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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書佐杯中酒、且聽刀郎且狂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圈子、等級、欺騙與權(quán)謀，古今中外，無一例外。

一輯《山歌廖哉》，刀郎的“獨孤九劍”橫空出世。

其中的《羅剎海市》，更是閃瞎了敵人的眼，引發(fā)了江湖上紛猜不斷。

在白酒、麻將、與刀郎的詠嘆中消磨了我2023年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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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郎他疊經(jīng)磨難，志慮忠純，即成了音樂江湖中的令狐沖。

他身處黃鐘毀棄、瓦釜雷鳴的音樂時代，令人想起楚大夫屈原。

眾多網(wǎng)友將那英、楊坤、汪峰、歐陽松對號入座，仿佛刀郎化身為基督山伯爵，快意了一把恩仇。

實則這不過是借他人的杯盞，澆了自己心中的塊壘。

任何一首歌的大紅大紫。離不開歌詞、曲譜與唱功。三者之間首重歌詞。

刀郎歌詞創(chuàng)作方面的才華更在其譜曲之上，再加上他渾厚蒼涼的獨特唱功，刀郎注定比鮑勃.迪倫走得更遠。

羅剎國向東兩萬六千里。

老蒲原著里的羅剎國究竟在哪里?

當(dāng)?shù)厝苏f：“嘗聞祖父言：西去二萬六千里，有中國，其人民形象率詭異。但耳食之，今始信?！?/p>

那么，從羅剎國向東行二萬六千里，即指的中國了。

作者的高明，在于不直接說歌詞中故事發(fā)生的地點，而是以馬驥返程的視角從萬里之外來遠眺，起筆即帶領(lǐng)讀者引頸翹盼。

以中國為坐標(biāo)原點，西去，即羅剎國在西，距離26000里的地方，有中國。向東26000里，即回到了原點。

有人說羅剎國向東兩萬六千里，指故事發(fā)生地在美國。這是沒有依據(jù)也沒有道理的。

刀郎的曲意原是借古諷今，批判當(dāng)下，用的是春秋筆法。

只有故事發(fā)生地在中國，才讓你我聯(lián)想到將娛樂圈的亂象對號入座。

解讀不能膠柱鼓瑟，往錯誤的方向走。

那么，從或云遮霧繞或長空一碧的萬里之外，他看到了什么呢?

這就自自然然地過渡到了第二句： 過七沖越焦海三寸的黃泥地。

我們知道中國有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有長江、黃河、黃土高原、青藏高原和喜馬拉雅山。

而在他看來，這一片黃色的土地，不過是“三寸的黃泥地”。

這里面的腦洞大開，就有了鯤化為鵬的浩蕩，立即讓人產(chǎn)生一種有造物之神他俯視蕓蕓眾生，浩瀚的宇海不過是造物臟腑里的三焦、血海，而我們?nèi)祟愐约叭祟惖乃?，也不過如滄海一粟般的渺小。

刀郎這一輯里的其它作品，歌詞同樣也賦予了道家虛無的意象。如《翩翩》、《花妖》、《玉蜻蜓》;

而我們知道，老莊尤其是莊子汪洋恣肆，讓我們在深感人類偉大的同時，也鞭策我們警醒自身的渺小。

其舉重若輕的諧趣，解構(gòu)了一切莊重、嚴(yán)肅的話題。 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一切莊重、嚴(yán)肅，其實到底啥啥也不是。

名聲如蝸角，利益如蠅頭。須彌即芥子，祖國、家園，故土就在那三寸黃泥地。

刀郎創(chuàng)作的作品中，如《2002年的第一場雪》、《沖動的懲罰》，一以貫之地成功運用了這種比較的手法，大小、虛實，時空，被他信手拈來作喻比，仿佛這成了他的一種寫作風(fēng)格。而這種根植于民間文學(xué)土壤的玄幻寫風(fēng)，又標(biāo)志著他在浪漫現(xiàn)實主義道路上的成熟。

只為那一條一丘河，河水流過茍茍營。

這兩句本來從語法邏輯上不通，屬于生造詞語，是詩歌創(chuàng)作的大忌。

這種“從意想不到的、絕無可能的地方隨手就是一劍”的詭異，讓人產(chǎn)生莫名的恐懼，也是刀郎遭致語言文字學(xué)家非議批評的地方。

一條一丘河，根本就沒有這個說法的。“茍茍營”也是不嚴(yán)謹(jǐn)?shù)纳臁?/p>

有人說這是對成語“蠅營狗茍”的化用，此處倒也不見違和，盡管有點牽強，吾從眾。

“入座三杯醉者也，出門一拱歪之乎”。

熟悉用典的朋友讀來自然心領(lǐng)神會，會會心一笑。

如果不熟悉用典的讀者朋友自然目瞪口呆，覺得云里霧里，莫衷一是。

認(rèn)可刀郎這兩個句子不是一個敗筆而是一神來之筆。

那只能解釋為這不是人寫的而是刀神創(chuàng)造的。

既然是神創(chuàng)造 ，也就沒啥好說的了。

茍茍營當(dāng)家的叉桿兒喚作馬戶，十里花場有渾名。

叉桿兒這詞，我百度才知：舊指妓女的保護人，多系其本夫。

也就是帶著自己妻子賣淫的男人。引申為對后臺老板的譏稱。 這類人毫無人格、人性，比大茶壺還可憐，可惡、可恨。

十里花場、十里歡場，這也好理解。

渾名二字就不好解釋了。至少我看到的版本，一律稱之渾名。 我想當(dāng)是諢名的誤寫，諢名即一個人的綽號、外號。

大凡混江湖的，都有一個或幾個外號。

“君子劍”，“老頑童”，“神雕大俠”，有些名頭恰如其名，有的則名不符實。

還有的是專門用來唬人的，比如，鴛鴦刀》里蓋一鳴的綽號就有五個：“八步趕蟾、賽專諸、踏雪無痕、獨腳水上飛、雙刺蓋七省”。

綽號一多，就混淆了他的特征，搞不清楚了他的本來面目，就像老師這個詞的濫用。

在QQ ,微信群里在很多的場合，遇見的很多人叫我楊老師，我臉一紅，覺得“老師”太泛濫，我被老師的同時也被貶值了。

她兩耳傍肩三孔鼻，未曾開言先轉(zhuǎn)腚，“三孔鼻”是蒲松齡原著中的人物特征。

在他們看來“三孔鼻”相當(dāng)相當(dāng)?shù)恼?。而在我們看來他們是外星人，正如生活在奧威爾《一九八四》的國度里，大家對于美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都是一樣的。

這，其實也無可厚非。

但未曾開言先轉(zhuǎn)腚。還沒有開口說話，就把屁股車轉(zhuǎn)過來對著開言者。

極度惹厭，極度不禮貌、不極度尊重人，也極度刺激著對方。

因這個轉(zhuǎn)身動作，與xx臺設(shè)置專家點評時的一個環(huán)節(jié)高度契合，讓人產(chǎn)生很直觀的聯(lián)想。許多人就認(rèn)為此處隱射指向了汪峰。

刀郎到底內(nèi)心深處有沒有這個想法?

我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無法臆測。

我們知道文學(xué)這玩藝，來源于生活來源于現(xiàn)實，又高于生活高于現(xiàn)實。

一個作品之所以能引起共鳴與共情，是創(chuàng)作者為讀者出的一口氣。

每一日蹲窩里把蛋來臥，老粉嘴多半輩兒以為自己是只雞，

至此，刀郎批判的刀鋒現(xiàn)了，整個這一首歌的內(nèi)核也集中在這里。

在一篇文章中，這兩句話就叫“文眼”。

驢子做了雞的事，雞孵蛋，此處不叫孵蛋而叫臥蛋，對運用動詞的準(zhǔn)確與精確，比海明威不遑多讓。

老粉嘴更是形象，一頭驢怡然自得的嘴臉躍然紙上。

那馬戶不知道他是一頭驢，那又鳥不知道他是一只雞，

不少讀者覺得這句跳躍性比較大，有點突兀。

其實，這是古詩文中常用的一種修辭寫作手法，叫互文。

文字上只交代一方，而意義彼此互見。

濃墨重彩去寫了驢，雞就可以一筆帶過，常用來實現(xiàn)段落的過渡。

勾欄從來扮高雅，自古公公好威名。

此處那英、高曉松躺槍。

高曉松其實是一個頗有才華的人，他畢業(yè)于清華大學(xué)畢業(yè)，外公是個院士，他可謂世家子弟。

一首《同桌的你》伴隨了我整個的青春年代，我個人十分喜愛。

那英據(jù)說是一個歌手，歌手的名字一般我不大關(guān)注。

我喜歡唱歌，唱歌喜歡跑調(diào)，但孩子告訴我她同齡人中，普遍喜歡那英。

無它，因為她，大嘴。直率。

中國自來有兩種文化為西方所不具。

一種是妓女(勾欄)文化，一種是太監(jiān)(公公)文化。

至少從唐宋朝時期開始起，一夫多妻制和等級制的高度文明在中國已經(jīng)完善，妓女文化便應(yīng)運而生。

從李白的“載妓隨波任去留”，孟郊的“一日看盡長安花”，男人竭力把女性當(dāng)玩物。

從宋朝的話本里，明清的詩文里，你可以看到許多文人根據(jù)自己的主觀想象，以自男性的視角對李師師、蘇小小、杜十娘、陳圓圓的美化與審視。

為了與自己取得合理性的審美觀相匹配，傳統(tǒng)的士大夫集體作惡而不自覺地物化女性。

他們把女性當(dāng)成花、花瓶、成為彰顯自己身份或泄欲的工具。

尤其是以朱熹為代表的理學(xué)家提出三綱五常后，進一步固化了女性的從屬地位。

人類歷史上真正的男女平等是第二次工業(yè)革命之后，是易卜生寫出《玩偶之家》、西蒙.波娃寫出《第二性--女人》之后，才喚醒了女性平權(quán)的自覺。

新中國在毛澤東提出“婦女也頂半邊天”的主張之下，我國大量知識女性的出現(xiàn)，由此釋放出了50%的勞動力，男女平權(quán)才得以真正實現(xiàn)。

今天我們看到離婚率高于結(jié)婚率的現(xiàn)象，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女子從從屬的、附庸的地位上解放出來，獲得了平等、獨立、自主地位的真實反映。

獲得經(jīng)濟獨立的娜拉們，她們再也不靠臭男人便能活下去。

為什么我一直主張女子一定要讀書，最好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去考研、讀博?

詩人路云這樣跟我說，主要的是希望子女獲得一種“貴氣”，去掉“風(fēng)塵氣”。

這不是他的原話，但大致意思就這樣。生而為女子，一定要讀書多。

只有讀的書多，才可以獲取謀生的手段，獲得經(jīng)濟上的自由，擺脫從屬的地位。才可以以真面目示人而無需去“扮高雅”取悅?cè)恕?/p>

這個世界上，真正有力的自由與高貴，一定是真實而無須裝扮的。

比如三毛、席慕蓉、居里夫人。而所有裝出來的高雅，一定有來自自身的某種虛弱，他(她)需要拼命掩飾、粉飾。

缺什么便補什么，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自身的某種虛弱。

比如下面我要講的第二種文化現(xiàn)象--太監(jiān)文化。

太監(jiān)，即閹割了的男人。以前宮廷里閹割男人，另有一個說法，叫“去勢”。

即去掉體現(xiàn)雄性激素因素的一頓神操作，手段極其殘忍。

去勢之后的男人，因其不再是真正的男人內(nèi)心扭曲，一般表現(xiàn)出特別溫順或殘暴的兩種態(tài)度。

在他沒有獲取權(quán)勢之前，特別的做小伏低，在獲得權(quán)勢之后，其暴戾、獸性的一面就特別的兇猛。

比如秦始皇時期的嫪毒，漢靈帝時期的“十常侍”到明朝的大太監(jiān)劉瑾、魏忠賢，清代的李蓮英，都有某種程度的性格缺陷。

他們瘋狂地喜好、癡迷權(quán)力或某種器物，津津活在別人對他夸贊的虛幻中。

例外的有兩個文學(xué)人物形象，一個是《笑傲江湖》里的東方不敗，他只喜歡大胡子楊蓮?fù)?一個是下西洋的三寶太監(jiān)，他為中國走向世界作出了巨大貢獻。

在電影和電視劇中，我們看到的太監(jiān)形象，一般是聲音尖銳、身材肥胖的，基本上格式化了。

何以故?因為獲得地位的太監(jiān)養(yǎng)尊處優(yōu)，運動很少，故而發(fā)胖的多。

高曉松的躺槍可能也與其身材、長相與敘事具有某種高度契合。

實際上，小太監(jiān)是很可憐的。文史專家鄭逸梅就親眼見過清帝遜位之后，被趕出紫禁城流浪在保定的小太監(jiān)，一個個瘦得象只流浪貓。

妓女與太監(jiān)，是人的異化現(xiàn)象，這兩種現(xiàn)象都是丑陋非人性的。

今天，除了我們?nèi)ヂ糜慰吹降奶﹪搜?，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地方的男人還算幸運的。而妓女或非自愿從事性工作的女性在今天的這個世界上還是太多太多了。

妓女與太監(jiān)，是生活這個世界上的可憐人，更可憐的是那心理上扮高雅、好威名的某些偽道學(xué)、偽君子。

這正是：滾滾長江東逝水，嘯歌且上岳陽樓;平生得意讀金庸，拿它煮酒亦快哉!

洞庭湖里的老麻雀 2023年8月15日 于榮家灣常常齋

@風(fēng)云原創(chuàng) 文/洞庭湖里的老麻雀

編輯 |無心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