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羊城晚報

“我在萬米高空上給你寫了這些……”曾幾何時，飛行員馬某某的微信消息滿是溫情；數(shù)年后，同一賬號卻發(fā)出冰冷的催債與指控：“截至現(xiàn)在，700多萬元你欠我的錢都沒有給我，你涉及詐騙、轉移財產(chǎn)?！边@場跨越十余年的情感糾葛，最終演變?yōu)橐粓鰝涫荜P注的刑事訴訟。

70后飛行員翻臉將小22歲情人告上法庭 圖為法槌

2025年12月25日，上海市長寧區(qū)人民法院對馬某某舉報李某某詐騙一案完成庭審，案件將擇期宣判。

時間回溯至十余年前，1972年出生的國內某航空公司飛行員馬某某，在哈爾濱結識了當時剛上大學的李某某（1994年生）。兩人自此開啟了長達十余年的交往，這段關系直至2024年案件進入司法程序后，才從“普通朋友”的偽裝下浮出水面。

揭秘：報案時曾刻意隱瞞親密關系

根據(jù)庭審披露的信息，李某某在供述中稱，2012年前后與馬某某相識，對外以男女朋友相稱，自己常稱呼馬某某為“馬叔”。這一說法得到李某某表妹張某某的印證，其證實2012年、2013年便知曉二人戀愛關系，還曾陪同表姐前往揚州探望馬某某，多次出入二人常去的上海某航司合作酒店。

聊天記錄更還原了這段關系的溫情過往：2015年1月，馬某某在萬米高空為李某某寫下情書，感念對方的等待與陪伴；同月17日，他還發(fā)送“寶貝我祝你生日快樂！永遠喜歡你”的祝福。

據(jù)李某某辯護律師介紹，2016年李某某畢業(yè)后赴滬工作，馬某某要求其“隨叫隨到”，不僅在滬備勤時需陪伴過夜，還需飛往其執(zhí)飛城市同住。2019年，馬某某更是在上海租下公寓供二人同居，并購置轎車供李某某使用，即便李某某2020年短暫結婚又離婚，這段關系也未中斷。

辯護律師指出，雙方實則形成長期穩(wěn)定的“包養(yǎng)式經(jīng)濟供給關系”

值得注意的是，2024年6月18日馬某某向上海市公安局長寧分局周家橋派出所報案時，刻意隱瞞了這段親密關系，僅稱二人是2013年相識的“普通朋友”。直至案件進入司法程序，他才承認與李某某是“親密朋友”，存在非正常男女關系。

辯護律師指出，雙方實則形成長期穩(wěn)定的“包養(yǎng)式經(jīng)濟供給關系”，馬某某早年常以現(xiàn)金形式給予李某某幾千至上萬元零花錢，而李某某也曾為馬某某購置手機、蘋果手表，還曾提供1萬美元現(xiàn)金供其旅游。李某某母親則表示，直至案發(fā)才知曉女兒與大20多歲的馬某某交往多年，認為女兒受到蒙騙。

拉鋸：700余萬元轉賬與兩次撤訴到走進派出所

物質往來是這段關系的重要紐帶。銀行流水顯示，2018年11月至2023年3月，馬某某累計向李某某轉款700余萬元，資金流向涵蓋女裝店投資、轎車購置、茅臺酒采購等；同期，李某某也向馬某某轉回款項超120萬元，還存在馬某某ETC綁定李某某銀行卡等資金混同消費記錄。

2023年4月，雙方矛盾驟然升級。馬某某在微信中指責李某某拖欠700余萬元，指控其“詐騙、轉移財產(chǎn)”，李某某則反駁“我騙你啥了轉移你財產(chǎn)啊”。當月19日，李某某向馬某某出具249萬元借條，約定2025年1月19日歸還；5月11日，二人手寫對賬單，李某某簽字確認700余萬元流水。

拿到“債權憑證”后，馬某某于2023年8月以“民間借貸糾紛”為由起訴李某某，要求歸還100.14萬元，后于當年12月以“訴訟案由寫錯”撤訴；2024年2月，他再次提起相同金額的民事訴訟，理由增加了“李某某承諾代購茅臺酒、換美元未兌現(xiàn)”，卻又于當年7月4日再次撤訴。

蹊蹺的是，在第二次民事訴訟尚未撤訴的2024年6月18日，馬某某已選擇報案，案件性質由此從民事糾紛轉為刑事偵查。據(jù)辯護律師轉述李某某當庭陳述，報案的導火索是當月馬某某執(zhí)飛廈門時要求其前往陪宿，遭到拒絕后二人關系徹底破裂。記者就此事向馬某某發(fā)送短信詢問，截至發(fā)稿未獲回應。

疑云：“消失”的茅臺酒與三變的指控金額

馬某某報案時指控李某某以“茅臺廠內部渠道代購茅臺酒”“泰國買房換匯”“叔叔換肝借款”為由詐騙771.3萬元，其中僅代購茅臺酒就轉賬500萬元左右，卻僅收到21箱酒。2024年7月11日案件正式立案，月底李某某被刑拘，后以涉嫌詐騙罪被批捕。

2024年7月31日，李某某被刑拘

但案件進入審查起訴階段后，指控內容出現(xiàn)顯著變化。公訴機關將指控金額降至332.1萬元，且未將金額最大的“茅臺酒代購”納入詐騙事實，僅聚焦于“換匯詐騙249萬元”“律師費及審計好處費詐騙33.1萬元”“叔叔治病借款詐騙50萬元”三項。

起訴書指控，2019年10月至2022年8月，李某某得知馬某某泰國購房需外匯后，虛構可代為換匯的事實，騙取249萬元，事后還通過微信小號假扮財務“cici”，謊稱款項已支付以騙取信任。不過，這一指控在庭審中多次調整：第二次庭審時換匯詐騙金額被改為184萬元，第三次開庭后總體指控金額進一步調整至182萬元，其中“叔叔治病借款詐騙”的指控已被公訴機關口頭撤銷。

爭議：是詐騙還是“以刑案化情債”？

庭審中，控辯雙方圍繞案件性質展開激烈交鋒。公訴機關認為，李某某虛構換匯事實、偽造律師身份組建微信群騙取訴訟相關費用，數(shù)額特別巨大，構成詐騙罪，在第二次庭審中給出了有期徒刑15年的量刑建議，即便后續(xù)調整指控金額，仍建議判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李某某及其辯護律師則堅持無罪辯護，認為本案是典型的“以刑事手段解決經(jīng)濟糾紛”，實質是“以刑案化情債”。針對核心的換匯詐騙指控，辯護律師指出，249萬元的金額是根據(jù)李某某聊天記錄中“30萬美金被凍結”的表述倒推得出，但馬某某提供的泰國購房合同顯示房款幣種為泰銖，無論如何計算都無法得出恰好30萬美元的數(shù)額；李某某當庭供述，該數(shù)字是在馬某某不斷辱罵催債下，為拖延時間隨口編造的。

在第二次庭審過程中，公訴機關當庭將換匯詐騙金額由249萬元變更為184萬元

對于“律師費詐騙”，公訴人出示的證據(jù)顯示，李某某曾聯(lián)系法律工作者協(xié)助“假扮律師、不接電話”，并安排“律師費”走賬回轉。但辯護人認為，李某某雖編造謊言拖延還款，但后續(xù)已陸續(xù)轉回17萬元，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辯護律師還指出本案多處疑點：指控的2019年至2022年13筆轉賬，無任何直接證據(jù)證明馬某某轉賬時明確約定用于“換匯”，銀行流水顯示款項多用于二人共同生活消費、為馬某某買車、為其子支付學費及女裝店經(jīng)營；且雙方十余年間資金往來頻繁，李某某也為馬某某承擔了諸多費用，例如2021年曾兌換5萬美元為馬某某在美國上學的兒子支付學費。

李某某當庭承認后期為拖延還款“編過故事”，但強調“卡里只要有錢，就會給他轉回去”，她直言與馬某某之間的問題是“情感的債”：“這十幾年，他所有給我的錢，現(xiàn)在全部變成詐騙他了？”

截至發(fā)稿前，本案已歷經(jīng)多次庭審。記者注意到，在第二次庭審過程中，公訴機關當庭將換匯詐騙金額由249萬元變更為184萬元。第三次開庭后指控金額再次調整，指控李某某以換匯、律師費和審計好處費的總體金額調整至182萬元，量刑建議仍然為判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據(jù)悉，辯護律師曾向法院申請補充偵查，要求調取雙方開房記錄、出入境記錄等證據(jù)以證實情人關系，該建議目前未獲采納。

經(jīng)過三次庭審，本案法庭審理階段已結束，將擇期宣判。

來源 | 紅星新聞、新聞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