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赴集寧

作者︱孫樹恒

1

今天下午，我跟陽光的幾個兄弟前往集寧。

可陰山一點不陰，陽光斜斜鋪在陰山上，把灰褐的巖層染得一片金黃。

我們乘車沿著山走，風聲從車窗縫漏進來裹著冷氣。汽車碾過平坦的路面，偶爾咯吱一聲，路兩旁的楊樹早落了大半葉子，不是細碎的沙沙聲，是整片整片往下墜，鋪在地上像給大地縫的金補丁。

我倒愿多靜一會兒，聽兄弟們談天說地，更多的是說業(yè)務上的事，沒有辦法，干啥吆喝啥是正理。

后座幾個累了，靠在椅背上打盹，只有司機小郭，手攥著方向盤沒松過，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起伏的路像扯在大地上的帶子，他比我們都急，想早點到目的地。

2

遇見一座橫空的大橋時，太陽往西邊斜了些。

橋身架在空曠的天空，秋草早枯成了黃絨，遠處的風電葉片轉得慢。更多陽光的兄弟從后面跟上來，兩輛車隔著不遠，偶爾按聲喇叭打招呼。高速公路上沒多少車，我們幾個醒著的湊在前排聊，說哪個兄弟喜得貴子，哪個兄弟做了一個大項目。雖然在一個系統，聚一次難一次；這次奔赴集寧是觀摩學習，總算能把散在各處的人湊齊。

唉，好日子總帶點缺憾，世上的相見多是不期而遇，可有些道別，偏就說不出口，只能記在心里。

3

遠遠望見一個的隧道口，像山開了一個洞。

車鉆進去的瞬間，陽光被隔在外面，只有頂上的燈一串一串亮著，照得兄弟們的臉忽明忽暗。

等再鉆出來，夕陽已經沉到草原盡頭，把天邊染成淡紅。路旁的灌木叢里，幾只烏鴉黑著臉蹦跳，叫出聲來不是炫耀，倒有點脆生生的，襯得這暮秋的山間更靜了。

4

風忽然緊了，裹著涼意撲在車窗上。

可兄弟們的喜悅壓不住，我們從各處趕過來。兄弟好，大家好，兄弟有喜事，大家都沾沾喜氣。

一想到2009年的秋天，我也在集寧，在三馬路租的小房子里籌備，呆了三個月，白天招兵買馬，夜里聽著窗外的風響寫方案，恍如昨天。

這些年換過多少職場，換過多少人，記不清了，只知道這次最隆重，有這么多陽光的兄弟陪著，車在高速上跑，眼里只看得見三樣東西：我們這滿車的人，天上剛冒出來的月亮，還有被風卷著跑的楊樹葉。

月亮在集寧的夜空里特別亮，亮一會兒又被云遮了，像跟我們捉迷藏。

5

路邊楊樹上的鳥巢，空落落的晃著。

幾只麻雀在枝頭蹦，啄食著最后一點沾在枝椏上的夕陽。它們倒不認命，明明天快黑了，還撲棱著翅膀往遠處飛，像要把這暮秋的光都攥在翅膀下。

我跟身邊的兄弟搭話，說你鬢角怎么也有白頭發(fā)了？他笑，說你不也一樣。我們這群追著陽光跑的人，早不年輕了，今年沒來得及去輝騰錫勒看草原，不是忙，是想做更多的事，可有些風景沒見著也不遺憾，只要兄弟們還能坐在一起，說說話就好。

風又吹過來，我們沒再大聲說什么，就小聲哼著年輕時唱過的歌，調子裹在風里，跟著車往集寧的深處走。

6

烏蘭察布的陽光，就算到了暮秋也刺眼。

我瞇著眼往窗外看，心里卻暖，比這陽光更熱的，是身邊這些陽光的兄弟。

我們早不是普通同事了，是親人。陽光照在枝頭，把剩下的幾片葉子映得透亮，我抬起頭，忽然覺得特別幸運，就算待會兒起霧，就算夕陽全沉下去，可我分明看見遠處的風電葉片上，閃著幾粒光，不是別的，是燃燒的陽光，像兄弟們的心，一直亮著。

7

等聚在一塊兒坐下，才發(fā)覺日子過得真快。

快二十年了，有的是當年從學校剛畢業(yè)的毛頭小子，有的從其他主體的骨干，有的甚至是其他主體的領導干部，卻義無反顧來到陽光，成為認可陽光，能扛事，能做大事的高管，每個人的路都寫在臉上，誰眼角的紋是熬夜熬出來的，誰的“四高”（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高尿酸）不是跑業(yè)務跑出來的，都清清楚楚。

有時候會想，人活著真是緣分。慶幸的是，我們這些陽光的兄弟，都在日子里開了花：有的事業(yè)穩(wěn)了，有的個人進步了，就算有過難的時候，也都一起扛過來了。

我沒說太多客套話，只舉起杯子，在集寧的夜里，在滿屋子的笑聲里，我想再說說心里話：我歌頌過這草原上的陽光，更要贊美身邊的你們。畢竟我們都懂，陽光總在風雨后，而你們，就是我生命里最暖的那片陽光。

（作者檔案：孫樹恒，筆名恒心永在，內蒙古奈曼旗人。蒙域經濟30人專家組成員，呼和浩特市政協智庫專家。第一期魯迅文學院省級作協會員線上培訓班學員，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 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內蒙古茶葉之路研究會副會長，內蒙古詩書畫研究會高級研究員兼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