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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我和妻子結(jié)婚的第二十五個年頭。

前幾天整理老相冊，翻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兩個年輕人，站在一棵老槐樹下，笑得有些拘謹。

妻子湊過來看了一眼，笑著說："你看你那時候多瘦，跟猴似的。"

我也笑了："你那時候也不胖，臉上還有嬰兒肥。"

她白了我一眼："去你的嬰兒肥，那叫膠原蛋白。"

我們倆笑鬧了一陣，我卻忽然想起了二十六年前那個改變我命運的下午。

如果不是那天陪發(fā)小去相親，如果不是第二天那個人突然來找我，我這輩子可能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1998年，我二十四歲，在鎮(zhèn)上的農(nóng)機站上班,一個月工資三百多塊。

那年頭，這工資不算高也不算低，夠吃夠喝，但想娶媳婦就有點懸。我家在村里條件一般，三間土坯房，爹娘都是種地的，沒啥積蓄。

我發(fā)小叫陳大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光屁股一起下河摸魚的交情。他比我強，高中畢業(yè)就去了縣城,在一家建材店當(dāng)銷售，一個月能掙五六百。

更重要的是，他家條件好。他爹是村里的養(yǎng)豬大戶,家里蓋了五間大瓦房，在當(dāng)時算是"富戶"了。

大壯長得也不賴，一米七八的大個子，濃眉大眼，往人堆里一站挺顯眼。所以他一直眼光高，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二十五了還沒對象。

那年臘月，他娘托人給他說了個媒。女方是鄰村的，叫周小慧，比大壯小兩歲，在村里的小學(xué)當(dāng)代課老師。

媒人把女方夸得天花亂墜，說人家長得俊、性格好、還有文化。大壯他娘心動了，非要讓大壯去相親。

大壯一百個不樂意："娘，我自己會找，用不著您操心。"

他娘急了："你都二十五了！再不找，好姑娘都被人挑走了！你就去見一面，中不中的再說！"

拗不過他娘，大壯只好答應(yīng)了。但他非要拉上我一起去。

"建軍，你陪我去。萬一不成，咱倆還能找個借口溜。"

我本來不想去，覺得相親是人家的私事，我去算怎么回事？但架不住大壯軟磨硬泡，最后還是答應(yīng)了。

相親定在臘月十五，地點是鎮(zhèn)上的國營飯店。

那天下午，我和大壯騎著自行車去了鎮(zhèn)上。大壯特意穿了件新買的皮夾克，頭發(fā)還打了摩絲，油光锃亮的。

"咋樣？帥不帥？"他問我。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帥是帥，就是有點像賣假藥的。"

他照著我后腦勺就是一巴掌："滾蛋！"

到了飯店，女方已經(jīng)在了。

周小慧坐在靠窗的位置，穿著一件紅色的毛衣，扎著馬尾辮。她身邊還坐著一個中年婦女，應(yīng)該是她娘或者她嬸子。

我第一眼看見周小慧，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怎么說呢，她長得不算特別漂亮，但很耐看。皮膚白凈，眼睛不大但很亮，嘴角微微上揚，給人一種很溫和的感覺。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氣質(zhì)。那種安安靜靜的勁兒，跟村里那些大大咧咧的姑娘完全不一樣。

大壯倒是沒啥反應(yīng)，大大咧咧地坐下，開始跟女方家長寒暄。

我坐在旁邊，有點不自在。畢竟我就是個"陪客"，說話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周小慧倒是主動跟我搭話："你是大壯的朋友吧？"

我點點頭："嗯，我們發(fā)小，從小一起長大的。"

"你叫什么名字？"

"李建軍。"

她笑了笑："建軍，這名字好，保家衛(wèi)國。"

我被她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爹起的，他想讓我當(dāng)兵，結(jié)果體檢沒過。"

她"噗嗤"一聲笑了："那挺可惜的。"

就這么幾句話，我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可大壯那邊，情況不太妙。

他跟周小慧聊了幾句，問她一個月工資多少、家里幾口人、有沒有兄弟姐妹。周小慧一一回答了，態(tài)度很誠懇。

但大壯明顯興趣不大。他時不時看看表，有一搭沒一搭地應(yīng)付著。

我看出他的心思了——他看不上人家。

吃完飯，大壯借口有事，拉著我就走了。

出了飯店，他長舒一口氣："可算完了。"

我問他："咋樣？人家姑娘不錯啊。"

他撇撇嘴："不錯啥啊？一個代課老師，一個月才一百多塊錢。而且你看她那打扮，土里土氣的，穿個紅毛衣跟個西紅柿似的。"

我皺了皺眉："人家那叫樸素，不是土氣。"

"行了行了，反正我看不上。"他擺擺手，"回去我就跟我娘說，這事黃了。"

我沒再說什么，但心里總覺得有點可惜。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全是周小慧的樣子。

她說話時微微低著頭的樣子，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樣子，她聽我說話時認真的樣子......

我使勁甩了甩頭，心想：李建軍，你想啥呢？人家是來相親的，相的是大壯，跟你有啥關(guān)系？

可那張臉，就是在我腦子里揮之不去。

第二天一早,我還沒起床，就聽見院子里有人喊："建軍在家嗎？"

我娘在外面應(yīng)了一聲："在呢，誰找他？"

"我是周莊的，找建軍有點事。"

我一個激靈爬起來，趴在窗戶上往外看。

院子里站著一個中年婦女，正是昨天陪周小慧相親的那個人。

我心里"咚咚"直跳，趕緊穿上衣服出去了。

"嬸子，您找我有事？"

那婦女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瞇瞇地說："你就是李建軍吧？我是小慧她二嬸。"

"嬸子好。"我有點緊張，"您......您來找我是......"

她也不綁彎子，直接說："建軍，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你有對象沒有？"

我愣住了："啥？"

"就是問你有沒有對象。"她笑得意味深長，"昨天相親，你那個發(fā)小對我們小慧沒意思，我們看出來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