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老張像往常一樣起床做早飯，卻發(fā)現(xiàn)妻子王梅的衣柜空了一半。床頭柜上壓著一張紙條，上面只有幾個字："我走了，別找我。"

老張的手抖得厲害，紙條差點掉在地上。他沖到陽臺，王梅種了五年的茉莉花還在，可人卻不見了。鄰居李嬸正在樓下曬被子，老張扯著嗓子喊："李嬸，你看見我家王梅了嗎？"

"一大早就提著行李箱走了，我還以為回娘家呢！"李嬸的聲音飄上來。

老張癱坐在沙發(fā)上，腦子一片空白。結(jié)婚三十年，兩口子從沒紅過臉，連吵架都沒超過三句話。兒子在外地工作，女兒去年剛嫁人，家里就剩他們老兩口過日子。前兩天還商量著去云南旅游，怎么說走就走了？

他翻出手機(jī)，王梅的電話打不通，微信發(fā)過去顯示已讀，卻沒回復(fù)。老張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給兒子女兒打電話，兩個孩子也是一頭霧水

。女兒說："爸，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對不起我媽的事？"

"我冤枉??！"老張急得直跺腳，"我每天上班下班，連跟女同事說話都保持距離，哪敢做那種事！"

第三天，王梅終于回了一條微信："我在表妹家住著，你不用找了。我就是想一個人靜靜，這輩子活得太憋屈。"

憋屈？這兩個字像針一樣扎在老張心上。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妻子到底哪里憋屈了。

老張找到王梅的表妹家。表妹開門時臉色很難看："姐夫，你先回去吧，我表姐說了，暫時不想見你。"

"讓我見她一面，就一面！"老張差點給表妹跪下。

王梅終于出來了。老張愣住了——眼前的妻子燙了卷發(fā)，穿著件鮮艷的紅色外套，嘴上還涂著口紅。這些年王梅一直素面朝天，穿的都是黑灰色衣服，老張都快忘了她年輕時也愛打扮。

"王梅，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說清楚！"老張的聲音都劈了。

王梅平靜地看著他："老張，你覺得咱們這三十年過得好嗎？"

"挺好的啊！我沒打過你，沒罵過你，工資卡都在你手里，你要什么我買什么……"

"對，你是沒打沒罵。"王梅打斷他，"可你想過我想要什么嗎？結(jié)婚第二年，我想學(xué)跳舞，你說那是不正經(jīng)的事。我想出去旅游，你說浪費錢。我想考個大專文憑，你說女人讀那么多書沒用。我想開個小店，你說拋頭露面不好看。"

老張張了張嘴，一句話說不出來。

"你以為給我錢、不打我就是好丈夫了？"王梅的眼圈紅了，"我跟你說話，你永遠(yuǎn)在看手機(jī)。我做了新菜，你吃完就走，從不夸一句。我生病了，你說多喝熱水。孩子的事全是我操心，你就負(fù)責(zé)簽字。我想跟你聊聊天，你說累了要睡覺。"

"這三十年，我像你家的保姆，像孩子的媽，就是不像你的妻子。"王梅擦了擦眼淚，"上個月女兒結(jié)婚，我突然想明白了——孩子都成家了，我還要繼續(xù)這樣活到死嗎？"

老張的腿軟了，靠著墻才沒摔倒。他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妻子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他確實從沒關(guān)心過她想要什么，只覺得按時回家、不亂花錢、不沾花惹草就是好男人的標(biāo)準(zhǔn)。

"那……那你想怎么樣？"老張的聲音發(fā)抖。

"我在老年大學(xué)報了舞蹈班和書法班，還準(zhǔn)備學(xué)開車。"王梅的語氣很堅定，"我要把這三十年欠自己的都補回來。至于咱們的婚姻，我還沒想好。"

老張晃晃悠悠地回到家?？帐幨幍姆孔永铮教幎际瞧拮拥暮圹E——廚房里她洗得發(fā)白的圍裙，陽臺上她養(yǎng)的花草，客廳里她織了一半的毛衣。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從不知道妻子最愛的顏色是什么，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甚至連她的夢想是什么都不清楚。

鄰居們都在背后議論："老張家那口子跑了，肯定是老張在外面有人了。""不像啊，老張看著挺老實的。""那準(zhǔn)是家暴，不然好好的誰會跑？"

老張聽著這些流言蜚語，心里比吃了黃連還苦。他沒有出軌，沒有家暴，可妻子還是走了。這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對一個女人最大的傷害，不是打罵，而是忽視。把她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的存在，從不在意她的喜怒哀樂，不關(guān)心她的夢想和需求。

一個月后，老張收到王梅的微信，是張照片。照片里的王梅穿著舞蹈服，和一群老年姐妹笑得燦爛。配文只有一句話："三十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活著。"

老張盯著照片看了很久，最后回復(fù)："對不起，我現(xiàn)在才明白。如果你愿意，我想重新認(rèn)識你。"

消息發(fā)出去，很久沒有回復(fù)。窗外的茉莉花開了，清香飄進(jìn)屋里。老張突然想起，這花是王梅最愛的，可他從來沒問過為什么。

人到中年才發(fā)現(xiàn)，婚姻里最可怕的不是爭吵，而是麻木。兩個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心卻隔著千山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