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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吻隊徽，在每一次進球之后。

作者丨不懂球?qū)?/p>

編輯丨玉劍生

“我叫曹赟定，崇拜保羅-斯科爾斯。”很多球迷都記得，那年還青澀的曹赟定曾面對鏡頭說過這句話。

當我們站在今天回望，卻不免有一絲遺憾：曹赟定自己，在職業(yè)生涯中展現(xiàn)出的太多，都與斯科爾斯截然不同。我們無法不去想，如果曹赟定真的有斯科爾斯那樣的性格，是不是會有一個完全不同的職業(yè)生涯？

這個問題可能不會有答案了。盡管縱觀中國足壇這十年來，曹赟定可以說是本土最好的左路球員之一，但35歲的他在一段近乎徹底消弭的時光后，以一種三緘其口的方式，選擇了告別職業(yè)足壇。

曾經(jīng)肆意馳騁，但最終卻留下了無盡的遺憾——在中國足球的歷史上，曹赟定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會是最后一個。

不過，一段不算太完美的職業(yè)生涯，也足以成就申花球迷心中的完美回憶。

曹赟定最初并不是一個邊鋒球員。2011賽季，申花隊內(nèi)的主力左邊路球員是早他一年到隊的年輕邊鋒馮仁亮。

當時，曹赟定是作為于濤和姜坤的輪換來到申花的。所以，盡管曹赟定在來到申花之前已經(jīng)有過不少職業(yè)賽場的經(jīng)驗，包括曾在5年前就在中乙創(chuàng)下了國內(nèi)聯(lián)賽最年輕進球球員的紀錄，但在一眾老大哥面前，他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是能在半年之后獲得比較穩(wěn)定的出場時間。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

當時，在賽季初雙線作戰(zhàn)的密集賽程下，曹赟定在奚志康手下迅速獲得了機會。中超開賽前的第一場亞冠，曹赟定替換下姜坤得到了15分鐘左右的時間。等到中超正式開始后，在一周雙賽和主力隊員遭受傷病影響的情況下，曹赟定直接在亞冠獲得了首發(fā)機會，并打滿了90分鐘。

一個賽季下來，曹赟定不僅得到了32次出場24次首發(fā)的出場機會，而且還先后完成了在中超和足協(xié)杯的處子球。如此快地站穩(wěn)腳跟，顯然也在曹赟定的意料之外。

2012賽季，年輕的曹赟定雖然在聯(lián)賽中的出場機會不及之前的處子賽季，但背后的原因也一定讓他樂在其中：阿內(nèi)爾卡、德羅巴先后來投，后來與他并肩作戰(zhàn)十年的莫雷諾也來到了球隊。那年與廣州富力的比賽中，替補登場的曹赟定還接同樣替補登場的德羅巴助攻完成破門扳平比分，這注定會成為他一個難忘的回憶——可能也會是德羅巴的，因為那也是德羅巴的申花首秀。

他進球時，球隊的中前場組合是德羅巴、阿內(nèi)爾卡、馮仁亮、莫雷諾、曹赟定、于濤，兩個邊后衛(wèi)是已經(jīng)來到球隊的柏佳駿和如今的隊長吳曦，中衛(wèi)是戴琳與年輕的邱添一，他們身后的門將則是王大雷。替補席上，還有替換下場的姜坤和還未出場的喬爾·格里菲斯。

一個夢幻到有些不真實的陣容，而曹赟定被廣泛地評價為當時的陣容中與這一眾大牌外援最默契的國內(nèi)球員——而這個夢很快就戛然而止。

之后的幾個賽季里，申花屢遭動蕩。隨著朱駿時代接近尾聲，馮仁亮、吳曦、宋博軒等一眾年輕球員先后出走，王大雷和戴琳也都高價離隊。

2013賽季，負6分起步，申花最終排名第八——如果加上這6分，他們距離亞冠區(qū)只差了2分；2014賽季，申花排名進一步下滑到了第九，眾多大牌國內(nèi)球員都已離隊，當時曹赟定身前的外援前鋒變成了整個賽季只有1粒聯(lián)賽進球的前哥倫比亞聯(lián)賽金靴路易斯·魯伊斯。

之前2012賽季那個光芒萬丈的陣容中，依舊在球隊的只剩下了曹赟定自己，以及莫雷諾和柏佳駿。

在俱樂部失意的同時，曹赟定的國字號生涯也頗不順利。

后來，當曹赟定在聯(lián)賽中披荊斬棘時，很多媒體都將他始終無法進入國家隊的原因歸咎于當時在國奧預選賽中的一張紅牌——但這其實有些不負責任，因為當時的情景其實所有看過直播的球迷和媒體都不會將責任推在曹赟定身上。

曹赟定國字號生涯的開端相當亮眼：2008年初，卡塔爾八國邀請賽上，曹赟定用兩腳遠射世界波驚艷了中國球迷，逐漸成為89國青隊和國奧隊的主力。但隨后，這支承載了很多期待的年輕球隊好像被詛咒一般不斷下滑。

2008年亞青賽，國青作為二檔球隊卻順利取得了小組賽頭名，曹赟定也在小組賽的比賽中收獲了進球，然而在淘汰賽第一場中，國青就在對手烏茲別克斯坦的門將都被罰下的情況下，點球3-4不敵對手。

當時，曹赟定在加時賽最后時刻被換下，沒能獲得罰點球的機會。替換他上場的李智超罰丟了最后一粒點球。

2010年廣州亞運會，這支國奧基本確認了主力框架，但坐鎮(zhèn)主場卻先后0-3不敵日韓。那屆比賽，曹赟定并沒有進入大名單。

然后從劉春明到孫衛(wèi)，這支國奧先后經(jīng)歷了幾位教練，直到2011年國足“征調(diào)”了在申花帶隊表現(xiàn)出色的布拉澤維奇，才算定下了這支國奧最終征戰(zhàn)奧運預選賽的團隊。此時，曹赟定重新回到球隊，卻并沒有明確確立首發(fā)的位置——畢竟，老布在俱樂部與曹赟定擦肩而過。

與阿曼的兩回合比賽中，曹赟定首回合出任前腰，拼到抽筋后被買提江替換下場。第二回合，帶著0-1劣勢的國奧背水一戰(zhàn)來到客場，但曹赟定并沒有首發(fā)。

當時的氣氛里，國奧似乎已經(jīng)注定將迎接一場失敗了。阿曼的盤外招在賽前就發(fā)威了：在馬斯喀特40多度的氣溫下，國奧的大巴上竟然沒有冷氣，甚至吹起了熱風；到了球場之后，國奧整整20分鐘都沒能進入更衣室，球場管理人員先后拿來錯誤的鑰匙讓國奧在更衣室外等候許久。

曹赟定登場時，是上半場第40分鐘。下半場，曹赟定在中路的銜接已經(jīng)屢次制造威脅。到第69分鐘時，如今已經(jīng)終身禁足的巴力助攻吳曦破門，幫助國奧扳平總比分。

然而3分鐘后，曹赟定一次充其量算作抬腳過高的動作后被阿曼球員粗暴推翻在地，裁判對阿曼球員的暴力動作熟視無睹，卻令人驚訝地將被放翻在地的曹赟定直紅罰下。

雷騰龍在比賽常規(guī)時間尾聲打進絕殺球卻被誤判越位，少一人的國奧最終在加時輸球。

在這之后，曹赟定在艱難的俱樂部生涯里不斷上升，但卻整整7年沒能再披上中國隊的球衣，直到2016年。

2014年，朱駿離場，綠地入主。曹赟定的申花生涯，也正式進入了綠地時代

2015年，申花在引入數(shù)位實力派球員的情況下闖進了足協(xié)杯決賽。也正是這個賽季，在法國教頭吉洛的手下，曹赟定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位置——左邊鋒。

2015和2016賽季，曹赟定終于在申花等到了自己的幫手們?？ㄏ?、登巴巴、瓜林、馬丁斯先后來到，也幫助曹赟定打出了生涯高光賽季——當時，曹赟定整個賽季在送出5球11助攻。其中，包括了主場上海德比中扳平比分的那腳爆射，以及3-2逆轉(zhuǎn)江蘇蘇寧的比賽中的兩次關鍵助攻。

2016賽季，申花拿到了聯(lián)賽第四。如果不是最后四輪由于一些隊內(nèi)原因難求一勝，申花甚至能力壓投入巨大的同城對手排名第三。不過，這也足夠讓曹赟定在第二次站上亞冠賽場了。

終于，曹赟定也得以重返國家隊。2016年11月，里皮剛剛上任，第一期國家隊大名單中，曹赟定赫然在列。是役，國足坐鎮(zhèn)昆明主場迎戰(zhàn)卡塔爾，在半場并無建樹的情況下，曹赟定在第64分鐘替補武磊登場。

登場后幾分鐘內(nèi)，曹赟定就在左邊路接到了張稀哲的分球，隨后一次熟悉的內(nèi)切，一腳勁射打在了邊網(wǎng)上。里皮賽后特別稱贊了曹赟定，而眾多媒體當時也紛紛評論稱無論如何曹赟定這個類型的球員都值得在國家隊獲得一席之地。

然而，這也是曹赟定最后一次代表國家隊出戰(zhàn)世預賽級別的正式比賽。之后，曹赟定在東亞杯和中國杯中有過四次出場。上屆世預賽期間，曹赟定也被補充征調(diào)過，卻未能登場。

之后，盡管沒能再身披國足戰(zhàn)袍出戰(zhàn)重要賽事，但曹赟定的狀態(tài)延續(xù)著一飛沖天的勢頭。2017賽季，曹赟定在球隊表現(xiàn)不佳的情況下延續(xù)強勢表現(xiàn)，助攻榜上僅次于胡爾克和拉維奇兩位天價外援。2019賽季，而立之年的曹赟定隨著年紀增長開始遭遇一些傷病，但場均3.2次關鍵傳球的數(shù)據(jù)也僅次于奧斯卡。這兩年，申花兩次拿下足協(xié)杯冠軍，而曹赟定功不可沒。

2017年11月26日，在八萬人體育場，在總比分被扳平的情況下，曹赟定第一粒進球因為馬丁斯被認定越位干擾門將而被判無效，緊接著曹赟定接柏佳駿長傳再次破門，重新將總比分超出。

這對左路黃金組合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候，終于迎來了冠軍的榮耀時刻。曹赟定拍著胸前的隊徽對著人山人海的客隊看臺肆意慶祝，在他背后還有無數(shù)看臺里點綴著一片片閃耀的星光。

在金元時代里，曹赟定曾有過去那些“壕門”球隊賺取高薪的機會。

在他之前，申花左邊路的年輕才俊馮仁亮就選擇在短短的兩個賽季后前往恒大。不過曹赟定沒有，他堅定地留在了這支他兒時夢想效力的球隊，整整14年——在今天，已經(jīng)沒有人可以質(zhì)疑這位屢次拒絕高薪挖角的老臣對申花的情感。

曹赟定的申花歲月并非一帆風順，甚至可以說是陰晴不定：不僅是在球場上，也在球場外。曹赟定對球隊的愛早已不容置喙，但他的性格注定了在那些申花并不順利的歲月里，他也會與球迷產(chǎn)生這樣那樣的誤會與沖突。

不過歲月抹平了這一切。那些曾與曹赟定起過爭執(zhí)的球迷，在他不再首發(fā)，甚至不再坐在場邊的2024賽季，依舊會想念他。

“就在一瞬間，握緊我矛盾密布的手。”

巔峰的曹赟定毋庸置疑地是國內(nèi)左邊路最好的球員，甚至在某些時間里沒有之一。他的靈動，他的精巧，他令人眼花繚亂的腳下頻率，還有他出色的人球結合，讓不少球迷都一度在他身上看到了巔峰阿扎爾的影子。

與曹赟定搭檔過的王赟說他的作用可能比外援都大，執(zhí)教過曹赟定的里皮說他在首秀就是生死戰(zhàn)的情況下表現(xiàn)出色。一直到2020賽季，帶隊與曹赟定交手的中國足球歷史級前鋒李金羽依舊評價曹赟定，稱他是中國頂級的運動員。

所以，當最終曹赟定的職業(yè)生涯走到了終點時，給所有人留下的都是遺憾。

對于國家隊是如此：尤其是在2018年俄羅斯世界杯預選賽上，國足距離再次沖出亞洲只有一步之遙，而彼時的曹赟定正處巔峰，卻不知何故長久地被排除在了大名單外。許多媒體與圈內(nèi)人士都曾慨嘆，一個巔峰的曹赟定對于國家隊來說就是接近外援的作用。

對于申花來說也是如此：在宣布退役時，曹赟定說自己是“十四載堅守夢未圓”；申花說，曹赟定在申花的故事“是一個關于夢想的故事”。然而，在夢想實現(xiàn)前，故事終究還是走向了終點。

2011年，加盟申花三個月后，曹赟定在接受《東方體育日報》采訪時說，自己的目標是“爭取在將來的某一天，能夠比濤哥出場數(shù)還要多”。

于濤在2013賽季結束后離開申花，聯(lián)賽出場數(shù)停留在了260場。曹赟定不僅超過了這個數(shù)字，而且從小曹到定定到定哥，把紀錄刷新到了302場，獨占鰲頭。

今年，曹赟定在達成了聯(lián)賽300場的出場紀錄后，談起了說400場紀錄的可能：他說聯(lián)賽400場所有比賽都打滿還得3年，說不定還有點可能。然而在那之后，曹赟定的聯(lián)賽出場紀錄停留在了302場，再也未動了。這一點可能，最后也徹底消失了，

曹赟定在今年初的直播里和徐皓陽聊起出場時間，說他年紀大了，替補席坐坐就可以了，要看年輕一代的隊員們了 。而在那不久后，他就甚至不再出現(xiàn)在替補席上了。

到了賽季末時，曹赟定再未現(xiàn)身。許多流言蜚語流傳開來，但曹赟定不響：與那位此前的功勛教練不同，“不響”是他作為上海男人對爭冠路上的申花最深的愛的表達。

球迷們想念他，在那個敗走工體的悶熱夏夜，在那個難破鵬城的蕭瑟秋夜。

而今天我突然想起，曹赟定的偶像是保羅·斯科爾斯——他會不會突然地在某一個賽季再次出現(xiàn)，穿上這件藍色的球衣再次登場？

我明知這個可能性并不大，但我實在不愿看到曹赟定這個關于夢想的故事，最后的結局是“沒有實現(xiàn)”。

還有一件小事。

前些日子看到了一個視頻，是曹赟定的申花生涯進球全集錦?？吹胶蟀攵螘r，我突然心里一驚：因為我終于發(fā)現(xiàn)了曹赟定的標志性慶祝是什么。

一直以來，曹赟定的進球并不算多，因此也沒有那種標志性的動作會讓球迷記憶深刻。比如這個賽季，申花球迷都習慣性地看到于漢超張開雙臂，看到吳曦激情地握拳，還有路易斯這樣非常具有設計感的動作。

但當我把所有的慶祝連在一起看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其實是有的——曹赟定把這個標志性的動作如此自然地放在了幾乎所有的慶祝里，自然到讓我們覺得理所當然、習以為常。

他親吻隊徽，在每一次進球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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