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最近逛外網(wǎng)，可能會感覺有點“分裂”。

一邊是“甲亢哥”IShowSpeed幾個月前在中國咋咋呼呼的直播切片還在流傳，他瞪大眼睛感嘆移動支付、追逐高鐵的畫面，充滿了純粹的感官刺激。

另一邊，一個名叫哈桑?派克的美國左翼播客主，最近結束了他的中國之行，他在天安門看升旗、在旅行大巴上跟唱中文歌曲的視頻，沒在國內掀起太大水花，卻在大洋彼岸炸開了鍋。

同樣舉著手機記錄中國，一個靠“哇塞”效應刷屏，一個卻引發(fā)了關于制度反思的激烈爭吵。哈桑從過去偶爾會重復西方媒體一些論調，到如今公開表示“訪問中國是夢想成真”，甚至追問“美國該從中國學什么”——這種轉變，難道只是他個人的頓悟嗎？

這事兒，得放在一個大時代的背景板下看。過去幾十年，西方主流媒體構建了一套關于中國的強大敘事濾鏡，而中美關系的日益復雜化，又加劇了這種信息壁壘。

但有趣的是，就在傳統(tǒng)渠道聲音紛雜的同時，社交媒體和視頻平臺異軍突起，創(chuàng)造了一種全新的“可視化公共外交”。普通人，甚至網(wǎng)紅，都能用自己的鏡頭，繞過編輯部，直接向全球觀眾傳遞一手見聞。

回想過去幾十年，從斯諾開始，其實不乏西方人士在親歷中國后修正預設立場的情況，只是今天，這種認知迭代通過短視頻，以光速在進行。

哈桑的四百多萬粉絲，畫像很清晰：大多是美國的年輕人，千禧一代和Z世代。他們是在什么環(huán)境下長大的？2008年金融危機陰影、無休止的戰(zhàn)爭與政治內耗、沉重的學貸壓力、飆升的住房成本，還有一場措手不及的疫情。皮尤研究中心等機構的報告不斷描繪著這個群體對經(jīng)濟前景的焦慮和對社會流動性的悲觀。

他們對父輩口中的“美國夢”充滿懷疑，對建制派和傳統(tǒng)媒體信任度極低，反而更愿意相信哈桑這類看起來更“真實”、更敢言的網(wǎng)絡意見領袖。在美國政治光譜中，代表更激進改革的“進步派”勢力在年輕群體中快速擴張，他們談論綠色新政、全民醫(yī)保、免除學貸——這些訴求背后，是對現(xiàn)有體系解決實際問題能力的不滿。

理解了這群人的生存焦慮，就能明白哈桑的視頻為何能戳中痛點。他鏡頭下的中國，重點不在獵奇，而在“效率”與“規(guī)劃”。

他探討中國基礎設施的現(xiàn)代化程度和長遠布局的能力，這些畫面恰好映照出美國年輕人日常的痛點：為什么我們城市的道路坑洼修補要拖沓半年？為什么一條地鐵線延伸幾公里能爭論十年？為什么一場急病就可能讓一個家庭陷入財務危機？

在哈桑視頻的評論區(qū)，你能看到大量這樣的留言：“他說出了我們的絕望”，“我也想知道，為什么他們能建成，而我們似乎只會扯皮”，“這和我平時在新聞里看到的中國不一樣”。這些聲音，是美國年輕一代用腳（ albeit 在評論區(qū)）對現(xiàn)實進行的投票。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買賬。美國保守派陣營對哈桑發(fā)起了猛烈攻擊，給他扣上“叛國”、“被洗腦”的帽子。分析他們的目的，無非是要維護意識形態(tài)的純潔性，任何對非西方發(fā)展模式的客觀描述或有限贊賞，在他們看來都是對自身合法性的挑戰(zhàn)。

而從哈桑的角度看，他的這次轉型，既是對其受眾核心關切的回應，也可能包含著在激烈競爭的內容市場中，尋找獨特定位和流量的策略考量。

幾乎在同一時期，另一位以客觀冷靜風格著稱的科技類YouTuber也發(fā)布了他的中國之行紀錄片，他沒有涉及政治，但對中國幾個大城的公共交通效率、數(shù)字支付的普及度表示了驚嘆，視頻下同樣充滿了海外觀眾對中國城市管理能力的驚訝與討論。

這說明，哈桑的現(xiàn)象并非孤立，它是一股更大潮流的組成部分：當西方的濾鏡開始出現(xiàn)裂痕，真實的、多元的中國影像正在滲透進去，并引發(fā)更深層次的思考。

回過頭看“甲亢哥”的狂歡式訪問和哈桑的思辨之旅，它們共同構成了一幅當下跨國民間交流的生動圖景。前者打破了“落后”的刻板印象，后者則開始觸動“制度優(yōu)越”的神話。

對于中國而言，面對越來越多的“哈桑”們，或許最好的姿態(tài)就是保持開放與平常心。不刻意營造完美形象，也不回避發(fā)展中的問題，只需要將真實、復雜、立體的一面呈現(xiàn)出來。因為在這種跨越文化與制度的認知碰撞中，真實的力量，往往比任何精心設計的話術都更具穿透力。當美國年輕一代在對比中感受到強烈的現(xiàn)實反差時，任何意識形態(tài)的壁壘，恐怕都難以完全阻擋這種由生存焦慮驅動的、樸素的追問與探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