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張慶春給我滾出來！你兒子要吃你包的餃子！”

中秋夜的圓月剛掛上樹梢，我家厚重的實木門就被砸得震天響。我媽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指尖泛白，卻沒起身，只是冷冷地瞥了眼玄關(guān)方向。外公外婆坐在沙發(fā)上，眼皮都沒抬，仿佛門外的嘶吼是節(jié)日里無關(guān)緊要的背景音。

我趴在貓眼上一看，心跟著沉了下去——門外站著個穿緊身裙的女人，肚子挺得像座小山，臉上濃妝花得一塌糊涂，正是我兩年前撞見的那個小三。而此刻，我那“老實本分”的父親張慶春，早就順著后門的消防通道溜得沒影了。

他大概忘了，這個家是我媽買的，后門的門禁密碼還是我?guī)退O(shè)的。更忘了，3年前那場車禍后，醫(yī)生就明確告訴他：以后再也沒機(jī)會當(dāng)爸爸了。

01

我爸張慶春是倒插門女婿，這在我們家不是秘密。我媽接手外公的建材廠后越做越大，成了圈子里有名的女老板；而我爸，最大的本事就是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每天變著花樣做一桌子菜，把我媽和外公外婆伺候得舒舒服服。

在我眼里，他是“二十四孝”老爸的典范。我媽出差，他凌晨四點就起來熬燕窩粥讓她帶上；外婆風(fēng)濕犯了，他每天蹲在床邊給她揉腿；就連我的家長會，永遠(yuǎn)是他穿著熨帖的襯衫準(zhǔn)時到場，筆記本上記滿老師說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可這完美的假象，在我大學(xué)畢業(yè)那年碎了。那天我和同學(xué)在商場買奶茶，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我爸正摟著個年輕女孩，在珠寶店門口低頭啃她的脖子，那親昵的模樣，比對我媽上心十倍。女孩手里拎著的名牌包，還是我媽念叨了半個月沒舍得買的款式。

“那不是你爸嗎？”同學(xué)戳了戳我的胳膊。我腦子“嗡”的一聲，下意識擺手：“不可能，我爸媽在國外出差呢?！笨赏瑢W(xué)的眼神太了然，我攥著奶茶杯的手，指節(jié)都捏疼了。

那天晚上，我爸照樣做了我愛吃的糖醋排骨，擺好碗筷后喊我吃飯，語氣溫柔得和往常一樣。我盯著他鬢角新冒的白發(fā)，突然覺得陌生——這個在我媽面前唯唯諾諾，在長輩面前恭恭敬敬的男人，怎么會有兩副面孔？

“爸，你覺得現(xiàn)在幸福嗎？”我冷不丁開口。他夾菜的手一頓，下意識看向正在打電話談生意的我媽，笑道：“傻孩子，有你和你媽，我怎么會不幸福？你媽養(yǎng)活咱們一大家子，我多干點活是應(yīng)該的?！?/p>

這話他說了十幾年，可那天聽著，我只覺得刺耳。我媽忙得腳不沾地，他卻拿著我媽賺的錢，去外面養(yǎng)女人。我咬著牙沒戳破，我怕外公外婆受刺激，更怕這個看似美滿的家，一戳就破。

02

我以為只要我不說，這件事就能一直藏著?？晌野值哪懽樱絹碓酱罅恕Ｋ_始頻繁“加班”，手機(jī)設(shè)了密碼，衣服上偶爾會沾著不屬于我媽的香水味。我媽不是沒察覺，只是她忙著拓展新業(yè)務(wù)，只當(dāng)是我爸壓力大，還安慰我：“你爸不容易，別總懷疑他?！?/p>

直到中秋這天，所有矛盾都爆發(fā)了。我媽特意提前結(jié)束應(yīng)酬回家，還叫了兩個姑姑來熱鬧。姑姑家的廠子都是我媽幫著立起來的，對我媽向來言聽計從。一大家子正圍著餐桌吃月餅，門外的砸門聲就響了起來。

“張慶春！你躲什么？你答應(yīng)我中秋陪我的！”小三的聲音越來越大，引得鄰居都探出頭來看熱鬧。我媽終于放下茶杯，起身去開門，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你是誰？”我媽堵在門口，氣場全開。小三上下打量她一番，挺著肚子往前湊：“我是慶春的愛人，我懷了他的兒子?！?/p>

我立刻沖過去，擋在我媽面前：“大姐，你搞清楚，這是我家。我爸要是想陪你，早就出去了，用得著你上門來鬧？”

“你少唬我！”小三冷笑，“慶春說了，你們家都欺負(fù)他，只有我懂他。他說了，等我生了兒子，就跟你媽離婚，帶我過好日子！”

我差點被氣笑了。我爸每個月的零花錢都是我媽給的，他身上的西裝、手表，甚至他給小三買包的錢，全是我媽賺的。這個女人，居然以為我爸是能給她撐腰的主。

“你用的每一分錢，都是我媽賺的?！蔽叶⒅亩亲?，“你該感謝我媽，是她養(yǎng)著你和我爸。”

小三被我說得臉色發(fā)白，卻還嘴硬：“他心里有我！不然他為什么不出來？”話音剛落，兩個姑姑就沖了出來，指著她的鼻子罵：“你個臭不要臉的！我們家慶春老實，肯定是你勾引他！”

姑姑們一邊罵，一邊上手把她往外推。小三又哭又鬧，差點摔倒在地?；靵y中，我悄悄給小區(qū)保安打了電話，讓他們把人“請”到門衛(wèi)室。

回到家，我才發(fā)現(xiàn)家里早就沒了我爸的身影。外公冷哼一聲：“沒用的東西，出事就跑?！蓖馄艊@了口氣：“你媽怎么就嫁了這么個人。”

姑姑們也慌了，拉著我媽的手道歉：“嫂子，對不起，都是我弟弟不懂事。你放心，我們一定把他找回來，讓他給你認(rèn)錯。”她們心里清楚，要是得罪了我媽，她們的廠子也別想好過。

我媽沒說話，只是拿出手機(jī)，給我爸發(fā)了條信息：“30分鐘內(nèi)回家，否則后果自負(fù)?！?/p>

03

不到20分鐘，我爸就灰溜溜地回來了。他頭發(fā)凌亂，西裝上沾著灰塵，顯然是從后門跑回來的。一進(jìn)門，看到我媽冷若冰霜的臉，他“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老婆，我錯了，是她勾引我的，我一時糊涂......”他語無倫次地道歉，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我媽沒看他，從包里掏出一張體檢單，扔在他面前：“你自己看看。”

體檢單是3年前的，上面“生育功能喪失”幾個字格外醒目。那年我爸出車禍，雖然撿回了一條命，卻留下了后遺癥。醫(yī)生當(dāng)時就跟我們說了，只是我媽心疼他，一直沒對外說，連我爸自己都以為我們忘了這件事。

我爸拿起體檢單，臉色從紅變白，再變青，最后渾身發(fā)抖。“老婆，我......”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那個女人的孩子，是誰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蔽覌屄曇舯?，“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把這件事處理干凈，讓她永遠(yuǎn)從我們眼前消失；二，我們離婚，你凈身出戶，以后別想從我這里拿到一分錢?！?/p>

我爸嚇得連連磕頭：“我選第一個！老婆，我一定處理好，你別跟我離婚?！彼宄?，離開了我媽，他什么都不是。以前他在工廠當(dāng)工人，是我媽托關(guān)系把他弄出來；現(xiàn)在他看似風(fēng)光，實則全靠我媽撐著。

那天晚上，我爸一夜沒睡，蹲在客廳抽煙。第二天一早，他就出去了。我媽跟我說，她已經(jīng)給那女人轉(zhuǎn)了一筆錢，條件是打掉孩子，永遠(yuǎn)離開這座城市。

一周后，那女人果然消失了。據(jù)說是我爸親自送她去的火車站，臨走前還跟她大吵了一架——大概是發(fā)現(xiàn)自己被這個女人騙了，又或者是惱羞成怒。

04

這件事之后，我爸徹底收斂了。他再也不敢晚歸，手機(jī)密碼改成了我媽的生日，每天除了做家務(wù)，就去我媽的廠里幫忙，哪怕只是端茶倒水。只是他在我媽面前，腰彎得更低了。

有一次我跟我媽談心，問她為什么不離婚。我媽正在看報表，頭也沒抬：“離婚太麻煩，還要分割財產(chǎn)，影響廠子聲譽(yù)。再說，他把家里照顧得很好，留著也有用。”

我忽然明白，我媽從來都不是離不開他，只是把他當(dāng)成了家里的“工具人”。她早就看透了我爸的懦弱和自私，卻因為現(xiàn)實利益，選擇維持這段婚姻。

后來我爸私下找過我，紅著眼眶跟我道歉：“小敏，爸對不起你和你媽。爸就是太寂寞了，你媽總忙著工作，沒人跟我說話......”

我看著他鬢角的白發(fā)，心里五味雜陳。他的寂寞或許是真的，但這不是他出軌的理由。他享受著我媽帶來的物質(zhì)生活，卻又嫌棄她不夠溫柔；他依賴這個家的庇護(hù)，卻又想在外尋找刺激。這樣的男人，終究是靠不住的。

如今又到了中秋，家里依舊熱鬧。我爸在廚房忙碌著，我媽在客廳和客戶打電話談生意，外公外婆在陽臺上賞月。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只是有些東西，早就不一樣了。

我看著窗外的圓月，忽然覺得，婚姻從來都不是童話。有的婚姻是相互扶持，有的婚姻是利益捆綁，還有的婚姻，是湊活著過。但無論哪種，都不該背叛。

至于那個消失的小三，我偶爾會想起她。不知道她后來有沒有找到真正的幸福，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明白，靠男人的承諾過活，從來都是鏡花水月。而我爸，大概這輩子都會活在我媽的掌控和自己的愧疚里，這或許就是他背叛婚姻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