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jié)那天，我嬸子家的客廳炸開了鍋。只見我表哥小強，一個31歲的大老爺們，穿著一身紅色新衣服，噗通一聲跪在爺爺奶奶面前，高聲喊道："爺爺奶奶過年好！給孫子壓歲錢吧！"說著就要磕頭。

爺爺?shù)哪樢幌伦映亮讼聛?，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奶奶倒是笑瞇瞇地從口袋里掏出了紅包，可眼神中透著一絲無奈。我看到姑姑尷尬地別過臉，小聲對丈夫說："這孩子都31了，還這樣，真讓人難為情。"

小強卻渾然不覺，接過紅包后又轉(zhuǎn)向一旁的大舅，準備故技重施。這時，我才想起來，這個表哥從小就這樣，每年春節(jié)都是親戚們的"噩夢"，今年怕是又要鬧出大動靜了。

這小強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個30多歲的大男人，為何還這么不知羞恥地討要壓歲錢？這背后，究竟有著怎樣的故事？

小強從小就是個"乖孩子"，在長輩面前格外會來事兒。小時候大人們都夸他懂事，誰見了都喜歡給點糖果零食。上小學時，他發(fā)現(xiàn)每到春節(jié)，只要給長輩磕頭，就能得到紅包。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個"發(fā)財秘訣"。

"當年他十歲那會兒，磕頭磕得比誰都利索。"我媽邊剝花生邊說，"那時候挺可愛的，誰也沒多想。"

可隨著年齡增長，這習慣并沒改變。上中學時，同齡的孩子已經(jīng)不好意思要紅包了，小強卻仍然樂此不疲。家里人也曾提醒過，但每次他都是嬉皮笑臉地說："咱們家的傳統(tǒng)嘛，再說了，這不是表達對長輩的尊敬嗎？"

小強父母在他20歲時離異，兩人都忙著各自的生活，對小強基本放任自流。小強大學畢業(yè)后，找了份普通工作，收入不高。這些年，他換了好幾份工作，沒一個能堅持超過一年的。

"我不是不想努力，"小強曾對我抱怨，"是這社會太難了，打工人哪有出頭之日？"

每到年關，親戚們就暗自叫苦。小舅舅去年春節(jié)后吐槽："你說他要是孩子也就算了，都奔著結婚的年紀了，還這么不知道害臊！"

去年春節(jié)，小強在二舅家磕頭要紅包時，二舅忍無可忍，直接說："小強啊，你都30了，該為自己的生活負責了，以后別這樣了。"誰知小強臉一沉："舅，您這是看不起我？我這是尊老，是咱們中華傳統(tǒng)美德！"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最后還是舅媽打圓場，給了個紅包打發(fā)他。

今年春節(jié)，小強照例挨家挨戶"拜年"。我親眼看到他從三叔家出來，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口袋鼓鼓的。

"小強，你今年收了多少？"我忍不住問。

"嘿嘿，六千多了！"他得意地說，"過年這幾天，比我上班一個月賺得都多！"

看著他滿臉的理所當然，我不禁皺眉："你不覺得這樣...有點不合適嗎？"

"有什么不合適的？"小強一臉不解，"過年不就是圖個樂呵嘛！再說了，他們都有錢，給點怎么了？"

午飯時，親戚們聚在一起，話題不可避免地轉(zhuǎn)到了小強身上。

"你們說這孩子怎么回事？都31歲的人了，還這么不知羞恥！"大姑憤憤不平。

"唉，他媽離婚后太慣著他了。"二姑搖頭嘆息。

小強的媽媽李阿姨坐在一旁，臉上有些掛不?。?他...他就是心態(tài)年輕嘛..."

就在這時，小強推門而入，正好聽到大家的議論。屋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空氣仿佛凝固了。

出乎意料的是，小強沒有發(fā)作，而是皺著眉頭坐下來，一聲不吭地吃飯。飯桌上的氣氛異常沉悶，只有筷子碰撞的聲音。

飯后，我發(fā)現(xiàn)小強一個人坐在院子里抽煙，表情復雜。我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坐在他旁邊。

"你也覺得我丟人吧？"他先開口了，語氣里帶著些自嘲。

"不是丟人不丟人的問題..."我斟酌著用詞，"只是每個年齡段有每個年齡段的樣子。"

小強深吸一口煙："我知道大家怎么看我。說實話，我自己有時候也覺得挺沒出息的。"

"那為什么還......"

"習慣了唄。"他苦笑，"我這輩子好像就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就。工作不順，感情不順，就連存款都沒幾個。每年這點壓歲錢，好像是唯一能讓我感覺自己還被家里人在乎的時刻。"

聽到這話，我心里一陣難受。原來表面嬉皮笑臉的小強，內(nèi)心卻是這樣的孤獨和脆弱。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長輩們給你壓歲錢不是因為你磕頭，而是因為他們愛你？"我輕聲說，"只是這種方式，隨著年齡的增長，變得不太合適了。"

小強沉默了很久，最后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正在吃早飯，小強突然站起來，清了清嗓子："各位叔叔阿姨，爺爺奶奶，我有話說。"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臉上罕見地露出嚴肅的表情："我想向大家道歉。昨天聽到了大家的議論，我想了一晚上。我31歲了，確實不應該再像個孩子一樣討要壓歲錢。從今天開始，我會改變，我會努力工作，靠自己的能力生活。"

說完，他從口袋里掏出昨天收到的所有紅包，恭敬地還給了各位長輩："請收回去吧，我不應該要這些。"

屋子里一片寂靜，然后奶奶第一個站起來，拍了拍小強的肩膀："孩子長大了。"

這一刻，我看到小強眼里閃爍著淚光，但他的背影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挺拔。

或許，這個春節(jié)對他來說，真正收獲的不是那些紅包，而是作為一個成年人應有的尊嚴和責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