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2月的一天夜里，延安城外還飄著殘雪，窯洞里卻燈火通明。毛澤東、劉少奇圍著火爐商量華中干部調(diào)配，劉少奇忽然提出一個名字——李先念。他直截了當：“此人用得好，豫鄂邊就能翻身?！泵珴蓶|微微點頭，眼神里掠過往事的片段。

時間回撥八年。1937年春，西路軍失敗，三十軍政委李先念輾轉千里回到延安。甫一到校，他被安排到抗大深造。那時，因張國燾余波未平，李先念的職務被一降再降，譚政甚至只給了他一個“營長”的帽子。大多數(shù)人替他鳴不平，李先念卻淡然。他對譚政說過一句后來在延安傳開的硬話：“班長也好，伙夫也好，只要干革命，就行。”句子不長，卻砸在了許多人心上。

毛澤東注意到這股骨氣，想把他調(diào)去新四軍第四支隊，給高敬亭當參謀長。安排剛露苗頭，劉少奇卻來了“截胡”。原因很簡單：華中敵后局面太爛，需要一個真正懂打游擊、能獨立領兵的人。劉少奇在北方局試過硬仗，最清楚“人合適，比編制更要緊”。

1938年11月，中央批準中原局請求。李先念告別延安，帶著一紙任命趕赴豫鄂邊。從此，他與劉少奇的配合正式開啟。那會兒他手里只有一百六十人，槍也東拼西湊。劉少奇給他下的指標卻毫不客氣：半年擴到五千。任務近乎苛刻，但李先念沒吭聲，扛著就走。

鄂中山地荒涼，村落分散，日本人、頑軍、土匪三股勢力亂作一團。李先念的打法很靈活——白天疏散，夜里集中，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到半年，游擊區(qū)開出三塊“口袋地”，敵人進來就出不去。豫鄂獨立游擊支隊由此誕生，五個團排成隊列升起“新四軍”軍旗，槍口全刷黑漆防反光，小細節(jié)透著講究。

劉少奇再次電示：“很像那么回事，繼續(xù)擴編?！崩钕饶罡纱喑脛莅讯踔?、豫南散兵整合，搞成了豫鄂挺進縱隊。毛澤東聽匯報后批復八個字：“有理有利有節(jié)，贊成?！倍淘u不多，卻給縱隊吃了定心丸。

1941年皖南事變，整個華中形勢再度緊繃。新四軍重建，七個師加一個獨立旅統(tǒng)歸華中局，李先念的豫鄂縱隊被改編為第五師。他一人兼師長、政委，兵員九千，地方民兵三十萬。敵偽頑夾擊下，他把根據(jù)地劃成“竹節(jié)”，節(jié)節(jié)能斷，藤蔓不斷。頑軍來得猛，他就讓主力甩開，剩下一批小分隊專盯補給線。華中局發(fā)來短電：“第五師，發(fā)展第一，作戰(zhàn)第一。”字數(shù)寥寥，分量不輕。

抗戰(zhàn)結束，解放戰(zhàn)爭驟起。中原軍區(qū)成立，李先念任司令員。國民黨調(diào)重兵圍剿，他帶部隊突圍陜南、鄂西，邊打邊走，建立兩個新游擊區(qū)。毛澤東發(fā)電肯定：“無比毅力，極大援助?！边@是對他最直接的褒獎。

1947年，李先念指揮十二縱挺進大別山，聯(lián)手劉鄧大軍。山里糧秣奇缺，他把部隊拆成若干小塊，上山采薯，下山運鹽，夜間襲擾岳家集、商城等據(jù)點，逼得胡宗南防線脫節(jié)。這支縱隊后來并入晉冀魯豫野戰(zhàn)軍，李先念出任第一副司令員，順勢參與淮海前線后勤統(tǒng)籌，沿途修小鐵路、改河港，保障了數(shù)十萬大軍吃穿用度。

有人評價，李先念從軍政委到營長、再到縱隊司令，一路跌宕，華中局域卻隨著他的腳步慢慢變厚。若當年毛澤東把他直接交給新四軍第四支隊，他也能干；但劉少奇“截胡”之后，豫鄂邊從零到九萬平方公里、從百余人到五萬正規(guī)軍，這筆賬算起來更劃算。

窯洞火爐里木炭噼啪作響，劉少奇低聲說：“這人性子沉，能忍事，也能成事?！泵珴蓶|笑答：“看來，調(diào)去新四軍的計劃得改一改嘍?！币痪鋵υ挘辣M了用人之道與戰(zhàn)略需求的微妙平衡。當干部選拔和戰(zhàn)區(qū)需要撞在一起，正確的取舍往往決定一方戰(zhàn)局。李先念的履歷，就是最有說服力的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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