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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云詞第二次結(jié)婚的那天，程言諾作為她的前夫，也去到了現(xiàn)場。

他看著她穿上最潔白的婚紗，慢慢走向舞臺中央。

手腕上，她年少時送給自己的舊腕表，烙得生疼。

宋云詞做好菜，剛好七點。

門口也準(zhǔn)時傳來聲響。

她迎了上去，接過程言諾的西裝外套，聞到不算淡的煙酒味道。

“先吃飯嗎？”

程言諾嗯了一聲，眉間是淡淡的疲倦：“我待會還有個工作，十點。”

宋云詞神色微頓：“我今天做了你愛吃的糖醋小排。”

程言諾沒在意，隨意嗯了聲。

兩人落座桌邊，宋云詞舉起酒杯：“祝賀我們結(jié)婚五周年……”

“等會?！背萄灾Z卻停下筷子，迅速接起電話。

宋云詞端著酒杯的手停在空中，對面的男人已經(jīng)開始社交。

“您謬贊了，這個案子我既然負(fù)責(zé)了，那當(dāng)然要贏到底……”

宋云詞看著他嫻熟地說著客套的話。

是了，他才打贏世貿(mào)的百億土地糾紛案，又成為律所新任合伙人，在律師圈子里，他最近實在熾手可熱。

祝賀的人多，很正常。

宋云詞收回手，喝了一口葡萄酒，苦澀隨著酒精彌漫在口腔里。

下一刻，她的目光卻停留在他手腕上。

那是一塊新腕表，百達(dá)翡麗，價值百萬。

他換下了她送給他的結(jié)婚禮物，就在他們結(jié)婚五周年的今天。

更深的酸楚襲上她心頭。

程言諾好不容易掛了電話，宋云詞示意他看向手腕：“你的腕表呢？”

程言諾手一頓，語氣漠然：“膩了，換塊新的?！?/p>

宋云詞還想再說些什么，又一個電話響起。

程言諾接過電話，宋云詞無聲嘆息，卻看見自己手機(jī)屏幕微閃。

“老師，急！那個委托人我搞不定！求求！”

是法院新來的調(diào)解員后輩，光長了身高沒長腦子的實習(xí)生。

宋云詞看了眼還在侃侃而談的程言諾，又望向桌上早已涼透的飯菜，無奈開口：“你吃吧，我有點事，要去法院一趟?！?/p>

程言諾眉頭一皺，眼神直逼宋云詞。

“宋云詞，回來，坐下?！?/p>

是他一貫的口氣。

“我真的有事。”宋云詞掃了眼被瘋狂轟炸的信息界面。

“你難道比我忙？”程言諾掛了電話，眉頭挑起，“如果不是你叫我回來，我此刻應(yīng)該在律所加班?！?/p>

宋云詞心口猛地一刺。

她直直地盯著程言諾的眼睛，沒再開口，但執(zhí)意要離開的意思顯而易見。

程言諾仿佛被那眼神燙到，聲音里也帶上了些怒意：“那下次結(jié)婚紀(jì)念日不要再叫我，反正我們都很忙?！?/p>

程言諾說完，竟先一步起身離去。

宋云詞呆站在原地，良久都沒再發(fā)出聲音。

從法院出來后，天色已有些晚。

宋云詞來到閨蜜許申申開的咖啡館。

直到講完他們之間的這次吵架，宋云詞才終于能歇口氣。

許申申放下咖啡，就把程言諾痛罵了一頓。

宋云詞聽著對方嘴里不停地抱怨，心口堵著的氣卻緩緩消散了。

許申申看著宋云詞神色沒那么郁悶，才輕聲勸：“今天是你們結(jié)婚五周年，無論如何，不該是在吵架中度過。”

“你從律師轉(zhuǎn)為法官，不正是想好好經(jīng)營這個家？”

宋云詞眉眼一黯，許久，才開口：“……你說得對。”

離開咖啡館，宋云詞轉(zhuǎn)身便向程言諾所在的大成律所走去。

她買了程言諾最愛吃的檸檬撻，步履匆匆。

不一會，眼前出現(xiàn)大成巨大的logo，宋云詞低頭給程言諾發(fā)了信息。

“你還在開會嗎？”

很快，他回了消息。

“是?！?/p>

宋云詞收起手機(jī)，進(jìn)了公司大樓，向前臺走去。

“你好，我找程言諾律師，我可以在一樓等他開完會?！彼卧圃~揚起禮貌的笑容。

“??？”前臺卻很詫異。

“不好意思，程律不在，他已經(jīng)一周沒有回過律所了?！?/p>

第2章

宋云詞怔了許久，才低頭打開手機(jī)，輸入。

“我在律所前臺。”

微信界面陷入了沉默。

好一會，才終于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我臨時出去見了委托人。”

宋云詞看到這條信息，抬頭發(fā)現(xiàn)前臺仍在微笑注視著自己。

她下意識地?fù)P起體面的笑容，微微點頭，轉(zhuǎn)身離開。

在經(jīng)過大樓側(cè)面的垃圾桶時，宋云詞停住，然后扔下檸檬撻，頭也不回地離開。

程言諾很晚才回到家。

宋云詞坐在床的一側(cè)，翻動著手里的案宗。

等程言諾迅速地洗漱好，在床的另一側(cè)躺下，她才出聲：“周五我媽生日，你記得抽出時間。”

宋云詞很久都沒聽見回答，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有在聽嗎？”

“嗯?！?/p>

程言諾這才冷漠地應(yīng)了一聲。

宋云詞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覺，只是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在此刻都成了螞蟻，不斷地在噬咬她的心。

兩人雖躺在一張床上，她卻能很明顯地感知到，兩個人的心此刻隔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

周五下班，宋云詞特意發(fā)了信息給程言諾。

“記得準(zhǔn)時到?！?/p>

“好?！背萄灾Z的信息姍姍來遲。

見他答應(yīng)，宋云詞才打車去了宋母家。

宋家是個單親家庭，宋母一個人撐起了全家。

“你二姨和表妹來了?！彼文竿卧圃~身后看去，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小程沒來？”

宋云詞沒回答，沉默地進(jìn)了門。

宋二姨聽見動靜，立即一推身邊的女兒：“宋甜甜，去打聲招呼，你姐夫是大成的合伙人，你找工作還要靠你姐夫呢。”

宋甜甜磨蹭地過來，立即嚷嚷道：“姐姐一個人回來的！”

宋二姨瞬間拔高音量：“不會是吵架了吧，也是，結(jié)婚五年還生不出是容易有矛盾。”

宋云詞聞言，眉頭隨即皺起，正想開口，卻被宋母給攔住了。

“不說了，邊吃邊等?！彼文妇娴匾黄乘卧圃~。

宋云詞只得將那話往下咽。

飯桌上，她無數(shù)次期待著，能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可直到親戚們離開，程言諾都沒有出現(xiàn)。

宋母擰著眉頭看向宋云詞：“我給你的藥有按時吃嗎？怎么還沒懷上？”

宋云詞無奈至極：“懷孕哪有這么簡單？”

宋母卻不依不饒：“下周去見我給你約的醫(yī)生，你要知道，沒有孩子的婚姻是沒有未來的。你總不會想著人老珠黃了，還靠愛拴住小程吧？”

宋云詞一時無言，只覺得心口似被大石重重壓住般窒息。

她出了門，便給程言諾打電話。

好一會兒，那邊才接。

“你在哪？”宋云詞捏著手機(jī)，聲音疲憊。

對面一陣沉默，好一會才說：“不好意思，我在忙。待會過來?！?/p>

宋云詞只覺得荒唐。

“你不用來了?！彼龔街睊鞌嗔穗娫挘钗跉獠艍阂肿?nèi)心的酸楚。

沒一會兒，手機(jī)又是一震。

宋云詞打開微信界面，卻是許申申發(fā)來的鏈接。

她點開鏈接，視頻內(nèi)容是程言諾接受采訪的花絮。

“聽說程律師結(jié)婚已有五年，那么用一句話形容您的婚姻，會是什么呢？”

程言諾思考片刻，不再猶豫。

“是合同?！?/p>

“哈哈，程律師真會說笑，婚姻怎么會是合同呢？”

程言諾卻依然嚴(yán)肅。

“當(dāng)激情退卻，婚姻里就只剩下了責(zé)任。以責(zé)任為約束的東西，可不就是合同嗎？”

他沉默了片刻，繼續(xù)說道。

“我現(xiàn)在只可惜，這紙合同沒有截止日期?！?/p>

第3章

許申申的信息來得又快又急。

“他這是什么意思？他想要截止婚姻嗎？”

許申申還在怒罵程言諾。

宋云詞點開視頻，底下有幾條評論格外顯眼。

【哈哈，這還不明顯嗎？不愛了唄?！?/p>

【老公什么時候恢復(fù)單身？我第一個報名！】

宋云詞慢慢滑動屏幕，神色逐漸黯淡。

程言諾這天依舊回來得很晚，他進(jìn)屋時宋云詞并沒睡著。

她沉默地躺在床上，不一會就感覺到身邊陷下重量。

程言諾就這么睡著了。

宋云詞再次睜開眼，小心地轉(zhuǎn)過身來，目光流連在他的側(cè)臉上。

難以入眠。

到了周末，宋云詞去見了宋母給她約的醫(yī)生。

醫(yī)生仔細(xì)地看著化驗單，突然皺起了眉頭。

“我建議這幾年暫時不要懷孕。”

宋云詞心一沉：“為什么？”

醫(yī)生嘆一聲氣：“你之前清宮手術(shù)后遺癥沒養(yǎng)好，要懷孕不太容易?！?/p>

宋云詞這時候才猛然想起，前幾年流產(chǎn)后，因為律師工作很忙，她又刻意逃避，幾乎沒做過復(fù)查。

“如果我真的很想懷孕呢？”

醫(yī)生詫異地抬頭，如實相告：“有絕對性幾率，你沒有辦法下生產(chǎn)臺?！?/p>

宋云詞失魂落魄地離開醫(yī)院。

她沒有辦法接受這個結(jié)局，腦子里不停閃過宋母的話。

——如果沒有孩子，他們的感情究竟還能持續(xù)多久。

宋云詞坐在公園的椅子上，一向堅強(qiáng)的她在此刻還是忍不住流露出脆弱的神色。

猶豫再三，她給程言諾打去了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宋云詞嗓音難以抑制地沙啞起來：“你在哪？”

“在外面，怎么了？”

“我有事想跟你說……”宋云詞說著，話一頓，眼神直直地望向前方。

程言諾就站在不遠(yuǎn)處，旁邊是一個女人牽著孩子。

這一瞬，宋云詞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里。

“爸爸！”清脆的孩子聲音突然從電話那邊傳來。

宋云詞看見前方的程言諾輕笑了一聲，摸了摸那孩子的頭。

而話筒里，他的聲音竟還是那般毫無波動：“有事就說?！?/p>

“好，那我們當(dāng)面說?！?/p>

宋云詞掛斷電話，攥緊電話向兩人走去。

程言諾下意識一回頭，也愣住了。

但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向宋云詞介紹道：“這是我當(dāng)事人，唐佳瑩?！?/p>

宋云詞卻沒理他，打量著眼前的女人——一身白裙，長發(fā)直腰，神情柔怯。

宋云詞禮貌地?fù)P起微笑：“你好，我是宋云詞，你可以叫我程太太?！?/p>

她伸出去的手，卻被人無視，尷尬地撂在了空中。

唐佳瑩瑟縮地躲在了程言諾的身后。

她的孩子也躲到程言諾的身后，只露出半張臉，怯生生地看著宋云詞。

程言諾隨即皺起眉，擋住身后兩人，語氣變得冰冷起來。

“你到底什么事？我還有事要忙?！?/p>

這荒謬的場面讓宋云詞都不知此刻該有什么反應(yīng)。

最后，她只是強(qiáng)撐著說：“我要單獨和你說?！?/p>

“那你回家，我先送她們回去。”程言諾也不在意，牽起小孩的手就走。

宋云詞就這么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丈夫送別的女人回家。

晚上，宋云詞一直等在客廳。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

她拿出手機(jī)撥打程言諾的電話，無人接聽。

程言諾一夜未歸。

宋云詞一夜未眠。

第二天，她強(qiáng)撐著來到法院，便收到了新的卷宗。

她翻開卷宗，第一頁赫然寫著訴訟人的名字，唐佳瑩。

案件性質(zhì)是——家暴離婚案。

第4章

離婚案不稀奇。

程言諾是辯護(hù)律師她也知道。

但想到昨天看見的場景，宋云詞便無法不在意。

“確定立案，聯(lián)系原告，明天按時到庭?！?/p>

宋云詞簡單布置完任務(wù)后，猶豫片刻，她還是選擇撥通這個電話。

“程言諾，唐佳瑩的案子在我手上，麻煩大成那邊換個律師跟進(jìn)?！?/p>

她正常通知，誰知電話那頭，程言諾的語氣瞬間加重：“你是故意把這個案子要到手上的？”

宋云詞一愣，難言的荒唐感襲上心頭。

她亦加重語氣：“你認(rèn)為我有什么理由這么做？”

電話那邊陷入了沉默。

半晌，程言諾才道：“我會回避，但也希望我和唐佳瑩之間的關(guān)系，不會影響到你做出正確的判斷?！?/p>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宋云詞渾身發(fā)冷，久久無法回神。

一天后的法庭調(diào)查，新的律師領(lǐng)著唐佳瑩到達(dá)陳情室。

宋云詞身邊坐著的，負(fù)責(zé)記錄的實習(xí)生首先開口：“按照慣例，首先對您進(jìn)行庭前調(diào)解……”

唐佳瑩聽完此話，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沖著宋云詞便大喊。

“程太太，為什么不能直接判我離婚？”

宋云詞眉頭一皺：“請叫我宋法官，這是起訴的環(huán)節(jié)之一，不能省略?！?/p>

唐佳瑩臉色一變，瞬間眼睛通紅，小聲委屈地說：“您不會是還在意我和您丈夫之間的關(guān)系吧？”

一瞬間，在場的人都看向了宋云詞。

在各種奇怪的目光下，宋云詞攥緊了手，語氣卻依舊冷靜。

“那按照你的說法，是否可以理解成，我的丈夫出軌了你的婚姻，這導(dǎo)致了你進(jìn)行起訴離婚。”

宋云詞說著，語氣卻帶上一絲鋒利：“請回答?！?/p>

唐佳瑩神色一變，眼底閃過憤懣，然后瞬間轉(zhuǎn)變?yōu)槲?/p>

她擼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淤青，淚眼婆娑。

“宋法官，我申請離婚的原因是我的丈夫家暴我。程律師只是看我們母子可憐，您不能因為我們關(guān)系親密，就是非不分啊……”

宋云詞啞口無言。

直到取證結(jié)束，唐佳瑩都一直哭哭啼啼，從未歇氣。

眾人離去，實習(xí)生卻拿著錄音筆，踟躕著不肯離去。

宋云詞抬頭看他一眼，眼底終于浮出疲倦。

“沒關(guān)系，照實記錄就行?！?/p>

十五天公示期一到，唐佳瑩的丈夫也來了調(diào)解室。

男人一見到唐佳瑩就指著她罵：“你居然還有臉污蔑我家暴你？我替你白養(yǎng)了那個野種那么多年，你現(xiàn)在說要離婚？”

唐佳瑩躲在律師背后，表情瑟縮。

“要離婚，可以！”男人一拍桌子，“你凈身出戶！一分錢我都不會給你！”

唐佳瑩激動地說：“不給錢怎么可以！”

宋云詞揉著太陽穴，有些無可奈何。

“你說家暴是她偽造的，那就拿出證據(jù)來?，F(xiàn)在，回去等通知。”

宋云詞收拾好卷宗正要離開，唐佳瑩卻當(dāng)著她的面撥出電話。

“程律師?！?/p>

唐佳瑩在接通的那瞬間，便止不住哭泣：“您救救我吧！宋法官誤會了我們的關(guān)系，她完全不聽我講話！”

“沒事，我來解釋?！背萄灾Z溫和的聲音從手機(jī)外放口響起。

“麻煩程律師遵守一下回避原則，她有律師，輪不到你來和我解釋?！彼卧圃~忍不住開口。

程言諾聲音立刻變得無比冰冷：“請宋法官放心?！?/p>

只一句，電話便被掛斷。

宋云詞內(nèi)心翻涌的悲傷在此刻悄然將她淹沒，而程言諾的話更像是鋒利的刀刺入她的心中。

法助接過后續(xù)工作，宋云詞沉默地離開。

等到宋云詞走出法院，身邊法官同事卻突然驚呼：“宋法官，那是你的老公吧！天吶，他居然來接你了！”

宋云詞看過去，程言諾立在車旁邊，他看著自己，臉上依舊是那副清冷的神色。

這些天的掙扎與苦痛，好像在這瞬間都消失不見。

“別吵，那我先回家了?！彼卧圃~忍不住嘴角浮出笑意，腳一抬，要往程言諾那邊走。

一陣馨香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宋云詞只看見唐佳瑩像一只蝴蝶撲向了程言諾。

“程律師，你真的來接我了！”

第5章

程言諾沒有再多看宋云詞一眼，徑直開車離開。

宋云詞能感覺到身后同事同情的目光，也能聽見其他人壓低的議論聲。

那瞬間她的雙手緊緊攥住，指節(jié)發(fā)白，卻也只能強(qiáng)撐著，揚起笑容，和其他人禮貌地道別。

直到回到家里，空蕩蕩的房間里，沒有一點聲音。

她沒開燈，坐在沙發(fā)上，眼角通紅。

程言諾回到家，一片黑暗。

他打開燈，才看見沙發(fā)上的宋云詞，不由皺眉道：“為什么不開燈？”

無人回話。

程言諾皺眉，語氣鄭重：“我們好好談?wù)??！?/p>

宋云詞此刻才像是被喚醒，蒼白的臉上有了些波動。

她像是真心地在詢問：“談什么？談你和你的前當(dāng)事人是什么關(guān)系嗎？”

程言諾煩躁地扯了扯領(lǐng)帶，冷冷地說：“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宋云詞勾起嘴角，平靜地看向他：“那你想說什么？”

程言諾深吸一口氣，走到宋云詞面前，半蹲下：“唐佳瑩和她丈夫沒有感情了，他們不離婚，強(qiáng)行湊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宋云詞心一顫，這就是他想跟她談的話？

談其他的女人？

宋云詞扯出自嘲的笑，突然輕輕地問：“那我們呢？我們還有感情嗎？”

程言諾立刻站起身來，身上氣勢一冷。

“我們現(xiàn)在是在聊案子?！?/p>

宋云詞再次紅了眼，笑容里帶了無盡的苦澀。

“是啊，在聊案子，我們之間也只剩下案子了。”

她深呼吸，將濁氣吐出：“所以我只能告訴你，我會按照程序辦事?！?/p>

程言諾神色徹底冰冷，什么也沒再說，進(jìn)了書房。

兩人一夜無言。

翌日。

宋云詞剛來到法院，法助遞來一份卷宗。

“宋法官，那個協(xié)商離婚案的當(dāng)事人在會議室里等您。”

宋云詞腦子里瞬間記起這個案子。

十年婚姻，雙方感情淡薄，男方因此提起離婚訴訟。

宋云詞點頭，走進(jìn)會議室。

男人和女人坐在談判桌的兩端，身邊各有一位律師。

“你們現(xiàn)在是什么打算？”宋云詞照例詢問。

“財產(chǎn)對半分?！迸铰蓭熼_口。

男方律師補(bǔ)充：“婚前不算?！?/p>

兩邊都默認(rèn)這個結(jié)果，宋云詞在同意書上簽字，轉(zhuǎn)交給兩人。

女人率先起身離開，卻在出門的那瞬間，回頭看向男人：“你后悔和我結(jié)婚嗎？”

男人冷淡地回應(yīng)：“早知這個結(jié)局，我不會娶你?！?/p>

女人紅了眼，決絕地離開，沒再回頭。

宋云詞低頭記錄的手一頓，女人此刻的痛苦好似同樣地，也涌上她的心頭。

十年婚姻也會走向盡頭。

那她和程言諾會有什么結(jié)局呢？

下了班，宋云詞卻不想回家，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居然來到了市里最大的親子樂園。

宋云詞坐在小木馬上，視線沒有目的地飄離。

遠(yuǎn)處熟悉的男人牽著小孩的手，小心翼翼地將他護(hù)送上滑梯。

宋云詞的淚水在此刻，終于流下。

她獨自看了很久，卻沒有打破這個畫面的和諧，轉(zhuǎn)身撥通了宋母的電話，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媽，你上次說的促孕藥，我現(xiàn)在過來拿?！?/p>

宋云詞拆開包裝，將藥吞下，苦澀甚至難以下咽的味道，彌漫舌尖，可她還是強(qiáng)行咽了下去。

等到程言諾回到家，宋云詞湊上去，迫不及待地開口。

“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吧?！?/p>

程言諾詫異地看向她，眉頭緊擰：“我記得，去年我們才說好了，以工作為重。”

他說完，便不以為意地要進(jìn)屋。

宋云詞心口卻是猛地一攥。

她上前拉住他，語氣里不由自主地帶上一絲強(qiáng)硬，追問道：“我只要你一個態(tài)度。生，還是不生?！?/p>

程言諾猛然回頭，打量著她。

隨即，他眼神像一把冷箭，帶著最惡毒的語言襲擊過來。

“不生。要生你自己去生?！?/p>

第6章

程言諾說完，便進(jìn)了書房。

宋云詞呆站在原地，淚水滑過臉頰。

程言諾沒從書房出來，今夜又是她獨自睡去。

過了幾天，又到了唐佳瑩案子調(diào)解的時候。

宋云詞剛踏上法院大門的樓梯，唐佳瑩就朝她沖了過來，眾目睽睽下，竟對她直接跪了下去！

“宋法官，請你高抬貴手，直接開庭吧，別再為難我了。”

宋云詞一驚，連忙伸手去拉她，卻沒拉動。

見眾人議論起來，她緊緊皺起眉頭：“我沒有為難你，現(xiàn)在一切程序都是合法合規(guī)的。”

唐佳瑩眼眶通紅，聲音柔弱又委屈。

“言諾喜歡我和我兒子，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唐佳瑩答非所問的話，讓宋云詞內(nèi)心彌漫出一片冰冷的憤怒。

宋云詞冷眼看她：“我再說一遍，無論你們兩個人什么關(guān)系，這都不會影響到我身為法官的職業(yè)道德?！?/p>

說完，她便往法院里走，唐佳瑩卻在此時再次拉住她的手。

“那你就當(dāng)可憐可憐我，讓言諾替我辯護(hù)吧，我和孩子都需要他的幫助……”

宋云詞已經(jīng)不想再搭理她，徑直甩開她的手，唐佳瑩一下跌倒在地上。

就在這時，宋云詞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宋云詞，你在干什么？”

宋云詞一轉(zhuǎn)身。

就見程言諾快步走近，將唐佳瑩扶起，望向她的眼睛里滿是冰冷。

宋云詞看見他緊攥著唐佳瑩的手，密密麻麻的痛苦襲上心頭。

而唐佳瑩也立即挽上程言諾的胳膊，淚眼漣漣：“言諾，我只是想和宋法官道歉而已，我不知道她這么討厭我?！?/p>

程言諾冷眼看向宋云詞：“我倒是沒想到你現(xiàn)在官威這么大了?！?/p>

宋云詞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撕裂開來，臉上卻還要裝作平靜。

“你來這里干什么?！?/p>

“他是作為我朋友的身份來的，這總不算違紀(jì)吧?！碧萍熏摿⒓辞忧涌聪虺萄灾Z。

他沒說話，顯然是默認(rèn)。

宋云詞苦澀一笑，不再多說，轉(zhuǎn)身進(jìn)入法院。

不久，第二次調(diào)解正式開始。

誰知唐佳瑩的丈夫卻拒絕出席此次會面。

而他的律師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出具了親子鑒定書，唐佳瑩的婚內(nèi)出軌被證實。

宋云詞忍不住看向程言諾，卻見他忙著安慰大驚失色的唐佳瑩。

沒人知道宋云詞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看起來保持平靜。

她收回眼神，在調(diào)解書上簽下名字。

“調(diào)解失敗，雙方訴求統(tǒng)一，擇日開庭?！?/p>

離開法院時，宋云詞看見程言諾扶著癱軟的唐佳瑩離開，不敢再多看一眼。

生怕下一刻崩潰的那個人，就變成了自己。

成為法官以來，宋云詞第一次忙碌到深夜，才回到家中。

書房房門緊鎖，里面還傳出不斷的鍵盤聲。

程言諾已經(jīng)回來了。

猶豫片刻，宋云詞還是上前敲了敲門。

鍵盤聲隨之暫停。

宋云詞忽然壓抑不住上涌的悲傷，聲音里都流露出幾分顫抖：“程言諾，我有話要和你說。”

但門并沒有被打開，里面一片寂靜。

宋云詞深呼吸了一下，聲音里忍不住帶上祈求：“你知道我為什么從一線退下嗎？”

“那幾年，你有算過我們坐在一起吃飯的次數(shù)有多少嗎？”

“我努力地回歸家庭，想要讓你多看看我。如果你過不下去了，可以直接和我說?！?/p>

“我們不要再這樣彼此折磨了。”

宋云詞望著依舊緊閉的房門，心里被深深的失望所籠罩。

她正要走，但在此刻，門突然開了。

宋云詞驚喜地抬起頭，卻看見程言諾手拿著西服外套，眼神漠然。

“唐佳瑩的案子有了新進(jìn)展，我去一趟律所。”

門合上的那瞬間，他聲音低沉，卻依舊那么無情：“不用等我，我今天不會回來?！?/p>

第7章

空蕩蕩的屋，慘白的燈光照得宋云詞臉色更白。

她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

忽地，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

宋云詞心一顫，下意識接通。

宋母的聲音在空曠的屋里響起：“云詞，藥吃了嗎？效果怎么樣？要去醫(yī)院檢查……”

宋云詞沉默地聽著。

心里綁住那塊大石頭的繩子，忽地斷了。

她紅了眼眶。

在宋母的絮叨中，宋云詞忽然開口：“媽，我不想生了?！?/p>

空氣都仿佛靜默了一秒。

宋母的聲音突然尖銳：“宋云詞！你以為我為什么非得逼你生孩子？程言諾都多久沒和你來過家里了？”

仿佛當(dāng)頭一棒，砸開宋云詞一直自欺欺人的外殼。

“你不生，難道是想和我一樣，落得個離婚的下場嗎？沒有親生的孩子會怎樣，你不清楚嗎？”

宋母的語氣很輕，又很冷。

宋云詞能感受到她此刻的自嘲與痛苦，那痛苦經(jīng)過醞釀，又如繩索般死死地捆在宋云詞脖頸上。

讓她忽地窒息了。

——她是個被收養(yǎng)的孩子。

被收養(yǎng)的那一年，宋母還沒離婚。

宋云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無法生育的宋母用來挽回婚姻的手段。

然而事情并沒有變好。

兩年后，宋母還是離婚了，那個男人從此再也沒出現(xiàn)過。

“……媽?！彼卧圃~的聲音變得嘶啞。

“你好自為之?！彼文钢涣粝逻@么一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宋云詞眼眶通紅，連拿著手機(jī)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

夫妻之間非得有孩子嗎？

有了親生的孩子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嗎？

她不知道答案。

但此刻，她內(nèi)心里涌現(xiàn)出來的，只有無窮無盡的迷茫。

自那之后，宋云詞整日呆在法院里，不知在逃避些什么。

直到一個周末，原定在一個月以后的律師先鋒會突然提前。

好幾個原定的律師因為行程問題排不開，主辦方索性邀請了法院加入其中。

宋云詞收到法院通知后，當(dāng)天趕往臨市。

剛到會館場所，便看見律師們集中在一起，討論激烈。

話題中心的男人，表情淡然，哪怕是看見宋云詞突然出現(xiàn)，也沒有一絲變化。

宋云詞走近，便聽見程言諾侃侃而談：“婚姻法干預(yù)過多，會限制個人的自由。就算婚姻法保護(hù)的是絕大多數(shù)人的權(quán)益，也不能忽視，存在有被婚姻法所束縛的人?！?/p>

他對婚姻法的看法有些嚴(yán)苛，但在場律師大多都支持他。

宋云詞心里突然有了一團(tuán)火，上前一步，目光堅定。

“法律的規(guī)范可以有效地保護(hù)雙方在婚姻里的權(quán)益。如果大家都要自由，不要責(zé)任，那這個世界該會變成什么樣子？”

宋云詞突然的發(fā)言，讓在場的人都沉默了一小會。

程言諾望過來，不假思索地回答：“所以法律就應(yīng)該漠視這一小數(shù)人的權(quán)益？”

他的話立在道德高地上，宋云詞無法接話。

在場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

前輩連忙緩和氣氛，拍了拍程言諾的肩膀：“好了，你們夫妻倆怎么回事啊，只是閑聊而已，弄得和吵架一樣?！?/p>

另一個前輩也跟著搭話：“行了，床頭吵架床尾和，今晚你們就給我和好啊?！?/p>

宋云詞沒有吱聲，程言諾卻伸手接過她的包：“跟上?！?/p>

這時候，宋云詞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被安排到了一間房。

宋云詞無法推辭，只好緊隨其后，來到房間。

才進(jìn)入房間，程言諾便迅速拿出電腦，進(jìn)入工作狀態(tài)。

狹小的房間里，宋云詞只聽得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她感覺自己幾乎已經(jīng)避無可避。

她背對著他在床沿坐下，閉了閉眼，緩緩開口。

“我決定不生孩子了?！?/p>

話音剛落，程言諾手下的動作便暫停了。

他眼底是霎那的詫異，隨即轉(zhuǎn)為了濃厚的嘲諷。

“是啊，不生挺好的。不然等你懷孕了，然后又不小心沒了怎么辦？一個孩子的誕生起碼得有一個愛他的母親吧?！?/p>

他語氣里淡淡的諷刺，讓宋云詞一瞬間面無血色！

她怎么都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那個孩子。

那個她剛懷孕就因為過度勞累，失去的孩子……

如果他還在，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五歲了。

宋云詞內(nèi)心蔓延出強(qiáng)烈的悲傷，剛想說些什么，程言諾已經(jīng)迅速地回到工作狀態(tài)，仿佛剛剛的失態(tài)不過曇花一現(xiàn)。

“算了，我不想再談?wù)撨@件事了?！?/p>

宋云詞看出了他的無聲抵抗，只覺得房間的空氣變得更加稀薄起來。

宋云詞局促地站起：“我先走了?！?/p>

程言諾沒有回話，同樣也沒有對她在深夜獨自一人離去，表露出任何態(tài)度。

宋云詞再也忍受不住他的冷漠，轉(zhuǎn)身出了酒店。

酒店附近的小路只有幾盞小路燈。

宋云詞仔細(xì)地借著燈光，辨認(rèn)著手機(jī)里另一家酒店的路線。

但就在這時，她電話忽地響起。

剛接通，實習(xí)生驚慌的聲音響起。

“大事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微博熱搜！”

宋云詞打開微博，看見置頂熱搜后，瞳孔猛然一縮。

第8章

熱搜第一：【女法官被單親媽媽舉報：她就是業(yè)界的敗類！】

點開后，是唐佳瑩本人錄制并上傳的一條視頻。

視頻里，唐佳瑩蒼白的臉上掛著幾道深深的淚痕，始終在哭訴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

“我的孩子才五歲，讓我們母女倆凈身出戶，簡直是讓我們?nèi)ニ?！?/p>

唐佳瑩說著，淚珠滑落，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憫。

“更何況，我的丈夫早已接受這個孩子。都是這個法官從中挑撥，才讓我丈夫執(zhí)意要和我離婚的！”

唐佳瑩的話直接打到網(wǎng)友們的軟肋上，眾人紛紛評論轉(zhuǎn)發(fā)。

“這法官叫宋云詞。年紀(jì)輕輕就爬到主法官的位置，估計手段不少?！?/p>

“我聽說這宋云詞和她老公婚姻不怎么幸福啊?！?/p>

“心理變態(tài)才做得出這種事來吧?！?/p>

“這種人也能當(dāng)法官？宋云詞！滾出法官隊伍！@蓉城法院”

明明只是一條沒有任何證據(jù)的視頻，卻滿是對她的惡意和辱罵。

宋云詞刷新著微博，手指微微顫抖。

她強(qiáng)行讓自己鎮(zhèn)定了下來。

但就在這時，法院的消息發(fā)了過來。

“出差暫停，速回?！?/p>

宋云詞心一跳，迅速訂好了回程的高鐵。

翌日清早，宋云詞便抵達(dá)了法院。

遠(yuǎn)遠(yuǎn)看去，法院門口人聲鼎沸，幾人扯著紅色橫幅，聲嘶力竭地大喊。

“宋云詞滾出法院！法院不需要這種垃圾！”

宋云詞緊皺著眉頭，捂緊了口罩。

“宋云詞來了！她在那！”粗獷的男聲猛然響起。6

宋云詞一抬頭，就見那群人扯著旗子快速朝她走來，他們臉上帶著興奮的神情，一副誓要捍衛(wèi)法律界清白的樣子。

宋云詞轉(zhuǎn)瞬便被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人們推搡著她，咒罵著她。

她只能抱著頭，無助地自保。

直到安保到來，才將她從人群里拽出，送入法院。

坐在法院大廳半響，宋云詞蒼白的臉色才沒那么難看。

法院的范院長也趕來見她，一見她就說：“云詞啊，我們都相信你不會做這種事。”

宋云詞心下一松。

但范院長又緊接著開口：“但民憤過高，我們不得不先處理輿情?！?/p>

他臉上流露出深深的無奈：“法院目前的想法是，你暫時停職，等輿情過去，再調(diào)你去地方法院?！?/p>

宋云詞心里涌出濃濃的不甘。

可是……

她也知道這是平息風(fēng)波的最好方式。

宋云詞緊攥住手，最終還是無力地松開：“我知道了，謝謝院長?！?/p>

范院輕嘆了口氣：“現(xiàn)在你不宜出現(xiàn)在法院，你的案子我安排其他人去做了。這些天你就好好休息吧?！?/p>

宋云詞知道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好時候，只好從法院側(cè)門離開。

走出法院那一刻，宋云詞微博特別關(guān)心鈴聲一響。

是法院微博賬號發(fā)了新微博。

——本院法官宋云詞，因違反法院紀(jì)律。經(jīng)法院批準(zhǔn)，即日起，暫停宋云詞的一切職務(wù)。

后知后覺的悲傷襲上心頭，宋云詞努力地調(diào)整著呼吸，可依舊無法控制的紅了眼。

她知道，這次的事情，哪怕法院最后給了自己一個公正的結(jié)局。但在公眾面前，她將永遠(yuǎn)被綁在恥辱柱上。

宋云詞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剛掏出鑰匙，家里的門便開了。

程言諾手里拿著文件，正準(zhǔn)備外出。

兩人面面相覷。

宋云詞一愣，目光停留在文件封面上——唐佳瑩案關(guān)系轉(zhuǎn)接書。

宋云詞心頭猛地一刺。

她忽地就向前一步，直接將門在身后掩上。

程言諾立刻后退，將文件收起，語氣里是難得的溫柔：“你還好嗎？”

胸口一股酸澀驀然翻涌，宋云詞啞聲問：“視頻你看了嗎？”

程言諾沉默片刻，卻道：“我會勸唐佳瑩刪掉那個視頻的，她只是太想解脫那段糟糕的婚姻了，視頻只是沖動之下才發(fā)出來的，我替她給你道歉……”

那瞬間，宋云詞的心口是撕裂般的疼痛。

她只覺得眼前的男人突然間都變得陌生起來。

她看著程言諾線條凌厲的臉，腦袋里想到的，卻是婚禮上那個因為她說了‘我愿意’，便激動得連眼睛都紅了的青澀青年。

他不見了，那個深愛著自己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

“程言諾，我不接受?！?/p>

宋云詞聽見自己冷冰冰的聲音。

她唇角倔強(qiáng)地抿緊：“而且，我也不準(zhǔn)你再接她的案子?！?/p>

程言諾神情詫異無比，隨即又皺起眉頭：“不可理喻。”

宋云詞顧不得他的冷漠，聲音顫抖地質(zhì)問：“如果我非要不可理喻呢？”

程言諾沉默一陣，側(cè)著身子便要離開。

宋云詞內(nèi)心翻動的悲傷在這一刻突然決堤。

她沒有回頭，只是冷靜地、一字一句地問。

“程言諾，你想和我離婚嗎？”

第9章

“應(yīng)該是你早就想和我離婚了吧?！?/p>

許久的沉默后，程言諾卻是冷哼一聲，連眼角都帶上諷刺。

宋云詞猛地一驚，轉(zhuǎn)過身來，卻只看見被他用力合上的門。

宋云詞身體僵住不動，直勾勾地望著門，緊緊地咬著沒有血色的嘴唇。

她知道，她已經(jīng)站在婚姻的懸崖邊了。

不是自己掉下去，便是被懸崖上心愛的人，毫不留情地推下去。

唐佳瑩的案子在一周后有了結(jié)果。

她婚內(nèi)出軌事實既定，可因為孩子判給她了，所以還是拿到了不少錢。

但這個結(jié)果并沒有媒體報道，網(wǎng)絡(luò)上鋪天蓋地的，還是對宋云詞的謾罵。

唐佳瑩的視頻也沒有刪掉，仍然高高懸掛在置頂。

宋云詞想讓自己不再關(guān)注這個，便帶著東西去看望宋母。

“媽，網(wǎng)上的事情都是假的，你不要擔(dān)心?！?/p>

宋云詞小心地說著。

宋母睨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我擔(dān)心這些干嘛，你干脆辭個職，回家專心備孕得了。”

宋云詞渾身一涼。

“……你就只在意這個嗎？”

宋母極為不在意地?fù)]揮手：“你現(xiàn)在唯一需要想的事情，就是如何懷上言諾的孩子?！?/p>

宋云詞還想說些什么，卻被不耐煩的宋母直接趕出家門。

她站在門口，久久沉默。

離開宋母家后不久，宋云詞走著走著，腳步忽地一頓。

她感覺身后一直有人跟隨。

宋云詞一顆心瞬間提起，慌不迭地便給程言諾打去了電話。

電話通了幾聲，宋云詞急忙道：“程言諾，我……”7

下一刻，電話猛地被掛斷。

宋云詞心頭一顫，連忙再次撥打，但通話已顯示無人接聽。

她來不及反應(yīng)，低頭又打算撥打110，身后腳步聲卻在此刻突然逼近。

宋云詞猛然回頭，發(fā)現(xiàn)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

這人見自己被發(fā)現(xiàn)，索性大搖大擺地靠近，眼底是藏不住的戾氣。

宋云詞緊握住手：“你是誰？你想干嘛？”

中年男人竟是掏出了一把小刀：“我是誰？我是被你這樣的敗類法官，搞得家破人亡的人！”

他說著就揮舞著刀，撲上前：“憑什么因為我出軌就判我離婚？天底下哪個男人不偷腥！就你這種婊子多管閑事！”

宋云詞只覺得絕望涌上心頭。

她下意識將手舉過頭頂防衛(wèi)，但預(yù)料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xiàn)。

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人，一個過肩摔就把那男人摔倒在地。

警局。

宋云詞坐在筆錄桌前，驚魂未定。

救了她命的民警端過來一杯熱騰騰的水，聲音卻是涼涼的：“下一次遇見危險，記得首先撥打110?！?/p>

他冷淡地瞥了宋云詞一眼，在對面坐了下來。

宋云詞接過水，滾燙的熱水將她一顆不安的心慢慢撫慰下來。

她苦澀一笑，低頭應(yīng)和：“好的，謝謝警官?！?/p>

是啊，遇見危險為何第一時間打給程言諾？

簡直是昏了頭。

民警抬眼了她一眼，攤開旁邊的本子，寫下一串?dāng)?shù)字，撕下遞過來。

“110有時也不是那么及時，打我電話更好?！?/p>

宋云詞驚訝地抬頭。

那瞬間，她覺得眼前這人有點眼熟，但是又不確定。

民警卻是毫無異樣：“我送你回家休息?！?/p>

宋云詞坐上警車，渾渾噩噩地回到家中時，已經(jīng)是深夜。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沙發(fā)上。

門一響，程言諾拿著厚厚一沓的卷宗，便往書房走。

宋云詞猛然站起，眼角微紅，目視著對方：“你為什么掛了我的電話？”

程言諾冷淡的側(cè)臉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腳步都沒有暫停。

宋云詞感受到比剛才更加惶恐的情緒浮上心頭，上前幾步，拉住程言諾的手。

再次開口，宋云詞便察覺到自己嗓音已然嘶啞。

“你知道我剛剛……”她忍不住帶上哭腔，此刻的態(tài)度，卑微到無以復(fù)加。

“宋云詞?！?/p>

程言諾卻打斷她，皺著眉頭，臉上是顯而易見的不耐煩。

“我不想知道你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我現(xiàn)在很累，只想睡覺?！?/p>

他的眼神依舊平淡，似乎并沒有因為宋云詞此刻的狼狽，而產(chǎn)生任何憐憫。

宋云詞沒再做聲，沉默地松開了手。

程言諾毫不猶豫地就要關(guān)門。

宋云詞渾身僵硬，眼底是濃厚的悲傷，但還是在門被關(guān)上的那瞬間，突然出聲。

“程言諾！”

宋云詞喊了一聲。

程言諾轉(zhuǎn)身看向她。

她緊緊地攥著門框，聲音顫抖。

“求婚時，你和我說過的，永遠(yuǎn)是彼此唯一的愛人……到底還作不作數(shù)？”

第10章

程言諾臉上依舊冷漠，伸出手將宋云詞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太久了，記不清了?！?/p>

宋云詞只得松開手，眼睜睜地看著門在自己面前被關(guān)上。

宋云詞終于忍不住在門前哭出了聲。

這扇門卻始終沒開。

熟悉的律所環(huán)境，宋云詞的面前坐著的是曾經(jīng)律所的前輩。

而他們中間，是一份剛打印出來的離婚協(xié)議書。

前輩注視著宋云詞，深深地嘆息：“好好的一對律所金牌模范夫妻，怎么最后淪落到這個地步。”

宋云詞沒有回答，因為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

她勉強(qiáng)笑笑，收好文件，立刻選擇同城郵寄，將其寄了過去。

塵埃落定的那瞬間，宋云詞的心里，是無窮無盡的空虛。

隨即，宋云詞低頭給程言諾發(fā)去了微信。

“離婚協(xié)議書馬上到，簽好寄回?！?/p>

而在等待程言諾回信的這段時間里，居然是法院率先給了回信。

“你上訴唐佳瑩的網(wǎng)絡(luò)造謠案，法院已經(jīng)移交給警方了?！?/p>

“還有，經(jīng)過商討，最后還是決定把你調(diào)到隔壁蘇省去，三日后上崗。”

宋云詞合上手機(jī)，腦子里是無數(shù)雜亂的念頭。

這使得她的心反復(fù)上升又沉沒。

叮咚。

信息又來了。

宋云詞迅速點開微信。3

是程言諾的回信。

“好的?！?/p>

只有簡單的兩個字。

宋云詞瞬間松了手機(jī)，整個人呆坐在原地，本來腫脹的眼睛，悄然間又紅了。

而同一時間，大成律所里，程言諾正在辦公。

他眉眼間滿是焦躁，不停地輸入消息，然后又刪除。

直到秘書將快遞放到他的桌上。

程言諾猶豫再三，拆開文件。

果不其然，是她寄來的離婚協(xié)議。

程言諾逐字逐句地閱讀，直至最后一頁離婚理由那一欄，白紙黑字地寫著。

——【感情破裂】。

程言諾下意識重復(fù)出聲：“感情破裂?！?/p>

他的臉隨著這四個字，徹底陰沉下去。

這是一封非常公平的離婚協(xié)議，公平到寫這個的人似乎沒有任何眷戀的意味。

程言諾緊攥著協(xié)議書，手背青筋暴起。

他嗤笑一聲，像是泄憤一般，迅速拿起筆，簽下名字，叫來秘書轉(zhuǎn)寄出去。

整個過程，他都沒有絲毫猶豫。

程言諾起身，站在落地窗前，抽起煙來。

煙霧繚繞間，他神色不明。

忽地，手機(jī)鈴聲一響。

程言諾眼前一亮，迅速接起。

“喂？”

“請問是宋云詞的丈夫嗎？”

對方是陌生的女聲，程言諾神色立刻淡漠下來。

“是的，有事嗎？”

對方很快回答道：“我這邊是警察局，是這樣的。您妻子電話打不通，但造謠案有了最新進(jìn)展，所以過來通知您?！?/p>

“什么造謠案？”程言諾詫異不已，“您請說?！?/p>

對方開始滔滔不絕，程言諾的手隨著時間，慢慢地緊握。

“唐佳瑩造謠您的妻子宋云詞這件案子由我們警方經(jīng)過調(diào)查，證明一切事情都是她親手做的。”

“她找了水軍，買了熱搜，又裝小號人身攻擊宋女士?！?/p>

“還有，在法院前鬧事的人和在街上襲擊您妻子的人，也都供認(rèn)不諱，是受她指使?！?/p>

“目前所有涉案人員已全部抓捕歸案，證據(jù)確鑿，請問你們什么時候過來做筆錄？”

程言諾死死攥著手機(jī)，巨大的恐慌襲上心頭。

“我會和我的妻子商量，待會給你答復(fù)?！?/p>

留下這句話，程言諾匆匆掛了電話，轉(zhuǎn)身便往辦公室外走。

秘書坐在工位上，看見程言諾出來，立即起身。

程言諾大步邁過去，神色里是掩不住的慌亂：“我剛剛讓你送的文件呢？”

秘書瞪大眼睛，十分無辜。

“啊，那份文件啊，十分鐘前就已經(jīng)送出去了?！?/p>

第11章

程言諾一愣，內(nèi)心浮出迷茫。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半晌都沒反應(yīng)。

秘書小心地說：“程律，你還有事情嗎？”

程言諾這才猛地驚醒，自嘲一笑：“沒事，你繼續(xù)工作吧?！?/p>

說完，程言諾便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程言諾坐在椅子上，腦中回響著方才警察說的話。

突然地，他拿出手機(jī)撥出一個電話。

“喂，方律。云詞是不是找你做的離婚咨詢？”

程言諾的臉藏在陰影里，看不清神色。

“我現(xiàn)在過來找你。她走了？沒關(guān)系，我是來找你的。”

程言諾掛了電話，拿過一邊的外套，徑直往外走。

而此時的宋云詞來到法院，準(zhǔn)備收拾自己剩余的東西。

從宋云詞踏進(jìn)法院的那一刻起，身邊人員便一直投來異樣的眼光。

這種眼神并沒有因為案件的終結(jié)而變得收斂，而是與日俱增。

警方那邊還沒有傳來造謠案的最新進(jìn)展，宋云詞只好忍氣吞聲，不做解釋。

來到自己辦公室前，宋云詞敲了敲門，無人應(yīng)聲。0

宋云詞只好推門進(jìn)入。

里面的陳設(shè)還和自己最后一次離開時一模一樣。

宋云詞拿過一邊的紙箱子，收了幾件自己的物件。

就在這時，門忽地開了。

法助帶著陌生的男人進(jìn)入房間，她看見宋云詞，突然變得尷尬。

“宋法官，你在啊。”

宋云詞好奇地看著來人，發(fā)問：“這位是？”

法助欲言又止。

那人倒是開朗的性格，主動打招呼：“你好，我是新調(diào)來的法官，我姓陳。”

宋云詞這才明白法助的異樣從何而來。

宋云詞對著陳法官大方一笑，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宋云詞。很高興認(rèn)識你?！?/p>

陳法官一愣，伸出手來回握，面目上卻流露出一絲不自然。

宋云詞指了指桌邊的紙箱子，臉上帶著微笑。

“我的東西還沒收拾完，要不然，你們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宋云詞的話解救了在一邊沉默的法助。

法助年紀(jì)不大，和宋云詞相處雖然只有短短一年，但感情頗深。

此刻，她紅著眼，點了點頭，望著旁邊的陳法官。

“陳法官，我們還有好多地方?jīng)]去過。比如，那邊是我們的員工食堂，我正好現(xiàn)在帶你過去辦張餐卡?！?/p>

陳法官點頭，兩人合上門，相繼離開。

等待門徹底合上。

宋云詞的眼圈也跟著紅了。

她站在原地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又緊接著收拾了半天，宋云詞才發(fā)現(xiàn)。

這間辦公室里除了案子之外屬于自己的個人物品，簡直少得可憐。

本來還怕一次性搬不完，沒想到連一個紙箱子都裝不滿。

宋云詞嘆息了一聲，抬起紙箱子，往法庭外面走去。

待走到法院門口時，宋云詞的腳步一頓。

她往后看向這座神圣的法庭，心里滋味莫名。

來往的人多是為了法律的公正而肆意奔走，而她卻是因為有人肆意踐踏法律而被迫離開。

如果有一天，她能夠再次回到這個地方。

那么一定是清清白白地、毫無污點地回來。

第12章

宋云詞剛放下手中的紙箱子，家中的門鈴便突然響起。

宋云詞打開門，是同城郵寄。

他額上冒著汗，遞過文件袋，忍不住吐槽：“顧客，您能稍微看一下手機(jī)嗎？我在底下打您電話，打了半小時都沒人接?！?/p>

宋云詞一驚，掏出手機(jī)一看，才發(fā)現(xiàn)已然關(guān)機(jī)。

宋云詞連連道歉：“不好意思啊，下次注意?！?/p>

送走人后，宋云詞坐在沙發(fā)上拆開文件袋。

細(xì)細(xì)的繩子將袋子繞了十來圈。

宋云詞平靜地解開，拿出來，徑直翻到最后一頁。

他的簽名赫然出現(xiàn)在簽字那一欄。

宋云詞眼圈霎時間便紅了，死死地緊攥文件。

良久，宋云詞的呼吸才逐漸平靜。

她合上文件，放在一邊。

轉(zhuǎn)而宋云詞拿起充電器，給手機(jī)充上電。

手機(jī)緩慢地開機(jī)，亮起屏幕的那刻，許多條未接電話同時彈出。

陌生的電話里，居然還夾雜著一條程言諾的未接電話。

宋云詞手指滑過程言諾的名字，沒有停留，撥出了相鄰的電話記錄。

電話撥通。

“喂？你好?！彼卧圃~開口問道，“請問有什么事嗎？”

對方顯得十分激動：“是宋云詞吧，你的電話終于通啦！”2

宋云詞疑惑地移開手機(jī)，仔細(xì)看號碼，確認(rèn)這個號碼是第一次見。

“不好意思，我的手機(jī)沒電了?！?/p>

對方很爽快，迅速地說：“我這邊是警局，具體情況我已經(jīng)和你的老公說過了，你看你什么時候有空來警局做筆錄？”

宋云詞眉頭一皺，緊握住手機(jī)。

“你和我老公說了什么？”

宋云詞心下一陣無端的不安。

“我打不通你的電話，但是那個造謠案有了進(jìn)展，總要通知到你吧。你看，剛和你老公說完，你不就接到電話了嗎？”

對方的聲音甚至帶上了一絲雀躍。

宋云詞垂下眸子，嘴角閃過一絲苦澀的笑。

現(xiàn)在，她算是知道程言諾為何會給自己打那一通電話了。

說不定又是為唐佳瑩求情的電話。

宋云詞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對著電話那人說道：“我現(xiàn)在立刻過來?！?/p>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說：“還有，我和那位目前正處于離婚流程中，以后有關(guān)于我的事情，不用通知他了?！?/p>

說完，宋云詞便掛了電話，愁緒在此刻浮上心頭。

宋云詞沒再拖沓，穿好外套，又出了門。

十來分鐘，宋云詞便趕到了警局。

警局門口做筆錄的女子一見到宋云詞便站了起來，她臉上浮出淡淡的紅暈。

“你好，我是剛才和你打電話的接線員，方尋。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和你老公關(guān)系不好。我不會給你造成麻煩吧?！?/p>

宋云詞一愣，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

“沒有，不至于到麻煩的程度?！?/p>

聽見這話，接線員才長嘆一口氣。

方尋往身后大喊一聲：“顧承哲！當(dāng)事人到啦！快出來！”

宋云詞被這大嗓門給震驚到，下意識看了眼方尋。

小小的身體，能量可真大。

怪不得能當(dāng)警察。

很快，里屋里走出一個人影。

他眼底還帶著淡淡的青色，胡渣在下巴上冒出了頭。

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的樣子。

宋云詞眼前一亮，語氣都上揚了幾分：“是你！救命恩人！”

顧承哲順著聲音望過去，看見宋云詞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也是一驚。

他剛抬腳，又好像想到什么，側(cè)過去對方尋說：“帶她去會議室，我馬上過來?！?/p>

宋云詞剛想說些什么，顧承哲便又鉆進(jìn)了里屋。

方尋笑瞇瞇地一攤手：“來吧，我們先走?！?/p>

宋云詞點點頭，眼神卻好奇地飄向里屋。

再次坐在這張記錄桌前，宋云詞心態(tài)卻大不一樣。

上次是作為受害者過來，這一次，她要將自己失去的名譽(yù)全部拿回來。

第13章

宋云詞正出神地想著什么，便聽見會議室的門被打開。

顧承哲走了進(jìn)來。

宋云詞忍不住眼前一亮。

顧承哲換下了剛才皺皺巴巴的便服，轉(zhuǎn)而換上了干凈整潔的制服。

就連他下巴處的青渣也消失不見，甚至，還能看見他方才胡亂撲上去沒擦干的細(xì)小水珠。

整個人看起來利落又干脆。

宋云詞收回自己打量的眼神，心下對他的好感更添一分。

顧承哲在對面的桌子坐下，手里攤開記錄本。

“我們查了唐佳瑩的賬戶，確實發(fā)現(xiàn)她和網(wǎng)上的水軍有過金錢往來。而你給出的法院流程報告也能證明她所說的一切皆為虛構(gòu)?！?/p>

顧承哲深邃的眸子緊盯著宋云詞。

“這條微博的轉(zhuǎn)發(fā)量已經(jīng)足夠立案，就看你起不起訴了。”

宋云詞接過顧承哲遞過來的金錢交易證明，眼底閃過嚴(yán)肅。

“當(dāng)然要起訴，我要證明任何人都別想逃脫法律的制裁?！?/p>

宋云詞擲地有聲的發(fā)言讓顧承哲眼底閃過笑意。

他輕咳一聲，坐直了身體。

“那再說你被襲擊的事情。那人有家暴和出軌的前科，估計是對自己的審判結(jié)果不滿，所以在唐佳瑩找上門的時候，才會輕易受她蠱惑?！?/p>

宋云詞此刻仍能回憶起當(dāng)時的心驚膽戰(zhàn)，心下更是一陣憤怒。3

宋云詞堅定不移地說：“我要讓這群人都付出自己應(yīng)有的代價！”

顧承哲嘴角浮出一抹笑容，拿起一邊的紙質(zhì)檔案，推到宋云詞面前。

“鬧事的人已經(jīng)全部到了警局，該有的懲罰一個都不會少?！?/p>

宋云詞眉頭一挑，低頭翻看檔案。

檔案里清清楚楚地記錄了鬧事人的全部資料，甚至連問話筆錄和認(rèn)罪書都已經(jīng)全部簽好。

宋云詞詫異地抬頭，不可置信地說：“這也太快了吧。”

顧承哲沒吱聲，但能很明顯地看出來，他此刻心情不錯。

方尋此刻猛然探出一個腦袋。

她依舊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說話卻噼里啪啦的。

“自從接了你的案子，哲哥都快一周沒睡覺了。光是找到這幾個流氓，哲哥在菜市場就蹲守了整整三天三夜?！?/p>

宋云詞徹底驚訝住了，她此刻才意識到。

為什么在菜市場被襲擊的時候，會恰好有個警察經(jīng)過。

宋云詞真心實意地佩服道：“你可真敬業(yè)！”

顧承哲的微笑頓時卡在了嘴角。

顧承哲猛地一個回頭，看向方尋：“這里有你什么事，回你的工位去，小心被投訴！”

方尋調(diào)皮地吐了吐舌頭，往前面走去，邊走還邊大聲說。

“哎喲，求我?guī)兔幢O(jiān)控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tài)度??！”

顧承哲眉頭一皺，看向宋云詞，認(rèn)真地解釋：“不要管她，監(jiān)控大多數(shù)都是我親自看的?！?/p>

宋云詞歪著腦袋，嘴角帶著笑容：“警官是在向我邀功？”

顧承哲似乎看出了什么，也跟著笑了出來。

兩人隨后又就著案子聊了一會，該講清楚的都被記錄在案。

顧承哲抬手腕看了眼表，驚訝道：“已經(jīng)十點了?！?/p>

宋云詞一驚，拿起一邊的包：“我要回去了，家里東西還沒收拾完?！?/p>

顧承哲立刻跟著站起，目光跟隨。

“我送你回家吧，太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p>

宋云詞一愣，腦子里居然浮現(xiàn)出不久前，程言諾目睹自己深夜離去時無情的臉。

宋云詞眉心一皺，那顆心隱約間又開始生疼。

不要再想他了，已經(jīng)決定離婚，就要迅速地開始嶄新的生活。

為他傷害自己，不值得。

宋云詞想到這里，抬起頭，對著顧承哲粲然一笑。

“好啊，那就麻煩你了?！?/p>

第14章

顧承哲這次開的是私家車，兩人很快便到了樓下。

宋云詞打開車門，顧承哲緊接著也下了車。

宋云詞看向顧承哲，露出了真心實意的微笑：“謝謝你，不止案子?！?/p>

顧承哲一愣，也跟著笑了起來。

宋云詞道過別，正準(zhǔn)備上樓，視線里便出現(xiàn)一雙干凈的皮鞋。

往上望去，宋云詞看清了站在樓道里一言不發(fā)的人。

程言諾。

他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樣子，眼里沒有任何情緒。

宋云詞側(cè)著身子，沉默地上樓。

擦肩而過的那瞬間，宋云詞感覺到一只手，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樓道里響起，甚至帶著回聲。

“你去哪了？”

宋云詞本來輕松愉悅的心情瞬間陰沉了下來。

宋云詞沒有抬頭，只是冷冷地回答：“我沒有義務(wù)和你解釋我的行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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