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閑來無事，說個有意思的故事。

大明萬歷年間，湖北有個秀才叫秋子豐，畫美人圖那是一絕。這天，他剛畫完一幅美人，五歲的兒子秋成湊過來，眼珠子都快貼到畫上了。

秋子豐逗兒子玩，笑著問：「成兒，這畫里的美人好看不？等你長大了，讓她做你媳婦咋樣？」

小屁孩哪懂這些，拍著小手就喊：「好啊好啊，我有媳婦啦！」

這本是句玩笑話——可問題來了：誰能想到，一個五歲娃的童言無忌，竟成了改變命運的承諾？

秋子豐把畫掛在書房，每次吃飯都逗兒子：「別光顧著吃，你媳婦還餓著呢。」秋成信以為真，端著飯就往畫前擺。

這事聽著荒唐，可說起來，這就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小孩對著海報說「我要娶你」——區(qū)別在于，這幅畫里的美人，真的在一口一口吃著人間煙火氣。

02

十幾年過去，秋成長大了，知道父親是逗他玩的。

可他還是把畫當(dāng)寶貝，掛在床頭天天看。后來去外地學(xué)堂讀書，連畫都要帶著——這是什么概念？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人把老婆照片貼手機(jī)殼上，走哪帶哪。

問題來了：畫看多了會出事嗎？

還真出事了。

有天傍晚，秋成回寢室，發(fā)現(xiàn)早上帶來的飯沒了。門鎖得好好的，窗戶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這就邪門了。

連著幾次都這樣，他決定抓賊。下午翹課，躲在窗外守著。

太陽快落山時，房里有了動靜。他趴窗戶上往里瞅，當(dāng)場看傻了眼——一個美若天仙的姑娘，正拿著他的飯在那吃。

更要命的是，這姑娘他太熟悉了，就是那幅從小看到大的畫中美人！

他手忙腳亂開鎖沖進(jìn)去，美人已經(jīng)消失了。桌上半碗飯還冒著熱氣，畫還好好掛在墻上。

秋成心想：完了，看畫看魔怔了。

03

又過了兩個月，飯又沒了。

這次秋成下了死心——今天必須抓個現(xiàn)行！

黃昏時分,他早早趴在窗外,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

沒多久，畫動了。美人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從畫上走下來，拿起飯就吃。

秋成一腳踹開門，沖進(jìn)去一把抓住她手腕：「好你個賊，終于被我逮著了！」

美人嚇了一跳，但很快鎮(zhèn)定下來，笑著說：「你嚇?biāo)牢伊?。先放手，男女授受不親……」

秋成松開手，指著墻上的畫：「我明明看你從畫里下來的，怎么畫上還有人？」

美人笑道：「我是畫的精靈，那些顏料是死物，怎么能離開紙？」

「那你憑啥吃我的飯？」

「我以為你的飯本來就是我的?！?/p>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美人解釋，當(dāng)年他天天往畫前送飯，她吸收了人間煙火氣，有了靈性。如今他年近二十該娶妻了，她故意吃他的飯，就是為了和他相會。

秋成愣了半天，突然抱住她：「原來是有預(yù)謀啊——我愿意！」

當(dāng)晚兩人成了好事。秋成問她叫啥名字，美人說：「我是精靈，哪有名字，你給我取一個吧。」

「那就叫畫靈。」

從此，畫靈每天黃昏從畫中出來，給他做飯。一個童年的玩笑話，竟真的成了一段姻緣。

04

好日子沒過多久，秋成的母親病死了。

父親秋子豐又要賺錢，又要照顧三歲的小兒子秋收，忙不過來，就娶了個寡婦許麗娘當(dāng)繼室。

這女人勤快是勤快，可心眼小得能穿針——她把秋成和秋收兩兄弟，當(dāng)成了擋她兒子前程的絆腳石。

冬天吃飯，小秋收總是哭。秋子豐煩了，罵道：「你沒事哭個啥？難怪你繼母不喜歡你！」

說完他去喂兒子，剛端起碗，手就被燙得直哆嗦，碗啪一下摔地上了。

他這才明白——許麗娘每次把空碗放鍋里蒸熱,再給孩子盛飯。三歲的娃哪懂這個，碗燙手就只會哭。

這是什么概念？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有人給小孩用滾燙的碗裝飯，孩子手被燙了還不會說話，只能哭。

秋子豐氣得七竅生煙，沖進(jìn)廚房把許麗娘暴打一頓。

兩年后，許麗娘生了個兒子叫秋給。有了親兒子，她看秋成兄弟倆，那眼神就跟看殺父仇人似的。

秋收九歲那年，秋子豐怕繼母再害孩子，讓秋成帶著弟弟一塊去讀書，還特意叮囑：「沒事別讓他回家。」

05

三年后，秋子豐去世了。

安葬完父親，秋成繼續(xù)帶著弟弟在學(xué)館讀書。有天他外出辦事，回來發(fā)現(xiàn)秋收不見了——同學(xué)說被家里人叫回去了。

秋成當(dāng)場冷汗就下來了。

他沖回家問許麗娘，這女人裝糊涂：「我沒見他回來啊。」

秋成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趕緊回學(xué)館找畫靈。畫靈掐指一算：「二弟命中有此一劫，但死不了。今晚二更天,我陪你去救人?！?/p>

二更天,兩人翻墻進(jìn)院，在地窖里找到了秋收——小孩被五花大綁，渾身是傷，舌頭上還扎著兩根鋼針，已經(jīng)昏死過去。

這是什么概念？繼母這是想把孩子活活弄死?。?/p>

秋成背著弟弟跳出院墻。畫靈拔掉鋼針，說：「我能救他，但需要靜養(yǎng)很久。這段時間，我們不能見面了。」

臨走前，畫靈說自己有了身孕。秋成大喜,讓她給孩子取名字。

那一夜，畫靈帶著秋收消失了，連墻上的美人圖都不見了。

第二天，許麗娘發(fā)現(xiàn)秋收不在地窖,知道是被秋成救走了，更加變本加厲要害他。

她托人給秋成送了個食盒,說是親手做的菜。秋成不敢吃，喂給狗——狗吃完沒多久就口吐白沫，叫了幾聲倒地死了。

秋成雖然知道繼母要害他，可他畢竟是家里長子，隔幾天還是要回家看看。只是許麗娘做的菜，他碰都不碰。

06

幾年后，秋成想讓七歲的秋給跟著自己讀書。

許麗娘以己度人，覺得秋成要害她兒子，死活不答應(yīng)。秋成再三勸說，她才勉強同意。

結(jié)果秋成把秋給當(dāng)親弟弟對待，許麗娘這才放下心來。

時間長了，她看秋成以德報怨，良心開始不安了。漸漸地，她把秋成當(dāng)親兒子看，秋成對她也很孝順。

父親死后，家里沒了頂梁柱，日子越過越難。這年秋成去省城考試回來，聽說許麗娘病重，趕緊往家趕。

等他到家，許麗娘已經(jīng)咽氣了。

他身上一文錢沒有，買不起壽衣，看著繼母身上破舊的衣服，咬咬牙把自己那件考試時才穿的棉袍脫下來，給她當(dāng)壽衣穿上。

這是什么概念？他自己都窮得叮當(dāng)響，還把唯一一件體面衣服給了曾經(jīng)要害死他的繼母。

左鄰右舍看他太可憐，湊錢幫他辦了喪事。

服喪期滿，秋成又去省城考試，路上碰到個小伙子拍他肩膀：「大哥！」

回頭一看，竟是多年不見的弟弟秋收！

秋收說自己在咸寧，已經(jīng)中了秀才，都是嫂子請名師教的。「嫂子給你生了個兒子，都十三歲了。」

秋成聽完，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

07

考完試，秋成跟著秋收回家。

到家門口，畫靈帶著家仆早就等在那了——好像早知道他們今天會回來。

十三年不見，畫靈還是當(dāng)年的模樣，一點沒變。兩人抱頭痛哭。

晚上畫靈解釋，繼母死后本想讓秋收回去找他們，可秋收一聽說回家，嚇得渾身發(fā)抖臉色煞白——當(dāng)年被虐待的陰影太深了。

秋成嘆氣說：「繼母下葬時連件像樣的壽衣都沒有，是我把棉衣脫給她的。現(xiàn)在想想，還是覺得對不起她?！?/p>

畫靈笑道：「相公這次一定能中舉，而且多虧了繼母幫忙。」

「啥意思？」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p>

考官閱卷時，覺得秋成的文章不行，丟在一邊。突然來了個女鬼，穿著男人的棉衣，捧著他的卷子跪在地上。

考官嚇得魂飛魄散，拿過卷子重新看，女鬼才消失。

他想再丟掉卷子，女鬼又出現(xiàn)了，還是跪在那。

考官沒辦法，把卷子交給主考，說遇到鬼了。主考微微一笑，覺得他收了賄賂在胡說八道。

結(jié)果主考自己閱卷時，剛想丟掉，女鬼又出現(xiàn)了，情形一模一樣。

主考嚇壞了，對女鬼說：「你走吧，我一定讓他中。」

女鬼磕了三個頭，才消失。

秋成中舉后去拜見考官，考官說：「你能中，不是文章好，是你積了陰德?！?/p>

他把女鬼的事說了一遍。秋成聽完泣不成聲：「那是我繼母?！?/p>

一件棉袍，換來了繼母的報恩；一顆善心，最終感動了鬼神。

多年后，秋成有了孫子。孫子百日那天，全家祭祖，畫靈突然把美人圖找出來，丟進(jìn)了冥紙堆。

秋成想起她當(dāng)年說的話——畫被燒毀，就是永別之時——大驚失色沖過去，可畫已經(jīng)化為灰燼。

畫靈站在煙火中，隨著青煙慢慢飄向天空，過了半晌才消失不見。

她用十幾年守住了一個承諾，又用一生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歲月。如今子孫滿堂，她的使命完成了，也該回到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