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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秋的沈陽帥府，鏡頭定格時，張學良微微側頭戴著軍帽，年輕的臉沒什么笑意，楊宇霆站在旁側，西裝筆挺帶笑，眼神卻飄向鏡頭外。

這張合影在官場傳開，人人說少帥有楊總長輔佐，東北根基穩(wěn)了，沒人留意兩人間半臂的距離，像道看不見的墻，一年后的槍聲，為什么偏要對著這位老臣響起？

擱那時候的東北，誰都知道楊宇霆的分量，張作霖活著時，他是總參議，東北兵工廠在他手里改成亞洲頂尖，奉軍幾次入關爭霸，戰(zhàn)術謀劃都有他的影子。

日本人私下里罵他“絆腳石”，說好多權益都是被他攪黃的，張作霖被炸死后，張學良秘不發(fā)喪從關內趕回，是楊宇霆帶著士官派穩(wěn)住局面，幫著他把權力接過來。

張學良那時候才27歲，臉上還帶著稚氣，可坐的是東北王的位置，父親的靈柩還在家廟停著，日本人天天在門口晃悠，南京政府又催著易幟，他太想證明自己不是“阿斗”，可楊宇霆偏不給他這個機會。

楊宇霆大他15歲，看著他長大，總以“老臣輔主”自居，張口閉口“司令官兒”，語氣里的輕慢誰都聽得出來。

頭一件讓兩人生隙的事就是東北易幟，張學良想掛青天白日旗，背靠南京擋日本人的壓力，楊宇霆卻對著滿座高官拍桌子，說蔣介石靠不住，不如聯(lián)合桂系搞“東北自治”。

更出格的是，南京派代表來談易幟，他壓根不把張學良放眼里，擅自給南京發(fā)電，要求代表先去灤州跟他談，后來易幟儀式上，他干脆甩袖子走了，鏡頭把這一幕拍了下來，全東北都知道少帥壓不住老臣。

楊宇霆沒覺得自己錯，他辦公室掛著“諸葛”的匾額，真把自己當諸葛亮了。

張學良想給他黑龍江督辦的職位，他擺手拒絕，說要“幫少帥管好家”，轉頭就把楊公館變成了第二個帥府，軍政要員擠破門檻，連各省代表來沈陽都先去拜他。

有回張學良生病臥床，他帶著官員直接闖進去，踹門喊“快起來辦公”，罵他“老帥在世可不這樣”，張學良事后跟親信說，那一刻他攥著枕頭下的槍，手都抖了。

真正讓張學良下狠心的，是1929年元旦剛過的幾件事，先是楊宇霆給父親辦壽宴，場面比張學良的就職典禮還大，蔣介石、日本人都派了代表。

張學良帶著于鳳至去賀壽，滿座賓客見了楊宇霆全站起來鞠躬，對他這個總司令卻只是點頭。楊宇霆更是把他當普通賓客，連主位都沒留，張學良坐在角落，全程沒說話，中途就走了。

更糟的是“蘭譜事件”，于鳳至看出丈夫為難，主動提出跟楊宇霆的三姨太拜干姐妹，張學良親手寫了蘭譜備了厚禮送過去。

可楊宇霆一句“行輩不對”，把蘭譜退了回來，只收了點禮物，這事傳到帥府，于鳳至跟親信哭著說，這是把人逼到絕路了。

張學良那幾天翻來覆去看日本歷史，盯著德川家康取代豐臣秀吉兒子的段落發(fā)呆，日本領事之前說的“奉天像幕府時代”的話總在耳邊響。

1月10日下午，楊宇霆帶著常蔭槐闖進帥府，把一張擬好的紙條拍在張學良面前，要成立東北鐵路督辦公署，讓常蔭槐當督辦。

這事涉及中蘇外交，張學良說要請示南京，兩人卻逼他當場簽字，說“這事我們定了，你簽就行”，張學良看著兩人揚長而去的背影，叫來警務處長高紀毅，說了句“我這個司令沒法干了”。

當天傍晚，楊宇霆和常蔭槐應約來帥府吃晚飯，被引到了大青樓的老虎廳，廳里那兩只老虎標本張著嘴，氣氛冷得像冰。

兩人剛坐下喝了口茶，高紀毅就帶著衛(wèi)士闖進來，宣讀了“阻撓統(tǒng)一、圖謀不軌”的罪狀，槍聲在老虎廳里炸開時，楊宇霆手里的茶杯還沒落地。

事后張學良給楊宇霆夫人寫信，說“食未入口，寢未安寐”，后來坐車經過楊公館，還反復念叨“可憐的楊啊”。

好多人說這是權力斗爭，可往深了想，這是兩代人對東北命運的不同算計，楊宇霆的算盤里，東北要“自立”，靠他這樣的老臣把控實權才能穩(wěn)。

張學良卻明白，單憑東北扛不住日本，必須跟南京聯(lián)手，而要聯(lián)手就得先把內部攥在自己手里，楊宇霆的悲劇在于，他把“輔政”當成了“掌權”，忘了老帥不在了，新主不再是那個跟在他身后的孩子。

殺了楊宇霆后，張學良確實把權力攥緊了，東北軍里再沒人敢跟他叫板，可他也丟了最懂日本的“防火墻”。

楊宇霆當年在談判桌上跟日本人耍的那些手段，后來沒人能接得住，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fā)，張學良在北平接到急電時，不知道會不會想起那個在老虎廳里倒下的老臣。

如今再看那張合影，張學良的隱忍和楊宇霆的傲慢都刻在臉上，帥府的青磚墻上，陽光照過的地方總有陰影，就像那些看似和睦的君臣之間，藏著的從來都是權力的刀。

張學良晚年回憶這事，說自己當時“年輕氣盛”，可在那個內憂外患的年代，年輕的少帥要站穩(wěn)腳跟，似乎也沒更好的辦法。

楊宇霆的墓在沈陽郊外，碑上沒刻多少功績，只寫著“鄰葛先生之墓”，他到死都覺得自己是忠臣，卻忘了忠臣最大的本分，是懂得給新主讓道。

參考資料：

遼沈晚報——1929年的報紙怎么記載“楊常之死”? 2011-08-18

時代商報——張學良不做豐臣秀賴 楊宇霆托大遭惡果 2010-07-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