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殺人、刨地、埋尸、還得把地磚鋪得跟新的一樣。

這事兒要是放在魔術(shù)舞臺上，那叫大變活人；可要是放在刑偵卷宗里，那就是活見鬼。

1948年12月，徐州剛解放那陣子，天還是冷的，人心也是懸著的。

市公安局接了個案子，交際花陸白麗沒了。

這一查不要緊，查出了個讓老刑警都把煙屁股嚼碎了也想不通的邏輯死扣：目擊者信誓旦旦地說，嫌疑人進屋一共就待了五分鐘。

陸白麗的尸體被嚴(yán)嚴(yán)實實埋在井臺底下，上面的青磚鋪得那叫一個講究。

咱們今兒就來聊聊這樁把徐州警察局難為得夠嗆的“不可能犯罪”。

事情得從陸白麗這個人說起。

這女人在徐州那是有名的“一枝花”，燙著大波浪，穿著旗袍，走起路來腰肢亂顫。

那時候徐州剛變天，舊社會的烏煙瘴氣還沒散干凈，新政府的警察每天忙得腳打后腦勺。

陸白麗失蹤這事兒，一開始也就是個普通的人口走失。

那個年代沒監(jiān)控，沒手機定位，警察找人全靠兩條腿一張嘴。

偵察員林勇天是個老江湖，他知道像陸白麗這種女人，離不開三樣?xùn)|西：男人、牌桌和美發(fā)廳。

男人和牌桌不好查，那就先查美發(fā)廳。

林勇天摸到了一家叫“頂上福”的理發(fā)店。

這店主是個上海人，精明得很，那是當(dāng)時的“Tony老師”鼻祖。

在他的店里，只要你肯花錢，就沒有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這就是那個年代的低配版大數(shù)據(jù)中心，誰跟誰好了，誰家出事了，全在這把椅子上。

據(jù)理發(fā)師項師傅回憶，陸白麗是個講究人，半個月必來做一次頭發(fā)，而且那是前呼后擁，帶著幾個閨蜜一起來。

順藤摸瓜，警察找到了這幾位“塑料姐妹花”：富商的小老婆韋玉玲、守寡的張?zhí)€有個跟老公分居的譚太太。

這幾個女人湊一塊，除了打麻將就是聊八卦，對于陸白麗去哪了，那是真的一問三不知。

這案子要是擱一般人手里，估計就掛起來了。

但老刑警湯銘覺得不對勁。

那時候徐州城里特務(wù)多如牛毛，陸白麗這種交際花，接觸的人三教九流，保不齊就卷進了什么政治漩渦，被殺人滅口了。

既然活人找不到，那就只能回現(xiàn)場找死人。

這一次，專案組沒再盯著首飾盒、衣柜這些顯眼的地方，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院子角落那口枯井。

上回警察來，光顧著拿竹竿捅井底了，誰也沒注意腳底下的井臺。

那是一塊六尺見方的地界，鋪著整整齊齊的青磚。

有個眼尖的偵察員蹲下身子，用手扣了扣磚縫里的泥。

怪了，這一側(cè)的泥土，怎么看怎么新鮮，像是剛填進去沒多久的。

大伙兒二話不說，抄起家伙就撬。

第一塊磚剛掀開，一股子沖鼻的尸臭味就竄了上來。

往下挖了不到一尺深，陸白麗就蜷縮在里面。

這場景太滲人了，好好一個大活人，就被這么像種蘿卜一樣埋在了自家井臺底下。

當(dāng)時公安局條件那是真艱苦，連個正經(jīng)法醫(yī)都沒有，還是從解放軍野戰(zhàn)醫(yī)院請來了兩個軍醫(yī)。

軍醫(yī)那是見慣了死人的，上手一摸，結(jié)論出來了：死者是被勒死的，脖子上有一道深紫色的勒痕，死亡時間就在12月11號上半夜。

警察順手在井底撈了一把，撈上來一截棕繩，跟脖子上的勒痕嚴(yán)絲合縫。

失蹤案變成了謀殺案，性質(zhì)立馬就不一樣了。

現(xiàn)在的問題是，誰干的？

警察再次走訪街坊鄰居。

這回，有個叫陳大嫂的想起來了。

她說11號那天傍晚，她在路口等人，看見個男的在敲陸白麗的門。

這男的長得挺帥，一米七五左右，穿個米色風(fēng)衣，戴個鴨舌帽，那是相當(dāng)摩登。

緊接著，斜對門賣香燭的老板娘王翠瑛也補了一刀，她說聽見陸白麗開門時特高興地喊了一嗓子：“呀！

顯然，這是熟人作案。

但這年頭穿風(fēng)衣戴鴨舌帽的小開多了去了，上哪抓人去？

這時候，偵察員劉鏡明立了大功。

他找來了一個奇人——畫遺像的張畫匠。

這張師傅平時靠給死人畫像混飯吃，練就了一雙看人一眼就能把骨頭相刻在腦子里的毒眼。

巧了不是，11號傍晚張畫匠接孩子放學(xué)，正好路過陸家門口，跟那個穿風(fēng)衣的男人打了個照面。

而且，這張畫匠還真認(rèn)識這人！

這人叫段子善，是鼓樓那邊“段同興菜館”的少東家。

兩個月前段家老太太過世，半夜三更請張畫匠去畫遺像，就是這段子善給送的謝禮。

張畫匠拍著胸脯保證：那天從陸白麗家出來的，就是段子善。

這段子善是個典型的“啃老族”，家里有錢，自己又不干正事，沒事就跟著拳師蔣友圣練練武術(shù)，算是個練家子。

徐州解放后，他爹那是嚇得夠嗆，主動關(guān)店交槍，表現(xiàn)得特積極。

可警察一上門，段老板傻眼了——兒子跑了。

桌上留了張紙條，寫著“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

這借口找的，跟現(xiàn)在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一樣扯淡。

就在警察全城搜捕的時候，專案組在復(fù)盤案情時，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bug，大到讓人懷疑人生。

根據(jù)陳大嫂、王翠瑛和張畫匠三個人的證詞，把時間軸一拼，結(jié)果嚇人一跳：段子善進陸白麗家，到他出門離開，中間統(tǒng)共也就五到七分鐘。

五分鐘能干啥？

抽根煙都不夠。

可是現(xiàn)場呢？

撬開幾十塊青磚，挖一個能藏人的深坑，把尸體塞進去，填土夯實，再把青磚一塊塊鋪回去，還得把多余的土運走，把地面打掃干凈。

這一套流程下來，就算是專業(yè)的泥瓦匠，沒個兩三個鐘頭也下不來。

五分鐘干完三個小時的活兒？

這除非是孫猴子拔根毫毛吹口氣。

這時候，專案組內(nèi)部也吵翻了天。

有人說，會不會是團伙作案？

段子善只負(fù)責(zé)殺人，埋尸的是別人？

可陸白麗家就那個院子，要是來了一幫人挖坑，鄰居能聽不見動靜？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段子善這是在玩“時間管理”。

他先殺了人，若無其事地出門晃一圈，制造不在場證明，等夜深人靜了再溜回來埋尸。

這就解釋了為什么他出門的時候那么淡定。

但這人的心理素質(zhì)得多強?。?/p>

殺了人，還能跟沒事兒人一樣跟鄰居打招呼，這簡直就是天生的犯罪機器。

這種冷靜到變態(tài)的心理素質(zhì)，比殺人本身更讓人脊背發(fā)涼。

不管怎么說，抓到段子善，一切就都清楚了。

警方的網(wǎng)撒得很快。

沒過兩天，消息傳來了，段子善在徐州城東門外劉莊的一戶農(nóng)家里被摁住了。

這小子雖然練過武，但面對幾把黑洞洞的槍口，也很識時務(wù)地舉起了手。

被抓的時候，他沒反抗，就是眼神里透著一股子讓人看不懂的陰郁，好像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審訊室里，燈光昏暗。

面對警察的質(zhì)問，段子善一開始還想抵賴，但在張畫匠那個“人臉識別”的鐵證面前，他心理防線崩了。

不過，當(dāng)警察問起那個“五分鐘埋尸”的謎題時，段子善的嘴角突然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極其古怪的表情。

1949年1月，段子善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立即執(zhí)行。

徐州市公安局史志辦公室，《徐州公安史料》，內(nèi)部印行，1992年。

江蘇省檔案館，《1948-1949年徐州刑事案件匯編》，檔案號：J001-22-458。

老徐州記憶編寫組，《彭城舊聞錄》，中國文史出版社，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