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av一二三区|日本不卡动作网站|黄色天天久久影片|99草成人免费在线视频|AV三级片成人电影在线|成年人aV不卡免费播放|日韩无码成人一级片视频|人人看人人玩开心色AV|人妻系列在线观看|亚洲av无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播放

網(wǎng)易首頁 > 網(wǎng)易號 > 正文 申請入駐

入職三年火箭升遷,背后蛛網(wǎng)密布,年輕干部如何破局?

0
分享至

全市干部大會的燈光總是白得刺眼。

周越彬坐在第三排靠過道的位置,背挺得筆直,手心卻微微出汗。

主席臺上,組織部的領(lǐng)導(dǎo)正在宣讀任免名單。當(dāng)那個熟悉的名字被念出時,會場里響起一陣壓抑的騷動。

“周越彬同志,任市發(fā)改委重點項目處處長。”

他才二十八歲,入職不滿三年。這個提拔速度,像坐了火箭。

后排傳來壓低聲音的議論:“又是哪位領(lǐng)導(dǎo)的親戚?”“聽說背景深得很?!薄翱粗蠈嵉模缓唵伟??!?/p>

周越彬感到無數(shù)目光落在背上,有審視,有好奇,更多的是不加掩飾的猜測。

他垂下眼睛,盯著手中會議材料的邊緣。紙張被捏出了細微的褶皺。

散會時,幾個平時不熟悉的同事圍過來祝賀,笑容熱情,眼底卻藏著別的什么。他一一回應(yīng),語氣平靜,笑容得體。

回到辦公室關(guān)上門,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是一條新信息:“晚上八點,老地方見。薛叔叔?!?/p>

窗外,城市的天空灰蒙蒙的。遠處建筑工地的塔吊緩緩轉(zhuǎn)動,像巨大的蜘蛛。

而周越彬知道,自己正站在一張看不見的網(wǎng)中央。

這張網(wǎng)已經(jīng)織了很多年,細密,柔韌,看似無形,卻足以托起一個人,或吞沒一個人。



01

干部大會結(jié)束后的那個下午,周越彬在辦公室坐到很晚。

窗外的天色由灰轉(zhuǎn)暗,最后完全黑下來。他還沒有開燈,任由黑暗將自己包裹。

手機又震動了幾次,都是祝賀的消息。他一條都沒回。

敲門聲響起,很輕,帶著試探的意味。

“請進?!?/p>

門被推開一條縫,陳浩南探進半個身子。“還沒走???恭喜周處?!?/p>

他的語氣里有真誠的喜悅,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遠。稱呼已經(jīng)變了。

“浩南,別這么叫?!敝茉奖蚪K于開了燈。

燈光瞬間充滿房間,有些刺眼。陳浩南瞇了瞇眼睛,走進來,順手帶上門。

“程序走完了,任命文件明天就下發(fā)。你現(xiàn)在可是咱們委里最年輕的處長了。”

陳浩南在對面椅子上坐下,掏出煙盒,想了想又收回去。

“不介意我抽一支吧?”周越彬說。

“你什么時候開始抽煙了?”

“就最近?!?/p>

打火機的火苗竄起,照亮周越彬的側(cè)臉。他吸了一口,被嗆得輕咳起來。

陳浩南看著他,欲言又止。辦公室里安靜下來,只有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的微弱聲響。

“外面都在傳,”陳浩南終于開口,聲音壓得很低,“說你認識上面的人。”

周越彬彈了彈煙灰?!拔乙粋€小地方來的,能認識誰?”

“那你這個提拔……”

“組織安排,我服從就是了?!?/p>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卻也什么都沒回答。陳浩南點點頭,不再追問。

兩人又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窗外的城市燈火通明,車流如織。

“欣瑤知道了嗎?”陳浩南換了個話題。

“還沒來得及告訴她?!敝茉奖蚩戳丝幢?,已經(jīng)七點半了。

“那還不趕緊回去?她肯定高興壞了。”

“嗯,這就走?!?/p>

周越彬掐滅煙頭,站起身開始收拾東西。陳浩南也站起來,走到門口時回過頭。

“越彬,”他的聲音很認真,“不管怎樣,咱們還是兄弟?!?/p>

周越彬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拔抑??!?/p>

辦公室的門輕輕關(guān)上。周越彬站在桌前,看著桌上那盆綠蘿。

那是程欣瑤上周送來的,說能凈化空氣。葉子翠綠,長勢喜人。

他拿起公文包,最后檢查了一遍手機。那條“老地方見”的信息還躺在收件箱里。

時間是晚上八點。現(xiàn)在趕過去,還來得及。

但他站在原地,足足站了兩分鐘。最后,他關(guān)掉辦公室的燈,鎖上門。

走廊的聲控?zé)魬?yīng)聲而亮,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02

胡香怡把車停在路邊,熄了火,卻沒有立即下車。

她透過車窗看著街對面的茶館。招牌是古樸的木刻字,燈光暖黃。

這是她第三次來這里。

第一次是三天前,她收到一封匿名郵件。郵件內(nèi)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查周越彬的提拔,關(guān)鍵在梁世昌。”

附帶一張模糊的照片,是多年前的合影。照片上年輕的梁世昌身邊站著一個穿軍裝的人。

那個人,很像周越彬。

胡香怡當(dāng)時就把郵件轉(zhuǎn)給了主任,得到的回復(fù)是:“沒有確鑿證據(jù),不要碰?!?/p>

但她放不下。記者的本能像一根刺,扎在心里。

第二次來茶館是昨天,她以采訪老城區(qū)改造的名義約見了一位退休干部。

閑聊中,她“無意”提起周越彬的名字。

那位老干部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小周啊,是個好孩子。他父親當(dāng)年可是個人物?!?/p>

再問下去,對方就笑著岔開了話題。

今天,她約了另一個人。市委黨校的老教員,據(jù)說當(dāng)年教過梁世昌。

胡香怡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夜風(fēng)微涼,帶著初秋的氣息。

茶館里很安靜,只有零星幾桌客人。她徑直走向最里面的包廂。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已經(jīng)等在那里,見她進來,微笑著點頭示意。

“王老師,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p>

“我也剛到?!崩先颂纸o她倒茶,“胡記者對老城區(qū)改造這么感興趣?”

“這個題材很有深度?!焙汊蜷_錄音筆,“可以錄嗎?”

“可以,但我說的不一定準(zhǔn)確,都是些老黃歷了?!?/p>

閑聊了十來分鐘,胡香怡逐漸把話題引向過去的人事變遷。

“聽說梁世昌書記當(dāng)年在基層工作時,特別善于發(fā)現(xiàn)和培養(yǎng)年輕干部?”

王老師端起茶杯,沒有立即回答。包廂里只有茶水注入杯中的聲音。

“老梁啊,”他緩緩開口,“確實重視年輕干部。但他有個原則——”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

“他只幫那些‘自己人’。”

“自己人?”胡香怡追問。

“就是知根知底,信得過的?!蓖趵蠋熜α诵?,“這也正常,誰不是這樣?”

“那周越彬的父親,您了解嗎?”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王老師放下茶杯,杯底碰觸桌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建國啊……他是個老實人。給老梁開了十幾年車,后來轉(zhuǎn)業(yè)到地方。”

“他們關(guān)系很好?”

“司機和領(lǐng)導(dǎo),關(guān)系能不好嗎?”王老師重新端起茶杯,“不過建國走得早,可惜了。”

“怎么走的?”

“病逝。具體什么病,不清楚?!蓖趵蠋熆戳搜凼直?,“喲,這么晚了。”

明顯的送客信號。胡香怡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便起身告辭。

走出茶館時,她回頭看了一眼。王老師還坐在包廂里,低頭看著茶杯。

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胡香怡快步走向自己的車,坐進駕駛室。

她沒有立即發(fā)動車子,而是拿出手機,翻出那張匿名發(fā)來的照片。

放大,再放大。照片已經(jīng)模糊,但梁世昌身邊的那個年輕人,眉眼神態(tài)——

確實和周越彬有六七分相似。

她打開通訊錄,找到一個號碼。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五聲才被接起。那頭傳來一個溫和的男聲:“喂,你好?!?/p>

“周處長嗎?我是市電視臺的胡香怡。我們……是大學(xué)校友,你可能不記得了?!?/p>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坝浀谩=?jīng)濟學(xué)院的胡香怡,校辯論隊的主辯手?!?/p>

胡香怡有些意外。“沒想到你還記得。”

“你的決賽場我去看了,很精彩?!敝茉奖虻穆曇粢廊粶睾?,“找我有什么事嗎?”

“想約你做個采訪,關(guān)于年輕干部培養(yǎng)的專題?!?/p>

“這個……我需要向領(lǐng)導(dǎo)請示一下?!?/p>

“理解。那等你消息?”

“好?!?/p>

電話掛斷了。胡香怡握著手機,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剛才的電話里,周越彬的聲音平靜,禮貌,滴水不漏。

但不知為什么,她總覺得那平靜之下,藏著別的東西。

就像冰封的河面,看似堅固,卻不知冰層有多厚,下面又涌動著什么。

她發(fā)動車子,匯入夜間的車流。前方的路燈光暈一圈圈蕩開。

這張網(wǎng),比她想象的還要復(fù)雜。

而她,已經(jīng)踏進去了。



03

周越彬掛斷電話時,程欣瑤正好端著果盤從廚房出來。

“誰呀?這么晚還工作?”

“一個記者,說要采訪?!敝茉奖蚪舆^果盤放在茶幾上。

“記者?”程欣瑤挨著他坐下,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因為你升職的事?”

“可能吧。”

“那太好了!正好讓大家都看看我老公有多優(yōu)秀?!?/p>

程欣瑤靠在他肩上,發(fā)絲間有淡淡的洗發(fā)水香味。周越彬伸手攬住她,心里卻一陣發(fā)緊。

他們租住的這套兩居室不大,但被程欣瑤布置得很溫馨。墻上掛著兩人的合照,陽臺上種滿了多肉植物。

一切都朝著安穩(wěn)幸福的方向發(fā)展——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對了,婚紗店那邊我約了下周六?!背绦垃幪痤^看他,“你說我是穿魚尾的好看,還是蓬蓬裙的好看?”

“都好看。”

“敷衍?!背绦垃庉p輕捶了他一下,但臉上滿是笑意。

茶幾上的手機又震動起來。周越彬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薛叔叔”。

他拍了拍程欣瑤的手。“我去陽臺接個電話,領(lǐng)導(dǎo)?!?/p>

“去吧去吧,大忙人。”

周越彬拿起手機,走到陽臺上,關(guān)上了玻璃門。

夜風(fēng)撲面而來,帶著涼意。他按下接聽鍵。

“薛叔叔。”

“小周啊,還沒休息吧?”電話那頭的聲音渾厚,帶著慣有的從容。

“還沒。您吩咐。”

“沒什么吩咐,就是祝賀你。任命文件我看到了,很好?!?/p>

“謝謝薛叔叔關(guān)心?!?/p>

“不過啊,”薛江濤的話鋒一轉(zhuǎn),“位置高了,責(zé)任也重了。尤其是你現(xiàn)在管的重點項目處?!?/p>

周越彬握緊了手機?!拔颐靼??!?/p>

“新城南區(qū)改造那個項目,前期推進得不太順利吧?”

“遇到一些阻力,主要是征地補償?shù)膯栴}。”

“要加快進度?!毖瓭穆曇羝届o,卻有種不容置疑的意味,“特事特辦,該走的綠色通道就走。有什么困難,可以直接找我。”

“可是政策規(guī)定……”

“規(guī)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毖瓭驍嗨靶≈?,你年輕,有沖勁是好事。但也要學(xué)會審時度勢。”

周越彬沒有說話。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的聲音,然后是緩慢的吐氣聲。

“你父親要是還在,看到你今天的樣子,一定很高興?!毖瓭穆曇羧岷土诵爱?dāng)年他跟著梁老,也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p>

“您認識我父親?”

“何止認識?!毖瓭α诵?,“這些以后再說??傊?,好好干,別讓長輩們失望?!?/p>

電話掛斷了。周越彬站在陽臺上,久久沒有動。

遠處,新城南區(qū)的方向,幾處工地的探照燈在夜空中劃出光柱。

那里有上千戶等待拆遷的居民,有數(shù)億的投資,有錯綜復(fù)雜的利益關(guān)系。

而現(xiàn)在,這個燙手山芋落到了他手里。

更要命的是,有人希望他“特事特辦”。

“越彬?”程欣瑤推開陽臺門,探出半個身子,“不冷嗎?進來吧?!?/p>

周越彬轉(zhuǎn)過身,臉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時的溫和表情。

“來了?!?/p>

他走回客廳,重新在沙發(fā)上坐下。程欣瑤靠過來,繼續(xù)翻看婚紗相冊。

“我覺得這款不錯,你覺得呢?”

周越彬看向她手指的那一頁。潔白的婚紗,精致的蕾絲,模特臉上是標(biāo)準(zhǔn)化的幸福笑容。

“好看。”他說。

程欣瑤滿意地笑了,繼續(xù)翻看下一頁。她的側(cè)臉在燈光下柔和而明亮,滿是憧憬。

周越彬看著她,心里某個地方突然疼了一下。

他伸手攬住她的肩,將她往自己懷里帶了帶。

“欣瑤?!?/p>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讓你失望了,你會怎么辦?”

程欣瑤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罢f什么呢?你怎么會讓我失望?”

“萬一呢?”

“沒有萬一。”她堅定地說,然后靠回他肩上,“不管你變成什么樣,我都跟你在一起?!?/p>

周越彬閉上眼睛,將臉埋在她的發(fā)間。

客廳里的時鐘滴答作響,時間一分一秒地向前走。

而他知道,有些選擇,已經(jīng)近在眼前。

04

胡香怡沒想到會在檔案館遇見周越彬。

那是周三的下午,她來查舊城區(qū)改造的歷史資料。在走廊里,兩人迎面碰上。

周越彬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檔案冊,看到她時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禮貌的微笑。

“胡記者?!?/p>

“周處長也來查資料?”

“工作需要?!敝茉奖驌P了揚手中的檔案冊,“新城南區(qū)的一些歷史規(guī)劃文件?!?/p>

胡香怡注意到,那是一本九十年代的規(guī)劃檔案,封面已經(jīng)泛黃。

兩人簡單寒暄了幾句,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

“關(guān)于采訪的事,”周越彬主動提起,“我請示過了,領(lǐng)導(dǎo)說最近不太方便?!?/p>

“理解,你剛上任,肯定很忙?!?/p>

“不過,”周越彬停頓了一下,“如果只是私下聊聊,作為校友,應(yīng)該沒問題?!?/p>

胡香怡心里一動。“那太好了。你看什么時候方便?”

“現(xiàn)在就有空?!敝茉奖蚩戳丝幢恚皹窍掠袀€咖啡廳,去坐坐?”

檔案館樓下的咖啡廳很安靜,只有零星幾桌客人。兩人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在桌面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

“其實我挺意外的,”胡香怡先開口,“你居然記得我?!?/strong>

“我們同屆,雖然不同學(xué)院,但校園就那么大?!敝茉奖驍嚢柚械目Х龋岸夷隳菆鲛q論賽很出名。”

“因為辯題敏感?”

“因為你說服了所有人?!敝茉奖蛱痤^,“那場的辯題是‘程序正義是否應(yīng)該為實質(zhì)正義讓路’,你是反方?!?/p>

胡香怡有些驚訝?!澳氵B這個都記得?”

“印象深刻?!敝茉奖蛐α诵?,“你說,程序不是冰冷的條文,而是保護每個人的護欄。拆掉護欄,看似能更快到達目的地,但代價是所有人都可能墜崖?!?/p>

“那是年輕時的理想主義?!?/p>

“現(xiàn)在呢?不相信了?”

胡香怡沒有立即回答。她看著窗外,街道上車來車往。

“我更相信證據(jù)?!彼D(zhuǎn)回頭,“周處長,能問你個問題嗎?”

“請問?!?/p>

“你父親的去世,是不是跟梁世昌書記有關(guān)?”

空氣瞬間凝固了。周越彬手上的動作停住,勺子和杯沿輕輕碰撞。

“為什么這么問?”

“我在查一些舊資料,發(fā)現(xiàn)你父親周建國曾經(jīng)是梁老的司機。而且……”胡香怡直視他的眼睛,“他在梁老調(diào)離原崗位后不久就病逝了,時間上很接近。”

周越彬放下勺子,金屬碰觸瓷器的聲音清脆而冰冷。

“我父親是肝癌去世的。確診時已經(jīng)是晚期,從發(fā)現(xiàn)到走,只有三個月?!?/p>

“我查過病歷記錄,”胡香怡不肯放棄,“他之前每年的體檢都很健康?!?/p>

“癌癥這種事,誰說得準(zhǔn)呢?”

“但在確診前一個月,他請了長病假。請假單上的簽名,是梁世昌特批的?!?/p>

周越彬的眼神變了。那層溫和的外殼出現(xiàn)了一道裂縫,露出底下真實的情緒。

有戒備,有警惕,還有一絲……痛苦?

“胡記者,”他的聲音低沉下來,“你到底想查什么?”

“真相。”胡香怡毫不退縮,“一個年輕干部被破格提拔的真相。一張藏在背后的關(guān)系網(wǎng)的真相?!?/strong>

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移開目光??Х葟d里飄蕩著輕柔的音樂,與此刻的氣氛格格不入。

良久,周越彬先移開視線。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動作緩慢。

“我父親是個老實人。”他開口,聲音很輕,“他常跟我說,做人要本分,做事要踏實。”

“他跟你提過梁世昌嗎?”

“提過。他說梁老是個好領(lǐng)導(dǎo),有魄力,也重感情?!?/p>

“就這些?”

“就這些。”周越彬放下杯子,“胡記者,我知道外面有很多傳言。關(guān)于我的提拔,關(guān)于我父親,關(guān)于梁老。”

他抬起頭,眼神復(fù)雜。

“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p>

“那如果我已經(jīng)知道了一部分呢?”胡香怡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推到他面前。

周越彬沒有立即打開?!斑@是什么?”

“匿名寄給我的照片復(fù)印件。還有一封手寫信的部分內(nèi)容?!?/p>

周越彬盯著那個牛皮紙信封,仿佛那是燙手的山炭。他的手指動了動,卻沒有去拿。

“我父親的字跡?!彼f的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你認得?”

“他留下的東西不多,但我都記得。”周越彬終于拿起信封,動作很慢。

他沒有打開,只是隔著紙張摩挲著。

“這里面寫了什么?”

“一些零散的記錄。關(guān)于二十多年前的一次土地審批,關(guān)于某些不符合程序的操作?!?/p>

胡香怡的聲音壓得很低,盡管周圍沒有其他人。

“最重要的是,你父親在最后寫了一句:‘今天的事,我該說嗎?老梁待我不薄。’”

周越彬的手抖了一下。信封從他指間滑落,掉在桌面上。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咖啡廳里的音樂依舊輕柔。

但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徹底改變了。

“這些資料,”周越彬的聲音干澀,“你給其他人看過嗎?”

“目前還沒有?!焙汊鶎嵲拰嵳f,“但我是記者,我的職責(zé)是報道真相?!?/p>

“真相……”周越彬重復(fù)這個詞,像是第一次理解它的含義。

他重新?lián)炱鹦欧?,這次,他打開了它。

里面是幾張復(fù)印紙,字跡潦草,但確實是父親的筆跡。那些句子,那些描述,像一把把鑰匙,打開了記憶深處塵封的門。

周越彬記得,父親去世前的最后一個月,總是坐在書房里發(fā)呆。

有時候他會寫些什么,但每次寫完,又會撕掉扔進垃圾桶。

母親問他在寫什么,他總是搖頭,什么也不說。

現(xiàn)在周越彬知道了。父親在掙扎,在猶豫,在良知和情義之間搖擺。

而最終,他什么都沒說,帶著這個秘密離開了。

“胡記者,”周越彬抬起頭,眼眶有些發(fā)紅,“能給我一點時間嗎?”

“你要時間做什么?”

“弄清楚一些事。”他將資料小心地收好,“在我弄清楚之前,請你先不要報道。可以嗎?”

胡香怡看著他。這個年輕干部的眼睛里有懇求,有掙扎,有她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

“多久?”

“一周?!敝茉奖蛘f,“一周之后,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都給你一個答復(fù)?!?/p>

胡香怡沉默了片刻,最后點了點頭。

“好,一周。”

兩人同時站起身。周越彬拿著那個信封,像拿著什么沉重的東西。

“謝謝。”他說。

然后他轉(zhuǎn)身離開,背影在陽光下顯得單薄而疲憊。

胡香怡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她端起已經(jīng)涼透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這一周,會發(fā)生什么呢?

她不知道。

但有種預(yù)感,暴風(fēng)雨就要來了。



05

新城南區(qū)改造項目指揮部設(shè)在臨時搭建的活動板房里。

周越彬走進去時,里面煙霧繚繞。幾個工作人員正圍在圖紙前爭論,聲音一個比一個大。

“周處來了!”有人喊了一聲,會議室里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向他,眼神里有期待,有疑慮,也有觀望。

“繼續(xù)。”周越彬在長桌盡頭坐下,打開筆記本,“說到哪了?”

項目副指揮老李咳嗽一聲,指了指墻上的規(guī)劃圖。

“三戶釘子戶,死活不肯搬。補償標(biāo)準(zhǔn)按政策給足了,但他們要三倍?!?/p>

“理由是?”

“說那塊地是祖宅,有風(fēng)水講究?!崩侠羁嘈?,“實際上就是想多要錢。”

“走法律程序呢?”

“至少要半年。但市里要求年底前完成一期拆遷,時間來不及?!?/p>

周越彬看向圖紙。那三戶的位置很關(guān)鍵,正好在規(guī)劃中的主干道上。

如果繞開,整個路網(wǎng)設(shè)計都要改,成本會增加幾千萬。

“再做做工作?!彼f,“請街道和社區(qū)的同志一起上門,耐心解釋政策?!?/p>

“去了七八趟了,門都不給開。”老李搖頭,“這些人油鹽不進。”

會議又進行了一個小時,討論其他幾個難點。資金撥付慢了,設(shè)計圖紙有矛盾,環(huán)保評估還沒通過……

問題一個接一個,像打地鼠一樣,按下一個又冒出一個。

散會后,周越彬一個人留在會議室。他走到規(guī)劃圖前,看著那片標(biāo)紅的區(qū)域。

三戶釘子戶的位置,像一根刺,扎在規(guī)劃圖的中央。

手機震動,是薛江濤秘書發(fā)來的信息:“薛市長問項目進展,特別是拆遷進度。望抓緊。”

周越彬盯著那條信息,看了很久。然后他撥通了老李的電話。

“那三戶的資料,再給我一份詳細的。家庭成員,社會關(guān)系,工作單位,越細越好。”

“周處,您是想……”

“找到突破口?!敝茉奖蛘f,“合法合規(guī)的前提下,找到突破口。”

掛斷電話后,他又站了一會兒。窗外,工地的打樁機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轟鳴。

這座城市正在飛速變化,高樓拔地而起,道路不斷延伸。

而在這變化的背后,是無數(shù)利益的博弈,是權(quán)力的運作,是看不見的規(guī)則。

下午,老李把資料送來了。厚厚一疊,每戶都有十幾頁。

周越彬一頁頁翻看,做筆記??吹降谌龖魰r,他的筆停住了。

戶主叫趙德海,五十八歲,原市機械廠下崗工人。妻子早逝,有一個兒子。

兒子叫趙志剛,二十九歲,無固定工作。三年前因打架斗毆被拘留過十五天。

關(guān)鍵在后面——趙志剛的案底記錄里,處理他案件的民警叫王振東。

而王振東,是市公安局副局長的小舅子。

周越彬繼續(xù)往下翻。趙德海去年因高血壓住院,主治醫(yī)生是市一院的劉主任。

劉主任的愛人,在市環(huán)保局工作,正是負責(zé)這個項目環(huán)評的科室負責(zé)人。

巧合?也許。

但太多的巧合湊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了。

周越彬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出薛江濤的話:“特事特辦,該走的綠色通道就走?!?/p>

現(xiàn)在,他明白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有些路,表面上看起來走不通。但只要找到關(guān)鍵的人,打個招呼,路就通了。

而那三戶釘子戶,也許根本不是問題。問題在于,有人希望他們成為問題。

然后,需要有人去“解決”這個問題。

用某種方式。

周越彬睜開眼睛,看向窗外。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工地的探照燈再次亮起。

他拿起手機,翻到通訊錄里的某個號碼。手指懸在撥號鍵上,遲遲沒有按下去。

桌上的臺燈發(fā)出溫暖的光,照亮他面前攤開的資料。

那些名字,那些關(guān)系,像一張細密的網(wǎng)。而他,正站在網(wǎng)中央。

電話鈴響了,是程欣瑤。

“越彬,今晚回來吃飯嗎?我燉了湯。”

“回?!彼f,“大概七點到。”

“好,那我等你?!?/p>

電話掛斷。周越彬看著手機屏幕慢慢暗下去。

然后他站起身,開始收拾東西。資料被整齊地裝進文件夾,筆記本合上,筆放回筆筒。

一切都有條不紊,就像他平時的作風(fēng)。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什么東西,正在一點點崩塌。

走出指揮部時,夜風(fēng)很大,吹得活動板房嗡嗡作響。

工地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很長,很長。

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籠罩下來。

06

沈德林住在老城區(qū)的一個院子里。

房子是八十年代建的,紅磚墻爬滿了爬山虎。院里有棵老槐樹,枝葉茂密。

胡香怡敲門時,老人正在澆花。他放下水壺,擦了擦手,上下打量她。

“找誰?”

“沈老您好,我是市電視臺的胡香怡。之前電話聯(lián)系過,想請教您一些歷史問題?!?/p>

沈德林瞇起眼睛?!皻v史問題?我一個退休老頭子,能知道什么歷史?!?/p>

“關(guān)于北岸開發(fā)區(qū)的規(guī)劃過程?!焙汊苯忧腥胫黝},“九十年代的那次?!?/p>

老人的表情變了。他沉默了幾秒,然后側(cè)過身子。

“進來吧。”

屋里陳設(shè)簡單,但收拾得很干凈。墻上掛著一張全家福,還有幾幅字畫。

沈德林示意胡香怡坐下,給她倒了杯茶。茶葉在熱水中緩緩舒展。

“你怎么知道北岸開發(fā)區(qū)的事?”老人開門見山。

“查資料時看到的。那個項目當(dāng)年是梁世昌書記主推的,但后來好像……沒下文了?”

沈德林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安皇菦]下文,是改頭換面了?!?/p>

“什么意思?”

“北岸那片地,原本規(guī)劃的是工業(yè)園。但后來調(diào)整了規(guī)劃,變成了商業(yè)住宅?!?/p>

沈德林喝了口茶,眼神變得悠遠。

“那是在九五年。梁世昌當(dāng)時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長。調(diào)整規(guī)劃的報告是他親自簽批的?!?/p>

“程序合規(guī)嗎?”

“當(dāng)時的情況……”沈德林頓了頓,“特殊時期,很多事都可以特事特辦。”

“但土地性質(zhì)變更,需要省級審批吧?”

“所以后來補了手續(xù)?!鄙虻铝址畔卤?,“省里的批文是九六年下來的,但土地拍賣在九五年底就完成了。”

胡香怡迅速在筆記本上記錄?!耙簿褪钦f,先上車后補票?”

“可以這么說。”

“開發(fā)商是哪家?”

“金鼎置業(yè)。那時候還是個剛成立的小公司。”

“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沈德林笑了,“現(xiàn)在是全市最大的房地產(chǎn)企業(yè)之一?!?/p>

胡香怡停下筆,抬起頭。“金鼎置業(yè)的老板,是叫薛金鼎嗎?”

“是他。”

“和薛江濤副市長……”

“堂兄弟?!鄙虻铝制届o地說出這三個字。

房間里安靜下來。只有墻上的老式掛鐘在滴答作響。

胡香怡感到心跳加速。她覺得自己正在接近某個核心。

“沈老,您當(dāng)年是審計局的,這些情況您都清楚?”

“清楚?!鄙虻铝贮c點頭,“我還寫過一份報告?!?/p>

“報告呢?”

“交上去了,然后就石沉大海?!崩先说谋砬橛行┛酀?,“沒過多久,我就被調(diào)到檔案室,坐了幾年冷板凳。”

“您懷疑是因為那份報告?”

“不是懷疑,是確定?!鄙虻铝终酒饋恚叩綍袂?,從最上層抽出一個檔案盒。

盒子很舊,邊角都磨損了。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拿出一份泛黃的文件。

“這是復(fù)印件。原件……不知道還在不在?!?/p>

胡香怡接過來。那是一份審計報告的草稿,日期是一九九六年三月。

報告里詳細列出了北岸開發(fā)區(qū)項目中的幾個疑點:土地出讓價格明顯低于市場價;規(guī)劃調(diào)整未經(jīng)完整程序;資金流向存在模糊地帶……

報告的最后一頁,有沈德林的簽名,還有一行批注:“情況屬實,建議進一步核查。梁世昌。”

“這是梁書記的批注?”胡香怡驚訝地問。

“對。他批示后,這份報告才正式提交?!鄙虻铝种匦伦?,“但后來就沒有下文了?!?/p>

“為什么?”

“不知道?!崩先藫u頭,“也許是阻力太大,也許是……時機不對?!?/p>

胡香怡翻看著報告,思緒飛轉(zhuǎn)。二十多年前的事,現(xiàn)在還有意義嗎?

也許有。因為同樣的模式,似乎正在重演。

“沈老,您知道新城南區(qū)改造項目嗎?”

“聽說了。現(xiàn)在的小周在負責(zé)?”

“對。周越彬?!?/p>

沈德林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小周的父親,當(dāng)年給老梁開車。是個老實人?!?/p>

“他去世得很突然?!?/p>

“是啊。”老人嘆了口氣,“有些事,不知道反而好。知道了,就成了負擔(dān)?!?/p>

“您指什么?”

沈德林沒有直接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院子里的老槐樹。

“樹長得太高,根就扎得深。但有時候,根扎得太深,碰到的東西就多?!?/p>

他轉(zhuǎn)回身,看著胡香怡。

“胡記者,你是聰明人。有些事點到為止就好,追得太深,對你沒好處?!?/p>

“如果我已經(jīng)決定要追到底呢?”

沈德林看了她很久,最后搖了搖頭。

“那你要小心。這張網(wǎng),比你想象的更大,也更牢固?!?/p>

胡香怡也站起來?!爸x謝您的提醒。但我是記者,我的工作就是追問真相?!?/p>

“真相……”老人重復(fù)這個詞,笑了笑,“真相有時候很殘酷,會傷到很多人?!?/p>

“包括無辜的人?”

“包括所有人?!鄙虻铝值难凵褡兊蒙畛?,“在網(wǎng)里待久了,沒有人是完全無辜的。”

胡香怡離開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院門在她身后輕輕關(guān)上。

她站在巷子里,看著那棟被爬山虎覆蓋的老房子。

窗戶里透出溫暖的燈光,沈德林的身影在窗前停留了一會兒,然后消失在視線中。

胡香怡握緊了手中的檔案袋。里面裝著那份報告的復(fù)印件。

二十多年前的舊事,就像埋在地下的種子,看似已經(jīng)腐爛。

但只要遇到合適的條件,它就會重新發(fā)芽,破土而出。

而現(xiàn)在的周越彬,他在這張網(wǎng)里,扮演著什么角色?

是被網(wǎng)住的獵物,還是……織網(wǎng)的人?

胡香怡不知道答案。但她有種預(yù)感,答案很快就會揭曉。

夜風(fēng)吹過小巷,帶來秋天的涼意。

她加快腳步,走向巷口停著的車。

前方的路還很長,而天,快要黑了。



07

婚禮定在下周六。

程欣瑤已經(jīng)把請柬都發(fā)出去了,紅色的信封,燙金的字,喜慶而莊重。

周越彬看著茶幾上堆成小山的請柬,有些恍惚。時間過得真快,快到他來不及思考。

這一周,他見了三個人。

第一個是趙德海,那個釘子戶。在一家小茶館里,周越彬單獨約了他。

老人很警惕,說話小心翼翼。

“周處長,不是我不配合,實在是祖宅不能動啊?!?/p>

“趙叔,我理解?!敝茉奖蚪o他倒茶,“但您兒子的工作,我可以幫忙安排?!?/p>

趙德海的手抖了一下?!爸緞偹苷业焦ぷ鳎俊?/p>

“開發(fā)區(qū)那邊缺安保人員,待遇不錯,有五險一金。”

“可是他的案底……”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敝茉奖蛘f,“只要您這邊配合拆遷,您兒子的事,我來辦。”

趙德海沉默了。他看著杯中浮沉的茶葉,很久沒有說話。

“周處長,您為什么幫我?”

“不是幫您,是為了項目順利推進。”周越彬?qū)嵲拰嵳f,“雙贏的事,對大家都好。”

最后,趙德海答應(yīng)了。簽字的時候,他的手一直在抖。

周越彬看著他,心里不是滋味。這算交易嗎?算。但他沒有違法,只是用了點“變通”。

第二個見的是劉主任,市一院的心血管專家。

談話在醫(yī)院的小會議室里。周越彬以咨詢父親病史的名義約見的,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趙德海的病情,需要定期復(fù)查?!敝茉奖蛘f,“但他家境困難……”

“我們醫(yī)院有扶貧項目,可以減免部分費用?!眲⒅魅瓮屏送蒲坨R,“周處長放心。”

“那環(huán)評的事?”

“我愛人那邊,我會溝通。合規(guī)的前提下,加快進度?!?/p>

一切都很順利,順利得讓人不安。每個人都說“合規(guī)”,都說“合法”,但周越彬知道,這些“合規(guī)”和“合法”背后,是看不見的交換。

第三個要見的人,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去了。

梁世昌住在老干部休養(yǎng)所,獨門獨院,環(huán)境清幽。

周越彬按門鈴時,手心里全是汗。門開了,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站在門內(nèi)。

“小周來了?快進來?!?/p>

梁世昌比照片上看起來更瘦一些,但眼神銳利,腰板挺直。他穿著中式對襟衫,手里捻著一串佛珠。

“梁老,打擾您了?!?/p>

“說這話見外?!绷菏啦娇蛷d坐下,親自泡茶,“你父親要是還在,看到你今天的樣子,一定很高興?!?/p>

又是這句話。周越彬已經(jīng)聽過很多次了。

“謝謝梁老一直以來的關(guān)照?!?/p>

“關(guān)照談不上?!绷菏啦f給他一杯茶,“是你自己有能力,組織上才重用你?!?/p>

兩人聊了些家常。梁世昌問了他母親的身體,問了程欣瑤,問了婚禮的準(zhǔn)備情況。

氣氛融洽,像真正的長輩和晚輩。

但周越彬知道,該來的總會來。

果然,茶過三巡,梁世昌放下茶杯,話鋒一轉(zhuǎn)。

“新城南區(qū)的項目,推進得怎么樣了?”

“遇到些阻力,正在想辦法解決。”

“嗯,有困難是正常的。”梁世昌緩緩點頭,“關(guān)鍵是要有擔(dān)當(dāng),敢作為。你薛叔叔跟我說了,你很能干?!?/strong>

周越彬握緊了茶杯?!岸际茄κ虚L指導(dǎo)有方?!?/p>

“江濤啊,他懂得照顧年輕人?!绷菏啦α诵Γ安贿^小周,有句話我得提醒你。”

“您說。”

“位置越高,盯著你的人就越多。做事要謹慎,但該果斷的時候,也不能猶豫?!?/p>

這話里有話。周越彬聽出來了。

“我明白?!?/strong>

“明白就好?!绷菏啦匦露似鸩璞澳愀赣H當(dāng)年,就是太謹慎,有時候想得太多。”

周越彬的心猛地一緊。“我父親……他當(dāng)年是不是有什么事?”

空氣瞬間安靜了。梁世昌看著他,眼神深邃,像一口古井,看不到底。

“都過去了。”良久,老人開口,“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人總要往前看?!?/p>

話說到這里,就再也問不下去了。周越彬知道,父親的事,梁世昌不會說。

至少,不會現(xiàn)在說。

離開時,梁世昌送他到門口。夕陽西下,院子里灑滿金色的余暉。

“小周啊,”梁世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你父親沒走完的路,你要替他走完?!?/p>

周越彬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走出院子時,他回頭看了一眼。

梁世昌還站在門口,身形在夕陽下拉得很長。

那一瞬間,周越彬突然覺得,這個看似和藹的老人,像一棵深深扎根的老樹。

樹干粗壯,枝葉繁茂。而樹根,早已在地下盤根錯節(jié),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

回到車上,周越彬沒有立即發(fā)動。他坐在駕駛座上,看著后視鏡里的自己。

臉色有些蒼白,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這一周,他沒睡過一個好覺。

手機響了,是程欣瑤。

“越彬,婚紗店打電話來,說婚紗改好了,讓我們?nèi)ピ??!?/p>

“好,我這就過去?!?/p>

掛斷電話,周越彬深吸一口氣,發(fā)動了車子。

后視鏡里,老干部休養(yǎng)所的大門緩緩后退,消失在視野中。

但他知道,有些東西,不會這么容易消失。

就像一張網(wǎng),一旦織成,就會永遠存在。

無論你愿不愿意。

08

婚禮前夜,程欣瑤住在閨蜜家。按照習(xí)俗,新人前一晚不能見面。

周越彬一個人在家,把明天的流程又過了一遍。司儀的臺詞,交換戒指的環(huán)節(jié),敬酒的順序……

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但他心里空落落的。

晚上九點,門鈴響了。周越彬以為是快遞,開門卻愣住了。

胡香怡站在門外,臉色凝重。

“胡記者?你怎么……”

“能進去說嗎?”胡香怡的聲音有些急促,“很重要的事?!?/strong>

周越彬側(cè)身讓她進來。胡香怡走進客廳,沒有坐,而是直接轉(zhuǎn)過身看著他。

“我查到了一些東西,必須現(xiàn)在就告訴你。”

“明天再說不行嗎?明天我……”

“明天就晚了?!焙汊驍嗨坝腥艘忝魈煸陧椖课募虾炞?。那份文件有問題?!?/p>

周越彬的心沉了下去?!澳阍趺粗溃俊?/p>

“我有我的渠道?!焙汊鶑陌锬贸鲆环菸募?,“這是復(fù)印件。新城南區(qū)改造項目的終批文件,已經(jīng)做好了,只等你的簽字?!?/p>

周越彬接過來,迅速翻看。前面的內(nèi)容都正常,但翻到資金撥付那一頁時,他停住了。

“這個撥款金額……”

“比實際需要多出百分之三十?!焙汊f,“多出來的部分,會通過幾個關(guān)聯(lián)公司轉(zhuǎn)走,最后進入某些人的口袋?!?/p>

“證據(jù)呢?”

“在這里。”胡香怡又拿出一個U盤,“里面是那些公司的股權(quán)結(jié)構(gòu),層層穿透之后,指向幾個人。你猜都有誰?”

周越彬不用猜也知道。薛江濤,梁世昌的家人,還有幾個相關(guān)部門的關(guān)鍵人物。

“你父親留下的日記里,提到了類似的操作?!焙汊^續(xù)說,“二十多年前,北岸開發(fā)區(qū)項目,用的也是這種方法。”

“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歷史在重演?!焙汊币曀难劬?,“而你,周越彬,你現(xiàn)在站在十字路口。”

周越彬沉默地走到窗前。窗外夜色深沉,只有零星幾盞燈火。

“如果我不簽字呢?”

“項目會卡住,很多人會不高興。你的前途……可能就到此為止了?!?/p>

“如果我簽了呢?”

“你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員。”胡香怡的聲音很輕,“這張網(wǎng)會把你牢牢纏住,再也脫不了身。”

客廳里安靜得可怕。墻上的鐘滴答作響,每一聲都敲在周越彬心上。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他轉(zhuǎn)過身,“你完全可以等著看我簽字,然后寫一篇轟動性的報道。”

“因為我相信,你和他們不一樣。”胡香怡說,“因為你還記得那場辯論賽,記得程序正義的重要性。”

周越彬苦笑?!澳侵皇菍W(xué)生時代的理想主義?!?/p>

“理想主義不是貶義詞?!焙汊呓徊剑爸茉奖颍愀赣H當(dāng)年選擇了沉默,帶著秘密離開了。你呢?你也要做同樣的選擇嗎?”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中了周越彬最痛的地方。

他想起了父親臨終前的眼神,那種欲言又止的痛苦,那種被秘密壓垮的疲憊。

父親沒有說出來,但他把選擇留給了兒子。

“U盤里的證據(jù),足夠嗎?”周越彬問。

“足夠引起重視,但要徹底查清楚,還需要更多。”

“比如?”

“比如你手里的那份文件原件。比如那些公司真實的資金流水。比如……某些人的證詞?!?/p>

周越彬閉上眼睛。

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面:程欣瑤試婚紗時幸福的笑容;母親知道他要結(jié)婚時欣慰的眼淚;陳浩南說“咱們還是兄弟”時的真誠;還有梁世昌那句“你父親沒走完的路,你要替他走完”……

最后,定格在父親的照片上。那張黑白遺像里,父親的眼神平靜,但周越彬總覺得,那平靜之下,藏著深深的遺憾。

“給我一點時間?!彼f。

“你只有今晚?!焙汊戳丝幢?,“明天早上九點,文件會送到你辦公室。十點,薛江濤的秘書會來取?!?/p>

“我知道了?!?/p>

胡香怡沒有再多說,轉(zhuǎn)身離開。門輕輕關(guān)上,客廳里又只剩下周越彬一個人。

他走到父親遺像前,點燃三炷香。青煙裊裊升起,模糊了照片中父親的臉。

“爸,”他輕聲說,“如果你是我,會怎么做?”

照片里的人不會回答。但周越彬知道答案。

父親已經(jīng)用他的一生,給出了答案。

那一晚,周越彬沒有睡。他坐在書房里,把所有的資料攤開在桌上。

胡香怡帶來的文件,U盤里的證據(jù),父親日記的復(fù)印件,還有他自己收集的材料。

像拼圖一樣,一塊塊拼接起來,逐漸顯現(xiàn)出完整的圖案。

一張巨大的網(wǎng),從二十多年前就開始編織,不斷延伸,不斷加固。

而他現(xiàn)在,正站在網(wǎng)的中心。

凌晨四點,他做出了決定。

拿出手機,他撥通了一個號碼。不是胡香怡的,不是陳浩南的,也不是任何一個他熟悉的人。

那是省紀委網(wǎng)站上公布的舉報熱線。

電話接通了,是一個溫和的女聲。

“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您的?”

周越彬深吸一口氣。“我要實名舉報。”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請說。”

“舉報材料我會通過加密渠道發(fā)送。涉及現(xiàn)任市委常委、副市長薛江濤,退休領(lǐng)導(dǎo)梁世昌,以及相關(guān)多人。涉嫌違規(guī)操作,利益輸送,濫用職權(quán)?!?/p>

“您的身份是?”

“周越彬,市發(fā)改委重點項目處處長。也是……相關(guān)項目的負責(zé)人?!?/p>

他說得很平靜,像在陳述別人的事。但手心里全是汗,心跳如擂鼓。

“我們收到后會盡快處理。請您注意保護自己?!?/p>

“我知道。謝謝。”

電話掛斷。周越彬靠在椅背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也前所未有的輕松。

就像背了很久的沉重包袱,終于放下了。

他打開電腦,開始整理材料。每一份文件,每一張圖片,每一段文字,都仔細標(biāo)注,分類打包。

窗外的天色漸漸泛白,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

今天是他婚禮的日子,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而他剛剛做了一件可能毀掉這一切的事。

周越彬笑了笑,有些苦澀,有些釋然。

至少,他不用像父親那樣,帶著秘密和遺憾離開。

至少,他做出了選擇。



09

婚禮在中午十一點準(zhǔn)時開始。

周越彬穿著黑色西裝,站在宴會廳門口迎接賓客。他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誰也看不出異樣。

程欣瑤穿著潔白的婚紗,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她挽著父親的手臂,一步步走向他。

交換戒指時,周越彬的手有些抖。程欣瑤握住他的手,輕聲說:“別緊張。”

他看著她,這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人,眼睛清澈,笑容純粹。

這一刻,他忽然很想哭。但他忍住了,只是緊緊握住她的手。

婚禮進行得很順利。司儀幽默風(fēng)趣,賓客們熱情祝福,一切都像童話般美好。

只是,有幾個重要的人沒有來。

薛江濤的秘書送來一個紅包,說薛市長臨時有緊急會議。紅包很厚,但周越彬沒有打開。

梁世昌也沒有來,托人送了一幅字:“百年好合”。落款是他的名字和印章。

陳浩南來了,喝了很多酒,拍著周越彬的肩膀說:“一定要幸福?!?/p>

胡香怡也來了,坐在角落里,安靜地吃著東西。偶爾和周越彬目光相接,兩人都微微點頭。

婚禮進行到敬酒環(huán)節(jié)時,周越彬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信息:“材料收到。已啟動程序。注意安全。”

他不動聲色地刪除了信息,繼續(xù)敬酒。

那一整天,他都在笑,笑得臉都僵了。程欣瑤一直陪在他身邊,偶爾悄悄問他:“累不累?”

“不累?!彼f。

但怎么可能不累?心里壓著一座山,卻要裝得云淡風(fēng)輕。

晚上,送走最后一撥賓客,兩人回到新房。程欣瑤累得倒在沙發(fā)上,婚紗還穿在身上。

“終于結(jié)束了。”她閉著眼睛說。

周越彬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輕輕替她取下頭紗。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一無所有,你還會跟著我嗎?”

程欣瑤睜開眼睛,疑惑地看著他?!罢f什么傻話?你怎么會一無所有?”

“我是說如果?!?/p>

她坐起來,認真地看著他。“周越彬,我嫁給你,不是因為你是什么處長,不是因為你有前途。我嫁給你,是因為你是你。”

她的眼睛很亮,像盛滿了星光。

“所以,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會在你身邊。”

周越彬抱住她,抱得很緊。她的婚紗很柔軟,帶著淡淡的香氣。

“謝謝你。”他說。

那一晚,周越彬睡得很沉。連日的疲憊終于壓垮了他,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來。

程欣瑤已經(jīng)起來了,在廚房做午飯。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滿室溫暖。

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都是辦公室的。還有幾條信息,問他怎么還沒上班。

周越彬回了個電話,說請一天婚假。電話那頭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說了句“恭喜”。

下午,他去了辦公室。一切如常,但氣氛有些微妙。

同事們看他的眼神有些躲閃,打招呼也比平時簡短。周越彬知道,消息已經(jīng)傳開了。

果然,剛坐下不久,老李就敲門進來,神色慌張。

“周處,出事了。”

“什么事?”

“省紀委的人來了,在薛市長辦公室。”

周越彬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臉上很平靜?!芭叮渴裁词??”

“不知道,但……陣勢很大,來了好幾輛車?!?/p>

正說著,周越彬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兩個陌生男人站在門口,穿著深色夾克,表情嚴肅。

“周越彬同志嗎?我們是省紀委調(diào)查組的,想請你配合了解一些情況。”

辦公室里安靜得可怕。老李的臉色瞬間白了,慌張地退了出去。

周越彬站起身。“好的。”

他跟那兩個人走了出去。走廊里,很多辦公室的門都開了一條縫,一雙雙眼睛在后面窺視。

沒有手銬,沒有押解,只是一前一后地走著。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調(diào)查組的臨時辦公室設(shè)在市委招待所。房間很普通,一張桌子,幾把椅子。

問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戴眼鏡,語氣溫和但不容置疑。

“周越彬同志,感謝你的舉報材料。我們現(xiàn)在需要核實一些細節(jié)?!?/p>

“我會全力配合?!?/strong>

問話進行了三個小時。從項目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到每一筆資金的流向,到每一個相關(guān)的人。

周越彬如實回答,把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沒有隱瞞,沒有推諉。

最后,問話的人合上筆記本。

“你舉報的內(nèi)容涉及你的直接領(lǐng)導(dǎo)和提拔你的老領(lǐng)導(dǎo),為什么這么做?”

周越彬沉默了一會兒。

“因為我父親教過我,做人要正直。因為我妻子相信我,是個好人?!?/p>

“也因為,”他抬起頭,“我不想成為他們那樣的人?!?/p>

問話的人看著他,點了點頭。

“你可以回去了。但在調(diào)查期間,請不要離開本市,保持通訊暢通?!?/p>

走出招待所時,天已經(jīng)黑了。周越彬站在路邊,深深吸了一口氣。

夜風(fēng)很涼,但空氣很清新。

“越彬,你在哪?怎么還沒回來?”

“馬上回?!彼f,“欣瑤,晚上想吃點什么?我去買?!?/p>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想吃什么就買什么。我等你?!?/p>

掛斷電話,周越彬攔了輛出租車。坐在車里,他看著窗外飛速后退的街景。

這座城市依然燈火通明,依然繁華喧囂。

但有些東西,已經(jīng)不一樣了。

就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看似牢固,但只要有一根線斷了,整張網(wǎng)就會開始松動。

而他已經(jīng),剪斷了那根線。

剩下的,就交給時間吧。

10

一個月后。

周越彬的辦公室已經(jīng)清空了。他調(diào)到市政策研究室,擔(dān)任副調(diào)研員。

從實權(quán)部門到清閑崗位,從處長到副調(diào)研員,明眼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但沒有人公開說什么。大家見面時依然客氣地打招呼,只是那客氣里多了些別的東西。

陳浩南來找過他一次,兩人在單位附近的小餐館吃了頓飯。

“你真的……”陳浩南欲言又止。

“真的?!敝茉奖螯c頭,“我舉報了?!?/strong>

“因為對的事,就該做?!敝茉奖蛐α诵?,“雖然代價很大。”

陳浩南沉默了很久,最后舉起酒杯。“我佩服你?!?/p>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有些話不用多說,都在酒里了。

胡香怡的報道最終發(fā)出來了,但做了很多處理。沒有點名,沒有具體細節(jié),只是探討了年輕干部培養(yǎng)的規(guī)范化問題。

標(biāo)題是:《陽光照進蛛網(wǎng),年輕與舊影》。

文章最后一段寫著:“制度的完善需要時間,但每一次對規(guī)則的堅守,每一次對底線的維護,都是在為這片土地注入新的生機。

年輕的力量,終將穿透歷史的陰影,迎來真正的光明?!?/p>

周越彬把這篇報道剪下來,夾在筆記本里。

婚禮推遲了,程欣瑤說要等他“把事情都處理完”。但她每天都來看他,給他做飯,陪他散步。

“我不急?!彼f,“反正這輩子就你了,早結(jié)晚結(jié)都一樣。”

周越彬的母親從老家來了,住了一段時間。她沒有多問,只是每天變著花樣做好吃的。

“瘦了,”她看著兒子,“多吃點。”

有時候,周越彬會想起父親。如果父親還在,會支持他的選擇嗎?

他不知道。但他想,至少父親不用再帶著秘密生活了。

調(diào)查還在進行中,但已經(jīng)有一些結(jié)果。

薛江濤被免去市委常委、副市長職務(wù),接受進一步調(diào)查。他那個做房地產(chǎn)的堂兄,也被帶走了。

梁世昌沒有被采取強制措施,但多次被要求配合調(diào)查。有消息說,他主動上交了一些材料,涉及多年前的舊事。

那張網(wǎng),正在被一點點拆解。

雖然緩慢,雖然艱難,但確實在發(fā)生。

周越彬在新單位的工作很清閑,主要是寫寫調(diào)研報告,開開會。但他很認真,每份報告都反復(fù)打磨。

偶爾,他會想起在新城南區(qū)項目指揮部的日子,那些忙碌,那些壓力,那些不得不做的選擇。

他不后悔自己的決定,但有時候會想:如果當(dāng)時選擇了另一條路,會怎樣?

沒有答案。人生沒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結(jié)果。

秋天深了,樹葉開始變黃。周越彬走在回家的路上,踩著滿地的落葉。

手機響了,是胡香怡。

“周處長,不對,現(xiàn)在該叫周調(diào)研員了?!?/strong>

“叫名字就好?!敝茉奖蛘f,“有事嗎?”

“想請你吃個飯,表示感謝?!?/p>

“不用謝我,你只是做了你的工作。”

“不,”胡香怡很認真,“是你給了我勇氣。讓我相信,還有人愿意為真相付出代價。”

周越彬笑了笑。“那就簡單吃個飯吧。不過先說好,我請?!?/p>

掛了電話,周越彬繼續(xù)往前走。夕陽西下,天邊一片金黃。

路過一個報亭,他看到最新的報紙頭版標(biāo)題:《我市推進干部選拔任用制度改革,強化程序監(jiān)督》

下面有一行小字:“讓選人用人在陽光下運行。”

他買了一份報紙,邊走邊看。改革措施很具體,很實在,都是針對那些曾經(jīng)被鉆過的漏洞。

雖然晚了些,但總比沒有好。

回到家,程欣瑤正在包餃子。面粉沾在鼻尖上,樣子很可愛。

“回來啦?洗洗手,馬上就好。”

周越彬走過去,從背后抱住她。

“欣瑤,我們重新辦婚禮吧。簡單點,就請最親近的人?!?/p>

程欣瑤轉(zhuǎn)過身,眼睛亮亮的?!罢娴??”

“真的?!敝茉奖螯c頭,“不過我現(xiàn)在不是處長了,就是個普通干部?!?/p>

“那又怎樣?”程欣瑤笑了,“我愛的是你,又不是你的職位。”

餃子下鍋了,在沸水里翻滾,像一艘艘白色的小船。

窗外,夜幕降臨,萬家燈火次第亮起。

這座城市依然在運轉(zhuǎn),依然有人升遷,有人落馬,有人歡笑,有人嘆息。

但周越彬知道,有些東西正在改變。

就像冬去春來,就像黑夜之后總有黎明。

那張曾經(jīng)籠罩許多人的網(wǎng),正在被陽光一點點穿透。

而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這一次,他可以走得踏實,走得心安。

因為他的腳下,是堅實的大地。

他的身邊,是愛他的人。

他的心里,是清清白白的自己。

聲明:內(nèi)容由AI生成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

相關(guān)推薦
熱點推薦
紫牛頭條 | 都以為他是醫(yī)生,實際是個糖藝師!小伙用解剖學(xué)手法“手搓”人像太逼真

紫牛頭條 | 都以為他是醫(yī)生,實際是個糖藝師!小伙用解剖學(xué)手法“手搓”人像太逼真

揚子晚報
2025-12-25 20:39:06
籃協(xié)不再容忍!公開宮魯鳴被傳打壓王思雨真相,李夢也能松口氣

籃協(xié)不再容忍!公開宮魯鳴被傳打壓王思雨真相,李夢也能松口氣

小小李娛
2025-12-26 11:40:35
中美俄每月養(yǎng)老金對比:美國一個月1.3萬,俄羅斯1692元,中國呢

中美俄每月養(yǎng)老金對比:美國一個月1.3萬,俄羅斯1692元,中國呢

阿傖說事
2025-11-11 10:40:35
徐湖平父子只是沾光的小卒,真正害怕的幕后“大人物”是他

徐湖平父子只是沾光的小卒,真正害怕的幕后“大人物”是他

夕落秋山
2025-12-26 10:35:33
泰王訪華實屬無奈?開口就是三大需求,中國不會輕易松口

泰王訪華實屬無奈?開口就是三大需求,中國不會輕易松口

古事尋蹤記
2025-11-17 07:28:16
林子祥葉蒨文上海壓馬路!78歲白發(fā)蒼蒼卻牽手依舊!

林子祥葉蒨文上海壓馬路!78歲白發(fā)蒼蒼卻牽手依舊!

娛樂領(lǐng)航家
2025-12-25 22:00:03
俄在委內(nèi)瑞拉問題上再給特朗普劃紅線,扎哈羅娃重申一點

俄在委內(nèi)瑞拉問題上再給特朗普劃紅線,扎哈羅娃重申一點

上觀新聞
2025-12-26 17:09:18
“新冠疫苗之父”落馬,榮譽清零!打過三針的網(wǎng)友慌了

“新冠疫苗之父”落馬,榮譽清零!打過三針的網(wǎng)友慌了

胡嚴亂語
2025-12-07 15:51:07
同仁堂:責(zé)令李聲義辭職,其他相關(guān)管理人員全部停職

同仁堂:責(zé)令李聲義辭職,其他相關(guān)管理人員全部停職

觀察者網(wǎng)
2025-12-25 20:09:06
半導(dǎo)體"致命一擊",特朗普為何定在2027年?美媒:中國還有一張王牌

半導(dǎo)體"致命一擊",特朗普為何定在2027年?美媒:中國還有一張王牌

桑啟紅原
2025-12-26 18:19:32
她14歲出落亭亭玉立, 被首富看中娶回家, 8年生了四胎

她14歲出落亭亭玉立, 被首富看中娶回家, 8年生了四胎

攬星河的筆記
2025-12-26 18:22:02
川普經(jīng)濟笑話沒有看到,為什么主流經(jīng)濟學(xué)家又錯了?

川普經(jīng)濟笑話沒有看到,為什么主流經(jīng)濟學(xué)家又錯了?

移光幻影
2025-12-26 09:43:18
祝賀馬龍!恭喜劉詩雯!國乒兩人通過專業(yè)級評審:事關(guān)教練組競聘

祝賀馬龍!恭喜劉詩雯!國乒兩人通過專業(yè)級評審:事關(guān)教練組競聘

好乒乓
2025-12-25 12:26:15
王震鐵腕槍決干部,莫文驊勸阻無效,轉(zhuǎn)頭急找縣長:借我一桿槍!

王震鐵腕槍決干部,莫文驊勸阻無效,轉(zhuǎn)頭急找縣長:借我一桿槍!

嘮叨說歷史
2025-12-24 16:36:36
南博前院長徐湖平夫妻被帶走!紅二代身份曝光,子女涉國寶賤賣案

南博前院長徐湖平夫妻被帶走!紅二代身份曝光,子女涉國寶賤賣案

君好伴讀
2025-12-25 11:21:09
大會剛開完,救樓市第一個掀桌子的就出現(xiàn)了

大會剛開完,救樓市第一個掀桌子的就出現(xiàn)了

墜入二次元的海洋
2025-12-26 13:01:25
我爸被惡霸打斷肋骨,舅舅連夜從首都開車回來,惡霸撲通一聲跪下

我爸被惡霸打斷肋骨,舅舅連夜從首都開車回來,惡霸撲通一聲跪下

張道陵秘話
2025-12-23 10:20:44
上港重金挖走?36歲吳曦官宣,正式簽約,1年合同,即將出發(fā)迪拜

上港重金挖走?36歲吳曦官宣,正式簽約,1年合同,即將出發(fā)迪拜

樂聊球
2025-12-26 09:05:05
CBA勞模!出場時間聯(lián)盟第1,三分球命中數(shù)聯(lián)盟第1,得分本土第2

CBA勞模!出場時間聯(lián)盟第1,三分球命中數(shù)聯(lián)盟第1,得分本土第2

金山話體育
2025-12-26 18:19:29
蘇培盛臨終坦白:甄嬛聽完癱坐在地——害死允禮的人就在您身邊

蘇培盛臨終坦白:甄嬛聽完癱坐在地——害死允禮的人就在您身邊

黃家湖的憂傷
2025-12-25 17:01:19
2025-12-26 19:51:00
飛碟專欄
飛碟專欄
看世間百態(tài),品百味人生
1858文章數(shù) 3737關(guān)注度
往期回顧 全部

頭條要聞

女老板補辦合作伙伴身份證轉(zhuǎn)走600多萬 事后僅被拘5天

頭條要聞

女老板補辦合作伙伴身份證轉(zhuǎn)走600多萬 事后僅被拘5天

體育要聞

開翻航母之后,他決定親手造一艘航母

娛樂要聞

王傳君生病后近照變化大,面部浮腫

財經(jīng)要聞

投資巨鱷羅杰斯最新持倉:只留四種資產(chǎn)

科技要聞

收割3000億!拼多多"土辦法"熬死所有巨頭

汽車要聞

兩大CEO試駕 華為乾崑*啟境開啟首款獵裝轎跑路測

態(tài)度原創(chuàng)

健康
本地
時尚
旅游
游戲

這些新療法,讓化療不再那么痛苦

本地新聞

云游安徽|踏訪池州,讀懂山水間的萬年史書

冬天,“大衣”是中年女人的穿搭剛需,這樣搭配時髦提氣質(zhì)

旅游要聞

文化新觀察|封關(guān)后,這一文旅盛會首次來到海南

《美女,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即將上線Steam——在「蔚藍」,你不是顧客,是家人

無障礙瀏覽 進入關(guān)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