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師長，讓我再看您一眼吧！”

2019年2月3日，昆明的一個靈堂里，哭聲幾乎要把屋頂掀翻了，無數(shù)白發(fā)蒼蒼的老兵甚至想跪在地上不起。

就在大家悲痛欲絕的時候，一個署名“中央軍委副主席”的花圈被默默抬了進來，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不僅是上下級的告別，更是一段跨越了35年、滿是硝煙和鮮血的生死情義，這位躺在靈柩里的老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這位讓軍委副主席都要敬重三分的老人，名字叫劉昌友。2019年1月31日那天，他走了，享年82歲。如果不提當年的那些事兒，你在昆明街頭碰見他，也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退休老頭?？梢褧r間倒推回1984年，在云南老山那片原始叢林里，只要提到“劉昌友”這三個字，對面的越軍指揮官估計連飯都吃不下。

那天的葬禮上，來的人實在太多了。有坐著輪椅來的，有拄著拐杖來的，很多都是當年跟著他沖鋒陷陣的兵。那個送花圈的軍委副主席，當年就是劉昌友手底下119團的團長。這關系，那是在死人堆里滾出來的鐵交情。

咱們得把日歷翻回到1979年。雖然那年春天的大仗打完了，但那幫越軍不老實，被打服了沒幾天，又開始在邊境上搞事情。他們仗著地形熟，占了老山、陰山這些個山頭，修碉堡、挖戰(zhàn)壕，天天往山下的村子里打冷槍。邊境上的老百姓日子過得苦啊，別說種地了，連上廁所都得提心吊膽，生怕飛來一顆子彈。

這事兒能不能忍？肯定不能。到了1984年，上面下了決心：收復老山！這副重擔，直接砸到了昆明軍區(qū)第14軍40師的肩膀上，而帶著40師這幫虎狼之師的，就是師長劉昌友。

接任務的時候，劉昌友心里跟明鏡似的。老山這地方，那是出了名的“鬼門關”。山高坡陡，全是密林子，你在山下往上看，那是兩眼一抹黑；人家在山上往下看，你就是個活靶子。按照以往的打法，攻這種山頭，那就得拿人命去填，用戰(zhàn)士們的血肉之軀去鋪路。

但劉昌友不干。他在作戰(zhàn)會議上黑著一張臉，拍著桌子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記住的話：“戰(zhàn)士們的命是爹媽給的，不是大風刮來的！能用炮彈解決的問題，絕不讓戰(zhàn)士用身體去擋！”

這話聽著是真提氣，可做起來那是真難。要知道，1984年咱們國家雖說改革開放了，但家底子還沒那么厚實，每一發(fā)大口徑炮彈，那都是真金白銀?？稍趧⒉蜒劾?，多少錢也比不上戰(zhàn)士的一條命。他要把這一仗，打成中國軍隊火力運用的教科書。

02

為了這仗怎么打，劉昌友那是熬紅了眼。他帶著參謀們連著開了八次會，把老山的地形圖都快翻爛了。最后的方案很簡單，也很粗暴：先用大炮“洗地”，把山頭梨一遍，然后再讓步兵上。

1984年4月2日，這一天注定要寫進軍史。劉昌友一聲令下，40師集結的加農(nóng)炮、榴彈炮、火箭炮，那是幾百門大炮一字排開，黑洞洞的炮口全部昂起來，死死盯著老山主峰。

那時候的場面，你根本想象不到。隨著信號彈升空，整個老山陣地瞬間就變成了一片火海。那不是幾十發(fā)、幾百發(fā)炮彈，那是成噸成噸的鋼鐵暴雨往越軍頭上砸！爆炸聲連成了一片，地動山搖，躲在貓耳洞里的越軍感覺天都要塌了，別說還擊了，連電話線都被炸飛了，想喊救命都找不到人。

劉昌友站在指揮所里，舉著望遠鏡，臉上的肌肉都在抖動。他看著那一團團騰起的煙柱，心里頭那個痛快。這就像是他在替那些被冷槍打死的老百姓出氣，替那些還沒上戰(zhàn)場就寫好遺書的戰(zhàn)士們開路。

炮火一停，越軍還沒從腦震蕩里緩過神來，118團和119團的戰(zhàn)士們就像下山的猛虎一樣沖上去了。特別是119團，那是真的猛，僅僅用了9分鐘——你沒聽錯，就是抽兩根煙的功夫，直接拿下了662.6高地。緊接著，不到一個小時，松毛嶺也被拿下了。

這速度，把還在大后方的越軍指揮官都看傻了。他們本來以為憑著那里的懸崖峭壁，怎么也能守個十天半個月，結果連頓早飯的時間都沒撐住。這就是劉昌友的戰(zhàn)術：用最猛的火力，換最快的勝利，死最少的人。

拿下了山頭還不算完，越軍在那上面經(jīng)營了那么久，留下的全是坑。到處都是地雷，兩個營的兵力防守，陷阱密密麻麻。118團1營的戰(zhàn)士們在排雷的時候，被越軍發(fā)現(xiàn)了，雙方直接就在雷區(qū)里干了起來。剩下的兩個營為了給戰(zhàn)友開路，那是頂著子彈往前沖。

就在這時候，劉昌友又展現(xiàn)了他“大炮主義”的一面。他調動了軍炮團四個營，一口氣砸過去1300發(fā)炮彈！這1300發(fā)炮彈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在步兵沖鋒的前方炸出了一道火墻。118團的戰(zhàn)士們就是踩著這道火墻的邊緣，硬生生把老山主峰給奪了回來。

那一天，紅旗插上老山主峰的時候，劉昌友在指揮所里長出了一口氣。但他沒歡呼，直接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警衛(wèi)員這才發(fā)現(xiàn)，師長的腰早就疼得直不起來了。那是舊傷，為了指揮這場仗，他硬是咬著牙挺了好幾天，一聲都沒吭。

03

老山是拿下來了，但越軍那邊肯定不服氣。到了1984年6月、7月，越軍那邊開始調兵遣將，準備搞個大動作，代號叫“北光行動”。他們集結了王牌師，想著趁我們立足未穩(wěn)，把老山給搶回去。

這時候，劉昌友那種老兵特有的直覺，簡直神了。他整天盯著地圖，結合前線偵察兵傳回來的蛛絲馬跡，他斷定：越軍肯定會在7月12日這一天搞偷襲。

為什么是這一天？因為那天越軍的動靜太反常了，無線電靜默，甚至連平時亂叫的鳥都安靜了不少。劉昌友在指揮所里，眼睛熬得通紅，但他腦子比誰都清醒。他下了一道死命令：所有炮兵把諸元都給我調好，目標鎖定越軍可能進攻的路線，只要前沿一有動靜，不用請示，直接開火！

這道命令，那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萬一判斷錯了呢？萬一打空了呢？但劉昌友信他的兵，也信他自己的判斷。

果然，7月12日凌晨，越軍好幾千人摸黑爬上來了。他們光著腳，不出聲，以為神不知鬼覺，結果一頭撞進了劉昌友布下的“炮火口袋”。

那一夜，老山前線的炮管全都打紅了。真的就是打紅了，炮兵們拿著濕棉被往炮管上捂，滋滋冒白氣。據(jù)說后來統(tǒng)計，光這一天就打出去幾千噸炮彈。這是什么概念？就是把整個山谷都犁了好幾遍。

越軍的主力部隊還沒看見咱們戰(zhàn)士的臉，就在半山腰被炸得失去了戰(zhàn)斗力。有些越軍士兵被炸得暈頭轉向，甚至主動往我們的槍口上撞。這一仗，斃敵3000多人，徹底打斷了越軍的脊梁骨。從那以后，越軍再也不敢搞這種大規(guī)模的集團沖鋒了。

這一仗打完，劉昌友徹底累垮了。但他心里高興啊，因為他的“敗家”打法，保住了無數(shù)戰(zhàn)士的命。那些炮彈雖然貴，但跟戰(zhàn)士們的命比起來，算個球？

04

仗是打贏了，但劉昌友的心里還壓著一塊大石頭。

什么石頭？地雷。

老山這地方，雙方你來我往打了這么久，埋下的地雷得有幾十萬顆。草叢里、樹根下、甚至石頭縫里，到處都是。仗打完了，地得還給老百姓種啊，可這滿山的地雷，誰敢進？

這時候，劉昌友做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讓所有人都對他豎大拇指。他主動請纓，帶著戰(zhàn)士們搞掃雷。掃雷這活兒，那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干。排雷戰(zhàn)士每天都在跟死神跳舞，稍微手一抖，或者腳一滑，人就沒了。

為了讓老百姓徹底放心，在掃雷任務結束的那一天，出現(xiàn)了一個足以載入史冊的畫面。劉昌友下令：所有參與掃雷的官兵，手拉手，用腳踩過剛剛掃完的雷區(qū)！

你敢信嗎？這不是在演戲，這是拿命在擔保！劉昌友站在隊伍最前面，和那些十八九歲的年輕戰(zhàn)士手牽手，一步一步地踏在曾經(jīng)埋滿死亡的土地上。

那一刻，周圍圍觀的邊民全都哭了。他們看著這幫穿軍裝的漢子，用自己的雙腳去趟那條生死線，就是為了告訴大家：解放軍掃過的地，就是凈土，大家可以放心大膽地種莊稼、采茶葉！

這一幕，比任何宣傳口號都有力量。這就是我們的師長，這就是我們的子弟兵。他們不僅能打勝仗，還能把心掏出來給老百姓看。

05

1996年，劉昌友脫下了那身穿了一輩子的軍裝。按理說，立了這么大功，又是少將，退休了就該養(yǎng)養(yǎng)花、溜溜鳥，享享清福。可這老爺子就是閑不住。

他心里頭總裝著事兒。他總覺得，當年在老山犧牲的那些兄弟，不能就這么默默無聞地沒了。他得寫點什么，把那段歷史，把那些鮮活的面孔記錄下來。

晚年的劉昌友身體一直不好，但他只要一提起筆，精神頭就來了。子女們勸他多休息，別太累了，他把眼睛一瞪：“我那幾百個兄弟都留在那兒了，我不寫，誰記得他們？趁我還沒糊涂，我得給后人留點東西，讓他們知道當年的仗是怎么打的，和平是怎么來的！”

他在病床上，一邊吸著氧，一邊整理資料。每一場戰(zhàn)斗，每一個高地，每一個犧牲戰(zhàn)士的名字，他都要核對好幾遍。他說這不是寫書，這是在給兄弟們點名。

2018年11月16日，中越邊境最后一塊雷區(qū)移交儀式舉行。消息傳到醫(yī)院，已經(jīng)病得很重的劉昌友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知道，那片他曾經(jīng)用炮火守護、用雙腳丈量過的土地，終于徹底安寧了。

2019年1月31日深夜，這位鐵血師長走了。臨終前，他沒有留下什么豪言壯語。也許在他模糊的意識里，他又回到了那個硝煙彌漫的貓耳洞，回到了那群年輕的戰(zhàn)士中間，聽到了那震耳欲聾的炮聲。

葬禮那天，除了那個引人注目的軍委副主席的花圈，還有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老兵。他們有的少了一條腿，有的瞎了一只眼，但在靈堂前，他們的軍禮依然標準得讓人心疼。

那個曾經(jīng)的119團團長，如今的上將，在靈前深深鞠躬。這一拜，是敬師長，更是敬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

劉昌友這輩子，就像是專門為打仗生的。那些越軍以為能靠人多勢眾壓垮他，結果撞上了一堵鋼鐵墻；他把戰(zhàn)爭當成算術題來算計，每一發(fā)炮彈都要算成本，但他把戰(zhàn)士當成親兒子來疼，唯獨不算計自己的得失。

1984年那場驚天動地的炮火之后，老山安靜了，老人也安靜地走了。他沒帶走一草一木，只留下了那個讓對手至今都做噩夢的名字，還有那片再也不用擔心踩雷的土地。這輩子，值了。