥都忘了咽:“媳婦,你咋這么吃飯?咱莊稼人吃飯得大口才有勁兒啊?!?/p>

她愣了一下,好像突然驚醒過來。那雙眼睛里閃過一絲慌亂,趕緊低下頭,學(xué)著我的樣子大口扒飯,還故意弄出點“吧唧”聲,身子也垮了下來,縮成一團(tuán)。

我看在眼里,心里犯嘀咕,但沒敢問。

還有一回,我在供銷社買鹽。營業(yè)員看我買得多,隨手扯了一張舊報紙給我包鹽。

回家后,蘇云正在灶臺邊燒火??匆娔菑埌}的報紙,她的眼睛突然亮了,那光芒比灶膛里的火還亮。

她把鹽倒進(jìn)罐子里,小心翼翼地把那張油乎乎的報紙展平,捧在手里看。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我也認(rèn)不全,大概是講什么國家大事的。

她看得那么認(rèn)真,手指頭在一個個字上劃過,嘴唇微微顫抖??粗粗?,眼淚就那么無聲地流下來,滴在報紙上,暈濕了一片墨跡。

“你識字?”我冷不丁問了一句。

這一問,把她嚇得渾身一哆嗦。她手里的報紙掉在地上,整個人像只受驚的貓,拼命沖我搖頭,臉上的驚恐讓我心里發(fā)毛。

她撿起報紙,揉成一團(tuán),就要往灶火里塞。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哎哎,別燒啊,留著引火也行啊。不識字就不識字,怕啥?!?/p>

我拍拍她的后背,感覺她背上的汗都下來了:“沒事,以后我不問了。咱好好過日子?!?/p>

從那以后,我發(fā)現(xiàn)她更小心了。她在村里走路永遠(yuǎn)低著頭,看見穿制服的人,哪怕是郵遞員,她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像老鼠見了貓。

轉(zhuǎn)眼到了一九七五年,我們在一起過了兩年多。

這三年,我們兩口子起早貪黑,日子稍微有了點起色。我們養(yǎng)了兩只雞,還開了一小塊荒地種點蔥蒜。



雖然村里人還是嘴碎,背后叫我們“啞巴配窮種”,但只要不當(dāng)面罵,我都忍了。

可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禍?zhǔn)逻€是來了。

那是秋天的一個傍晚,我還在地里干活。隊里的保管員老孫頭突然大喊大叫,說隊里準(zhǔn)備給公社食堂送去的一只老蘆花雞丟了。

那可是集體財產(chǎn),偷集體財產(chǎn)那就是挖社會主義墻角,是大罪。

這時候,二癩子跳了出來。這小子自從那次調(diào)戲蘇云未遂被我拿鐵鍬嚇唬過一次后,就一直懷恨在心。

他指著我家方向喊:“我剛才看見那個啞巴在保管室附近轉(zhuǎn)悠,鬼鬼祟祟的,肯定是一看沒人就順手牽羊了!那娘們以前就是乞丐,手腳肯定不干凈!”

治保主任是個急性子,聽了二癩子的話,帶著幾個民兵,氣勢洶洶地沖進(jìn)了我家院子。

我剛扛著鋤頭進(jìn)門,就被兩個民兵按倒在地上,反剪了雙手。

“趙老三,讓你媳婦把雞交出來!不然把你倆都抓去公社批斗!游街示眾!”治保主任吼道,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

“我們沒偷!蘇云連只螞蟻都不敢踩,怎么會偷雞!”我拼命掙扎,臉貼在冰涼的土地上,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疼,“你們這是冤枉好人!”

“好人?誰不知道你媳婦是流竄犯!”二癩子在旁邊煽風(fēng)點火,抬腳就要往我身上踹。

就在這時,屋門開了。

蘇云端著一盆喂雞的泔水走了出來??匆娢冶蝗税丛诘厣?,臉上還有血,她手里的盆“哐當(dāng)”一聲砸在地上。

平時見人就躲、膽小如鼠的蘇云,這一刻卻像是瘋了一樣。

她尖叫一聲,那是啞巴特有的、撕裂般的叫聲。她沖過來,一把推開準(zhǔn)備踢我的二癩子。那力氣大得驚人,二癩子沒防備,被推了個趔趄。

蘇云張開雙臂,擋在我身前。她那瘦弱的身板瑟瑟發(fā)抖,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但她的腳像釘子一樣釘在地上,一步都不退。

她死死盯著治保主任,那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驚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絕,一種母狼護(hù)崽子的兇狠。

“滾開!啞巴婆娘,連你也一塊抓!”治保主任也被她這眼神嚇了一跳,揮著手里的繩子喊道。

蘇云突然轉(zhuǎn)過頭,目光像刀子一樣扎向旁邊的二癩子。

她伸出手指,指著二癩子的腰間,嘴里發(fā)出“啊!??!”的急切叫聲,一邊叫一邊比劃著吃東西的動作。

大家順著她的手看過去,二癩子腰里鼓鼓囊囊的,看著有點不對勁。

“看啥看!這是我棉褲太厚!”二癩子臉色一變,捂著腰想往后退。

“那是啥?”趕來的村支書皺著眉喝問了一句。

民兵隊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二癩子的胳膊,把他按住,掀開他的破棉襖一看。

一團(tuán)帶血的雞毛,還有半只沒吃完的燒雞,油乎乎地塞在褲腰帶上。

原來是賊喊捉賊。

真相大白,全場一片嘩然。

村支書氣得臉都綠了,一腳踹在二癩子屁股上:“把這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給我捆起來!送公社!”

人群散去,院子里只剩下我們兩口子。

我從地上爬起來,渾身骨頭架子都疼。蘇云看著我臉上的血和土,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流。

她打來水,用手帕一點點給我擦傷口,動作輕得像是在碰一塊豆腐,生怕弄疼了我。

“媳婦,讓你受驚了?!蔽易プ∷鶝龅氖?,“都怪我沒本事,讓人這么欺負(fù)?!?/p>

她看著我,嘴唇劇烈地抖動著,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喉嚨里發(fā)出在那一瞬間幾乎要沖破封鎖的聲音。但最終,她只是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她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雙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襟,抓得那么緊,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

那天晚上,我抱著她,明顯感覺她在做噩夢,身體一抽一抽的。

我拍著她的背,心里暗暗發(fā)狠:趙老三,這輩子哪怕把命搭上,也不能再讓蘇云受一點委屈。

一九七六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晚,倒春寒凍死人。

蘇云病了。

一開始只是咳嗽,我想著可能是著涼了,給她熬了點姜湯??蓻]過兩天,她就開始發(fā)高燒,整個人燒得像塊紅炭,燙手。

她躺在炕上,臉燒得通紅,呼吸急促得像拉風(fēng)箱,嘴唇干裂起皮。

村里的赤腳醫(yī)生來看了一眼,摸了摸額頭,嚇了一跳:“這都燒過四十度了!肺里全是雜音,這是急性肺炎!我這只有安乃近,根本壓不住。得送縣醫(yī)院,不然會燒成壞肺,要人命的!”

赤腳醫(yī)生搖搖頭,留了兩片退燒藥走了。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腿都軟了。

去縣醫(yī)院?那可是要花大錢的。家里翻個底朝天,連一分錢都找不出來。

看著蘇云那痛苦的樣子,我咬了咬牙。

我跑遍了全村,最后在村長家門口跪了一個小時,把頭磕得咚咚響,額頭全是血。村長媳婦看不下去了,拿出私房錢借了我十塊,又讓大隊借了一輛拉糞用的板車給我。

我給蘇云裹上家里所有的被子,又把稻草鋪得厚厚的,把她抱上板車。

“云啊,你挺住,咱們?nèi)ゴ筢t(yī)院,一定能治好?!?/p>

趙家溝離縣城有四十里山路。那天還下著雨夾雪,路全是泥濘,滑得根本站不住腳。

我把麻繩往肩膀上一勒,低著頭,拉起車轅就往縣城跑。

那是怎樣的四十里地啊。

上坡的時候,我腳下一滑,膝蓋重重磕在石頭上,鉆心的疼。但我不敢松手,我怕車滑下去摔著蘇云。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一步一步往上爬。

我的布鞋底磨穿了,腳指頭在尖石頭上磕得血肉模糊,每走一步都鉆心地疼,可我感覺不到。

風(fēng)雪往脖子里灌,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流進(jìn)嘴里,咸得發(fā)苦,澀得想吐。

我一邊拉車一邊跟她說話,怕她睡過去就醒不來了。

“媳婦,等你好了,咱就把那只雞殺了燉湯喝。”

“媳婦,今年咱多種點菜,我也給你買塊花布做新衣裳?!?/p>

“媳婦,你別睡,你聽見我說話沒?”

車上的蘇云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那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到了縣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夜了。

我渾身是泥,像是剛從泥坑里爬出來的野鬼。我背著蘇云沖進(jìn)急診室,噗通一聲跪在醫(yī)生面前:“大夫,救命!救救我媳婦!我有錢,我有十塊錢!”

值班醫(yī)生是個好人,沒嫌棄我們臟臭,趕緊叫護(hù)士把人推進(jìn)去,掛上了吊瓶。

那一夜,蘇云一直在輸液。

我守在床邊,一步不敢離開。后半夜,蘇云燒得又厲害了,開始說胡話。

病房里靜悄悄的,只有走廊里偶爾傳來的腳步聲。

我趴在床邊,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突然聽見蘇云開口說話了。

聲音很小,很虛弱,斷斷續(xù)續(xù)的,但字正腔圓,那根本不是我們這的土話,也不是以前她那種含糊不清的聲音。那是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甚至帶著點我不懂的詞。

“爸……文件在……在書房第三層……”

“我……我是…………我要回家……”

我一下子驚醒了,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爸爸?她不是流浪的孤兒嗎?

還有什么文件?什么書房?

這時候,走廊里傳來一陣皮鞋聲。一個穿著灰色中山裝的中年男人路過門口。

聽見病房里的囈語,那個男人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他停在門口,往里面探頭看了一眼。那目光銳利,帶著審視,在蘇云那張燒得通紅的臉上停留了好幾秒。

我本能地感到了危險。我趕緊站起來,用身子擋住他的視線,警惕地瞪著他,像是一條護(hù)食的狗。

那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目光在我身上掃了一圈,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走了。但我感覺他走得很慢,像是在思索什么。

蘇云醒來后,燒退了不少。

我端著熱水喂她,看著她那雙恢復(fù)清明的眼睛,心里卻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媳婦,”我試探著問,“你昨晚做夢了?咋喊別人的名字?”

蘇云正在喝水的手猛地一抖,半杯水全灑在了被子上。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比發(fā)燒時還要嚇人。她死死抓住我的手,指甲都掐進(jìn)了我的肉里,疼得我一哆嗦。

她盯著我的眼睛,那眼神里充滿了懇求、恐懼,還有深深的絕望。她拼命地?fù)u頭,嘴唇咬出了一排白印,示意我不要再問,也不要對外說。

我明白了,這是一個秘密,一個可能會要了她命的秘密。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沒事,就是做夢。咱啥也沒說,我也啥也沒聽見。好了,咱們回家?!?/p>

蘇云看著我,眼淚流了下來。她把臉埋在我的手掌心里,無聲地哭泣。

從縣城回來后,蘇云變了。

雖然她還是那樣勤快,但我能感覺到,她心里有事。

她經(jīng)常趁我不注意,站在村口的那個高土坡上,往南邊看。一站就是半天,眼神空洞而遙遠(yuǎn),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在跟什么人告別。

村里的大喇叭里,開始播放一些不一樣的新聞。雖然我聽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我能感覺到,世道好像要變了,大家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了。

一九七六年的秋天,莊稼收完了。

地里的活少了,村里人閑了下來。大家都在議論,說外面的天變了,好多以前被打倒的人都平反了。

我不懂啥叫平反,我只關(guān)心今年的紅薯夠不夠吃。

蘇云坐在院子里縫一件新衣服。那是她用攢了半年的雞蛋,去供銷社換來的一塊藍(lán)卡其布。

她做得特別認(rèn)真,每一針都像是在繡花。

“媳婦,這布這么好,你也給自己做一件啊。”我看著那嶄新的布料,有些心疼。

她笑著搖搖頭,把做好的上衣在我身上比劃了一下。大小正好,針腳細(xì)密。

她看著我穿上新衣服,眼里滿是溫柔。她伸手幫我整理領(lǐng)子,手指在我臉上輕輕撫摸,那感覺,像是在摸一件珍寶,又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傷感。

那天下午,天陰沉沉的,烏云壓得很低,好像又要下雪。

我正在院子里劈柴,突然感覺到地面在微微震動。



“嗡——嗡——”

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從遠(yuǎn)處的山谷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響。這聲音不像拖拉機的“突突”聲,也不像縣里那種破吉普的哼哼聲,倒像是悶雷在地上滾,震得人心頭發(fā)顫。

“啥動靜?”隔壁二癩子正趴在墻頭看來往的大姑娘,被這聲音嚇得差點掉下去。

緊接著,村口的狗像是瘋了一樣狂叫起來,全村的雞鴨都在亂飛。

我扔下斧頭,跑出院子。

只見通往村口的那條土路上,卷起了一條黃龍般的塵土,遮天蔽日。

幾輛墨綠色的吉普車,像鋼鐵怪獸一樣沖破塵土,咆哮著開了過來。這種車,比縣長坐的那種還要氣派,車輪子上全是泥,顯然是跑了遠(yuǎn)路來的。

更嚇人的是,在這幾輛吉普車中間,還夾著一輛黑得發(fā)亮的轎車。那車身哪怕沾滿了泥點子,也透著一股子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yán)。這在那個年代的窮山溝里,簡直像是外星飛船一樣稀罕。

“我的娘誒,這是哪路神仙下凡了?”

村民們?nèi)寂艹鰜砹?,端著飯碗的、抱著孩子的,全都擠在路兩邊。一個個張大了嘴,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惹惱了車?yán)锏拇笕宋铩?/p>

車隊一直開,徑直開到了我家那幾間破草房前,才慢慢停下。

車門打開的聲音整齊劃一,“砰砰砰”。

從吉普車上跳下來七八個穿著軍大衣、腰桿筆直的年輕人,動作利索地散開,站在了那輛黑色轎車周圍,眼神警惕地盯著四周。

村支書早就嚇得腿軟了,帽子都戴歪了,哆哆嗦嗦地跑過來,話都說不利索:“首……首長……這是……我是本村支書……”

沒人理他。警衛(wèi)員伸手把他擋在一邊。

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快步走到黑色轎車旁,拉開了后門。

一只锃亮的黑皮鞋踏在滿是雞屎和爛泥的地上。緊接著,一位頭發(fā)花白、穿著呢子大衣的老者走了下來。

他環(huán)顧四周,目光掃過那些破敗的土墻,掃過那些穿著破棉襖看熱鬧的村民,最后定格在了我家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上。

就在這時,蘇云端著一盆喂雞的泔水,從屋里走出來。

看見門口這場面,她手里的盆“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泔水濺了一地,她捂著嘴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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